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羽鴻意真是憋得太久了。自從開始有孕吐反應以來,他第一次吐得這麽酣暢淋漓,幾乎将這晚宴上吃的東西一口氣全吐了出來。
那尚書接了個滿懷,就像是被熱油澆了一樣,慘叫一聲,頓時蹦了八丈遠。
“公子!”慎思也顧不得那個家夥了,連忙扶住羽鴻意,一只手在他背後不斷順着,“你怎麽樣了?要不要吃個蜜餞壓一壓?”
羽鴻意不斷搖着腦袋,臉色依舊很差。
所有人都被這邊的動靜引了過來,看到那尚書一身嘔吐之物,都以為羽鴻意是喝多了酒。好些人當時就開始憋笑。那尚書整張臉抽了又抽,被惡心得不行,又自覺丢盡了面子,氣得整個人都在發抖,“你……你竟敢……”
他挽起袖子,想要給羽鴻意一個教訓,剛往前邁了一步,卻又猛地停了下來。慎思用眼角餘光注意着這個人,一只手擱在羽鴻意的背後,另一只手掩在袖中,似乎銜着一縷寒光。
雖然慎思什麽也沒說,但那尚書總覺得,只要自己一靠近過去,自己的右手就會被齊腕切下。
就在這個時候,嘔……羽鴻意又吐了。
那尚書不禁又後退了兩步。
慎思輕輕拍着羽鴻意的後背,試圖将他扶出酒樓。但羽鴻意一路走一路吐,根本走不了兩步。最後實在沒辦法了,慎思幹脆直接找了個桶過來。羽鴻意便站在角落吐了半晌,好不容易才緩過來。
趙磐和葉涼發現這邊的情況,也紛紛過來幫忙。
就連那個小太子也過來關心了一下,得知羽鴻意只是身體不适,連忙叫來兩個侍衛,叫他們先和慎思一道将羽鴻意送回去。
小太子回過頭,就看到那個尚書仍舊僵站在那裏,渾身散發着難言的氣味。他不禁掩了掩鼻,關切問道,“張大人,你也早些回去,先換件衣服吧?”
羽鴻意這時候剛好走到了門口,整個人已經比方才好了許多,看見這情況也有些尴尬,開口對那張尚書道,“很抱歉,我不是故意……”
慎思氣得簡直快要爆炸,一把就将他拖了出去。
到了外面,被清冽的冷風一吹,羽鴻意更舒坦了一些。
但直到一路将他送到衆人所在的客棧,進了之前留好的那間上房,和小太子的兩名侍衛告了辭,慎思依舊是那麽一副快要爆炸的樣子。
“怎麽了?”羽鴻意不禁問道。
“你不該向那種東西道歉!”慎思氣道。
“為什麽?”羽鴻意表示不理解,“是我不小心吐到了他的身上啊。”
慎思整張臉黑如鍋底,直到現在也緩不過勁來,“吐了又怎麽了,只是這樣已經很便宜他了。你怎麽不看看他對你做了什麽?”
“哦,他認為我沒有成為一個武将的才能,試圖說服我投靠于他,妄想我會成為他的手下。”羽鴻意冷笑了一聲,“确實是個讨厭的家夥。”
“……”慎思沒想到這個答案,頓時被噎了一下。
“我當時是想和他好好論道一下,試試他有沒有那個資格的。”羽鴻意又嘆了口氣,“沒想到會發生那樣的事情。就算那個家夥确實讨厭,這種回應方式也實在太不合适了。他不會以為我是故意的吧?”
看到羽鴻意這坦誠的态度,慎思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誤會了。仔細想想,那什麽張尚書雖然目光惡心,右手也在桌子底下不知道做了什麽,但慎思畢竟沒有親眼看到。
“只是這樣而已嗎?他……其實根本沒有碰你?”
正在慎思反省到一半時,羽鴻意答道,“他唯獨拍了拍我的大腿。”
慎思木了。
下一刻,慎思整個人徹底爆炸,“你說什麽!”
羽鴻意茫然地看着他,對他這過于激動的反應表示不解。
慎思抽出了自己的匕首,推開房門,一瞬間簡直想把那混蛋拖出來捅上幾刀。
“诶,你這小子!”羽鴻意将他叫住,“至于這麽誇張嗎?”
“公子,”慎思看到他這幅毫無自覺的樣子,滿腔的怒火幾乎都轉移到了他的身上,“你這個人,簡直、簡直……為什麽你就不能謹慎一點!”
“我怎麽沒謹慎?”羽鴻意皺了皺眉頭,“男人之間互相拍一拍大腿,難道是一件很值得在意的事情?你這小子是不是太鑽牛角尖了?”
說實話,在羽鴻意眼裏,今晚發生的事情,哪一件都比被拍了一下大腿更重要。
慎思氣得都不知道該怎麽給他說。
片刻之後,羽鴻意倒是自己反應了過來。畢竟他也曾見識過那些花男的事情,知道過小五的經歷。有些事情,他雖然不在意,卻并不是完全不知道,“哦,我明白了……你懷疑那也是個變态。”
慎思緊咬牙槽,點了點頭。
“但是這世上哪裏來這麽多變态?張老三那樣的才是多數。就連趙磐,後來不也證明是個誤會嗎?”羽鴻意卻又笑了笑,“是你太緊張了吧,何必看到個人就這麽懷疑。再說了,就算真的是個變态,我還能吃虧不成?”
歸根結底,不就是被拍了拍大腿?
像是為了證明這件事确實不值得在意,羽鴻意抓過慎思一只手,擱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慎思當時就打了個哆嗦。肉體的溫度透着衣物,從掌心底下傳來,很暖很熱。慎思想要趕緊将手掌收回去,卻又覺得那肉體像是有磁性似的,最後反而将這個動作維持了很久,整個人都僵硬着,口舌都變得幹燥起來。
“怎麽樣?正常人根本就沒感覺吧?”羽鴻意又順手在慎思大腿上抓了一把。
這一抓下來,羽鴻意卻猛地停頓了。好半晌,他擡起頭來,露出難以置信的目光,将這個小子上下打量了一遍。
慎思面紅耳赤,渾身冒汗,一看就不太正常。更要命的是,在他兩腿之間,就離羽鴻意抓過來的手掌不遠的地方,有什麽已經半立了起來。
“慎思……你……”
慎思順着羽鴻意的視線低下頭,頓時也看到了自己的反應。
下一刻,慎思猛地跳起來,将羽鴻意那手掌狠狠拍開,渾身着火一樣從房間裏竄了出去。房門被他用力推開又狠狠阖上,門板都在晃悠。
羽鴻意擡頭看了看晃悠的門板,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有點發懵。
慎思直接竄下樓,在客棧大廳要了幾碗涼水,全數灌進了喉管,才稍微把自己冷卻了一下。而後他坐在大廳的椅子上,趴着桌子,将自己整張臉都埋在了桌子裏。
同在大廳的山匪們和他打着招呼,他搖了搖頭,一概不理。
直到又半個時辰之後,葉涼渾身酒氣地和趙磐一起回來了。他一看到慎思這個樣子,就賤兮兮地貼了過來,“你小子有什麽故事,講出來,說不定哥哥我能幫你。”
慎思本來不想理他。
但葉涼最擅長死纏爛打。不一會兒慎思就被煩得受不了,姑且講了今晚那張尚書和羽鴻意的事情。
趙磐也跟在邊上,聽到這事,态度也很不以為然,“你就為了這事和你家公子争了起來?啧,至于嗎,這事我覺得羽公子還真沒說錯。他那麽厲害,你還怕他會吃虧不成?”
慎思搖了搖頭,不知道該怎麽說。
他當然知道羽鴻意不會真的吃什麽虧,但心裏不爽,就是不爽。他也逐漸發覺了,他對羽鴻意其實真的并不是追随者對老大的态度,并不是所謂的忠誠。沒有哪個小弟是像這樣的。但如果不是忠誠,又究竟是什麽呢?慎思不太敢深想下去。
趙磐本來還想說點什麽,被葉涼轟了出去。
第二日,羽鴻意醒來看到慎思,還特地為昨晚的事情道了歉。
“抱歉,我忘了你的年齡。”羽鴻意道,“你這個年紀确實比較敏感一些……那種反應也正常,你別在意。”
慎思點了點頭,什麽也沒說。
而後小太子派了人過來,接他們一起去往都城,他們才知道水笙在昨晚就已經先走了一步。
羽鴻意有點遺憾,聖山并不和都城一個方向,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再見面。
都城距離他們現在這個城市卻不遠,僅僅騎馬行了五日便到了。
這五日裏,那張尚書每次見到羽鴻意,就立馬避得遠遠的,倒是沒找過什麽事。但慎思的情況讓羽鴻意十分頭疼。
這小子整個人都比以前沉默許多,精神十分萎靡。
羽鴻意有些自責,還特地拜托晴思幫忙開解,卻沒有什麽用。
直到這一日他們終于進了都城。因為天色已經較晚,小太子叫他們先好好休息一晚,有什麽明日再說。一群土匪頓時就像是脫缰的野馬,歡呼着享受起了自己的夜生活。
“走,哥哥帶你逛窯子去!”葉涼一把扯着慎思就出了門。
慎思本想拒絕,又想起上次被葉涼帶進青樓時遇到的事,以為這家夥又發現了什麽要給自己看,頓時有些猶豫。
他就這麽猶豫着被第二次帶進了青樓。直到眼睜睜看着葉涼左擁右抱,還叫了兩個小倌到他身邊,他才知道,這貨這次是真的來逛窯子的!
慎思氣得一把将兩個小倌推開,當場就要走。
“嘿,慎思小弟,別走啊。”葉涼笑着扯住他,“怎麽,不喜歡男的?那我再給你換兩個妞?”
慎思道,“滾!”
“喲,火氣還不小!別以為哥哥我不知道,你小子還是個雛吧,帶你開葷你還不開心了?”葉涼哈哈大笑,“這麽守身如玉,該不會有心上人了吧?”
說着,他也推開了身邊的男女,一胳膊搭在慎思脖子上。
“你老實和哥哥我講,”葉涼咬着慎思的耳朵,神色一下子嚴肅起來,“你是不是看上你家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