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次不正經
“有木,狀盤桓,通體漆黑,上覆蛇紋,其葉如芒。”渡聞盯着手裏的《草木圖鑒》,說,“錯不了,你撿回來的這顆是蛇紋木,可避鼠蟲。”
祁昭小心翼翼往花盆裏埋土,聞言點了點頭,不錯,實用系。
渡聞放下手裏的書:“不過你最近注意點,晚上不要出門,也別随便撿什麽東西回來了,城裏最近來了許多生人,不太平。”
“發生什麽事了?”
“晚景城城主謝慎半年前閉關突破,幾日前出關渡雷劫,突然沒了消息,外面都傳他已經隕落,就有不少人打上了晚景城的主意,聚到了這裏。”
荒蕪之城處于七城之間,離晚景城最近,無人管制又藐視規矩,是最合适的地方。
“我會小心的。”祁昭把最後一點土添好,洗了手,“說起來你今天怎麽沒去越滄那裏?”
渡聞吸了吸鼻子:“這就去,死奸商讓我過去肯定沒安好心。”
他站了起來,有氣無力對祁昭揮了揮手,轉身走了出去,背影都帶着一種視死如歸的感覺。
祁昭笑着送他出去,順帶着把蛇紋木抱到窗臺曬曬太陽,今日天氣還算好,木身上的蛇形紋路在日光裏很是清晰,不詭異,反而有種古典的風雅。
店裏的花草對新來的小夥伴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
“嗨,你好呀!”
“你的葉子看起來好漂亮,花紋也很好看,會開花嗎?”
“歡迎你來到祁昭昭的家,我是火火,你叫什麽名字呀?”
“你是什麽品種的啊,我以前見過的蛇紋木色澤都沒有你好。”
“你怎麽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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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祁昭最近的夢魇花用花瓣蹭了蹭他的手:“祁昭昭,它不會說話嗎?”
祁昭對此也很奇怪,他以前見過的草木無論是否蘊含靈力,都能和他語言交流,只有這顆蛇紋木不一樣,從昨晚開始就一聲沒吭過。
“可能是因為它受的傷還沒好吧。”祁昭說。
赤火草不同意:“當初我們也都是重傷被你撿回來的,看着比它嚴重多了,可也是會說話的啊。”
其他靈植晃了晃葉子,表示贊同。
祁昭拿它們沒辦法:“那你們可不能欺負它,要好好相處知道嗎?”
“好噠!”
草木們開心的答應下來。
祁昭笑了笑,彎腰把地上的花灑提了起來,剛裝滿水,身後門上挂着的藤木鈴铛突然叮當響了幾聲。
他回頭,門口站着一個眉目溫和的青年,笑起來時眼角帶着笑紋,問:“是祁昭祁先生嗎?”
祁昭對愛笑的人天生帶有好感,點了點頭:“我是,有什麽事嗎?”
青年拱手表明來意:“在下謝清,晚景城城主府管事,今日是奉城主之命前來,邀祁先生定居晚景城。”
說着,他從懷中拿出一塊漆黑木牌,上面龍飛鳳舞刻着[晚景]二字。
祁昭愣了愣。
浮生界七城,入居任何一城恐怕是荒蕪之城所有人都期望的事情,因為那意味着更安定的生活和更強大的庇護。
但祁昭不在此列。
一來他與晚景城城主素不相識,還是個小人物,這事來的莫名其妙。
二來他相熟的人只有渡聞,如若他進了晚景城,想和渡聞見面就沒那麽容易了。
見祁昭有拒絕的意思,謝清繼續道:“祁先生若是因為最近的傳言猶豫,那麽大可放心,都是謠傳,城主淩晨時已然回城,吩咐的第一件事便是請你入城。”
“如果祁先生願意入居,晚景城會贈予商鋪作為靈植店,免除賦稅和地租,并且贈送文書給你的朋友,今後出入探望也方便。”
條件确實很誘人。
祁昭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這份好意我心領了,但我對現在的生活還算滿意,就不麻煩了。”
謝清有些失望,但也沒有勉強,說:“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強求,不過祁先生還是再考慮考慮,稍後我會再來一次。”
祁昭點了點頭,送謝清出了門。
他沒太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回來後給店裏的花草澆了澆水,澆到窗臺上的蛇紋木時,突然覺得它的光澤比之前黯淡了不少。
他端起花盆仔細看了看,發現不是錯覺。
這是身上的傷又複發了嗎?
蛇紋木傷的不輕,昨晚被祁昭撿回來的時候全身脈絡斷了大半。靈植脈絡斷裂,在旁人看來根本就是無力回天,但祁昭不一樣,他從第一次撿到重傷靈植開始,就發現自己莫名擁有修複靈植脈絡的能力。
按照《大道初生》的設定,即便是主角池木,也是在晉升九階靈植師後才領悟了脈絡修複。
祁昭抱着花盆上了樓,伸手覆上木身,一團暖色的光出現在他掌心,沿着木紋上下游走一周後慢慢變淡,等到光團徹底消散,祁昭收回手,蛇紋木的枝葉已經重新恢複了光澤。
祁昭松了口氣:“還好沒事。”
修複脈絡是件耗費精力的事,他有點累,趴在枕頭上看着蛇紋木身上的紋路,忍不住摸了摸:“真好看,你真的不會說話嗎?”
蛇紋木沒出聲,葉子卻抖了抖,害羞一般。
祁昭樂了,又摸了一下,安慰道:“沒事的,無論你會不會說話我都會養好你的,你也要盡快讓自己好起來呀。”
蛇紋木葉子彎下去碰了碰他的手,祁昭伸手環住花盆:“好了,和我一起睡一會兒吧,昨晚為了照顧你一宿都沒睡,有點困。”
他閉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被他環着的蛇紋木枝葉僵硬杵在那裏,良久,伸出一片葉子小心翼翼試探着碰了碰祁昭的臉頰,顫了顫,木身上的光澤霎時間更亮了幾分。
……
原本打算着最少睡一個時辰,不曾想卻連一炷香的時間都沒能睡夠。
他是被樓下突如其來的一聲巨響驚醒的。
床頭的花盆搖晃起來,祁昭迅速把它穩住,走到樓口往下一瞥,看到樓下店門已經成了碎片,林渙站在碎片裏,目光貪婪盯着角落裏的赤火草。
“林叔,你這是做什麽?!”
林渙轉頭,皮笑肉不笑看過來:“祁先生,這顆赤火草對我來說性命攸關,還望你能割愛。”
“我店裏規矩如何是荒蕪之城都清楚的事。”祁昭說,“只要付得起相應價格且靈植願意跟你走,那我自然不會阻止,至于其他,先前渡聞也說了,規矩不能破,還望林叔包涵。”
林渙冷笑一聲,臉上被刻意僞裝出來的溫和徹底消失殆盡,也懶得很他再做表面功夫,聲音陰狠。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渡聞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将它賣給我,耍我是不是?既然好說歹說沒用,那你也別怪我,這顆赤火草,我今天要定了!”
說着,他往邊上一移,後面赫然站了十幾人,虎視眈眈。
這些人打扮不同于荒蕪之城,明顯就是上午渡聞口中的外來生人,他們做慣了亡命之徒,不會好相與,林渙現在和他們勾結在一起,明顯是早已做好了打算,就等着徹底撕破臉了。
祁昭皺眉退後一步:“你可想好了,渡聞和越滄你惹不起。”
林渙面上出現幾分不屑:“渡聞區區一個不入流的神棍,你還真以為我怕他?至于越滄,等赤火草到手,不一定是誰惹不起誰,你也不用拖延時間了,上!”
身後十幾人迅速圍了上來,與此同時,店裏靈植齊齊伸出藤蔓将祁昭護在裏面,攻擊形的草木身上蘊起淡淡的光,枝葉邊緣瞬間鋒利,朝着對面的人卷了過去。
這些人明顯強取豪奪的事情做多了,不懼反喜,除了靈植,他們還打着祁昭的主意。浮生界靈植師幾乎都已被各方勢力招攬,他們這些平常人很難尋到,如今難得有個落單的,如果将他控制住,此後一生也不愁了。
攻擊不約而同朝着祁昭的方向落了過去,在他身周藤蔓上留下了刀傷灼痕。
店裏的靈植大多都是重傷時被祁昭撿回來的,痊愈沒多久,漸漸有些支撐不住,輕輕顫抖起來,見狀,林渙眼裏精光一閃,對着帶來的人做了個手勢,攻擊驟然集中在了左邊,藤蔓不得已把右邊的分了過去。
就在這個時候,林渙嘴邊扯起得逞的笑,猛地縱身上前将右側稀少的藤蔓扯開,手握成爪直直朝祁昭探了過去。
祁昭避無可避,下意識彎腰将手裏的蛇紋木護在懷裏,閉上了眼睛,之後只聽耳邊衆草木一聲驚呼,臉頰微風拂過,預想中的疼痛感卻沒傳來,反而鼻尖有些癢。
他睜開眼,看到眼前站着一個身姿挺拔的背影,氣勢淩冽,發尾随着周身氣流浮動,緩緩掃在他的鼻尖。
男人單手掐着林渙的喉嚨壓制着讓他半跪在了地上,同來的那些人也已經被十三個長相一模一樣的青年給制住了,随即為首的一人走上前,将林渙同那些人敲昏後一齊帶了下去。
訓練有素,來去無影蹤。
祁昭有點懵,店裏的花草已經小聲議論起來。
“我沒看錯吧,那是晚景城的十三衛?是不是是不是!”
“是是是!還有邊上那個,好像是之前來過的城主府大管事謝清。”
“十三衛和大管事都在,等等,如果這樣的話,那中間那個黑衣的男人是不是晚景城城主謝慎?啊啊啊謝慎!活的謝慎!”
祁昭一愣。
男人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走到了窗臺前,手指輕觸石面,從祁昭的角度只能看到一雙骨節分明的手。
謝清微笑走到他面前:“還好沒來遲,祁先生沒事吧。”
祁昭回神點了點頭,突然聽到身後傳來渡聞急切的聲音:“祁昭!”
他回頭,渡聞一臉驚慌跑過來,停下後還喘着氣:“林渙的事我都聽說了,你怎麽樣?”
“我沒事,你別急。”祁昭說。
渡聞半信半疑,将他上下來回看了看,确定沒事後才徹底放了心,朝着謝清看了過去。
謝清依舊笑着:“這位道友,在下謝清,奉晚景城主之命前來邀祁先生入居晚景城,之前已經來過一次,被回絕了,這次還是想來問問祁先生的意思,恰巧碰上了這樣的事,也是天意。”
說罷,他看向祁昭:“祁先生可是考慮好了?”
祁昭其實還是不想去,剛要繼續回絕,袖子卻被渡聞扯了一下。
渡聞沉默半響,嘴唇動了動,低聲開了口:“你……還是去吧。”
祁昭看着他。
他聲音更低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荒蕪之城太亂了,無所不用其極的人也多。以前我以為我們足夠震懾他們,沒想到城中一亂就有人動了心思,而且眼看着……這樣的事今後在荒蕪之城裏只會多不會少。晚景城主的為人我也知道幾分,這是你最好的選擇。”
說罷,渡聞擡起頭直接看向謝清:“謝管事,這事祁昭同意了。”
謝清投來詢問的目光。
祁昭沒說話,在渡聞催促的目光下低頭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點了點頭。
謝清幾不可見松了口氣,轉身走到一直沒說過話的黑衣男人背後,畢恭畢敬道:“城主,祁先生應下了。”
窗臺前的男人緩緩轉過身,看清楚他模樣的一瞬間,祁昭忍不住怔了怔。
男人大約二十幾歲的模樣,穿着一身玄色袖口繡着金底樹枝紋路的袍子,很年輕,渾身的氣勢卻不容小觑。長眉入鬓,眉眼深邃,看過來時瞳色沉如深淵,莫名吸引人。
膚色白皙,鼻梁挺直,嘴唇淡薄。
近乎完美的長相。
祁昭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居然會看一個男人看的眼神轉不過來。
他發愣的時候,男人緩步走了過來,低頭看向祁昭,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祁昭,我是謝慎。”
還真是謝慎……
祁昭這麽想着,就又聽見他對謝清說:“盡快安置下去吧。”
祁昭沒想到這位城主如此雷厲風行,還沒開口,之前出去的晚景十三衛重新出現,手腳利索把店裏的東西打包了出去,渡聞也跟過去着幫忙了。
祁昭:“……”
謝清站到他面前,微笑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祁先生,外面已經備了馬車,請吧。”
一時間心情有些複雜。
祁昭突然覺着,自己很有可能是被人有預謀的坑上了一條不歸路,還是死都不能反悔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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