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青木巨森·六

谛安大喊後的數秒內,他指甲的尖端已經陷入雲洪細嫩的脖頸中。

他的雙眼緊盯着十米外的稀疏火牆。

此時一個人影分開火焰走了出來,正是提着慕青脖子的黑藻頭。

他先是看了一眼谛安手上的雲洪。

雲洪露出一抹哂笑,随後沖自己脖子上的手努了努嘴。

見他還有力氣搞怪,黑藻頭松了一口氣。

與此同時谛安也在觀察黑藻頭手上的慕青。

慕青低着頭垂着手,但呼吸還平穩,體表也沒有明顯的傷口,顯然也很安全。

“我倒數三二一,我們同時将手上的人抛向對方如何。”

谛安單手舉起雲洪,另一邊的黑藻頭也平靜舉起慕青,表示同意。

“三。”

“二。”

“···一!”

兩人同時動身飛向對方,最終身影交錯而過,手中的人卻換了個人。

黑藻頭抱着雲洪飛速奔向一棵巨青木,他閃身藏于樹後,躲過了谛安随之而來的猛烈攻擊。

無數火球夾雜着冰錐撞擊在巨青木上,這棵百年巨樹瞬間被削去了一半樹幹,變得搖搖欲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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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

雲洪捂住自己脖子上被掐出來的幾個血洞,皺着臉咳得撕心裂肺。

黑藻頭手下一滞,然後有些猶豫地摸了摸他青紫的咽喉。

“嘶,別摸了別摸了,要碎了。”

雲洪嘶啞着聲音推開黑藻頭的手,輕輕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後,小聲問他。

“事情辦的怎麽樣?”

黑藻頭點點頭。

他的臉上頓時露出一絲奇異的笑容。

“谛安有好戲看了。”

黑藻頭聞言擡起頭望向谛安那邊,神情怔松。

而雲洪話音剛落,谛安的攻擊就像被按了關機鍵,突兀停止了。

他果然如雲洪所說陷入了異常尴尬的局面。

“慕青,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谛安繃着一張臉,伸出右手攤向數米外垂着頭的同伴,如果仔細觀察他,可以發現他的右手甚至在細微地顫抖。

“還給我。”

慕青雖然垂着頭,他的雙手卻合拳抱在胸前,指縫間隐約可見一抹銀光,之後在谛安朝他伸手的時候,他往後大退了一步。

藍發少年緩緩後退,同時擡起一張蒼白如鬼的臉,面部表情充滿了扭曲的憎恨。

在他回到谛安手上的那一刻,慕青就趁着他那一瞬間的精神松弛,奪去了他手上的戒指瞬間遠離。

再怎麽軟弱,他好歹也是個賦人,在近身的情況下偷取對自己不設防的同伴身上的一件物品,對于他來說易如反掌。

“你知道麽,我已經給過你一次機會了,可是你太沒用了,這麽簡單就讓敵人靠近我,甚至他願意,我就能在眨眼間死去。”

“不,或許不是你沒用,而是你早就想除掉我了吧,偏偏露出那樣假惺惺的表情,假裝說什麽我會保護你,我會遵守約定——其實你早就在計劃着除掉我了吧!別以為我沒看出來你在放水,我可是在你身

邊十一天,早已看盡了你對付試煉者的手段。你現在是不是很開心?終于能有人在你面前名正言順做掉我這個後患,好維護你那惡心至極的善意嘴臉?!”

“別做夢了,一起去死吧!”

慕青狂笑着一揚手,瞬間一點銀光劃過一道抛物線,精準地飛向雲洪兩人藏身的地方。

見他的動作,谛安眼角的肌肉也開始抽搐起來。

“慕——青——!!!”

他爆發出一聲絕望的大吼,身形一閃就朝銀戒飛去的方向狂奔。

然而他就算再快,也怎麽快的過正處于銀戒飛行道路上的黑藻頭呢?

黑藻頭只是略微往前走了幾步,然後輕松伸手一抓。

“啪嗒。”

銀戒輕輕落入他的掌心,他五指一握,如同握碎了谛安眼中最後一抹希冀。

下一刻,黑藻頭身影忽然消失,再出現時已是在慣性前沖的谛安身前。

他低下腰,一拳帶着罡風由下而上擊向谛安的下巴,出拳角度刁鑽宛如彈射而出張開毒牙的毒蛇。

“嘭——”

谛安被他一拳轟到地面,頓時下巴難堪重負,發出一聲清脆的骨折聲。

黑藻頭又連續幾拳轟到他的腹部。

短暫眩暈後,谛安掙紮着仰起頭,卻發現自己已經被黑藻頭擒住要害壓制在地面上,腹部也同時傳來一股鑽心蝕骨的痛楚,讓他每動一下都仿佛被萬蟻噬心。

谛安本想掙紮而擡起的手頹然垂下,本來幹淨的藍眸也是一片灰暗。

輸了。

一切都結束了,他的人生,他的夢想。

煙消雲散。

本來承載着谛安的雄心壯志的一場獸獵獄,就這樣草草以鬧劇結尾。

“啪啪。”

雲洪拍着手從樹後轉出。

“人心是最醜惡的。”

他瞥了一眼跪在原地兀自傻笑的慕青,再回頭看向谛安,嘆了一口氣。

挑撥慕青,這實在是太簡單了。

首先他和谛安之間本來就存在很大的罅隙,他從根本上就不信任谛安,并且覺得谛安對不起自己,在這種節骨眼上谛安居然心軟對敵人做出放水這樣錯誤的決定,從而導致慕青的人生安全受到危害。

慕青早就對谛安積累了無數強大的怨恨,可憐谛安一直試圖感化他,他并不知之前相安無事不過是因為他谛安能夠護住慕青這條命。

一旦他護不住,那麽慕青就會爆發了。

自私的人最擅長的事情,莫過于拖人下水,只要他雲洪稍加引導,告訴他谛安一旦失去了手中的戒指,他就會沒命。

慕青能做出什麽事,雲洪已經完全能猜到。

“當你發現這個人不值得你付出的時候,就不要強撐着執行自己那脆弱的諾言了,因為你最後絕對會深受其害。”

雲洪蹲下身來,戳了戳谛安毫無反應的臉。

“喂,別擺出一張死了人一樣的臉,人生還長呢——我問你件事,你回答我就算我放過你了。”

谛安的眼珠動了動,轉向雲洪那邊,本來一片灰暗的顏色中緩緩出現一道亮光。

雲洪起身,去撿了一把被谛安丢棄的銀色手/弩,拿着手/弩回來在他眼前晃了晃。

“這東西是什麽,魔導器?”

谛安眼中閃過一絲迷惑。

“魔導器?它叫···天元轉換器。”

說道手/弩的名稱,他眼中浮現出一抹混雜着自豪的溫暖之色,仿佛雲洪手中拿着的不是冰冷的機械,而是他最親近的兄弟一般。

聽到‘天元’兩個字,雲洪雙目爆發出一片驚喜的亮光。

“天元?!喂喂,不會是我想象中的那樣吧,你成功把白開水一樣寡淡天元轉化成了有進攻性的武器?!”

“不,準确來說,是天元轉化為了五行之中其一的一種純淨元素。”

說到自己的專業,谛安也爆發出了內心的狂熱。

“天元本來就是由五行元素合成的,那麽反過來說,天元也一定能逆轉為五行元素,不過要是逆轉為組合它的五個平均元素就沒有意義了,我花費數年時間,終于研究出了一種法陣,能将一份天元幾乎完

全轉化為同等份的一種純淨元素,再将這些元素凝聚形成最基礎的魔法!”

“要知道一份天元就等同于五份純淨元素,而光是憑借內核修煉時所吸收的效率,要提純一種元素,最起碼也要浪費五分之四!”

“不用我們最基礎的內核修煉,而是通過轉換陣進行天元轉化的話,這個比例可以提升到百分之九十以上!”

谛安的自豪之色溢于言表,哪怕現在他的生命掌握在他人手中,也沒有露出一絲怯意。

他就像是一個介紹自己心愛産品的發明家一般侃侃而談。

“厲害,太厲害了,谛安,你簡直是天才!”

雲洪雙眼發亮。

聽到他的贊嘆,谛安眼中先是露出難以置信的喜悅色彩,随後又轉為一片澀意。

“然而,當我把這個發明興沖沖地呈給父···父親看的時候,他給了我一巴掌,怒斥我的實力本來就遠遠落後于同輩,卻還不務正業,讓我好好反省。”

他的牙齒狠狠咬住下唇,原本慘白的唇瓣頓時被他咬得稀爛。

“我也努力過,但天賦就是天賦,哪怕我不眠不休整天修煉,從六歲以來努力到十歲的結果,別說遠遠及不上同輩一個成天只會呼呼大睡的人,更是連族中最普通的七八歲小孩也比不過——從那時我就發

誓,我必須另辟蹊徑,找到一個專屬于我的修煉方式。”

“可是,我好像真的做錯了。轉換陣能轉換成魔法又如何,非但比不上真正賦宗心随念動的施法速度,最失敗的是,它僅僅是一些身外之物,根本無法提高自身的能力,只要失去這些造物,我本身也不過

就是一個弱小的賦人罷了,只能任人宰割。”

兩行晶瑩的淚水從谛安布滿淤青的臉龐上悄悄劃過。

“···難道天賦真的能無視所有努力,決定一切麽?”

谛安所言,讓雲洪也感到內心沉重。

這個世界完全以自身實力為重,連谛安這樣在雲洪看來意義重大的發明,對于他們來說也是旁門左道。

要知道一門發明的延續,必須得到衆人的認可才行,如果世人只會一味排斥異象,那像谛安這樣難得一見願意打破世俗規定的人也會在外界壓力之下泯然衆人。

谛安現在最缺少的,是鼓勵。

沒有鼓勵,只有厭惡與反對的話,最終他也會不再相信自己,從而放棄自己的道路。

“谛安,你聽我說。”

雲洪的眼神難得變得溫柔。

谛安一怔。

“我其實呢,來自一個很遠的地方,我的故鄉每個人都無法修煉,甚至比神域的平凡人還弱小,但他們所研究出的身外之物卻掌握着一擊摧毀一座島嶼的力量。”

這次不僅是谛安,連黑藻頭也有些觸動。

“你說的···是真的麽?摧毀一座島嶼,那已經是賦皇強者才能擁有的力量了,如果平凡人也能掌握這樣的力量···你果然只是安慰我吧。”

谛安沒有太相信雲洪的話,但他也很感激雲洪能夠安慰他。

雲洪看出他心中所想,頓時失笑,同時也有些心驚。

【核彈的力量才相當于賦皇職者?乖乖,要說域級可是質變啊,那豈不是比核彈還厲害個數倍?】

“無論你相不相信,你也一定別放棄,這絕對是一個偉大的發明。我問你,你手中的轉換器可以量産麽,沒有內核的普通人能用麽?”

他摸了摸谛安的頭。

在他看來,谛安才十六七歲,比自己還小四歲,換到地球也不過是一個無憂無慮的高中生,但在這個世界裏,他已經獨自擔負了難以想象的重擔度過了十多年。

照他所說,擁有空間戒指,能做出這樣驚才絕豔發明的谛安絕對不會只來自一個小家族,也代表着他承擔了家族中遠遠高于常人的厚望。

這樣的重壓下,谛安還能堅持自己的道路,雖然現在的他還有點天真,但已經難能可貴了。

“不能量産,沒有內核的普通人也不能使用,因為轉換陣需要輸入自身能量啓動,目前只有我掌握這樣的技術,我六年來也就制作了百把轉換器而已···咦?”

谛安瞬間明白了雲洪的意思,臉上馬上起了一片興奮的潮紅。

“對啊,大陸上最多的還是賦人和賦師級別的職者,如果轉換器能量産,如果能量産,也就代表着賦人也能用出賦宗專屬的魔法。我果然想錯了,這并不是為了提升頂尖實力而發明的技術,也不是為了我

個人變強的技術,而是為了最基礎的那部分人!到時候整個大陸的實力···對于抵抗西方的那些···天哪,我一定要告訴父皇!”

他的語速越來越快,快到雲洪還沒來得及聽清他說了什麽,谛安就猛然擡起手。

當然,他的手馬上被黑藻頭按了回去。

谛安面色一僵,明白自己有些過于興奮了,頓時自嘲一笑。

“抱歉,我太激動了。”

他這次輕柔地擡起左手,在黑藻頭虎視眈眈的目光中露出自己的腕環。

“因為你們沒有殺我,所以只能我來為你們解開腕環的束縛。”

“嗯!”

雲洪莞爾,同樣伸出左手。

黑藻頭見狀手下一松,任由谛安舉起手靠近雲洪。

就在兩人腕環相交的那一刻——

谛安看着雲洪,本來柔和的目光忽然望着他的腦後變為一片驚恐,接着,他不顧身上的疼痛強行掙開了沒有反應過來的黑藻頭,反手将雲洪拉過來,護在自己身下。

“噗——”

一道利刃穿肉的可怕聲響傳入三人耳中,谛安一聲悶哼,瞬間口中噴出大口鮮血。

在雲洪放大的瞳孔中,一只尖銳的豹爪猛然穿透谛安柔軟的腹部,灑出大片溫熱血液。

作者有話要說:

沒人看,作者好難受_(:зゝ∠)_小夥伴們有玩貼吧的嗎,能不能幫蠢作者在事件記錄吧裏推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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