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規則與法條
徐佑水曜日在STC俱樂部訓練結束回家。俱樂部裏新進一位會員丸尾榮一郎，奈津姐姐的同校校友，據說是高一全A優等生，聽起來很厲害啊。“榮”和“A”的音相近，大家都稱他“榮兒”，徐佑想了想，稱“A君”似乎也挺恰當。
A君似乎很少鍛煉，性格和善勤勉。在剛進來的時候着實吃了一番苦頭呢。不過根據江川桑的舉動反應，奈津姐姐似乎對丸尾的态度相當親近，好感度也很高。
一個很勤奮的人。
而且是少有的理智大于本能的選手。
就是太偏了，A君的基礎太薄，底子薄到近乎沒有。
走到住宅區街口，徐佑隐隐有種不好的預感。
[有點安靜。]他站在原地，開始緊繃全身，随時準備開跑。
铮——
吓了徐佑一跳，才反應過來是自己的手機鈴。
“幸村君？”
正想接，地上漸漸結冰，穿着一件薄外套的徐佑瑟縮一瞬，不明白這是什麽情況。耳邊出現龍嘯，他猛然回頭一看，巨大的冰龍頭朝他飛過來。
[什麽鬼！]徐佑往左閃身翻滾，避開龍頭和長長的龍身，擺動的龍尾刮擦到他的左腿帶過一條血線，傷口開始結冰并且蔓延。而冰龍一頭紮向路旁的綠化，把樹木叢林沖撞開來，并以極快的速度凍結一片不小的區域。
“？”
驚了！ [為什麽會有冰龍？]
哇，這不是一個好好打網球的世界嗎？
四周突然騰起霧氣，徐佑聽見身後有動靜，一轉身，剛剛被折騰地七折八倒的綠化跟活了一樣，重新恢複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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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穿越了？]
徐佑重心放在沒受傷的右腳上，站在霧氣裏，一動都不敢動。
長發少女手握冒着寒氣的日本刀，在霧裏也是一臉懵。
“誰在那！快出來！”
沉着的漢語男音在周圍飄蕩：“人不可期極，靈不可逆規。”
“你到底在說什麽東西？快出來！”
短發古服中年男子突兀現身，面修細髭短須，左手持腰間劍柄，目光炯炯，神采爍躍。
櫻內沒有感受到來人的靈壓，于是定定神，揮動太刀，一時間身後冰龍再現，咆哮着沖向男子。
只見他右手輕揮，碩大的冰龍立即散做清水，飛來環繞在他的周身。
櫻內拿刀驚懼地後退：“你到底是什麽人！”
“汝為人所用矣。”
“萬解！”
男子動動右手指向櫻內，她四周水汽便聚集起來，太刀瞬間斷為三節，清水活絡，将慌亂叫喊的櫻內連同她的刀一同包住，黑色氣息透出，也在頃刻之間被流水包裹。
随着男子緩緩握掌為拳，由水聚成的圓球漸漸縮小，縮小，最後完全消彌于這片空間之中。
中年人放手，轉身朝某處開口：“此間事畢。”信手一揮，身影同濃霧一齊散去。
霧氣就像被強風吹散，雖然徐佑壓根沒感覺到風力。
他四處看看，還在小區裏。
“這裏……這麽危險的嗎？”
他現在是不是該去D伯爵那治一治傷口，順帶避避難？
通向神木宅的步伐一瘸一拐地轉向電車站。
十多分鐘後。
“神木君！”
“神木！”
幸村本來不放心，打電話給徐佑想确認個平安，但是沒打通，心裏就有種不好的預感。于是趕緊叫上真田沿神木家到俱樂部的路跑着找人。
“幸村，你看這裏。”
兩人蹲下見地上血跡暗紅，還有旁邊徐佑的手機，從對方的眼裏看出驚慌。
“我打電話給神木叔叔。”幸村手抖着翻通訊錄，“會不會和櫻內有關系？”
“啊？”真田不解，“她只是個女孩子。”
“那怎麽說？好端端的誰會找佑君的麻煩！”
“……”
“……抱歉，我失态了。”
晚上寵物店顯得恐怖，門口挂着紅紅的紙燈籠，随風晃蕩，往下的走道裏還只有可憐的火苗在兩邊照明。
也不知道是不是D桑的惡趣味。
沒想到D伯爵這裏已經有客人到訪。
都是華風的服飾，左腰間都綁着長劍，看起來很厚實。
一人中年面相，比較和藹；一人倒年輕得很，眉間顯出溫潤的氣質。
“是神木君。”D起身迎接，“來得不太是時候呢。啊呀，受傷了？”
“D桑能幫我看看嗎……”徐佑臉上發白，他的整個左腿早就僵硬了。被扶到沙發上，小腿還結着冰，細細的冰霜附在傷口，才讓它不至于往外流血。
“我感覺神經已經凍壞了……D桑，我、可以治嗎？你不是說這裏可以滿足任何願望嗎？能不能治好，我要廢了……”他不确定到醫院裏，醫生會不會直接把他的腿鋸掉，至少在這裏還有一絲希望。
“請冷靜一下，冷靜一點，神木君。”修長的手指在微微顫抖的背上撫摸，使不安的少年緩緩平靜。
“看來是那把刀嗎？”旁邊的年輕人突然出聲，“淼，你還是晚了。”
“什麽？”徐佑一頭霧水。只見短須大叔像是認錯般點點頭：“啊，麻煩你幫忙了。”
徐佑還沒看到兩人怎麽動作，就見腿上的冰渣化成了水，血液也流動起來。左腿仿佛枯木被注入生命力，重新煥發生機。
“嗯……”暖洋洋的舒适感讓他癱靠在D伯爵的肩頭。
待溫熱感漸漸消退，徐佑擡眼看向站立的兩人：“你們這是…什麽能力，為什麽會有冰龍？”
“你沒必要知道。”被稱為淼的中年人回絕得很幹脆。
“可是、可是這個世界竟然有冰龍！”
“……”兩人對視。
“那個冰龍到底是什麽！”被襲擊之後的憋屈爆發出來。
不短的沉默。
青年端視徐佑，坐下：“好，我可以告訴你。但是請你不要亂說出去，注意，這對我們沒有絲毫影響，只會給你自己帶來災禍。”
“嗯嗯。”
“那個女孩被利用了。”
“什麽？”哪裏冒出來一個女孩？
青年沒解釋女孩是誰：“她有很強烈的願望，那個…有些…東西、人，在做實驗。”
“總之，她想有的，都有了。然後被投放到這裏。”
“那你們？”
“我們不是管理者，只是服務者。”
“啊？”
淼也坐下：“這麽說吧，在一個混沌裏，每一瞬間都有無數的空間誕生，同時有無數的空間湮滅。如何去判定這個空間将會湮滅呢？”
“那就是規則，也叫做通則。”
“規則不是什麽天道，違之必死。違背規則，會有幾率湮滅；在一個空間裏，違背規則的因素越多，它将會混亂、災禍四起，最後自己湮滅。”
“我打個比喻，假如一個世界裏，生靈可以獲得永生。”
“……”
“既然可以永生，那麽必定不會只有一個生靈得到永生，但生靈又在不斷繁衍，久而久之，會怎麽樣？”
“永生的生靈越來越多。”
“對，等到資源不足以供給，而他們又是不死的，無法用內鬥消耗，這個世界将會越來越空，直到剩下不死生靈自己，最後同空間一起湮滅。歸根結底，依舊不可能永生。”
[這就是游公說的「不可能存在永生」的意思嗎？]
“人也是一樣。”青年黑黝黝的目光盯着徐佑，“違背規則的程度越大，越容易自我毀滅。”
“……”
“這個空間的法條符合規則——”
“等等，法條是什麽？”
淼抱臂接話：“上面說的「生靈可以獲得永生」其實也是某種法條。舉個例子，一本書，裏面肯定勾畫了一個空間，或者說世界，對吧？”
“嗯，世界是故事的載體啊。”
“這本書的中心是什麽，那這個世界的法條就是什麽。比如說，這本書只為一個人服務，那就是主角。以一個人為中心，任何事物、道理、準則、利益，都需要為主角讓步。如果這是世界的法條，你覺得它和規則符合嗎？”
“不……”
“所以它将會飛快走向湮滅。”淼嘴角微挑，不知是在感嘆還是諷刺。
“不過我只是以一本書為例子，不是說這本書會形成一個空間，而是一個空間形成，那麽必定會有某個思維産物與它對應。比如說，你現在閉上眼睛，随機想象一個人物的模樣。”
徐佑照做。
“你所想的那個模樣的人，一定存在于過去、現在或未來，某一世界的某個角落。”
“我明白了……那，如果有一本漫畫，裏面講述了一個網球部一定能戰勝所有敵隊，哪怕違反了規則，會怎麽樣？”
“我也說了，湮滅是幾率和程度的問題。假如法條之一是，某個網球部必贏，這對一個空間的影響并不大，因為只是一個小小的網球部。就像你每天一定要吃蘋果，你會因為吃不到蘋果而身體功能紊亂嗎？會自殺嗎？最多只會稍微煩躁、混亂一下而已。”
徐佑抿了抿唇：“所以這個空間的法條……”
“這個空間的主法條是——遵守規則。”
“唔。”隐隐松了口氣。
“所以它容不下違背規則的人物，也就是那個女孩，她的能力在這個空間已經成為巨大的極端，而法條沒辦法自行剔除，所以我們來了。”
“是召喚嗎？”
“我們自然而然會來到這裏，你可以理解為——巧合。因此我們只有在感受到異常和違和的時候才能找到她，比如她動用了能力。”這也是他們遲來的原因。當時淼直接把女孩隔離了，并沒有注意周圍。
“也就是說，不會再出現什麽冰龍了？”
“不一定。”青年輕輕搖頭，直視徐佑，“簡單地說，你能穿越來到這裏，別人為什麽就不行？”
“……”徐佑緊緊握拳。
萬事萬物，皆有兩面。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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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今天有發脾氣嗎？
佑：……
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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