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彈幕終于可見了

距離原溫初不遠,有個青年一直在盯着她的背影看。

他身旁坐了一個氣度雍容的婦人,瞧着大約三四十歲,手腕上一串顯眼的暗紅色木珠串,察覺到這青年的視線屢屢越過前頭的座椅,她不禁皺眉,可做派還是頂端莊,脊背挺直動也不動的叮囑道。

“我們今日來,是為了同洋人打好關系。拍賣下那串項鏈好交給納瑞夫人,最好能夠邀上幾位主管金融經濟的緊要人物去龍鳳茶樓小坐——你別左顧右盼,這樣輕佻不夠沉穩。你看的是誰?”

這青年嗯了一聲,他收回視線,聲音低沉綿密。

“我只是随便看看。”

他沒有想到會在這裏,又再度撞見自己的前未婚妻。

原溫初穿得素淨。

但是他一看見她,視線就是挪不開。

何禮峰聽原溫寧說了,她姐姐在家裏鬧得天翻地覆,同自己父親要斷絕關系自己獨立,原溫寧說起這件事情的語氣帶了點酸唧唧的小心思,說原溫初任性狂妄,攪得家裏不得安生,讓自己的母親更為之傷神。

原溫寧口口聲聲都說的是原溫初的不是。

帶點撒嬌求他安慰的語氣,聽得人心都要化了。

何禮峰之前沒有見過原溫初,聽見原溫寧說這些話的時候,覺得世界上怎麽會有如此讨人厭煩的大小姐。

但是他見過一次原溫初真人。

卻覺得……

她那麽美,刁蠻一點,也不是什麽大缺點。

寧寧是小家碧玉惹人憐愛。

但是她姐姐是貨真價實的大美人——美人麽,想美得生動,總得有點兒脾氣。

何禮峰眼下再看見原溫初,哪怕只有一個側臉,他也隐約有點兒心動。

還有些說不出來的後悔。

他退婚……退得太快也太容易。

他應當見過原溫初再決定要不要退婚。

随着客人逐漸入席,何禮峰深吸一口氣,這件事情也不是就此打住,原溫初是什麽人,一個享受過富貴繁華的大小姐,一朝同家裏頭切割開來斷絕關系,她能忍受幾日,過多久的窮日子?

他只要給她一點溫暖——或者,他還可以采取一些其他手段,總得征服這位冷豔大小姐,他才肯甘心。

他時不時盯着原溫初的背影看。

但是原溫初卻自始至終都沒回頭。

甚至原溫初連臺上的拍賣會都沒怎麽注意,因為原溫初就在方才一個恍惚,感覺眼前多出了一個……框。

這個框,有些像是西洋畫裝裱起來的畫框。最頂端漂浮着一行半透明的紅色字跡。

原溫初輕輕地揉了揉眼睛,伸出手指按壓了一下太陽穴。

并沒有消失。

她不動聲色看了一眼左右兩旁的人。

那兩張陌生的港城名流的臉龐上也沒有絲毫異樣。

原大小姐表現出了驚人的鎮定。她坐在自己的座椅上一動不動,眼眸飛快掠過半透明的字跡。

“觀衆人數超過一千人。”

“彈幕功能已經開啓。”

“同時滿足兩項條件。”

“可升級vlog日常錄屏功能。請在以下三項功能之中任選一項。”

“第一項。”

“觀衆彈幕up主可見。每日随機展示十條彈幕。”

“第二項。”

“vlog每日定時更新兩條。此項可幫助up主積攢人氣。”

“第三項。”

“up主可回複評論。注意,up主每日僅僅可以回複一條評論!”

“其餘功能……請再接再厲探索。”

原大小姐依然坐得筆直。

雖然這些字連在一塊兒的意思,她一句也讀不懂。

但是左上角的浮現出了一個沙漏開始倒轉,好像——這是有時間限制的,眼下倒計時逼得她做出選擇,虧得原溫初留學的時候見過沙漏這樣東西。

她……腦海裏頭亂糟糟的,浮現出的第一個念頭卻是——

她要怎麽選?

臺上慈善會如火如荼,原大小姐卻顧不上那些,這三個選項令她迷茫,她猶豫了一下,手指輕輕地舉起來碰了一下那個透明的框。

“可見十條彈幕。”

“第一次升級福利。本次彈幕提前,實時發射……之後彈幕請在夜晚入眠後查收。”

“請接收彈幕!”

臺上西裝革履的拍賣師開口說道。

“十二號的小姐舉手了!”

“她出價多少?”

“十二號的小姐?”

四周灼熱的視線投射過來,原溫初方才發現,原來十二號指的就是她。

她擡起頭盯着臺上流露出禮節性笑容的男人,神情卻古怪起來。

因為那個男人頭頂上,漂浮出了一行行的文字。

有點兒古怪,但是她卻能看得懂。

“這串項鏈……剛才渣爹是不是舉手想拍來着?我看原大小姐的繼母不安好心,她那雙眼睛死死盯着這串項鏈呢。“

“這可是皇室珠寶供應商,從南非運來的珍惜寶石……呸,給了白秀岚當真是明珠暗投,渣爹剛才還說要罵初初張揚,斷了自己女兒生活費,卻豪擲千金拍項鏈給白秀岚,嘔,惡心!他好意思罵初初不要臉面?他才真正不要臉!”

原溫初盯着那些字。

臺上主持拍賣的優雅紳士摸了摸下巴。

“十二號的小姐?”

“你的價格?”

原溫初停頓了一下,她其實不知道上一個價格報到了多高,是何人報出的。

“我加這個數。”

她舉起一只手來。

對面的優雅紳士似是松了一口氣。

“兩萬三。很好。十二號小姐出價兩萬三。”

而原溫初身後隔了幾排座位的中年男子,臉色一下變得極度難看起來。

在原溫初舉手之前報價的——不是旁人。

正是她的父親,原實牧!

原溫初接在原實牧之後報價。

衆目睽睽之下讓他下不了臺。

參與這場慈善拍賣的都是港城名流,富商政要。也有不少同原實牧相熟,知道原溫初名聲同身份的,一瞬間立刻竊竊私語起來。

原實牧的女兒,那位在港城之中聲名狼藉的大小姐原溫初,這是公開打臉自己父親,同自己父親争奪一串項鏈?

且不論她是怎麽弄來的一張單獨入場券,她竟然如此大膽,不給自己父親絲毫顏面?

原實牧氣得手掌甚至都在哆嗦,若不是顧忌着場面,人實在是太多,他都想走過去,将原溫初拉出來,狠狠教訓一番這個讓他當衆丢臉的女兒!

白秀岚也愕然得很。

她握着原實牧的手,用眼神示意他別現在立刻動怒,然後她拿起原實牧的牌子,用溫溫柔柔的音調報價道。

“兩萬五。”

她們競拍所用的并不是港城貨幣,而是英倫貨幣,所以這個價格已經相當不低,要知道普通人一月能得幾十塊銀錢開銷已經算不易,也只有這等港城上流社會的頂尖拍賣會,才能喊出一個個驚人數字來。

原溫初聽見白秀岚的聲音,然後她發現,那位拍賣項鏈的紳士頭頂上又冒出字跡來。

“初初給我沖!”

“初初別急着喊,何禮峰也想買這串項鏈,讓他們狗咬狗!”

兩條文字一閃而過。

原溫初腦海裏頭還是有點兒模糊。

這是……那所謂的彈幕?

別人看得見麽。好像不行,否則不至于如此平靜。也就是說,這些字,難道只有自己才看得到?

她慢慢地低下頭,一時不急舉牌。

而下一個舉牌的人,一開口聲音果真很熟悉。

“我出兩萬六。”

的确是何家的何禮峰。

原溫初在法華學院之中遇到過他,還同他說過話,對于他的聲音記得很清楚,只是眼下何禮峰的聲音裏透出了些急躁!

他出聲報價。

原實牧的臉色更加陰沉。

原溫初掃他面子,畢竟是自家女兒。

他當她年輕不懂事胡鬧。

何家小輩算什麽東西?

公開刊登退婚書,搞得原家淪為港城人茶餘飯後的笑話,兒女親家結不成反而結下了怨,如今何家又要來跟他叫板,笑話!何家這個小輩怕不是想要騎到他原實牧頭上去了?

原實牧這一把不用白秀岚幫他喊了。

“三萬。”

他聲音聽上去好似毫無波動。

但是原溫初太了解自己的父親原實牧。他已經壓抑情緒到了極致,他越平靜,越證明他眼下怒到極致。

何禮峰看了一眼身旁的婦人,也就是他的母親何夫人。

何夫人看着他蹙眉,但是猶豫片刻,還是點了點頭。

這條項鏈何夫人也看上了。

最重要的是,何家因為之前茶樓官司,生意受了影響,長久以往下去,怕有禍端。

雖然何家生意攤子鋪得廣,但一旦運勢落下去……恐遭其害。

她如今破釜沉舟不惜得罪原家也要拍賣下這條項鏈,就是打算動用關系讨好一位大人物的妻子納瑞夫人。那位大人物在港城如今的局面來說,可以說是勢力極大,何家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打通這重關系!

何夫人其實知道白秀岚想把她親生女兒嫁入何家。她同白秀岚有默契,所以攪黃了原溫初同何禮峰的婚事,她覺得原溫初一個喪母的小丫頭,在原家讨不了好,還不如有母親為她盤算的原溫寧更合适。

只是眼下這條項鏈要緊。

何況是白秀岚巴着何家,原溫寧朝自家兒子獻殷勤。

她更加不會放手。

原大小姐覺得這一出來得莫名其妙。

前世……

何家并沒有跳出來争奪項鏈。

但是前世那是因為龍鳳茶樓的案子沒有鬧得那麽大,何家依然順風順水,自然就不會想要借項鏈去讨好納瑞夫人。

眼下則宛若多米諾骨牌一般,一切有了新的變化。

原溫初想要搞清楚不時漂浮出來的文字是怎麽一回事,按兵不動。

原實牧同何禮峰來回又各自報價了一次。

原實牧是絕不肯輸給小輩的。

而何禮峰每報一次價格,就要看一眼原溫初。

可這位原家大小姐,卻始終沒有回頭。

那句話說得精辟。

狗咬狗一嘴毛,原溫初圍觀他們鬥價,她心裏反而很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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