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次不正經

秦修确實與此次吸血藤無關。

從祁昭和謝慎的角度來說, 秦修雖是魔, 但身上一絲血氣都沒有, 未曾背負過人命,而從秦修口中說出來的就更簡單了。

“這裏是秦戮的城池, 我這麽喜歡他, 怎麽舍得給他添麻煩?”

他說話時的語氣很慵懶, 但目光牢牢鎖在身上秦戮身上, 語氣說是在解釋,倒不如說是在表心意。

祁昭看着他,在心裏輕聲嘆了口氣。

很明顯,秦修對秦戮是單箭頭,他眼裏的喜歡很深很濃,但秦戮那邊卻不是這樣, 抛卻了七情六欲的人,在秦修靠過來的時候會下意識皺眉, 心裏恐怕對他是反感的很。

他這麽想着,突然聽到邊上有人開了口, 問他:“單箭頭是什麽?”

是秦修。

祁昭幹咳一聲:“沒什麽。”

秦修微微一笑:“你若是不說, 我便把你的那點小心思告訴謝慎。”

祁昭:“……”太狗了。

祁昭沉默許久,眼看着秦修真的要喊謝慎,急忙拽住他。秦修回頭看他, 眼裏笑意盎然:“想說了麽?”

祁昭心想,我不說還不是怕紮你心麽?

他默默看了秦修一眼,把單箭頭的意思給他說了, 聞言,秦修垂眼沉默了一下,漫不經心笑了笑:“你看出來了啊。”

他重新坐回去,又成了之前慵懶困倦的模樣:“我是他的心魔,身上擔着的都是他想要徹底抛卻的東西,于他而言,我是他此生的污點,自然不受待見。”

祁昭看他不像是不在乎,而像是已經習慣了這種傷心,心裏有些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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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修卻笑了,看着他:“小朋友,心別太軟,會受苦……不過,你真的不打算給謝慎說麽?”

“……我不敢。”祁昭很慫的說。

秦修沒說話,目光在祁昭腰間挂着的雲紋佩上停了停,低聲一笑,靠在榻上閉上了眼睛。

見他沒了交談的意願,祁昭也就不再出聲,偏頭看着對面的謝慎和秦戮,他們不知道在說什麽,兩個人面上都沒什麽表情。

不久後,那邊似乎談妥了,謝慎回身走回來:“走吧。”

“好。”

祁昭也不想在這裏多待,點頭後蛇紋木抱好,跟着他轉過身,剛走了兩步,聽到秦修優雅倦懶的聲音從後面緩緩傳了過來。

“小朋友,若是有時間就多來陪陪我吧,一人在這裏待得久了,也有點難熬。”

他将話說完後便偏過了頭,似乎只是随意說一句,根本不在乎祁昭的應答。

謝慎回頭淡淡看了他一眼,輕輕握住祁昭的手,拉着他繼續向前走。快要走出山洞的時候,祁昭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秦修,他還是那樣慵懶的模樣,靠在石璧上細細看着秦戮,眼底盡是小心翼翼的深情。

祁昭突然覺着,他特別可憐。

出了後山,四周漸漸熱鬧起來。

祁昭還在想着秦戮和秦修的事,蛇紋木在他懷裏晃了晃,見他依舊沒反應,頂端的葉子探到他臉頰,輕輕蹭了蹭。

臉頰邊上涼涼的觸感讓祁昭回過身來,習慣性想要摸摸它的葉子,手卻沒抽出來,他一看,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居然被謝慎握着。

潮濕溫熱。

祁昭心顫了顫,雖說之前謝慎也牽過他的手,但那時是為了給他驚喜,眼睛被蒙着,什麽都沒看見,如今清清楚楚的看到,心情自然不一般。

不能蕩漾,不能浪。

祁昭在心裏默默将這句話重複了很多遍,這才擡起頭,竭力讓自己的表情和語氣看上去自然些,問謝慎:“我們現在是要去哪裏?”

原本以為秦戮和後山會有問題,但現在明顯他們與此事無關,吸血藤的事情便再沒頭緒了。

謝慎回頭,沒說這事,輕聲問他:“你不餓麽?”

他不說還好,一說,祁昭頓時覺得胃部有隐痛,昨天本來就沒吃什麽東西,清晨剛要吃,就被林束的事打斷,一直餓到了現在。

祁昭立馬擡起頭:“餓。”

“那就随我走吧。”

謝慎低聲一笑,握着他的手緊了緊,沒松開,轉身向前走去。

祁昭低頭看看他和謝慎相握的手,心很沒出息的跳了跳。

……

天墟城,芙蓉街。

整條街都是賣吃食的鋪子,祁昭跟着謝慎走了不到三分之一,便吃飽了。

祁昭失望的看了看剩餘的地方,很可惜的說:“後面不知道還有什麽,可惜吃不下了。”

“之後再來便是。”

“也是。”

祁昭很快又開心起來,抱着蛇紋木笑眯眯站在路邊,此時正午剛過,陽光暖融融照在身上,與晚景城相比,前者雖不如後者溫柔,但那陣暖意确實像能滲進心上一般。

“真舒服。”祁昭偏頭看謝慎。

許是日光太暖,謝慎素來清淡的眼裏也融了細碎溫暖的光,朝着他微微一笑。

那一笑實在太好看,祁昭被晃了眼,一怔,沒動彈,就這麽靜靜看着他。

這樣不知多久,突然感覺衣袖被人扯了扯。

祁昭低下頭,一名看着約莫十二三歲的小姑娘站在他面前:“哥哥,你要買花嗎?”

她手裏提着一個藤木籃子,裏面的花幾乎已經賣完了,只剩下零散兩三朵,祁昭看了看,是合歡花。

在浮生界,合歡花一般是送予道侶表明情意的,祁昭頓了一下,便聽着籃子裏傳來了稚嫩的聲音。

“嘿呀你到底要不要買我們呀?快點快點。”

“就是,我們這麽好看,不買是你的損失,再說你心上人不就在邊上嗎?買了直接送過去,還猶豫什麽?”

“噫,這人好慫哦。”

祁昭:“……”

賣花的姑娘正在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祁昭怕自己臉紅,不敢再聽合歡花們說下去:“多少錢?剩下的都給我吧。”

聽她說了價格後,祁昭将靈石遞過去,抱着花低下了頭。

他手裏原本就抱着蛇紋木,現在再加上花,有點抱不過來。見狀,謝慎從他懷裏把花拿過去,聲音帶着若有似無的笑意,問他:“合歡花,這麽快就有心上人了麽?”

不僅有,這人現在還在我面前站着。

祁昭又想,謝慎方才親自從自己手裏把合歡接了過去,他是不是能當做自己的心意被接受了呢?

想想都開心。祁昭忍不住笑了起來,剛笑了一聲,就看着邊上謝慎懷裏的合歡花動了動。

“怎麽看着和個小傻子似的?”

“又慫又傻,還想找道侶?沒希望的。”

祁昭:“……”

這麽毒舌的花,真的能用來表明心意?

祁昭摸了摸鼻子,不過也覺得自己方才的反應确實有點傻,便把笑意斂了:“我們回去吧。”

剛說完,就對上了謝慎的眼,頓時又被撩了一下。

祁昭急忙低下頭,胡亂又說了聲走吧,抱着蛇紋木先邁開了步子。

背後,謝慎看着他的背影,手指緩緩撫過合歡花的花瓣,無聲笑了笑。

回到城主府的天色還早,謝慎待了沒多久,便被秦重請去了。

他走後,院落裏就只剩下了祁昭一個人,祁昭把蛇紋木和合歡花一起放在桌上,自己坐在邊上找了本書看。

他這次來的時候沒帶什麽書,看的是城主府放的一些話本子,大都是些風花雪月的事,若是以前,祁昭是決計看不下去的,但現在他倒是很想看看。

不為別的,裏面那些撩人的辦法和情話,多看看也是好的。

屋子裏很靜,只能聽到外面偶爾的風聲。

半晌,邊上的蛇紋木葉子晃了晃,而後探出來碰了碰邊上的合歡花,又碰了碰了祁昭的手。

祁昭看清楚了它的意思:“你想要嗎?”

蛇紋木葉子朝裏攏了攏,不好意思的點了一下。

祁昭原本也沒有把合歡花直接送給謝慎的膽子,花留在他這邊也是浪費,不如送給蛇紋木,植物彼此滋養,還能讓合歡花活得久一些。

他将合歡花拿起來,在花盆裏挨着蛇紋木的木身放了一圈。

蛇紋木通體玄色,合歡花淡粉,兩種顏色挨在一起其實有點醜。

不過蛇紋木很開心,祁昭也是個偏心的,覺着它這樣不僅不醜,還有種詭異的好看,笑着誇它:“好看。”

蛇紋木枝葉顫了顫,探出葉子碰了碰身邊的合歡花,木身的溫度都燙了起來。

祁昭便笑了,伸手摸了摸它身上的木紋,将邊上的書重新拿了起來。

這次沒了草木們的打擾,卻也沒能看多少,剛翻了兩三頁,就聽到外面傳來了扣門聲。

祁昭想不出來在天墟城還能有誰來找他,問了一聲:“誰?”

“是我,池木。”

祁昭放下書開了門,錯身想要将池木請進來,池木卻擺了擺手。

“我就不進去了,今日植靈殿那邊貼了告示,說是想前去植靈幻境的人可以過去報名了,我剛準備出門,想到你也想去,就過來問一聲。”

祁昭想了想,他現在沒什麽事,謝慎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提前也好。

“那就一起去好了。”

他把魏老之前給的推薦信找了出來,抱起蛇紋木,跟着池木出了城主府。

植靈殿在天墟城城東,離城主府距離很遠。走了約莫半個時辰,才看到了植靈殿的門。

天墟城的植靈殿與晚景城的不像,沒有那種樹木蒼郁的古樸神秘,但是很繁榮。

池木看來是來過植靈殿許多次的,對這裏很熟,帶着他直接去了後殿的一間藤木屋子,負責登記的是一名老者,祁昭将木牌遞過去,他看了一眼,便笑了。

“你就是魏老頭的小徒弟?”

說着,他将祁昭和池木的名字的名冊上寫下來,目光很祥和,說:“我是徐成之,魏老頭應該對你提起過。”

祁昭反應過來,這就是魏老要自己找的徐長老了。

真是很巧。

“徐長老。”祁昭拱手,尊敬行了禮,而後從懷中将魏老給的信拿了出來,“這是老師托我帶給您的信。”

“他那麽無聊的人能在裏面說什麽,無非就是些老生常談罷了。”

徐成之哼了一聲,但還是把信接了過來,一行一行看過去,啧了一聲:“就知道是這樣。”

他将信收好,嫌棄的表情在擡頭的時候收了回去,對祁昭笑了笑。

“我與你家老師也很多年沒見過了,他既然将你托給了我,那我自然是要好好顧着的……不過,植靈幻境裏面很複雜,你真的想好了要進去?”

祁昭點了點頭:“我只想着,能去見見世面就好。”

“這種想法不錯,年輕人最好還是不要太浮躁。”

徐成之滿意的說了一句,而後從邊上拿了一塊木牌遞給祁昭:“這個你拿着,你家老師說了,不能讓你把學的東西荒廢掉,之後若是無事就多來這裏走走,我這裏的藏書不比魏老頭差。”

這正合祁昭的心意,祁昭眼睛微亮,把木牌接過來,對徐成之道了謝。

徐成之這邊挺忙,祁昭不願打擾他,與他說了幾句話後,便和池木一起退了出去。

出門後,池木道:“你和徐長老方才所說的,是舟木老人魏舟木嗎?”

魏舟木盛名甚篤,為人所知不奇怪,祁昭嗯了一聲。

“我之前聽說舟木老人收了關門弟子,階位考核時蘊靈未曾消減,堪稱鬼才,一直想見一見,沒想到這麽快就如願了。”

若說天賦,祁昭覺着整個浮生界應該沒人能比得上池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沒說話。

見他不言語,池木眼神深了深,很快微笑起來:“好了,既然事情已經了了,我們就回去吧,最近天墟城不太平,還是別在外面待太久為好。”

祁昭說了聲好,将徐成之給的木牌放好,跟了上去。

……

池木住在城主府的西邊,與祁昭住的院落位置正好相反,剛進城主府二人便分開了。

祁昭回了住處,謝慎還沒回來,屋子裏一片冷清,什麽聲音都沒有。

祁昭走進去合上門,到桌後坐下,他也不想看那些話本子了,伸手戳了戳自己手腕上的脈絡圖案:“小九?”

良久,小九的聲音才響了起來。

【祁昭昭,怎麽了?】

祁昭覺着它有些不對勁,之前在晚景城的時候,小九雖然因為能量消耗說話的時間也不多,但至少也會見縫插針說幾句的。可現在到了天墟城,劇情真正開始的地方,它卻突然沉默了。

按道理說,小九見到池木,應當是有些反應的,不該這樣才是。

他這麽問了,小九沉默了一會兒,悶悶開了口。

【我只是覺得很累,不想說話。】

“……嗯?”

【看到你每天只顧着心思蕩漾,不管其他,我能不心累嗎?】

祁昭:“……”

小九的聲音在這一刻重新歡快起來。

祁昭剛要解釋說我沒有我不是,背後的藤木門卻在他說話之前被人推開了,和緩的風随着門的縫隙吹進來,祁昭回頭一看,是謝慎回來了。

他手裏提着一個小小的食盒,緩步走過來:“方才聶槃說想去芙蓉街買些東西,我就跟他去了,順便着給你又帶了些。”

祁昭看了一眼,裏面正是他上午很想吃,卻因為吃撐了沒有買的那幾樣。

真是太貼心了。

祁昭笑眯眯夾了一筷子,接着問謝慎:“你們在書房待了那麽久,有商讨出什麽嗎?”

“秦戮将城主府的人一一查了過去,沒有血脈裏帶着魔氣的。能操縱植物的只有靈植師,秦戮這會兒應當是去了植靈殿,但想來也是查不到什麽的。”

“像晚景城那樣在城裏布下結界不行嗎?”

謝慎搖了搖頭:“天墟城裏的這株吸血藤,是吞噬過其餘六根吸血藤後進階了的。”

祁昭一愣。

事情越來越複雜了。

他現在心裏也沒什麽想法,只能說:“我半個時辰前去了那裏報名植靈幻境,遇見了徐長老,他給了我一塊木牌,之後我常過去,會多留心的。”

謝慎嗯了一聲:“無論如何,先護好自己。”

“我知道的。”祁昭笑起來,不再談這個,把食盒往前面推了推,“這個很好吃,你嘗嘗啊。”

謝慎表情緩和許多,拿起了筷子。

等到食盒裏的吃食見了底,外面的天也暗了,祁昭滿意的眯了眯眼睛,将桌上的碗筷收拾了一下,站起來。

他昨夜沒睡好,如今吃飽喝足,有些困倦,和謝慎說了一聲後,便先去了屏風後沐浴。

但說來也奇怪,被浴桶裏的熱氣蒸了蒸,不僅沒有更困,連最開始的睡意都煙消雲散了。

祁昭坐在榻上,聽着屏風後響起的陣陣水聲,覺得應該是這聲音勾引了他。

他有些心猿意馬,竭力控制自己的眼神不往那邊瞟,可越這麽想,就越是控制不住。

屏風是藤木做的,中間有兩處是空的,只覆着紗,隐約能看到裏面的人影。

祁昭看了一會兒,耳根紅通通的,突然又想到之前他沐浴的時候說不定也被謝慎看見了,臉上的熱度瞬間便更重了。

正不好意思着,屏風後,謝慎突然開口喚了他一聲:“祁昭。”

祁昭被吓了一跳,猛地直起身子:“嗯,嗯?”

屏風後的聲音低沉微啞:“我忘了拿裏衣,幫我遞過來吧。”

謝慎的裏衣就放在枕邊,祁昭一偏頭便看見了,應了一聲後抱着衣服下了榻,剛走近,看到屏風上的薄紗背後更清晰的人影,心頓時亂了。

但更刺激的還在後面。

面前的屏風很高,如果想将裏衣遞給謝慎,必須要走過去,也就意味着他能徹底的看到謝慎正在沐浴的模樣。

祁昭幹咳了一聲。

“怎麽了,嗓子不舒服麽?”

“啊?沒,沒有。”

不能浪不準浪不許浪。

祁昭努力将自己的心跳穩了下去,繞過了屏風,屏風後水汽氤氲,謝慎坐在水霧裏擡頭看過來,對他緩緩一笑:“過來吧。”

祁昭心裏突然猛地一顫。

容顏被水霧籠着朝他微笑的謝慎,在這一刻像極了他夢裏五官被霧籠着看不清的那人。

他怔在了原地,直到被謝慎又喚了一聲,才回神走上前去,衣服遞到了謝慎眼前,人卻低着頭,連看都不敢看一眼。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謝慎意味深長笑了笑,沒說什麽,将裏衣接過來後放在一邊,突然就站了起來。

祁昭原本正低着頭在心裏默念道德經,聽到水聲後睜開眼,謝慎沾着水光的腹肌和不可描述的地方便瞬間映入他的眼睛。

猝不及防的祁昭:“……”

這尺度對于直了二十多年突然變彎,什麽還不懂的祁昭來說實在太過刺激,震得他當即便愣在了原地。

謝慎卻不在意,從邊上拿了布巾慢條斯理擦身上的水,祁昭目光不由自主随着他的手晃過去,之前的震驚在面前水霧裏淡下去,慢慢變成心底隐約的期待和小蕩漾。

太羞恥了。

祁昭心裏清楚,但就是沒辦法移開視線,許是他的視線太過膠着,謝慎笑了笑,将手緩緩移開,低啞的聲音開了口:“你……在看什麽?”

随着他的聲音,之前被布巾擋着的若隐若現的地方徹底出現在祁昭眼前。

祁昭仿佛被誘惑一般,無意識往前走了一步,嘴唇動了動,剛要開口,突然感覺鼻腔裏湧現出一陣溫暖的腥味。

謝慎:“……”

祁昭:“……”

方才的旖旎氣氛瞬時間去無蹤。

祁昭生無可戀的看着浴桶裏水面上的紅色印記,已經什麽話都不想說了。

太丢人了。

作者有話要說: 祁昭昭:“我,我……”

謝城主(安慰):“沒事,下次好好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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