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他來了,帶着修羅場來了
被強烈呼喚的顧铮行在做什麽呢,他其實就在龍鳳茶樓不遠的地方。
他從疾速奔馳的黃包車上頭跳了下來,這少年晃蕩了兩步,給了對方一張紙幣說了句不用找,然後急匆匆地溜到龍鳳茶樓一旁的巷子裏頭,他摸了摸頭,而對面的人似乎同他很熟悉,看向他的眼神之中帶了幾分不贊同。
然後對面的人聽見顧铮行呵呵地撓了撓頭,開口說道。
“我那邊有事,耽誤了一點時間。”
“老楊怎麽樣了?”
“我給他的錢還夠麽?”
對面的人戴了一頂西式的英倫禮帽。他把帽檐壓得很低,然後顧铮行聽見他小聲地解釋道。
“錢是夠的。畢竟那邊其實也用不了多少錢,只是藥品很缺,那邊的意思,是希望你這邊能夠速度快一些。”
這個少年撓了撓頭,他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開口說道。
“我記着呢。這件事情我放在心上,盡量在十日之內從這邊發過去。”
這少年只同這個人說了兩句,這個人轉過身,眼看着要消失在街道盡頭,而顧铮行轉過頭,卻意外瞥見外頭一輛有些熟悉的車。
然後從龍鳳茶樓裏頭走出來的原大小姐,美得他渾身通體順暢,原本還覺得為難的事情,在看見她的瞬間,好似也不再那般為難了,他大踏步地走出去,正想要同原溫初打招呼,順便問她後頭有沒有事,願不願意去看她那個學生姐姐電影的首映。
卻忽然眯了眯眼眸。
欸。
後頭跟着的兩個男人。
怎麽那般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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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
原溫初後頭跟了兩個人。
一個是殷惜。畢竟是殷惜開車送原大小姐過來的。
而另一個——則是腆着臉湊上來的何立峰,他被原溫初譏諷了一句,反而激起了他的争強好勝的心思,所以他湊上來看着原溫初,反而問道。
“要不要我送你回法華學院?”
殷惜在旁邊拉開車門。
“不用勞煩何少爺了。”
“我送原小姐來,自然應當我送她走。”
何禮峰其實一開始還被殷惜的氣勢所迫,等到看清楚殷惜不過是殷家的管家之後,态度也就倨傲很多。他覺得,殷家同何家差不多,都是這港城的大家族,而殷家的管家,也只能算得上是殷家的下人罷了。
同殷家的一條狗也沒有多少區別。
何禮峰看不上殷惜,可是殷惜卻不動聲色地向後走了兩步,然後隔開原溫初同何禮峰的手,并且給原大小姐拉開車門。
他這番動作,做得一氣呵成,行雲流水,沒有半點遲疑停頓。而等到他拉開這一側的車門的同時。
另一側的車門也被人打開了。
一個少年,堂而皇之地闖入他的車,然後坐在車的後座,伸出手對着原溫初招了招手,語氣熟稔。
“初初,你過來。”
他不這麽叫還好。
他這麽一喊,就連原溫初都有些不大自在。她默默咳嗽了一聲,擡起頭盯着這少年的眼眸,卻看見他笑意灼灼地盯着自己看,然後他說道。
“我沒想到,今天這麽熱鬧。我有事要辦,要不然接送你,都應當是我的事情。”
“不過殷管家也好,麻煩他了。”
他輕描淡寫,卻極有氣度。明明不過是十七八歲的少年,對面的何禮峰,同殷惜,年紀都超過他五歲以上,按照常理來說,應當是更有經驗閱歷的存在,但是氣場卻并沒有做到能夠壓制住他。
而他坐在汽車後座,隐隐更加表現得好似他才是主角。
殷惜拉着車門的手指一瞬間不再移動。
而原溫初的手指則是放在車門上頭,然後她借着殷惜的力拉開車門,坐在他身旁。
顧铮行很開心。
但是有人不開心了。
何禮峰湊過一顆腦袋,他的眼神有點焦灼不安,但是顧铮行的視線看向他,根本就沒把對方當成對手。
那句話怎麽說的來着。
戰術上要重視對手。
戰意上要藐視對手?
但是顧铮行,覺得何禮峰根本都不配稱之為敵人,哪怕是如今只是殷家管家的殷惜,都讓顧铮行覺得高看一眼。他的視線緩緩挪移到一邊,然後說道。
“何少爺?何少爺今天是不是只顧着喝酒,沒有吃下酒菜,怎麽醉成這樣了。在街上拉拉扯扯像什麽樣子,初初跟你們何家,有關系麽?我記得是沒有。也對,你配不上她。”
他說話是很不客氣的。
當初刊登退婚書的時候,他還不不認識原大小姐,只想着看看熱鬧。
但是眼下,他心境同當初早已經不可以同日而語。他只覺得,要退婚,也應該是原大小姐公開對着衆人退婚何禮峰才對。
他就是特不屑一顧。
何禮峰被比自己歲數還少上數歲的少年這麽公開壓制,他整個人氣得都在顫抖,肩膀強烈地抖動了兩下,再看向顧铮行的時候,卻動了幾分火氣。加上他今日其實本來的确喝了些酒,就想要拉車門動手。
殷惜站在車門前頭。
他身後是原溫初同顧铮行。
身體前頭是氣得眼睛通紅的何禮峰。
原溫初坐在車上,就看見了頭頂漂浮而出一條條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彈幕,一個個都激動無比。
“打啊!上,給我狠狠地打起來!”
“顧小狗早就想着狠揍一頓何油膩了吧?哈哈哈畢竟對方頂着原大小姐前未婚夫這個頭銜,就足夠讓顧小狗暴走了。”
“噗嗤,顧铮行一出現怎麽感覺自帶修羅場特效。他自己還挺得意,欸他怎麽來的這麽湊巧。”
“他居然知道但凡多點一道菜不要只喝酒都不至于醉得這麽厲害的這個梗。欸,難道顧少爺的設定是穿越的麽哈哈?”
原溫初的眸光盯着半空之中的某一處,而身旁的少年,則是乘着一片漆黑,伸出手輕輕地抓在她的手掌心上頭。
汽車裏頭,氣溫偏高,原溫初聽見顧铮行說道。
“你今日怎麽會來龍鳳酒樓?是何禮峰這個王八犢子喊你來的?”
“他那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呢,不安好心。”
他成功做到兩句話讓何禮峰火冒三丈。
“顧铮行!你別仗着有顧家就了不起!你父母是怎麽教育你的,你怎麽能夠出口成髒,你簡直沒有教養,你愧對你們顧家的家學!”
顧铮行瞥了一眼何禮峰。
“酸不拉幾,廢話連篇。”
他又看向殷惜。
“這不是你的車麽,你開不開?”
何禮峰是真的想要沖上去打人了,殷惜看了他一眼,開口說道。
“何少爺還是冷靜一些吧。”
“您家的這間食肆鋪子,剛剛出過醜聞,如今生意下跌得厲害,你心裏頭想必也一清二楚。顧少爺家中是做什麽生意的,您也應當很清楚!”
“若是何少爺動手的話,您明日便要上港城日報的頭條。而不論如何,來這裏的人,都是客人,對客人大打出手的商家——怕是也難以再經營下去,哪怕龍鳳茶樓傳承多年,也是雪上加霜。”
“若是想要自家茶樓倒閉關門大吉。”
“您盡管動手。我不攔着。”
“畢竟何家同殷家,并沒有什麽密切合作。”
他攤開手。
果真站在一旁一動不動。
他這麽擺開陣仗,反而讓何禮峰一瞬間不知所措,他方才被情緒控制了大腦,眼下冷靜下來,他眸光略微遲疑地搖晃了一下,後撤了幾步。
殷惜對着他略微躬身,然後方才客客氣氣地走到駕駛座上。
比起讓人火冒三丈的顧铮行。
殷惜更有一種軟刀子割肉,讓人有火都發不出來的憋屈感。
汽車發動,尾氣噴了的何禮峰一臉,他覺得簡直糟糕透頂!
他握緊了手掌。
心裏頭想着——
原溫初,就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那些男人,被她迷的七暈八素,一個個喝了她的迷魂湯,可是越是這樣,他越是後悔,當初沒有先得到她,再同她退婚。
他站在龍鳳茶樓門口,又想到被原實牧帶走的原溫寧,真實地肉痛起來。
這對姐妹花……
他難道一個都碰不到?
……
車上的氣溫還在持續升高。
顧铮行整個人就好似一個火爐,坐在他身旁的原溫初,哪怕同他隔了一段距離,都能夠感覺到,從顧铮行身上湧出來的那股灼熱的氣浪,她不動聲色地向着旁邊挪了挪,然後開車的殷惜才說道。
“我先送你回學院。至于顧少爺,請自便吧。”
顧铮行卻突然問道。
“你剛才勸說何禮峰別動手,是覺得我打不過他麽?”
殷惜一邊開車,一邊平靜地對答如流。
“顧少爺怎麽可能打不過何少爺,聽聞顧少爺當年是跟着武行學過真本事,不是花拳繡腿,自以為學過一些簡單防身術的人可以比拟的。”
他居然知道得這麽清楚。
殷惜略微停頓了一瞬間,才繼續說道。
“我那樣說,是為了保護何少爺。”
“我擔心顧少爺把他打出個好歹。我知何少爺家掌控報業,可以一夜之間給龍鳳茶樓潑很多髒水。”
“但是何家畢竟根基深厚,顧少爺跟何家鬧僵,也沒有什麽好處。”
顧铮行輕哼一聲。
“你怎麽知道沒有好處?”
“給初初出一口氣,難道不是天大的好處麽?”
原溫初又被他叫初初,她一開始還想要掰正過來顧铮行的這個叫法,但是如今也習慣了,她默默抿了抿唇,已經很能夠适應顧少爺的這份厚臉皮。
殷惜一邊開車一邊說道。
“……那,便随便顧少爺開心好了。”
成年人看利益。但是顧铮行眼中,沒有什麽是非利益之說,他只要自己開心,原大小姐開心,就是他最大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