第19章 賜名（一）

倪眉暗自握緊拳頭，她不能死在這裏，終有一天，她定會光明正大的重返地球！

不過這個目标還很遙遠，眼下要注意的是食物問題。

當少年像土撥鼠一樣，東翻翻西翻翻，從盤結的樹根下，不起眼的小洞裏，高處的樹桠上，甚至是一度被倪眉當作螞蟻窩的土包中，找出被錫紙包好的烤肉，玉米，甚至是高熱量的糖果和一些簡單的藥品。

倪眉絕不承認，自己此刻的心裏就像是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不爽之極！

誰告訴她這就叫不提供補給？？？害她白白吃了兩天的野果，下次見到卡贊一定要好好修理他一頓！

“這些東西在外圈可以輕松地找到很多，”少年翻檢出容易攜帶的食物和藥品打成一個小包交到倪眉手裏，細細地叮囑她：“這些主人要貼身帶着，等進入迷失森林，就沒有那麽好的補給了。”

“為什麽。”倪眉還處在被打擊的迷茫中，不小心把心裏的話說出來了。

少年有些憐惜地摸了摸倪眉的頭發，她人小小的，個子只到他的胸口，摸起來順手極了。“主人一看就是被保護的很好的幼崽，之前都沒留意過比賽的信息吧。大亂鬥開場的時候，我們都是處在賽場的外圍，僅靠草原上的小動物和可食用的草植是無法供應所有人的需求的。所以草原上的補給，都是帝國預先藏下的。而森林裏很危險，補給都是空投下來的，很容易就被野獸吃掉。”

倪眉低着頭，乖乖地站在原地，垂下的雙眼轉了一個彎兒，心想在草原上已經死了那麽多人，進了森林以後越往裏面死的人越多，難怪補給越給越少了。

倪眉越來越不懂外星人的腦回路是怎麽長歪的了，起初她被人綁架到這顆星球的時候，雖然很憎恨但是不可否認，那個姬家主的确是把孩子捧到了天上，甚至不帶丁點兒歧視的對被洗腦的肖豹和她付出百分之百的信任和期待，在物質上是千依百順，精神上也是大量的播撒親情和父母愛。在那個家族覆滅之夜，她親眼看着那個毀了她地球人生的男人，在受盡酷刑後硬氣的不吭一聲，卻在肖豹受到傷害後變得那樣激動。說實話，還是有那麽一瞬間的感動的。

而後被陌生的奧加收養，倪眉也明顯感受到了對方的縱容和疼愛，她屢次試圖刺殺齊無争，都被他的侍者擋下了，沒有得到任何訓斥，反倒是齊無争被管家好一頓教訓，跑去參加‘如何做一個好家長’的課程。弄到最後連她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再刺殺了，老老實實憋憋屈屈地做了一個外星人的妹妹。

以上這些經歷都令她以為，這顆星球是對孩子是無比疼愛和寬容的，大錯特錯啊，有木有！

因為倪眉的身體退化到少年時代，臨到17歲就必須經過成年儀式——大亂鬥的洗禮，而它被俗稱為絞肉機，每個幼崽和預備役的普卡魯只有經過了它的洗禮才能成年，因此每代的奧加幼崽存活率不過幾百人而已，相比之下普卡魯只要通過團隊合作通常都可以活下來。

而幼崽一詞更顯示出，帝國對孩子的不屑。只有能活過大亂鬥，年輕的奧加才有資格獲得成年奧加的尊重，繼續享受帝國提供的各種福利待遇。

殘酷的現實，讓小家族不得不像龍寶貝財寶一樣寶貝每一個幼崽，而生身父母只要看着幼崽就會開始盤算幼崽還能活多久，這樣下來即使對方闖禍犯錯了也舍不得責怪，畢竟怎麽好意思對個還沒盛開就快要凋謝的花朵大吼大叫呢。

“一切為了帝國！”大亂鬥的宣傳口號簡潔明了。

11區的大逃殺也就抽了一個班級來警告全體未成年，哪像奧加的大亂鬥竟然是全民/運動，無一幸免。倪眉越想就越覺得掌控着奧加星球的帝國是一個比納粹還要恐怖陰暗的存在，最起碼希特勒上臺的時候還是力挺日耳曼人民的。

很難想像，一個對本民族都如此殘酷的統治階層，居然能一直屹立在宇宙中，沒有滅亡。

這不科學！

“主人，在想什麽？”少年打斷了倪眉的思路，他的眼睛是好看的淺褐色，如一汪清泉，沁人心脾。

“沒什麽，”倪眉下意識地敷衍道，“我那麽弱，你們會一直帶着我麽？還是在必要的時候把我丢掉？”

少年看着年幼的奧加迷蒙的雙眼保證道：“放心，我們會一直保護主人的，侍者是不會離開主人的。”

倪眉的眼睛裏劃過亮光，一副很感動的模樣。但她的心底裏埋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輕易付出的承諾，就像天邊的雲彩一樣，不過是浮雲罷了。

從地面上仰望夜空就會看到五顆淡藍色的衛星，圍繞着它們的光斑像張開的花瓣一樣，微弱的藍光灑向大地，是那麽的幽靜而美好。

這一夜的幾顆衛星的光斑正好是三十整數，就是一個月的最後一天，也是每個月夜色最幽藍美麗的時候。

在這樣一個美麗的夜晚，任誰都會心情愉悅，暫時講煩惱抛之腦後。

倪眉背靠着結實的樹幹，坐在一跟樹枝上，孩子氣地晃動着小腳丫。昨天是她進入賽場後睡得最香甜的一晚，她被這兩個少年照顧的很好，只要擡一下手指就能吃到美味的食物，更不論那一聲聲真心實意的呼喚：“主人”。

有人伺候的感覺，就是不一樣。

“主人，靠着我睡吧，”少年溫柔地建議道，眸子裏只映射出倪眉的臉，“明天還要趕路，要多保存些體力。”正說着就摟着她的頭往自己懷裏送。

實際年齡早已成年的倪眉，臉不紅心不跳地窩在那男孩的懷裏，蹭了蹭，換了個更舒服的位置。

成天在死神的鐮刀下晃悠，這種程度的觸碰，根本擦不出所謂暧昧的火花。

清晨，晶瑩的露珠慢慢地順着葉脈滑落，滴在地上碎成一朵小花，迅速地滲入地下消失不見。林間的薄霧随風滿滿消散，露出森林繁密茂盛的真容。

午夜的陣雨，令植物們精神抖擻，并散發出濃郁的草木清香味，一派生機勃勃。

“其實，我一直很好奇呢，”山間的路很滑，但倪眉的手一直被少年緊緊地握着，令她沒有什麽好擔心的，就開始沒事找事，跟他們閑聊起來：“對了，我們還沒有彼此介紹呢。我叫倪眉，你們叫什麽名字呢？總不能老是你啊，你的，來稱呼你們吧。”話音剛落，相互緊握的雙手上傳來僵硬的感覺，倪眉擡起頭疑惑地看向比她高出好多的少年，卻發現對方的臉色很難看，像是受到了極大的侮辱。

彼此交流，互通姓名，難道是錯誤的行為？

少年極力克制着，但是手上傳來的力道宣告着他的憤怒，“主人，是以為我們是那種‘二手貨’嗎？您就是，這樣看我們的麽？”他垂下了頭，臉上一片灰敗之色，“呵，這算是自取其辱嗎？”

“你……”倪眉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她究竟做錯了什麽，不過是想和他們搞好關系而已。

一直像影子一樣存在的蒙眼少年，走到同伴身旁輕輕地捏了對方的手掌一下。原本失落的少年，像是受到了鼓勵，艱難地朝倪眉笑了下道：“主人，我們之前的行為的确不當，引起您的誤會都是我們的錯。”

接着少年挽起袖子露出胳膊，半跪在倪眉面前，将手臂高高擡起好讓她清楚地看到那上面的紋身，ZT486。

“這是我的編號，上面沒有族徽的烙印，足以證明我們是清白的。”

哎？這是什麽情況，倪眉飛快回想了一下，沒有想起和紋身相關的信息，決定含糊過去：“哦，原來如此。”少年看了她一眼，繼續道：“我們還沒有名字，請主人賜名。”說完，頭就低了下去，留給倪眉一個黑黑的後腦勺。

“哎？可，我不會取名字啊，”這可難住她了，倪眉喃喃自語道，“總不能叫小黑小白吧。”記憶自動翻出了一只黑背和一只哈士奇蹲在一起的影像，以及它們略斜着眼睛不爽的表情。取名無能星人被自家狗狗鄙視的情景，那可是一輩子的恥辱啊。

“嗯，那我叫小黑，他叫小白好不好？”少年笑得一臉燦爛，看向倪眉的眼神也變得柔軟了些。

“這樣不好吧，”倪眉慌忙阻止道，它們跟小強、小新一樣都是令人囧不堪言的名字啊。

不想，這一句話又引起了不滿，小黑的眼神變得銳利，黑着臉道：“主人難道想把名字送給別人嗎？是覺得我們不配，還是因為你另有所愛！”

啥？倪眉被他的驚人之語吓得瞪大了眼睛，這什麽跟什麽啊，怎麽越說越奇怪了。

“不是不是……”倪眉慌忙搖手否認，她做錯了什麽讓他生氣了嗎？問題是，她還沒來得及做啊，星球間的文化差異真是令地球人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