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赤霞峽谷·十一
“你是···之前牡丹身邊那個!”
雲洪眯眼看向身邊,在看清來人的面貌之後,一骨碌爬了起來,跳下大石。
“怎麽,假裝逃走,卻偷偷回來想要殺我?”
水仙微笑着搖搖頭。
“我不會殺您,我只是為我的主人帶來一份口信罷了。”
“主人?牡丹?”
雲洪皺了皺眉。
“并不是。”
水仙慢慢走近雲洪,後者警惕地背靠大石,猶豫着要不要大叫出聲驚動另一邊的黑藻頭。
只是在同時,黑藻頭之前那身血肉模糊的模樣閃過雲洪腦海,讓他頓時止住了這個想法。
藻藻的傷才治好,絕對不能再拖累他了···這個綠毛之前能和丹翎打個旗鼓相當,也不是善茬,就算藻藻來了也不一定能打得過,反倒會被連累。
雲洪還不知道丹翎之前是在放水,畢竟他雖然從沒見過丹翎使出全力,也不會認為他就是天下第一,而且他對大陸上的實力劃分很模糊,所以沒有發現丹翎的放水行為。
“放心,我用了音障徽章,他人是無法聽到我們的對話的。”
水仙揚了揚手中的銀色徽章。
雲洪:“···你考慮的挺周全。”
“承蒙誇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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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自己是沒辦法逃走的了。
思及此,他只好一動不動任由水仙靠近。
好在水仙停在了雲洪面前的一步距離,讓他松了一口氣。
“我怎麽說都可能會很唐突,這樣吧,我就單刀直入說了。”
在說話的時候,水仙的面部一直保持着适當的微笑,終于讓雲洪察覺到了些微怪異。
這個人···怎麽和機器人一樣?和之前戰鬥時給他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他內心怪道。
然而水仙下一刻卻出人意料地拉開了自己的上衣,将脖頸與大片胸膛露了出來。
雲洪:“!”
他心中怪異更甚,嘴上卻調侃道:“喂,綠毛,你想色/誘我麽?雖然我承認你長得有幾分姿色,可我心裏已經有人···”
雲洪話還沒說完,就看見水仙的臉猛地痛苦扭曲起來,原本光滑的皮膚宛如沸水般沸騰起來,無數蟲影出現在他皮下,形成一片扭曲而惡心的場景。
“···哥們,你身上寄生蟲有點多啊。”
他呆呆地看着水仙身上的無數蟲影迅速彙聚到脖頸,在上面結成了一個扭曲的蟲印。
水仙呼出一口氣。
“有點疼。”
他微笑道,随後将脖頸上的蟲印展示給雲洪看。
“請看,雲洪大人,您身上也有同樣的蟲印,這樣您能相信我了嗎?”
雲洪:“······”
他的三觀碎的有些厲害。
“等等,你說我身上也有那種寄生蟲?抱歉,我的身體健康得很,這種蟲子這麽惡心,我才不信。”
水仙搖搖頭。
“您的印與我們不同,雖然模樣一樣,卻是更高等的印,雲洪大人,您的脖子···”
他的目光掃到雲洪脖子上的皮質項圈,雙眉緊蹙。
雲洪下意識一捂脖子。
看着水仙雙目一直緊鎖着自己脖子上的項圈,他後退一步,反感地低喝道。
“你以為我會相信?不過是一個文身罷了——”
他瞬間想起水仙浮印的時候全身皮下都出現扭曲蟲影,将原本清俊的相貌擠得面目全非的畫面,頓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幹嘔了一聲。
水仙嘆了一口氣。
“果然,您還是不信,還是需要請陛下出來才行。”
“不過陛下的氣息太過濃郁,現身之後必然會引起附近聖皇的注意,雲洪大人還需多加小心。”
他憂愁地伸出右手,撫摸上自己的左胸膛,随後五指成爪,狠狠扣入。
雲洪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自殘,等他的手穿透胸膛放下之後,一個雪白的頭頂忽然從他洞開的胸膛中冒出,接着,宛如生産一般慢慢擠了出來。
這個頭顱即使是從撕裂的胸膛中擠出,也不沾染半絲血腥,反而雪白聖潔得不像話。
只是與聖潔相反的是,與這頭顱同時出現緩緩彌漫的是一股黏膩而又陰沉的氣勢,這宛如活物的氣勢長了觸角般,試探着從四面八方包圍雲洪。
等這個頭顱完全從水仙的胸膛中展現全貌之時,雲洪瞪大了雙眼,失聲喊道。
“妖男?!”
沒錯,這顆突兀長出,有着一頭雪白卷發以及妖異金眸的男性人頭,正是一開始拖他入鏡,穿越神域的妖男!
聽到雲洪的喊聲,妖男困惑地歪了歪頭。
“我的名字是雪蓮,我記得我告訴過你。”
雪蓮一開口,水仙就震驚地低頭望向他,似乎不明白自己的主人為何會将真名告訴眼前的少年。
可惜雲洪并不明白真名的含義,而是直接撲過來,一手想要抓雪蓮的頭發。
當然,被水仙側身躲避過去了。
這時雲洪終于冷靜了下來,他重重喘了兩口氣,急聲問道。
“是你,你把我弄過來,那你一定也能把我弄回去!告訴我,怎麽才能回我的家鄉?!”
“回去?”
雪蓮更加疑惑。
“為什麽要回去,你是神域的子民,那個弱小的世界不過是你遺失的一站罷了,我花了二十年的時間在無數空間慢慢摸索,才把你找回來。”
雲洪呆住了。
這一刻,無數之前熟悉的畫面從他眼前閃過。
漠視院長,孤兒院的夥伴,對自己一臉嫌惡的工頭,異于常人的巨力,棕紅眼眸與頭發,午夜冰冷的泡面。
難怪,無論自己怎麽努力,都感覺融入不了那個世界。
“好像有人察覺到我了。”
雪蓮的鼻尖動了動,似乎嗅到了什麽氣味,随後轉過眼,對雲洪露出了一個善意的微笑。
雖然這個微笑他想表達出善意,但由于那張臉過于妖異,始終有股皮笑肉不笑的感覺。
“雲洪,我不久之後會來接你,對了,我送你一樣東西。”
說着他張開嘴,分叉的長舌瞬間一卷,一下子宛如蛞蝓般拉長,濕噠噠地搭在了雲洪的手上。
雲洪還沒來得及看清那是什麽,就只見一抹粉白的長影一閃,接着一個蠕動的東西被雪蓮送到了自己手心。
“我送你的明辨蟲可以辨別一個人是否說謊,你提問時,只需要握着明辨蟲放在那個人身後,當他放松之時,明辨蟲就能感受他的氣息。如果他說謊,明辨蟲則會鑽入你的手心,如果他說的是實話,明辨
蟲則會化作齑粉,消失地沒有一絲痕跡。”
“我認為你現在對自己身邊的某個人已經産生了疑惑,所以要謹慎使用,不要浪費難得的機會。”
雪蓮抿唇微笑。
“不要相信神域人,他們是一群貪婪無道的野獸,我們與他們是敵人,雲洪,千萬別與他們交心。”
“我不會害你。”
說完他便如同衰敗的花朵,整個腦袋瞬間坍縮癟了下去,消失在水仙被開出一個血洞的胸膛之中。
水仙穿好衣服,朝雲洪笑着一點頭,便飛身躍上峽谷的峭壁,消失在一片飛沙之中。
雲洪茫然地望着水仙離去的背影。
什麽是對,什麽是錯,誰對他好,誰對他壞。
在這一刻似乎都混亂了。
在看到水仙脖子上的印記之時,雲洪想起了自己剛清醒過來時看到的丹翎,當時他就盯着自己的脖子在發呆,還在之後強行給自己帶上了一個項圈,至今沒有說明理由。
難道自己脖子上真的有和水仙一模一樣的印記,而丹翎認出了那個印記,所以才馬上給自己遮住了?
宛如異星寄生怪物的雪蓮對他說:“我不會害你。”
面容秀美如少女的丹翎對他說:“藍鳳朝聖是鳳王林最神聖的求婚典禮,我求婚,你同意麽?”
這兩個人,一個是在最初不顧他意願強行将他拉入異世界的妖男,一個是行蹤成謎滿口謊言但同時也是第一個朝自己伸出友好之手的人。
孰對孰錯?
他低下頭,靜靜看向手心緩緩蠕動的一個透明軟體蟲。
“小洪!”
丹翎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雲洪一驚,下意識一握手心,将明辨蟲收入袖中,而那小蟲也乖巧地趴在他手臂上,漸漸化作一片透明薄片緊貼肌膚。
不知不覺間,罅隙已生。
而之前在遠處喊他的丹翎不過幾息之間便來到他身前,一臉緊張地抓着他的手問東問西。
“小洪,你有沒有出事,有沒有什麽奇怪的大叔想要對你動手動腳?”
雲洪:“···有啊。”
丹翎:“?!”
“誰,在哪?走了麽!我要揍他一頓!”
雲洪上下看了他一眼,然後眼神停留在他胡亂摸在自己身上的手,嘴角扯起一抹呵呵。
“除了你還有誰?”
雲洪下意識将雪蓮與水仙出現的事輕描淡寫掩飾過去。
丹翎:“······”
“哎喲,人家哪是大叔,明明是美少年,讨厭。”
雲洪一把捉住他想往自己衣服裏伸的手,回頭一看,黑藻頭已經和谛安從另一邊的石頭後走了出來。
丹翎瞟了一眼黑藻頭。
“嗯?我就說那個黏人的臭小子去哪了,原來是去野戰回來了。”
谛安聞言雙頰爆紅,黑藻頭則是一臉茫然,完全沒聽懂丹翎在說什麽。
“沒有的事,我只是去找落···黑藻頭談了一些私事。”
小叔消失前告誡他不要講自己名字說出,畢竟落冥現在還是大陸上的頭號通緝犯。
雲洪對此實在很好奇,但別人都說是私事了,他也不好明目張膽去問,只能等谛安走了找好下手的黑藻頭打聽。
不過現在,除了一頭的疑惑,似乎所有事都過去了?
他們現處第一峽谷靠近盆地的地點,再走一天就能出峽谷達到盆地,而在赤霞盆地之中,一眼就能望見整個獸獵獄的終點。
也就是說,他們即将通過獸獵之獄?
雲洪滿心的不真實感。
他将這番思考告訴了其他三人,谛安和黑藻頭還好,丹翎則好像才反應過來。
“嗯?這麽快?!”
他忽然急躁地一把抱住雲洪。
“小洪,你還沒到前十吧,我們再緩緩,給你多湊幾分再出去如何?”
見他這一反常态地作态,雲洪這才想起來他們之間似乎有個‘獸獵獄結束之前喜歡上丹翎’的約定。
雲洪心如電轉,頓時心裏嘿嘿一笑,想要捉弄一下丹翎。
“好啊,看你表現咯。”
他一摸丹翎狗頭,但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