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華必文被逮捕了

另一個西士港的港口,遠沒有這個大港口這麽出名,因為區位條件不如這一處天然良港的緣故,所以也沒那麽顯眼,吞吐量很小,很容易被忽略。

李沉意李警官沒有趕來,就是因為他帶隊前往的是另一個港口。

眼下底牌一掀開,華必文的臉色忍不住難看起來。

原溫初卻略微一怔。

诶?這變故的确也有點出乎她意料之外。

她之前以為華必文只會在這艘船上做文章,但是大概是前幾次發生的事情,讓他有了警惕之心,所以才玩了一手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把關鍵貨物藏在西士港。

可是她沒通知李沉意。

是誰給警備司通風報信的?

原溫初一時之間有些想不明白。

……

殷家之中,殷惜走在後花園裏頭,殷則虛蔫頭耷腦地走過來,看着殷惜坐在後花園一個人怪冷清,突然走過去,腆着一張臉笑嘻嘻地問他。

“喂,阿惜,你是不是喜歡我那個講師啊。”

“我覺得你每次去接我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想去看她,跟她打交道吧?”

他一副你別說我都懂的表情,又頗為得意地對着殷惜勾手,他說道。

“你要能搞定她也不錯啊。她教得洋文難得要命,我考試要是再不過,拿不到學分,我就得退學了。我可以玩,但是鬧得難看,殷家臉上無關麽,阿惜?”

“你搞定她,然後我在法華學院就可以平平安安畢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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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那些講師挺看重她,法華學院的那個左先生,不是也挺聽她話的麽。”

面前的青年點頭,他平靜地說道。

“少爺說笑了。”

“她是原家大小姐,而我只是殷家的管家罷了。”

殷則虛則是一副啧啧的神情,覺得殷惜太過謙虛。

“她現在不是都跟原家鬧翻了麽?你這時候雪中送炭不是正正好。何況我知道的,阿惜你有本事,做管家做得好,大哥遲早要把一部分生意分潤給你打理,你我們都信得過,什麽時候都搞得掂,又在我們家做事,知根知底,比外頭的那些什麽這個經理那個買辦強。”

“而且我媽的那些親戚,不靠譜的。”

“就搞得好似原家的那個太太一樣,那麽相信她弟弟,結果夥同工廠造假,現在還被關着,聽說馬上要被引渡到海外審判去了。”

“可見還是得找真正有本事的人做事才能做得好,做得用心。”

殷則虛朝着殷惜眨眼睛,少年笑眯眯地說道。

“我相信你啊。你的本事做個經理綽綽有餘,去追原講師也很足夠拿得出手的!”

“而且她那麽美,你又不吃虧喽。頂多她名聲差一點——但是阿惜你也不是在意這個的人吧?”

殷則虛其實挺喜歡原溫初。

他似是自言自語地喃喃說道。

“而且……”

“其實原講師是真不錯。生得美,雖然我不怎麽聽講,但是我知道她講的東西都有用,同那些老古董完全不一樣……”

“她不是那麽差的,何家退貨,是何家那個家夥沒眼光……這樣的美人也舍得放手。我知道她是講師,才不敢去撩撥,而且我知道姆媽不同意,要不然其實她配我大哥都綽綽有餘,港城哪個千金有她樣貌才學。”

“何家說的話,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她在國外肯定好用功,跟我這種混日子的不一樣,哪裏有時間跟不三不四的洋人鬼混……”

“阿惜,你有沒有在聽我說?”

殷惜默默低下頭,他說道。

“我聽見了。”

“我高攀不起原家大小姐。她也不需要我高攀,她現在很自得其樂,而且她旁邊不是有其他人幫他麽?”

殷則虛哦了一聲。

“你說今天接她的那輛車?那麽破……”

“欸?阿惜,你去哪裏?”

回答他的是,是殷惜消失在冷風之中的聲音,同他穿着黑色風衣飒酷的背影。

“我出去轉轉。”

……

從殷家大宅向外走,再走過三條巷子,停了一輛很不引人注意的黑色小車。這輛車很低調,款式也是港城之中眼下有車的富貴人家買的最多的那一種,行駛在路上絕不會被人過多關注。

殷惜拉開車門坐進去,裏頭已經有人在等他。

穿着黑衣皮衣的青年笑眯眯地說道。

“要不要出手對付顧家?”

殷惜停頓了三秒鐘。

“為什麽要對付顧家?”

這個青年有些詫異。

“顧家那個小少爺年少輕狂不自量力……”

他還藏了後半句,想挖自家爺兒的牆角,但是他這半句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就被打斷,然後他聽見身後的青年低沉地說道。

“他今年才十八歲,這樣不是很正常麽?”

顧铮行的表現,很符合他的年紀。

他就該是這樣的人。

雖然他至今還未離開港城有些令人詫異,不過考慮到他如今瘋狂追着原溫初跑的行為,倒也可以理解。

追女追上頭,才留了下來。

他慢慢地閉着眼睛。車窗有一條縫,深夜的冷風吹拂他的面頰。

殷惜的腦海之中,浮現的是今日原溫初從法華學院門口走出來的時候,她走向那輛破舊不堪的貨車的身影。

他平靜地想着這一幕,然後他喃喃自語。

“總比一潭死水有趣些。”

前頭的那個青年卻撓了撓頭。

“我們接下來做什麽?”

“殷家這邊還要等到什麽時候?”

“爺你還要留在殷家,做他們的管家麽?”

他百思不得其解,有這種通天本事的爺,為何要隐身在殷家,做個被人呼喝的管家,可能他語氣是有點誇張,畢竟殷家眼下已經對爺态度極好,頗為客氣。

但是這樣肯定是遠遠不夠的,這位爺的本事……十個殷家也不夠瞧。

他不明白他在拖延什麽,或者,在等什麽時機。

殷惜的聲音很低沉。

“還沒有到時候。”

他轉過臉,然後說道。

“董盛聯上位了是不是。”

意料之中的事情,他一點也不吃驚。

“詹木雄呢?”

前頭那個青年拉了拉自己的皮衣。

“當然不甘心啦,失去了油水豐厚的職位,明升暗貶,他遲早有一日要卷土重來。不過眼下不用擔心,他自己犯了錯喽,遲早要沉寂幾個月。”

“他最不該的就是縱容家人把花花腸子動到那個金太太身上。”

“金太太的丈夫,那個洋人是能跟港督家裏頭搭話的,他怎麽可能有好果子吃。”

“不過主要也是爺你設的局高明,才能讓他這種小心謹慎的老道人物都馬失前蹄,一腳栽倒在坑裏頭,沒個幾年爬不出來。”

這個青年點了一支煙。

“爺?”

他對殷惜是心服口服的服氣,瞥了殷惜一眼,語氣都是客客氣氣,是真把殷惜當成頭兒看,對他馬首是瞻。

而殷惜則是低下頭,他說道。

“開車去西士港,我們現在去,應當還趕得上收尾。”

這青年應了一聲。

殷惜坐在車上,在殷家,他開車的時候居多,但是眼下他坐在汽車後座上,看着汽車經過的這個姹紫嫣紅的港城,霓虹燈招牌閃爍不定,這是最好的時代。

一切還未開始,一切也并沒有結束。

殷惜一言不發,看着汽車駛過這條街道。

如果再過十年,這條街都将是他的。

這條眼下最為繁華的街道,上頭開了原家的鐘表行,還有茶樓酒樓,金樓,銀行,日後全都是他的資産。

正因為擁有過,所以反而不急迫。

他又想起那一夜。

殷家那一日辦宴會,不過是三個月前的事情,那一日的原溫初,剛回港城不到三日。

殷家那一夜,晚宴上,那個穿着黑裙,披着開司米大衣一步步走向他的女孩。

原溫初。

他很詫異,因為那一夜她本不該出現。

她因為退婚書被刊登,所以很久不出現在港城的任何社交場合,那一夜她原本不該出現在殷家,但是她卻來了。

原溫初很美,美得張揚恣意,一襲黑色小洋裝,是她的風格,放眼港城,也只有她才能夠如此濃墨重彩彰顯出她的絕色風采,無人能替代她。

清絕。

濃豔。

纖秾合度,活色生香。

那黑色短裙穿在她身上,有一種誰也取代不了的妥帖,她從車上下來,一個下車的動作,就如同時間被放慢,他看着她,很詫異,那瞬間甚至有一種不真切的感覺,她美得清晰深刻,在他心上卻像是一道氤氲開的墨痕。

彌久日長。

那看似淡漠,再也散不掉的影子。

可是原溫初就是原溫初。二十歲的她,是最好的年紀。

不畏畏縮縮,不憔悴疲憊,而是風華盛開,同那場夜雨那樣往人心中砸,砸得人心裏一瞬心跳漏了一拍,從那一刻開始,殷惜就知道,有什麽已經不同。

他接過她手中的大衣。

看着她頭也不回地向着殷家大宅走去。他盯着她的背影,難以挪移開視線。

她看了他一眼,眼裏頭的光芒,那麽閃耀,明亮得像是夜晚港灣燈火,他看得出裏頭蓬勃的生命力,比美貌更綿長,她從頭到腳都自信張揚,發絲都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精致的是她的眉眼,無暇的是她的肌膚,動人的卻是她的風骨。

港城的原大小姐。

他沒見過那樣的她。

她把大衣遞給他的時候,她說,要去警備司?

她要去作證麽。

她居然……要去作證指認華必武。

為何不同。

為什麽不一樣,她做出了同曾經截然不同的選擇。

殷惜那一日真實的震驚了。他看着她遠去的背影,在心裏頭暗暗地說了一句。

“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原大小姐。

……

原溫初在港口又等了等,從八點開始,已經過了好幾個小時,越接近深夜,氣溫愈發低。

顧少爺把外套給她披着,衣服上頭還有少年的體溫。

陳實摘了鴨舌帽,去西士港那邊打探消息,這個少年有他的門路,跟着那些黃包車夫一塊走,他摘了鴨舌帽,也不那麽容易引人注意。

這裏同西士港的距離頗為遙遠。

足足等了一個多小時,寒風瑟瑟,陳實方才氣喘籲籲地跑回來,說道。

“我查到了。”

“兩條船,都有問題。一條上頭是走私的禁運品,還有一條船上頭裝的東西不認識,好像是什麽香蕉……?”

原溫初平靜地接口道。

“不是香蕉。是橡膠。”

“也是禁運的東西。”

陳實哦了一聲。陳實都能打探到消息,警備司那邊也開始動手,華必文看着要給他帶鐐铐的警員,他仍然想要掙紮幾下。

而董盛聯則是走了出來。

他剛才去見的就是左先生,左先生大概同他說了什麽,他底氣更足,看了一眼華必文半點不猶豫。

“直接帶走調查。”

華必文咬牙,眸光猙獰。

他是絕對不會認栽在這裏的。

原溫初看着他跟警備司的人上了車,知道這一夜算是塵埃落定。

她站在集裝箱後頭,感覺腿腳有些發麻,身旁的少年搓了搓她的手,他的掌心還是滾燙的,從小跟着武行打熬過身體就不同,原溫初聽見他問道。

“你不高興麽?”

原溫初說道。

“等他的罪名被定下來才算數。”

她之所以疑惑,是因為她總覺得還有人在幫她——她默默看向低着頭傻樂的少年,是顧铮行幫她找了人?

顧铮行不知道自己攬了個功勞在身上,他說道。

“先別想那麽多,天寒地凍,為了慶祝,我們去吃熱湯食好不好?”

“不好也好,那便說定。”

“走,我去将車開過來。”

“對了,還有阿傑!阿傑一定蹲在哪裏拍呢……不知道他在不在這附近。”

這少年仍然活力四射。夜深露重,碼頭風大,他拉住原溫初的手掌,原溫初卻看向他,突然說道。

“等等,還有一船藥物……”

“那船藥物不見了。”

普通的禁運品,如果華必文打通門路,運作一番,他應當很快就可以放出來。

但是原溫初要讓華必文不得超生。

況且……

她看向這少年,說道。

“找到的話,就有跟洋人談判的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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