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珍重與忽視
神木在校園溜一趟後對兒子的校園環境還算滿意,順帶着放下自己總不那麽安穩的心。
他和差不多年紀的幸村明浩口頭“交鋒”幾回合後敗下陣來,看那家夥口齒伶俐就知道幸村小子也是一樣的會說話,他家的“玉白菜”......
神木懷着一股淡淡的憂傷在洗碗池邊停下動作。[和十二歲小孩争兒子其實很正常,是吧?畢竟他背後還有個大的。]他才不會承認自己和幸村明浩有談得來的東西呢。兒子最重要。
上午的課間,徐佑在看窗外景色養神,同學也三五成群閑談。
幸村不是第一次來B組串班了,找的都是他家部員,顯眼的發色導致他一出現就吸睛無數。
“網球社的主将幸村君诶。”
“好帥!”
“一年級就是主将了啊。”
“幸村?”丸井在座位上正打算起身,被仁王按回去:“puri,不是找我們的。”
“诶?”
幸村走到徐佑座位邊上敲敲桌角:“佑君。”
“幸村君?”徐佑轉頭只見纖細的腰間,順着白色夏季制服往上,只見幸村笑盈盈地看着他。身後議論聲更大了。
“網球部周末會有和高中部、大學部的聯賽,佑君來旁觀嗎?”
“日曜日?我下午有空,不知趕得上嗎?”
“可以,佑君能來就行。”
“仁王,我怎麽不知道會有三部聯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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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你們明天會議上會講到吧?”
“幸村部長對神木君挺重視的感覺。”
“大概是聽聽高手或者專業人士的意見,之類的想法。”仁王聳聳肩表示費解,他們都未親眼見過徐佑的實力。
“土曜日晚上能約嗎?”
“可以。老地方?”
“嗯,那麽再會。”幸村對串班成果比較滿意,和徐佑颔首示意後回去了。
“約...還老地方...”丸井嚼着這兩個詞,和仁王相視,默契地記下。
這天之後班裏人才知道原來徐佑和幸村認識,不僅認識,還特別熟稔。不過想一想,神木君網球也那麽優秀,似乎就不難理解了。
神木周末去看三部聯賽,在ob視角和幸村談論了很多方面,比如賽前準備、步法問題、心态變化、賽後的身體調整和放松等等,整個下午就盯着場上看,直到夕陽西下,比賽完畢。幸村在衆人躍躍欲試的眼神推搡下請徐佑上場打盤練習賽,被婉拒。
“一下午的ob,想去看海讓思維放松放松。”
“好,那下次再談吧。”幸村回了衆人一眼,沒有挽留。
許是這日的海景異常絢麗奪目,或下午激烈的比賽讓他有些感慨,觸動徐佑那根弦。他難得想吹一吹曲笛抒發一下情懷,再去家裏寫幾幅大字。
音樂會所的生意很好,徐佑在接待區耐心等候,這裏的隔音措施很好,大概能容納一二十人的空間裏一片靜谧。一位少女走進來,坐在邊角的單人椅上。幾分鐘後,絞揉衣袖的女孩不時往他這裏瞥。
[父親這一個月都在研修啊。]徐佑看看手裏的號牌,擡頭掃視一眼。[杉崎?]
杉崎看過來的視線恰好和徐佑撞上,立馬低下頭,不安地動一動。
形如陌生人,兩人都沒打招呼之類的舉措。徐佑拿出手機,直至叫到自己的號碼。他起身将椅子扶到原位,往出口走,直至走到杉崎的位置時停下:“杉崎桑?”
“......”毫無應答。
“共用一個房間嗎?我不介意相互鑒賞。”
杉崎沒有回複或者動作,徐佑便一直等在那裏以求回答。前臺已經在催促,杉崎驀地站起身,跟着徐佑,算作肯定的回應。
讓徐佑驚奇的是杉崎并沒有選擇任何一款樂器,而是舞蹈,現代風相當激烈奔放的舞蹈。
當然,因為身上的傷勢,她的有些動作僵硬發顫,一曲終了留下令人遺憾的瑕疵。
她跳完後就關了擴音器站在一邊不動。靜下來的氣流仿佛在催促徐佑,他不緊不慢地坐在凳子上擺弄曲笛,呼吸放緩,回味着海邊風景。
悠揚的曲調響起,高低音轉自然,如同海波起落,起時急促張狂,落時輕緩綿長。一段過後,只聽曲風一轉,笛音似乎化作浪翻時沖撞濺射的水花,在空中輕盈躍動,但又不止于簡單的抛物線,那是無數浪花淋漓在碧空藍海之間的自由與激情。
[還可以。]徐佑給自己評分,一旁女孩的遭遇到底給他帶來些不合情境的心緒。
“好聽。”很...可愛的聲音。女孩子們眼中那種可愛。
如果她能多說說話應該很受歡迎,或許會有人幫她,流言也不會如此甚嚣塵上。因為流言說到底,在于人們願不願意去相信。對她印象好的人,只要稍微帶些理性就不會信;陌生人偏聽偏信;印象不好,那麽流言便在他們心裏化為事實。
“多謝誇贊。”徐佑眼見杉崎開始選歌,補充一句,“我正好不怎麽想吹了,你跳得很好,可以多選幾首。”
屏上點點畫畫的手指定了定,順從男生的意見。
女孩選的歌曲裏熱烈風、可愛風、乃至性感風的都有,舞蹈中的表現也挺契合。從客觀的角度評賞,女孩的舞蹈确随着樂曲帶給觀衆感染力。
雖然徐佑對這些都不感冒。比起隔着層紗需要細細體會的雅樂,現代樂舞就像沖過來貼着他的臉說:一起嗨!我愛你!你怎麽不愛我!我可愛吧!
很熾熱直白的情感表達。
離租借時間結束還有十幾分鐘。杉崎沒有再跳的意思,即便身上汗如雨下,也毫無挽起長袖或解開最上個領扣的意願。
隔音小房間裏,少年平和的聲音十分清晰。
“杉崎桑。”
“......”
“我聽說Lian團要畢業幾位女生了,如果能通過選拔的話,說不定會有自己的租房便于團體練習。”
“聽父親說這個團體的經紀人家裏...有些不順遂,又趕上成員的畢業交接,相當發愁呢。我這正好有經紀人的聯系電話,父親的電話也在上面。”
“......”
“未成年人應該要有監護人的簽名。”
“......”
“簽名啊。”徐佑放回曲笛,似有回憶地感嘆,“想起小學的時候成績不好,簽名都是偷偷粘過來仿着摹上去的,結果父親到期末家長會才知道我糟糕的成績,呵呵呵。”
背起網球袋打開門,徐佑和低着頭的女孩道別:“我先走了,今天多謝指教。”
“...多...多謝指教。”
徐佑走出會所的時候回頭看看,沒見到杉崎的身影,大約還在隔間裏。
[算是,開了一副“處方”吧?]
家裏醫生多,醫道觀念也多。他聽到最多的是「小醫」與「大醫」。
這二詞大多是古稀往上的老輩在談,且衆說紛纭,畢竟年輕的時候還在鑽研。
「小醫」醫身,「大醫」醫心。
這“心”是什麽,字面上似乎是“心理”之意。不過每個走醫道的都有自己的說法。徐佑覺得這些鬼才真是厲害,畢竟能醫好身就很不錯了呀,不是麽?
天色昏暗下來,路上行人步履匆匆,初夏晚風吹在身上挺涼快的,帶着海邊的潮氣,使人冷卻下來。
[海邊。]
徐佑想起第二世界裏的事。
他第一世的出身是普通農戶,然後在小城武館學了些拳腳和劍法,便在江南一帶晃圈。然後某天行俠仗義了一下,哦不,該說只是幫個忙而已。
他給一位海邊漁女解了圍。小縣裏的富家少爺對她一見傾心,硬要迎娶。他打跑守在漁女家門口的仆從,雇輛馬車帶漁女一家搬走了。搬到另一個海邊幫忙蓋起房子,她們繼續過着打漁的生活,重歸平靜。那位少爺也忘卻一時腦熱之下的決絕,繼續自己作為富人享受的生活。
這樣好嗎?他不清楚。至少對漁家是好的,富家少爺風評非善,他們一點都不情願嫁過去。
有些事情,陌生人不好輕易插手,因為不知真相,反而可能弄巧成拙;但有時候無法視若無睹,當個看客。
手中有劍,出手時才要更加謹慎,否則誤傷了人,反刺壞自己镌刻的理念。
真實的鐵劍銅劍,或者無形的,口舌之劍。
家裏有神木一個月前買的小烤箱,徐佑烤了一些全麥餅和面包存着。在廚房處理生魚和蔬菜。
比起生魚,徐佑更喜歡烤魚啊,做成天婦羅也不錯。
就是這些同樣不能多吃。
吃一口生菜,咀嚼的聲音很輕,但房子裏太安靜。徐佑忍不住猜測橫濱的父親現在在幹什麽?居酒屋應酬嗎?還是早早回去休息了?
周六練習賽後,幸村調侃着跟他說:“神木叔叔好像對我總先一步約你打網球不那麽開心呢。”
“是啊,我去幸村君家裏時,幸村叔叔看我的眼神也很複雜。”徐佑是這麽回應的。
“哪裏,媽媽很喜歡佑君的哦。”幸村沒一點替爸爸辯解的意思。
他們都很幸運,所以想緊緊抓住,好好珍惜。無論他對父親的配合及偶爾的贈禮,亦或幸村家互坑式培養感情的方法,皆是種獨屬的表達方式。
無論如何,可以疏于主動表現,但心裏總該記得的。
只是......
【喂?】
【爸爸。】
【小佑?怎麽了?】
【......我想你了。】
神木一個激靈,酒醒了大半。【小佑,你、你說什麽?】
【爸爸不想我嗎?】
【我很想你!每天晚上...都...】但是,感覺跟孩子說“我想你”什麽的太矯情,不知道小佑會不會笑話他。
只是、只是,他很愛相處不到三年的孩子,已經習慣了在小佑面前蠢蠢的,放飛自我,然後享受兒子的嘴硬心軟和一本正經的幫忙。
【怎麽突然想爸爸了?】平日裏被兒子“父親、父親”地叫,還是蠻心酸的。
【就是想了……因為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徐佑說完,臉頰一熱,啪地一下挂了電話,跑進房間埋在被子裏。
有點點羞恥。
他還沒這麽直接過。
貴重的東西,別人求而不得的,得到後又失去的。
要好好珍惜。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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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偷偷做過什麽事情?
幸:把爸爸畫成大魔王,媽媽是公主,我和由美是勇士。(笑)還是不拿出來了。
佑:把家裏的電風扇扔了,還有榨汁機……我跟父親說它壞了。
幸:為什麽要扔?
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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