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公子,莫非這熏香有問題嗎?”

“問題大了。”羽鴻意将目光移到那香爐上,“若不是我剛好能夠察覺出這不對,八成也得步你原本公子那後塵。”

“什麽?”晴思聞言先是茫然,片刻後反應過來,“你是說,都是、都是被這熏香害的?”

她臉色大變,驚怒之下卻又覺得難以相信,轉身便将那香爐拿在手中,翻來覆去地胡亂看着,“都是這個?都是這個害的?為什麽,府裏很多人用的都是這種熏香啊?難道、難道是有人在裏面下毒,有人在害公子嗎!”

“晴思姑娘,将東西放下來。”羽鴻意說着,聲音有些冷淡,“然後你就出去吧,我不用你來照顧了。”

晴思回過頭來,整個人猶如卡了殼一般,似乎直到此時才察覺自己是被懷疑了。

好半晌,她才不可置信地道,“你難道覺得是我做的嗎?”

“并不是。”羽鴻意搖了搖頭,“我只是想一個人靜一靜。你在這裏,多少有些吵鬧。”

“我……”晴思聞言想要辯解,卻又明白自己迄今為止的表現确實糟糕,神色頓時顯得有些萎靡,“我、我其實并非經常這般吵鬧的,只是今日、今日,今日發生了這些事情,我……”說着她眼眶又紅了,“對不起,我會下去反省的,等你下次喚我,我一定已經都改好了。”

說罷,她便轉身默默往外走去,腦袋埋得很低,顯然十分難過。

羽鴻意看她這樣,幾乎有點不忍心了。重點是,方才那只是他亂找的一個理由啊,這姑娘居然真信了?只是嫌她吵鬧,并沒有懷疑,這種話也能信?這姑娘究竟是裝的,還是她的神經真就這般粗大?

但無論是之前的驚訝與憤怒,還是方才的傷心與懊惱,都不似作僞。原主對她的信任也不該毫無緣由。所以羽鴻意也該同樣信任她嗎?如果她真的無辜,又究竟是誰在熏香裏做的手腳?

被這種事情一打岔,羽鴻意也沒了睡意。他想要好好尋思尋思,腦袋卻仍舊疼着。

片刻之後,房門被輕輕敲響,是慎思小少年終于煎好了藥。

相比他那個姐姐,這個少年顯得尤其沉默,只将藥碗遞到塌前,全程一句話沒說。

藥倒是沒什麽問題,羽鴻意直接飲盡,藥效還出乎意料地好。不過一碗剛剛下肚,羽鴻意就覺得整個人終于舒坦了許多,連手腳都有勁了。

等到慎思接過空碗準備離開時,羽鴻意想不過問他,“你阿姐現在怎麽樣?”

慎思這才終于開了腔,卻是問道,“她不是被你派出去了嗎?”

“什麽?”羽鴻意皺眉,“出哪裏去了?我沒有派她做任何事。”

“我也不清楚,反正在外面沒有看到她。”慎思仔細想了想,慢慢地道,“之前我煎藥的時候倒是聽到腳步聲,只知道她出了院子。”

這姑娘……難道是之前對她太過分了,她傷心過頭所以直接出去了?不至于吧?

還是說她偷偷地做什麽事,見什麽人去了?

兩種截然不同的猜測,讓羽鴻意眉頭越皺越深。最後他幹脆起了身,打算趁着這剛服了藥身體還算舒服的時候,自己找出去看看。

“你小心些。”慎思見狀便将空碗擱在邊上,過來攙扶,“不用擔心她,她可能只是去找庫房了。”

“庫房?”

“侯府裏的庫房,阿姐經常去的。”慎思道,“畢竟我們用的東西,都要從那裏取。”

所以熏香也是從庫房取的?羽鴻意眉頭一皺,明白了什麽,“那便帶我去庫房吧。”

慎思沒再多說,領着羽鴻意便一路尋去。

出了房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疊小院,門口寫着白芷二字。等出了白芷院,又是一個大院套在外面,就是所謂的侯府了。侯府內入目皆是假山流水林蔭小徑,景色裝點得十分精致。

話說回來,羽鴻意至今還不知道自己在這侯府裏究竟是個什麽身份。

還有之前原主和晴思提到的孩子,因為一直被打岔,羽鴻意竟然也至今不曾見過。剛好慎思在邊上,羽鴻意正猶豫着要不要問問他,卻見這小子的神色忽然動了一下。

緊接着,羽鴻意聽到了前方的聲響。

“果然在這裏。”慎思道,“她好像和人吵起來了。”

等又沿着小徑走過去一些,前方對話的聲音便更清楚了。确實是晴思的聲音,确實正與人争吵。聽內容,是晴思正在因為熏香的事情而找人算賬。

“你說些什麽亂七八糟的!”庫房的人語氣極差,“我們這兒今早剛遭了賊,正忙着找賊呢!結果就看到你在這裏晃來晃去還胡言亂語,說,東西是不是你偷的!”

晴思算賬不成還被質疑是賊,也是被氣了個夠嗆,與他們争論不休,“是真遭了賊,還是你們在找理由故意搪塞?你們分下來的熏香出了問題,害得公子、公子……究竟是不是你們在給我們的熏香裏做了手腳?公子這些年也沒得罪過你們,究竟是為什麽這麽狠的心啊!”

羽鴻意聽得滿頭大汗,只道這姑娘未免太過耿直。

而庫房的人本就心情頗糟,被她這麽一糾纏,心裏火氣越大,越發覺得被偷的東西和她脫不開關系。

當羽鴻意趕到的時候,庫房的人已經仗着人多勢衆,将晴思整個人都給圍在了中間。更有一個壯婦正挽起袖子,揚起巴掌就要往晴思臉上扇去。

慎思連忙沖過去,将自己的姐姐給護住。

羽鴻意喊了一聲“住手”,也沖過去,打算将那壯婦攔下。千鈞一發之刻,揚起的巴掌已經落下,他那一聲喊實在起不了什麽效果。幸好,他一只手剛好來得及擋住那壯婦的手腕。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羽鴻意實在不想描述。

他竟被那個壯婦收之不及的一巴掌給帶趴下了,整個人都跌到了地上。

場面一度十分尴尬。

壯婦驚呆了,慎思驚呆了,逃過一劫的晴思驚呆了,四周方才還氣焰嚣張的庫房諸人全驚呆了,羽鴻意自己自然更是半晌都沒反應過來。

什麽情況?他知道自己的身體還在病中,他也看到那個壯婦膀大腰圓十分厚實,但就算如此,也不至于這樣吧?這這這……他現在的這副身體,居然羸弱到了這個地步?

周圍的人也陸續反應過來。

那個壯婦看清了羽鴻意的臉面,頓時大驚失色,像見了鬼一樣後退了一大步,邊退還邊為自己辯解,“我沒碰他!他自己沖過來的!”

庫房諸人通通往後退了一圈,各個神色驚慌,唯恐避之不及。

晴思也沖過來,連忙将羽鴻意從地上扶起,吓得臉都白了,回頭就沖着慎思道,“是你把公子帶來的?你……”

她看似想要破口大罵,最後卻只是咬了咬牙,轉而細看羽鴻意有沒有傷到哪裏。

“沒事。”羽鴻意擺了擺手,尴尬地表示,“只是跌了一跤,沒有大礙。”

邊說,羽鴻意邊反省着。大意了,他太習慣還在赫貝爾大陸時候的感覺了,沒有對自己已經換了一個新身體的事實産生足夠的意識。如果他事先多适應适應這身體,行動之前先做好必要的調整,應該就不會有如此丢臉的場面……話說回來,為什麽周圍人的反應都這麽誇張?難道他其實有着一個特別金貴的身份?

晴思的臉還白着,絲毫不因羽鴻意自稱無礙而有絲毫放松,“公子,你怎麽能這般不小心?就算不顧着你自己,也要顧着你肚子裏的孩子啊!”

咔擦一聲。羽鴻意剛剛才少許回過神來,聽聞此言,頓時又僵住了。

什麽?什麽孩子?為什麽孩子會在肚子裏?

不止僵住,他整個人都快崩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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