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8-1
新周一上學, 本學期《社會學概論》最後一節課, 唐蜜給同學們劃完了期末考試重點。
同學們問唐蜜:“唐老師,下學期你還帶我們嗎?”
唐蜜低頭翻書頁:“按照計劃是帶的, 下學期我給你們上的課程是《人類行為與社會環境》, 但是具體還得看院裏安排。”
同學們一陣歡呼。
唐蜜皺皺眉:“你們別高興得太早,我可是有寒假作業的。”
同學們立刻現實的停止了歡呼, “唐老師,你變了~~!”
她指了指電腦屏幕, 讓大家看一個著名的社會案例, 這也是她即将要留給同學們的寒假問題。
這是一個轟動一時的社會新聞:“1964年,紐約城裏一個年輕的姑娘,Genovese于深夜被強-奸殺人犯用刀捅死。根據報紙報道,這個過程長達30分鐘。在引起一位鄰居的注意後, 殺人犯逃離現場, 十分鐘後重回現場并繼續捅Genovese小姐直到她死亡。報紙報道38位目擊者目擊了兇殺過程,但是沒有一個人出來阻止或者打電話報警。這在當時引起了社會上很大的轟動。”
“因為這38個目擊者的冷漠, 成就了美國最有名的社會事件之一。往後許多心理學家, 社會學家對這個案例進行分型研究。但這樁拷問人性的見死不救案的真相, 直到今日仍然得不到最令人信服的裁定。”
唐蜜在同學們聽得津津有味的時候戛然而止, 給同學們留了一個問題:“當一個人深處險境的時候, 旁觀者該不該出手相救?如果選擇袖手旁觀冷漠以對,可否判定冷漠者有罪?”
“老師,這個事情和上次你說的那個深圳虐童案件有什麽必要關聯嗎?我記得深圳案件中也有一個旁觀者弟弟,弟弟不僅沒有幫助姐姐, 反而還一起施暴。”
唐蜜略思索,表示贊同,“都屬于社會事件。”
同學們各抒己見,“我覺得危險時刻選擇冷漠回避,法律層面上是無罪的,但是道德層面上是有罪的。”
“而冷漠是不需要接受法律裁定的。”一個冷靜的男生回道:“所以綜上所述,旁觀者是無罪的。”
“就算是無罪,但那也是潛伏性有罪!”
“冷漠者會一輩子帶着負罪感活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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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蜜站在講臺上,翻開一頁空白的講義:“我覺得你們說得都挺有道理的,所以這就是我給你們留下的寒假作業,和下學期的課程是有關系的。請課代表準時收作業,一份不少于3000字的文字分析。不交作業的可能會被扣學分哦!”
“老師好壞!嗚!”大家幾乎異口同聲。
只有白少寧積極的答應,“老師,我會認真寫作業的!你明年一定要繼續帶我們!”他真的好喜歡唐老師,講課幹淨利落,連作業都布置得這樣與衆不同,這樣好的老師上哪找去?
“如果不帶呢?”唐蜜把書本阖上了,“也許我會被炒鱿魚呢。”她原本只是自嘲的開個玩笑。
“游魚?那我就跟着你進大海!”白少寧說:“老師你去哪裏我就要去哪裏!”
唐蜜反應過來:“不行。我不會游泳。”
“那我就去沙漠,你走到哪裏我走到哪裏。”
“你幹脆挖個洞!”同學們沒有惡意,純粹只是玩笑。
“挖就挖!”同學們只當白少寧是在起哄,連唐蜜也是。
只有他知道自己是認真的。
他覺得她是他的光。那道光為誰而亮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她一直亮着,他要守護着她、以及她偶爾亮起的光。永遠。
老師也會有煩惱嗎?她的煩惱多嗎?她也有不願面對的過去吧?他真想幫幫她,可惜他知道自己不是那個人。
周二傍晚,唐蜜正在飯堂裏吃晚飯。
徐鋒打電話過來,問她:“吃了嗎?我在學校外面等你。”
徐鋒帶她吃了晚飯後,說想帶她去一個地方。
唐蜜覺得今天的徐鋒真是一反常态,又等她又帶她吃飯,跟誘拐-婦女兒童一樣一樣的橋段,奇怪的問:“去哪裏啊?”
“你爸爸上次把我叫進去房間裏說話的那一次,還記得不?”
“不記得了。”唐蜜抱着他車裏的趴趴狗,很是不給面子,反正和唐國榮有關的事情,她都不想記得。
“不記得了是吧?”徐鋒輕輕的抿了下唇角,“你這記性可真好,那你還記得是誰把你抱出來的麽?”
“嗯!記得!”唐蜜仰頭朝他露出個甜甜的微笑。
徐鋒心裏有些被撫平的柔軟了,真希望她待會還能笑得出來啊,他願意捐一萬塊出來換她一晚上的笑。呵。
車子停在了市區一家三甲醫院門口,保安走過來朝他擺擺手,“沒有停車位了。”指了指左邊的方向,“去前面看看。”
徐鋒側頭對唐蜜說:“你要不在這裏等我,我停了車就過來找你。很快的。”
“不要!”唐蜜撇撇嘴側過頭,一副快生氣的樣子。
徐鋒也就不堅持了。
左邊根本沒有停車的位置,車子開到距離很遙遠的大型超市才找到了一個地下收費停車場。
停了車走出來,還要走大約半個小時的路程,才到達剛才的三甲醫院。
唐蜜跟在他身後,仰頭看一看今晚的月亮,慶幸自己剛才沒有提早下車,咚咚跑到前頭抱緊了他的手臂,臉靠在他肩上,蹦跶着說:“哥哥,還好我剛才沒有下車。”說完挺開心的笑幾聲。
“你笑個屁。”徐鋒心想,待會有得你哭!
不過,他又想,她今晚哭也沒有關系,他可以留下來安慰她。
唐蜜以為自己只是陪徐鋒來看個朋友,或是親人、長輩。畢竟他們都結了婚嘛,他的事就是她的事。
她沒想到的是,他帶她來見的人竟然是和她有關的人。
從在護士站臺登記訪客記錄的時候,她就起了疑心。對方姓陳,性別女,年紀55,一切都吻合。
長長的通往病房的通道裏,唐蜜越走越慢,直到最後幹脆不動了。
她站在快要到達目标病房的位置裏,發問:“哥哥,你帶我去見誰?”
徐鋒深吸一口氣,轉身看着她,也不動了。
原本還以為可以把她稀裏糊塗的騙過去,再稀裏糊塗把她騙回去,現在看來,唐老師關鍵時刻還是一點不亂的。
徐鋒有些心虛的移開了眼睛,只能承認了。
“你媽在病房裏。”他轉頭看着她,語氣暗啞:“癌症,懂嗎?晚期。”
唐蜜沒有表情的低垂着眼睛。
“你爸爸上次叫我進房裏就是和我說這件事,她想見你一面。”
唐蜜緩慢的擡頭,看徐鋒的臉映着醫院蒼白的燈光,有一瞬間,她盯着他剛才還握緊她的手,她覺得他今天的所作所為,和當初媽媽要抛棄她的時候是一模一樣的。她也曾經這樣帶她去吃飯,牽她的手走長長的路,她說要帶她去一個新的地方,結果她把她帶到了一個地獄。
唐蜜掉頭就走!決絕又冷漠!那一刻她覺得自己像徐玉恒在雨天裏掉頭走的背影!
起初她是慢慢的跑,後來她越跑越快,直到跑出來醫院,徐鋒從身後追趕過來,把她圈在了懷裏,她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你不想見她嗎?”徐鋒喘息着在她耳邊問,“只是見一面而已!我在你身邊,你怕什麽?”
“可是哥哥,我不想見她一面呢。”她的語氣在輕輕顫抖,“你為什麽不問問我要不要來?”
“你不想見她?那為什麽…”徐鋒用力握緊了她的手,“唐蜜,既然都來了……”
“哥哥,我不想見她。”她轉過了身子,背對着他。
“唐蜜,人生有很多事情更像是與生俱來的責任與使命,牽絆一早就注定了,不是你不想就不想的,懂嗎?”徐鋒說,“她快死了。”
她還是搖頭,“可是哥哥,我不想見她。我讨厭她,我恨死了她。假如她在我眼前死了,我也不會難過得掉一滴眼淚的,我恨她。”
徐鋒開車帶她回家。她在車裏睡着了,不知她是真睡還是假睡,但是身體在顫抖。
他把她抱上了樓,碰到了正在學習雙節棍的徐玉恒。
徐玉恒放下雙節棍,摸摸她的臉說:“唐蜜你死了嗎?……我好擔心你啊。”
“閉上你的嘴。”徐鋒低語,“姐姐睡着了。”
他給她蓋好了被子,看着她的臉,情緒起伏了一夜,像十一歲那年他第一次見她,他好擔心她。他覺得她不該過這樣的日子,她該走出去,可他無能為力。直到現在他也是相同的感覺。他想問題不是出在自己身上,問題出在唐蜜自己身上。是她自己不想走出來。
也許這已經不是他該去想的問題了。
他關了燈,走出了房間。開車出去的時候,他擡頭往樓上看,她住的房間黑漆漆的,沒有一點光。
作者:1kittyGenovese案例的內容來源于網絡,是美國最有名的社會事件之一。
2前文有些小改動,不影響閱讀喔
3過節愉快。大家保重鴨。
4明天晚上應該有更新的,如果更新會在微博提醒的,一個報更博:@弄泥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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