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明暗

“幸村君邀請你去他家小住幾日?”神木癟着嘴有點不高興,他懷疑他和兒子相處的時間甚至沒有那個叫幸村的小子多。

“嗯,因為這幾天法網開賽了,我們正好一起邊看直播邊探讨。”徐佑端坐着和靠在椅背上的神木認真商議,“幸村君說安紀阿姨已經給我留好房間。”

“好吧。”神木聳聳肩,“注意安全哦。”給自己安排這幾天值班好了,反正到家裏也只有一個人。

習慣了有個孩子要照顧,單獨在家真的很寂寞啊。

徐佑到幸村宅時受到熱情的歡迎。因幸村不時的邀請,他也算這裏的常客了。由美本來是不喜歡徐佑和她“搶”哥哥的,怎奈徐佑的脾氣是真的好,氣質又出衆,受到良好家教的由美一來二去不好意思搞怪,道個歉後把徐佑劃到“哥哥的好朋友”這一欄裏。

“神木君不必和我們這麽生疏,就當在自己家。”徐佑這次來穿的是作為禮服的淺色小西裝,背着網球袋,安紀越看越順眼,感覺幸村有這樣的朋友是件幸事。

“好的,謝謝阿姨。”

給徐佑的客房确實已經打理完全。幸村一家似乎很喜歡歐式複古風格,被褥花紋、房間格局、窗臺布置、牆簾紋飾、小物件裝點,俱是偏西方的風格,看起來別有韻味。

他習慣中古風格,不代表一定去排斥西方的。

[幸村宅真大。]徐佑躺在松軟的床褥上又一次感嘆。[看來無論哪個領域,研究到深處後真的很賺錢。]

躺夠了的徐佑走到窗前往外張望。[後天。]

幸村晚飯後拉着徐佑到附近閑逛消食,介紹到公園的花叢時尤其有興致。

“有些疏于打理了呢,這一片都有點蔫。”

“是嗎?我覺得挺好看的。”

“這個嘛,大概佑君對它們不太熟悉吧?或許是色彩上不夠敏感?”

“嗯......我不太懂作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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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佑君的漢古文真的很優秀。”

“幸村君佯贊了。”

“太過謙虛也是佑君的一處死角哦。”

“......啊,多謝提點。”

幸村瞅一眼徐佑,臉上罕見地表露出類似無奈的情緒。和聰明人打交道确實省心,但也會把自己堵着。

“說起來我們附近有家兒童福利院,住這的人們偶爾會去接濟一下。”他們家也去過,幸村還給同齡的幾個孩子畫了幅花草水彩畫作為贈品,“大家都說那裏的院長守着這家福利院太可惜了。”

“......”徐佑打量着近景,神色如常,“你和院長桑碰過面嗎?”

“這倒沒有。”幸村細細回憶,“我們和兩家鄰居一起去的,院長桑大概在接待我爸他們吧?”

“嗯。”

“......”幸村見徐佑對此興致缺缺,也不打算繼續談下去。

上原已經被半個多月裏裏毫無規律可循的半夜雜音逼到忍無可忍了。那天他把吉川小子丢到床上正要開始,門外突然響起拍門聲,把他吓了一跳,趕緊把人藏到床底下。出去看時半個人影都沒有,回去把吉川拉出來又聽到拍門和抓撓的聲音,出門後仍然空蕩蕩一片。反複幾次讓他徹底斷了“做事”的念頭,開玩笑,他可不想進行到一半被吓軟了。後半夜突然響起的小孩哭聲時遠時近,他理智上覺得這只是惡作劇,防不住心裏開始心虛。

這些聲音開始的時間完全沒有定點,遠近不清,大概在深夜及淩晨出現已經是它最大的規律了吧?

該死的鬼叫持續很久了,不是每夜都有,但偏偏他想做的晚上都會有!

漸漸習慣于這種聲音,加上實在憋不住了,上原這天再次把吉川藏到自己房間裏。等到深夜,扔到床上開始“工作”。

“呼——嗚哇——”十幾分鐘後嬰孩哭泣般的鬼叫突然響起,上原動作頓了頓,不受幹擾地繼續。

啧啧,還是那天見到的神木家小孩最好,一看就是高層人家裏教養出來的,身子嫩,意志又堅韌。這種小孩玩起來......

褐發的瘦弱男孩吉川趴在床上扯着床單,房外的聲音還在繼續,如果能到房間裏......

“咚,嘶——茲拉——”拍門撓門聲又出現了,上原紅着臉喘息,勉強停下回頭看看,房門緊閉着,于是放下心做事。

“嗚——嗚——”幼童的詭異哭聲在寂靜的福利院中回蕩,時遠時近,時微弱時響亮。

門鎖突然動了動,發出咔啦的金屬音色,門把輕輕轉動,房門被打開一個小角度,露出一只棒球棍,緊接着是戴着塑料手套的右手,而後套上鞋套的腳伸進來。

吉川這時正仰躺着,他很疼,上原的動作很大。

當看到上原身後的黑白嬰孩鬼面,吉川瞳孔微放,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上原這時還在動,但由第六感而來的意識漸漸體會到不對,隔在門外的沉悶聲響好像近了很多......

他一偏頭,和黑白嬰孩面具撞了個臉對臉,直接吓走他半片魂,整個人軟成一灘泥。[真的有——]

“啊!”沒等聲帶完全發揮,一陣腦後側的劇痛使上原失去意識。

“呼——”門外的聲響還在繼續,徐佑後退半步,輕喘兩口氣,用球棍費勁地把白花花一團推下床,并就着這團擦了擦棍上的血跡。[敲對位置了。]

和床上扯來被子遮住自己的吉川隔着面具對視幾秒,轉身走出房間、關門。他在走廊裏靜悄悄走了一圈回收設備,離開福利院,并把大門的舊鎖重新套上。

吉川目送和黑色衣襟不同的淺青色背影被房門隔絕,動了動,緩慢地穿好衣服,下床一瘸一拐地去把房門反鎖,然後回來鑽進被子裏。

福利院重歸靜谧。

一身白色/網球套裝的徐佑背着網球袋,七拐八彎走到高級住宅區的花園裏,在椅背後停住。他從網球袋裏掏出一張皺巴巴的彩色報紙鋪在地上,坐下來,打了個哈欠。

他這天晚上只休息了三個小時,十歲的身體确實支撐不住。把頭埋在膝間,昏昏沉沉地小憩,空曠的室外風聲給他一種極度的不安全感,使他時刻保持警惕。

天空漸漸發白,四周變得清晰一些,四五點時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洗刷着道路上的風塵,也落在徐佑頭頂、手臂和單薄的衣服上。

小孩子動了動,沒有擡頭,盡量留存住臂彎間的溫熱。

雨水和清風悠閑地梳洗公園道邊的樹枝綠葉,順帶着滋潤憋足了氣想要長高做大的嫩草。

不知過了多久,暈暈乎乎的徐佑突然感到不再有雨滴落在身上,呼吸一滞。[誰!]

往後仰倒擡頭的徐佑扶着身旁的網球袋,與撐着傘的幸村對視。

“呼——呵——”恐慌徹底消散,只留下一點被抓包的尴尬。徐佑撐着疲憊的身軀站起來,順手把報紙揉成一團塞進垃圾桶。然後背起網球袋,和給他撐傘的幸村對視。

“......”細密的雨點落在幸村深藍卷發上,徐佑把傘柄往他那推了推,“別淋雨。”

“那你就走近點。”幸村說完主動上前兩步靠近徐佑,“我只帶了一把出來。”

從天而降的雨滴本就因風傾斜,又因兩人的緩步移動竄到被遮蔽的傘下。

徐佑斟酌一下說辭,率先打破寂靜:“我...沒睡好,提前出來晨練...結果沒想到下雨了,所以...”

“天黑着出來晨練?”幸村稍稍歪頭,前傾斜身看向徐佑正臉,“神木君,昨晚去做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吧?”

[不愧是幸村精市。]徐佑心中輕嘆,避開幸村的目光:“并沒有,确實是睡不着才出來的。”

“呵。”幸村漠着臉移開視線,“好吧。”

氣氛再次冷下來,比風吹在身上的感覺還冷。幸村撐着傘,腳步稍微加快了些,使得徐佑也急走幾步跟上。

回到幸村宅後,幸村什麽也沒說,自己回房間了。徐佑也回到客房裏梳洗整理。

[可能要感冒。]徐佑穿上小西服,身上回暖一些,然後去床邊蹲下收拾網球袋。[衣服前面全塗黑了,回家得洗很長時間吧?]這可是他穿過來的禮服!

“叩叩。”

“幸村君?”

幸村面色溫和,端着一小碗棕黃色的湯遞給徐佑。

“......”徐佑站在門邊端着小碗,叫住正打算走的幸村,“幸村君。”

“嗯?”

“請問...幸村君是什麽時候看見我的?”

“誰知道呢。”幸村垂眸淡笑,“我還沒來得及戴手表。”

“那個,”

“神木君還有事嗎?”

“嗯。”徐佑雙手捂着小碗,欠身鄭重道,“對不起。”

“哦。”幸村不知該作何表情,“我不知道神木君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情,所以不用道歉。”

“不,天地可知。”

“......”幸村凝視面前的人,十多秒後,徑自回房間,關上門在床裏翻滾。

他在生悶氣,不知從何而來的氣。或許是因為神木帶有目的性的借宿辜負了他一番好意?還是作為他的好友竟然隐瞞欺騙他?

讓神木覺得必定要做的事情,費盡心機去達成的目的,除了網球,還有什麽?

歸根結底,只需一個結可以揭開謎團:神木去哪裏了?

幸村不知道。他家附近他熟到不能再熟,正因為如此,他不明白有什麽是一定要利用他這位好友,借住在他家才能做的事情。這片住宅區附近正常到不能再正常了。

現在不明白,不代表幸村沒有辦法知道。他決定去打聽一下今天之後這附近的異常事件。

[有時候真覺得幸村君才不像個正常十歲小孩。]徐佑處理好後續,躺在大床一側犯困。幸村表現得太冷靜了,他明顯不信徐佑的說辭,但又完全不好奇,也沒有責問。他可能在看到花園裏自己的瞬間就猜出他來借住幾日其實目的不太單純,不,或許在發現他不在房間的時候就意識到了。

[真是個天才。]能作為天才的人都不簡單。

徐佑做完“要事”後又逗留一天,回去時是幸村送到門口,兩人如平常一般相視。

“我什麽都不知道。”

“啊?”

“所以佑君可別和我斷了聯系,不然——”

“......”

“不然我是不會接受道歉的。”利用完就跑更讓人生氣。

“我明白了。”徐佑點頭表示守諾。

“下次再會。”[我大概過幾天就能明白佑君你到底做了什麽好事吧?]

“好。”

作者有話要說:

唔...大家大多喜歡吃糖,不喜歡喝水。

徒弟弟說一點都不沙雕,hhh

想象了一下,确實開頭鏡頭感不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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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會包庇別人做的事嗎?

佑:這要看什麽事,我不是那麽剛正不阿。

幸:我和佑君一樣,總有些例外情況。真田的話,一定不會包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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