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16-3
他們沒有在家裏吃意大利面, 因為徐鋒說這是個勞動者的節日。
勞動者唐老師最光榮, 他必須帶她去吃頓好的。
他們去附近的海鮮館吃烤龍蝦。
徐鋒給她拿了個龍蝦尾放盤子上。
她搓搓手開動了，動刀又動手, 海風徐徐的吹, 她把龍蝦尾拆開了取出嫩嫩的肉吃。
徐鋒見她吃得很有滋味，讓服務員打包一份一模一樣的。
唐蜜笑着提醒他, “玉恒吃不了這個。”他連剝蝦殼都懶得剝。
于是徐鋒讓服務員換成炸蝦球。
他全程看着她吃，仿佛也不餓, 刀子沒怎麽動, 龍蝦全到了她盤裏。
唐蜜自己吃得津津有味，見他一副毫無食欲的樣子，突然有些愧疚。
“哥哥，你是不是有心事？”
他看着她, 黯淡的星光下, 語氣也淡，“沒有。”
“是不是我上次惹你生氣了？”
“上次見你什麽時候？”
好吧, 他連上次什麽時候見她都不記得了。可見不是為了那件事。于是她就不說了。
但她愈發肯定他心裏藏着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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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想到突然回鄉下探親的爺爺, 唐蜜知道這心事八成還與爺爺有關。
可是這聯想也沒什麽用, 唐蜜仍然不知道他為何事而煩惱。
吃飽了在海邊散步, 有小孩在沙灘邊上奔跑。
徐鋒突然問她：“你最近工作還順利嗎？”
唐蜜原本想和他傾訴自己遭到了校方的不公平對待, 以及正在被校方進行莫須有的調查，原因只是因為有人寫了匿名信舉報她。但是她看到他一臉哀愁，突然不忍心告訴他這些。
他知道後一定會為她感到難過，她不能為他解憂就罷了, 怎麽還可以徒增他的煩惱。
“很順利。”唐蜜口不對心的說。
“那就好。”他總算露出了今晚為止的第一個笑容，“今年争取評上，我聽人說拖得越久機會越渺茫。”
唐蜜認可的點點頭。的确是如此。難怪別人說快刀斬亂麻，越慢越亂越是斬不斷。
“人活得再好，終究還是需要一份真正喜歡的工作，日子才會充實。”徐鋒看着遠方的夜空說。
“對。”唐蜜語氣很輕。
她此時的內心其實是不安占據多，她不知道自己哪一天會被趕出學校，所有的堅強都像是掩飾。下午的噩夢至今仍叫她心有餘悸。
開車回去，路上堵車，果然節假日是不該出來的。
徐鋒嘆口氣說：“你難得有假期，為什麽還去藍非的家教中心兼職？”從很多年前，他就清楚她和藍非不和睦。
“妹妹請求的。”唐蜜實話說，“她說人手不夠要我非去不可。”
徐鋒笑一聲，“那也好，忙一點的好。”
不知為什麽，徐鋒突然覺得心情輕快。
他覺得安心，唐蜜如今連藍非都可以面對，那抑郁症八成是已經完全康複，之前他的擔憂完全是不成立的。唐蜜早就不知不覺康複了，已經不用他再去擔心了。他現在還有更擔憂的事情。
“但是哥哥，今天中午好奇怪的，我在補習班三樓的洗手間裏遇見個小女孩。”唐蜜想找人說說中午的事情，“那個女孩，一直在洗手間裏哭……”她把中午在洗手間裏遇到的奇怪事件講給徐鋒聽。也希望徐鋒可以給她意見。
可徐鋒聽着別人的故事，聽着聽着就走神了。他想起早上爺爺給他發的信息，說他爸爸的情況不樂觀，頭顱大出血，搶救過一次後，原本以為轉危為安，四十八個小時後病情又出現反複，現在推入手術室裏進行第二次搶救。他聽完這些後還在電話裏安慰他爺爺絕對不會有事。他假裝自己毫不在意那個人的死活。
可是他欺騙得了別人欺騙不了自己，他無法讓自己空閑下來，只要一閑下來他就想起爸爸。
唐蜜在他耳邊說：“哥哥，你猜她是不是遭受什麽虐待了，否則怎麽會一個人在洗手間裏哭？可惜我不知道她的姓名，否則我可以嘗試通知她的家長……”
徐鋒回過神來，語氣冷靜：“不管她遭遇了什麽，你別被影響了知道嗎？這不關你的事。”
唐蜜咽了咽喉嚨，“…為什麽？”
她的嗓音太低，身後有輛車朝他們鳴喇叭，綠燈亮了，徐鋒慢一步啓動車子，身後的人立即不耐煩，他微微的擰緊了眉毛，這個小動作讓唐蜜瞧見了，她愈發肯定他有無法言說的煩心事。
都怪自己，為什麽要和他說這些？徐鋒也許正在為公司的事情而煩惱。
車子正常行駛後，唐蜜點頭乖順的說：“哥哥，我知道了。”
徐鋒沒有回應，仿佛心不在焉，也沒心情聽別人的事情，她說完了，他隔了很久才說：“唐蜜，別人的事情我們不要理。”
唐蜜遲疑的嗯了一聲，他知道徐鋒說的沒錯。
“我只要你一直開心。”他說。
夜裏睡覺他睜着眼睛看天花板。
唐蜜知道他真的很有問題。
睡一半他就自己出去了。
大半夜的，他坐在昏暗的客廳裏，倒了一杯酒，手機的屏幕半開半亮。
屋外的青棗樹枝葉被風吹得噼啪響動，他沒有發現唐蜜站在角落裏偷偷看他好久後，才返回屋裏。
唐蜜閉上眼睛想：哥哥為什麽而難過，明天起床他會恢複以前的樣子嗎？
假期第二天照舊去小紅花教育中心為小學生補習功課，唐蜜發現，給小學生上課比在學校裏為大學生上課還累一些。
中午吃飯時，唐蜜坐在三樓的走廊公共座位裏專注吃飯，有一男一女兩位補習老師拿着餐盒走過來，坐在她身旁位置。
女老師主動和唐蜜講話：“嗨，你是新來的補習老師嗎？我是曹月晴。這位是我丈夫，袁成志。”
“你們好。”唐蜜友好的與他們打招呼，“我是唐蜜。”
袁成志笑着和她點頭示意。
簡單的交談之後，唐蜜知道，這兩位曹老師與袁老師，就在自己隔壁教室裏為初一學生補習，他們是一對年輕夫妻，都有正職，丈夫在公立小學裏擔任數學老師，美麗的妻子是英語老師，兩人各負責初中一年級的數學與英語提高班補習，目前已經在這邊工作将近三年，還成為了一個小小的股東。
藍非很有本事，自從年初上市以來，為三年以上員工分得小小股份，只要在這裏服務超過三年，即可認購公司股份，每年坐享其成，前提是往後十年必須在這邊繼續工作。
三點半下課，唐蜜去康樂樂托管所裏，瞧見徐玉恒在幫忙康阿姨洗茶杯。
洗完了茶杯後他還給康阿姨倒了一杯水，細心放在桌子上。
唐蜜欣慰的看着他“忙碌”的小身影，只覺得他真是越來越懂事，若是爺爺看到了一定會很高興。
唐蜜今天給徐玉恒煮肉醬烏冬面。
徐玉恒已經吃面吃得很煩了，但他還算懂事，不敢直接批評唐蜜，只委婉的提醒她：“唐蜜，我哥哥他不喜歡吃烏冬面的。”
“我知道啊，所以我煮意大利面給他吃。”
徐玉恒嘆氣，心想唐蜜真是太不懂事了。“我哥哥也不喜歡天天吃意大利面的！”
唐蜜皺皺眉，可是她覺得自己最擅長的只有煮面這一項了啊……
“你能不能像爺爺一樣做酸甜魚給我吃？”徐玉恒提出要求。
“啊，這個……”唐蜜為難的答應，“我今天沒有準備，得等明天研究一下食譜才行。”
第三天下課，她就把徐玉恒一起帶到超市購買酸甜魚的食材，原來做個酸甜魚要準備的材料也不簡單，需要有番茄，辣椒醬，鮮魚，各種佐料。
她在挑選調味料的時候，看到一個與玉恒差不到高度的男孩正在方便面區挑選食物，她認出那是曾有過一面之緣的趙曉楠，照說只見過一次的人不該記得那麽清楚，但是在那一面之緣後，唐蜜時常看到這個小男孩為鋒銳益智玩具公司拍攝的宣傳畫報。
這個俊秀美麗的小男孩已經俨然成了公司的小小代言人，想讓人忘記都難。
她一笑，朝他主動走過去，拍拍小男孩的肩膀：“曉楠，還記得我是誰嗎？”
趙曉楠驚慌的擡起頭來，眼睛裏陌生恐懼，仿佛根本不認識唐蜜，他手裏抓着的方便面也掉到了地上，立刻蹲下身子去撿。
唐蜜低頭看他蹲地上去，意外瞧見他耳朵蒙着紗布，紗布外頭有微微血水沁出。那血鮮紅，仿佛随時還會往外滴血。
唐蜜吓得一怔，忙問他：“你自己一個人來嗎？耳朵怎麽了？”
趙曉楠愣愣的點頭，又不住的搖頭。警惕的看了唐蜜幾眼，他拿着方便面轉身跑遠了。
唐蜜心裏疑惑，看着曉楠跑遠了，站在原地發一會呆，再往前方一瞧，看見徐玉恒就站在離自己不遠的位置。
徐玉恒睜着一雙大大的眼睛驚恐的望着唐蜜。
兩人走路回去，路過香噴噴的小食攤，徐玉恒仍在說他剛才看到的景象：“唐蜜，我看到他的耳朵在流血。”
“你看錯了。”唐蜜說。
“我沒有看錯，他真的流血了，為什麽會這樣，他是吸血鬼嗎？我會做噩夢的。”
“不許胡說。”
“唐蜜，那他為什麽流血，嗚嗚嗚，我覺得好害怕。”
唐蜜想，曉楠可能只是受傷了，可是他為什麽會受傷？徐鋒哥不是說他已經搞定了他爸爸嗎？
傍晚，唐蜜終于成功做出了小玉皇大帝欽點的酸甜魚，卻遭到了徐玉恒同學的強烈嫌棄。
“好難吃，我不要吃這個味道！”他耍小脾氣，“我要吃爺爺煮的魚。”
“可是爺爺不在啊。”
“我要爺爺。”徐玉恒坐在那裏拿魚出氣，一塊一塊的戳，就是不吃。
唐蜜放下筷子，走去喂狗。她在這個時候才深深體會到了爺爺的不容易。
飛飛倒是很容易滿足，有狗糧吃，尾巴立刻搖得高高的。
徐玉恒親自走過來看她喂狗，“唐蜜，爺爺去哪裏了？”
“我，我也不知道啊。”唐蜜說，“去鄉下了。”
徐玉恒垂着睫毛說：“才不是，爺爺好多年沒回鄉下了，上次他說鄉下的人都死幹淨了。”
唐蜜只好說：“那可能還有那麽一兩個沒有死。”
徐玉恒看她一眼，氣咻咻跑回房間裏去，也不知誰惹到了他，他不開門，只是大聲的說：“我要爺爺，我要爺爺！”
自從回到國內，他沒有哪一次和爺爺分開這麽久。他雖然還有很多事情不懂，但他直覺這一次是出事了，他內心不安，于是愈發的想要找爺爺。可是爺爺的電話最近總是打不通的狀态。
晚上，徐鋒回來了。
唐蜜和他說起玉恒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找爺爺的事情。
徐鋒淡淡的笑着說：“沒事了，爺爺過兩天就回來了。”
他臉上的表情輕松，再也沒有前兩天的愁雲。
她想他一定已經解決了困擾他的事情。
唐蜜問他：“哥哥，爺爺到底是去鄉下做什麽了？”
“沒什麽，處理一些瑣事。”徐鋒進了房間，解開了外套，露出了健壯的肌理。
“哥哥，我今天見到了你公司的小模特，曉楠。”
“哦。”他語氣淡淡的，心不在焉的。
“我猜他可能還在被他爸爸虐待。”
他的動作停了下來，看着她：“唐蜜……”他嗓音嚴肅的說，“我說過，我只要你好好的，別人的事情我不希望你去管，知道嗎？一切交給我。”
“好。”她看着他，有些發怔，也不知道為什麽，她忽然覺得他有些陌生。
她不清楚自己為什麽忽然有這個感覺，她只是有些懷疑他。
她感覺他變了一個人。
也或許他一直都是這樣的，改變的只是自己吧。
當一個人改變，另一個不變的時候，自然是會有些落差的。唐蜜這樣想。
徐鋒很忙，他沒時間關注她微妙的臉部表情變化，很快他離開了房間去開導憂傷的徐玉恒。
親哥終究是親哥，她聽到徐鋒不過進了他弟弟房間三分鐘，那房間立刻就傳來玉恒爽朗的笑聲：“哥哥你沒騙我嗎！爺爺後天就回來了？……”
唐蜜想，看來的确是自己多慮了，爺爺根本沒有出什麽事，他幾天後就回家了。
徐鋒返回房間時，唐蜜已經藏在被子裏睡過去了。
作者：今天還有2更！麽麽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