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4-3

第二天起床,唐蜜看到哥哥在沙發上睡覺。

她頭發黏黏的,進了浴室洗頭發,出來的時候,徐鋒就站在門口看她。

“你發燒呢,還洗頭。”徐鋒嗓音暗沉,不悅。

“哥哥,我頭發很癢。”

“很癢也不許洗。”

“唔,那怎麽辦?我都洗了。”

他把毛巾蓋在她頭上,“擦幹了。”

他開門出去和店主借吹風機。

店主說:“要錢的。”徐鋒想揍他。他立刻改口:“用完得立刻還回來。”

進了門,忘了關門,她坐在窗口下吹風,他走過去,把窗戶關了,吹風機一插,給她吹頭發。

他顯然是有給人吹過頭發的經驗,把她頭發胡亂扒了一通,像個鳥巢一樣左翻右攪。

“哥哥,你以前給別人吹過頭發。”

“吹過,給徐玉恒那個混賬。”

他吹頭發的動作停了一下,說起徐玉恒這個混賬,他還在屋裏睡大覺。

唐蜜的臉熱熱的,不知道是因為電吹風的熱,還是因為他身上的香氣,帶着滾燙的荷爾蒙。

她快要把臉貼在了他身上了,他還執着于将她最後一條頭發吹幹才罷休,刨到了最後方的頭發,兩人就差抱在了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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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就被徹底打開了。

進門的是藍非,唐國榮,唐藤雨。

“姐,你沒事吧?”唐藤雨上前緊張的看她,“吓死我了!”

爺爺和徐玉恒也跟着進了門,徐玉恒戰戰兢兢躲在爺爺身後。

原來,徐玉恒昨晚以為唐蜜快要死了,走投無路的他哭着用酒店客房電話和爺爺說:“爺爺,唐蜜快要死了,她在樹林裏被樹砸死了。”他斷斷續續的哭,老爺子聽得一知半解,打徐鋒電話打不通。爺爺叫人一查才知道電話是這裏的賓館。生死事大,他立即聯系了唐家的人,一早就開車過來,還以為是要來收屍。

沒想到還活生生的,爺爺看到唐蜜好端端坐着,老淚就湧了下來,打了徐玉恒腦袋一下,“你這個臭小子,好好的,怎麽說唐蜜死了?你要吓死我嗎!”

“是哥哥說的,唐蜜被我害死了。”徐玉恒語氣很惶恐。他還沒能從“死”的恐懼中回過神來。

“閉上你嘴。”徐鋒看他,“過來,和姐姐道歉。”

徐玉恒看到唐蜜好端端的,頭發比昨天更漂亮更有光澤了,心想還好唐蜜沒死。但他拒絕和唐蜜道歉,“我不道歉,我又沒有做錯事。”他說得底氣不足,看着唐蜜的眼睛水汪汪的。

藍非看着唐蜜穿着浴袍,徐鋒拿着吹風機給她吹頭發,兩人姿态親密,笑了,“你們這速度也是快。”轉頭看向沉默的唐國榮,“怕是你很快要抱外孫子。婚期是哪一天呀?”眼睛望向了一旁的徐鋒。

徐鋒懶得搭理她,拔了插頭,他走去外頭還吹風機。順便去烘幹房拿昨天被雨淋濕的衣服。

回來的時候在門口超市買了一瓶酸棗,藥店買了一包感冒沖劑,打算等她吃了藥給她沖沖苦味。

再次回客房的時候,爺爺帶徐玉恒去洗澡了,藍非還沒走,嘲諷似的對唐蜜說:“哦,連婚禮都不配擁有一個?你這是結的哪門子的婚?幹脆也別結了,人家也沒把你放心上。”

唐藤雨說:“媽媽你少說一句。”

唐國榮全程沒有一句話。

徐鋒走進了門,手裏拿着唐蜜的衣服,把她抱了起來,拍拍她的臉,往她嘴裏放了一顆酸甜的棗子。“回家。”

車子開出去,天氣終于放晴了。徐鋒沒有開車入樹林,直接按照昨天商販給他介紹的小路開。小路彎曲颠簸,唐蜜坐在車裏,徐玉恒坐在身後。

徐玉恒說:“唐蜜,哥哥昨天說你死了。”

“閉嘴。”徐鋒說。

徐玉恒說:“唐蜜你不許死,我把錢給你,飛飛也給你。”

唐蜜:“……嗯。我不要飛飛。”

到家,徐鋒騰出自己的房間給唐蜜休息,爺爺還留在那邊找人把她的紅色奔馳拖回來。

徐鋒說:“別開了,不吉利。”

唐蜜笑:“沒關系 ,修好就可以了。”

“随便你。”他摸了她額頭一下:“你昨晚一直說夢話知道嗎?”

“什麽夢話?哥哥是美人魚麽?”

“怕是鯊魚!你一直喊救命。”

他拉她的衣服下來,“這是什麽?”

“嗯,哥哥你看到了?”

“嗯。”

“你,你還看到什麽了?”

“我什麽都看到了。”

“什麽?”

“什麽都是。”

唐蜜咬了下唇,“那怎麽辦?”

“你說怎麽辦?”

“唐蜜,那些傷疤。”徐鋒眉目深深看她,“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哥哥是什麽意思?”

“我說你後背手臂那些傷疤,會不會對你有什麽影響?”

唐蜜搖搖頭。“反正我也不穿吊帶和短袖。”她最長的衣服就是中袖。常年長袖,大熱天也薄款的長袖。

“沒影響就好。”徐鋒站起來,呼出一口氣,覺得自己太過小題大做,笑,“就你這樣還要拍婚紗照?”

唐蜜眼睛一亮,就聽到徐鋒說,“還好咱們不拍,否則拍什麽?拍你一肩膀一後背的傷疤?”

“其實,我可以拍的。”唐蜜說,“我可以讓藤雨給我化妝,我妹妹很會化妝。什麽疤都可以遮住。”

“算了,反正咱們也不拍,省錢省事,多好。”徐鋒拉開衣櫃,取出襯衣,脫了舊的換上新的。

“哥哥,以前我讓藤雨給你帶過東西,你還記得嗎?”

“什麽東西?”徐鋒關上衣櫃,低頭扣紐扣,漫不經心的口吻,“沒拿過。”他走到門口深深的看她,“唐蜜,我不記得了。”

徐鋒走出來,被徐玉恒拿着魔方砸中了腦袋。

他氣得想揍他,“你他媽砸我的玩具?你知不知道這東西經過多少人的汗水和努力?”

“我呸,爺爺說你整天設計些沒用的玩具,你給我的玩具都是參數缺陷,質檢不過關的,你這個小氣鬼!”徐玉恒怕是吃了豹子膽。

“你再說一遍。”

“你這個小氣鬼!不要臉,沒錢就和我說,你為什麽要為了錢去欺騙唐蜜!為什麽!為什麽!”

徐玉恒捂着一只眼睛站在樓梯口哭。這是他第一次在他眼前哭。

“唐蜜已經很傻了,你還要騙她,她會真的變傻的!”徐玉恒大聲控訴,“你以為她和我一樣被你們随随便便哄騙就可以睡過去嗎?她不是這樣的,她比我傻那麽多,她那麽傻!”

“你給我閉嘴。”徐鋒指着他,“這家裏最傻是你知道嗎?人家高考狀元數學滿分,你呢?數學十二分,你說誰傻?”

“你!你最壞!你是我見過的最壞的人!”徐玉恒聲淚俱下,“你為了錢騙唐蜜,你以為我不知道嗎?我知道了唐蜜會不知道嗎?我要叫她抛棄你!”

“你趕緊去!”徐鋒用比他高一倍的聲音說,兩兄弟對罵對峙。徐玉恒慢慢沉默了,剛剛他還戰鬥力十足的,可是不知道怎麽了他突然覺得自己鬥不過哥哥。可能是因為他嗓音比自己還大。

徐鋒扯了扯領口,丢給他一個玩具。他沒有和他說是生日禮物。

“我不要你的臭玩具 ,都是壞的,都是缺陷的,你就知道帶些缺陷玩意給我。憑什麽!我要好的。”

“你再說一句,以後連缺陷的都沒有。”徐鋒沒有理他,下樓走了。連頭都不回。

“哼。”他倔強的對着哥哥的背影發出最後一個無力音節,捂着眼睛哭。

飛飛躲在他腳邊看他哭,仿佛比小主人還憂傷。默默滴了兩顆狗淚。望向了窗外,雨怎麽還不停呢?

唐蜜坐在桌子上擺弄哥哥的人物模型玩具,它是高達,是個風靡多年的機甲玩具,她正在用手給它量尺寸。

徐玉恒走進來,身後跟着锲而不舍的飛飛。

“唐蜜,你在幹什麽?”

唐蜜繼續給哥哥的高達量尺寸,“玉恒你現在相信我說的話了吧?”

徐玉恒搖搖頭,“不相信。”他故意撇撇嘴說,“你每天說好多話,我不知道你說哪一句。”

“沒關系,反正你以後會相信的。”

徐玉恒裝不下去了,扁了扁嘴,破了一個音,“…雖然媽媽她不要我了,但我還是喜歡她。”

“哦。”唐蜜做着自己的事,淡淡的說:“反正你以後就會不喜歡的。”

徐玉恒慢慢的垂下了他的小腦袋,“唐蜜,你不喜歡你媽媽嗎?”

“嗯。”

“那你為什麽喜歡我哥哥?”徐玉恒提起哥哥只剩下憤怒沒有悲傷,“他很壞。他不是真的要和你結婚的,我偷聽他們說話了,爺爺說要給他好多錢。他才答應結婚。我告訴你,爺爺很多錢,我那個存錢罐他都看不上,他有很多張一百塊、”

“哦。”她忘記了高達的手長,回頭繼續給它量。

“哥哥都不是喜歡你的,你為什麽要和他結婚?”

“我的同桌在看漫畫,裏面的人是因為喜歡才住在一起的,你們不是。”

“唐蜜,你這個是什麽疤痕?”

唐蜜的外套被徐鋒拉下來後忘記穿上去了。

“這麽深的疤痕,會不會死?”徐玉恒憂心忡忡的問。

“會。”

“那你為什麽還沒死?”

周日的工作量不大,加班的人也不多,徐鋒下午就回家裏了。

夜裏,爺爺想留下唐蜜在家裏睡覺,徐鋒說:“回去吧,她住這裏我睡哪?”

他給她夾了一塊魚片,肥肥的魚片。

唐蜜盯着魚,悶悶說:“你把雨傘還給我!”

“好。”徐鋒望了一眼窗外的好天氣,“這不是沒雨了嗎?”

“還給我。”唐蜜悶悶的,像個賭氣的小孩:“不借給你了。”

徐鋒看着她的臉被餐廳的燈照得亮亮的,想笑,忍住了。

唐蜜吃了飯趁着他去洗澡的時候,把自己雨傘拿回來,打了高達幾下,她自己回學校了。

她走到了宿舍樓附近,那個紅色外套的小女孩又站在那裏,雨剛剛停,地上的水映着月色,光亮通透,仿佛可以看到人的影子。

她走過去,那女孩指着地上對她說,“姐姐,你的錢掉了。”

“不是我掉的。”唐蜜盯着地上的錢,“是你的。”她低下頭往前走。

“姐姐,你可以帶我去吃飯嗎?”她聽到女孩站在身後用微弱的嗓音說:“我有五塊錢… ”

唐蜜站在原地,低頭,那水仍映着夜,她看到水面倒影着自己的影子,那麽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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