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西游（9）
孫悟空沉默半晌，最後頓足嗐聲道：“得虧妖怪不如你懂得多。”
顧國主挑了挑眉：“聖僧的意思是先前唐禦弟就被女妖怪擄去過, 但一直都沒有被得逞過嗎？唔——”
孫悟空警惕起來：“你想說啥？”
“寡人只想說這是好事啊。”顧國主誠心誠意道, “只是對你們這做徒弟的來講, 未必是什麽好事，你們還須得保衛你們師父的貞操。說起這件事來, 寡人就有幾分不明白，那些女妖怪們究竟是怎樣看中唐禦弟的？難道是只看皮相嗎？”
孫悟空想了想，竟找不出合适的話來反駁。
“那聖僧為何不給唐禦弟做一二僞裝？”顧國主語氣裏的質疑和不解顯而易見, 孫悟空覺得得為他自己辯解一二, 于是他就故作高深道：“俺老孫是可以做到, 可那并非長久之道。”
顧國主不置可否：“法術不行的話？那可以想別的法子啊。”
孫悟空：“？”
顧國主沉吟道：“依寡人之見，你們可以将唐禦弟扮作女子, 或是尼姑或是被你們三人強搶的凡間女子什麽的。這麽一來, 除非女妖精們有特殊癖好, 那唐禦弟自可安生了, 不是嗎？”
孫悟空：“……”
孫悟空還沒開始駁斥這主意太馊，顧國主就自我否定道：“那說不定會招來更多的男妖怪, 寡人還是欠考慮了, 讓寡人再想想啊——”
“你不用再想了, 你想出來的都是馊主意, 我先走一步！”孫悟空只覺得晦氣, 他這次白來一趟不說，還讓他更擔心他師父的元陽是不是已不保，因而等在西梁國城門外再見着豬八戒他們時, 孫悟空就對沙僧道：“師弟，你只管在這兒看着馬，我和八戒再去一趟琵琶洞。”
豬八戒忙問：“猴哥你有招了？”
孫悟空只梗着脖子道：“你只管跟着來便是，哪裏那麽多廢話！”
豬八戒這個欺軟怕硬的，連忙抖擻精神，跟着孫悟空再去探一探毒敵山。不多時就到了琵琶洞外，孫悟空思量再三後道：“你先在這兒等着，我先進去打聽打聽。如果咱們師父被那妖精制住，喪了元陽，虧了德行，咱們就此散夥；如果沒被制住，咱們就拼力打死那妖精，救了師父西去。”
豬八戒呆了呆，尋常都是他說散夥散夥的，乍一聽孫悟空這般說，他還有些不太适應，當下沒多說什麽，只道：“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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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孫悟空變成一只蜜蜂進了琵琶洞，豬八戒抱着九齒釘耙靠在石壁上，開始琢磨起孫悟空說的那番話，“制住”？怎麽聽起來就好像那妖怪要霸王硬上弓一樣。
而唐僧那邊，孫悟空變成蜜蜂飛進來時，蠍子精正在誘哄他，當真是發乎情止乎禮，再看唐僧衣衫整齊，孫悟空暗自松了口氣，覺得蠍子精倒也沒那麽面目可憎了。
只不過孫悟空這麽覺得歸這麽覺得，唐僧還是要救走的。
而在他和豬八戒第二次铩羽而歸後，他們就如同以前那般遇到了特意來點化他們的高人，被告知了蠍子精的來歷不說，還被告知了如果要降服蠍子精，可去找何方人士。于是，孫悟空就照着這高人所言，去找了本相是雙冠子大公雞，神職是“司晨啼曉”的昴日星官。
昴日星官是蠍子精實實在在的克星，兩聲打鳴就讓蠍子精現出原形，死在了琵琶洞前。
孫悟空上前謝過了昴日星官，昴日星官客氣一番，就徑自騰雲而去。
唐僧随後就被順利救了回來，而琵琶洞少了蠍子精這個洞主，餘下的侍女們起先有點驚慌，可很快她們就冷靜了下來，由其中一名侍女帶領着上前來行禮，那領頭侍女聲音仍有些打顫，可說起話來還算是有條有理：“奴等是由洞主從西梁國掠來的，素日裏服侍着洞主，雖說戰戰兢兢，又生怕洞主對西梁國不利，只洞主掠來我們後就沒有再去禍害過他人，而在這琵琶洞中，洞主對我們也并無打罵虐待。我等雖知洞主冒犯了衆位高士，只如今洞主已死，可否叫我們将她的屍首埋葬，也算了卻我們主仆一場的情誼。”
唐僧素來心軟，再加上此次在琵琶洞中他沒有受什麽苦，當即不等他人應答，他便念了聲佛後，将侍女的請求應了下來。
孫悟空倒是覺得無所謂。
豬八戒先前被蠍子精蟄過一回，對蠍子精還有點心理陰影，當下就啧啧道：“你們可別被吓傻才好！”昴日星官打鳴一次，蠍子精就現出了原形，再打鳴一次，蠍子精就渾身酥軟，死了過去，也就是說她是保持着原形死去的，可不是什麽人形，叫尋常凡人見了，說不得會吓得抱頭鼠竄。
這群侍女倒還好，她們本來就清楚琵琶洞主是妖怪，只是從前沒有見過她的原形而已，如今見着了那有掐頭去尾都有幾尺來長的毒蠍子後，她們驚呼了幾聲後，臉色是煞白了點，但卻沒有落荒而逃，倒也和她們先前說的話沒什麽出入。
孫悟空忽然有點好奇：“你們是從西梁國來的？”
為首的侍女忙道：“正是。”
孫悟空又問：“你們陛下沒說來救你們？”
那侍女愣了愣，垂下頭道：“陛下仁慈，曾派人悄悄來聯系過我們，叫我們好生待命，她老人家會想辦法救我們出洞，回西梁國和家人團聚的。”
孫悟空有些不情願說：“他倒是沒說錯，我們和你們陛下有那麽些交情。”
豬八戒一聽，頓時就嘿嘿笑了兩聲。
然而沒誰理會他。
豬八戒：“……”他不相信就他一個人覺得有貓膩！
不管怎麽說吧，眼下蠍子精已死，唐僧也沒有喪了元陽，那他們還是盡快上路吧。在那之前，他們倒還是把被蠍子精掠來的一群侍女送回了西梁國，自是又被百姓們一通感恩戴德，而趁着唐僧被頂禮膜拜時，孫悟空想了想還是去了一趟王宮，怎麽說也得和人家國主告個別嘛。
只是顧國主第一句是：“聖僧怎麽又來了？”
孫悟空簡直就是兜頭被澆了一瓢冷水：“俺老孫過來就是想告訴你，那妖怪本身是個蠍子精，眼下已經被打殺了。”
顧國主慢悠悠道：“寡人就說唐禦弟可使得妖怪棄惡從善，果不其然，看這棄惡得多徹底。”
孫悟空翻了個白眼：“走了！”
說完便不見了蹤影，殊不知在他們一行人離開西梁國，往西去了沒多久，王宮裏就多了一顆蛋和一只毒蠍子。
這毒蠍子呢，便是蠍子精的屍身。
事實上漫說蠍子精的屍身，就是她琵琶洞中的各色遺産都在分給那群被掠去做侍女一部分後，其餘的都盡數收歸到了西梁國國庫，便是那毒敵山，在沒有了蠍子精這個所謂的大王後，也将在不久後歸到西梁國地界裏來。
而顧國主命人将蠍子精的屍身也給運回來，自然是想着物盡其用，到底再怎麽說蠍子精的本體不同凡響，不說渾身是寶，可也很有幾分價值，單看她所用的三股叉其實是她生成的兩只鉗腳，而那能蟄疼如來和孫悟空的，是尾巴上一個鈎子就可見一斑。
當然了，這價值還是相對于西梁國來說的，畢竟打造一下，就可以成為凡間的神兵利器。
再來說那顆蛋，這顆蛋其實是白龍馬因為子母河而生下的。小白龍素來就沒什麽存在感，他明明能說話，可平日裏卻是沒有顯露出來過，且每每唐僧遇難，出力的也多是孫悟空，再不濟就是豬八戒，就是沙僧也不是沒有做過什麽，倒是小白龍他兢兢業業地做他的白龍馬。久而久之，大家都下意識地将他當成了普通的腳力，然而這并不是小白龍沒有喝到落胎泉泉水的理由。
要知道孫悟空從解陽山帶回來的一罐落胎泉泉水，他們師徒四人每人喝了一口，剩下的顧國主并沒有要回去，小白龍他要喝就一定能喝到，可為什麽到了最後，他反而選擇沒有喝，而是在子母河中留下了一顆蛋呢？
顧國主這次卻并沒有去追究，他只是在發現那顆蛋後，就将它帶了回來。
說來孫悟空師徒一行人中，身為龍族的小白龍是最讓顧國主感到親切的。只不過眼下的龍族，早已不是當初能三分洪荒的彪悍一族，哪怕還占據着四海，可即便是四大龍王都得接受天庭的調遣，甚至于連佛教的人物都能下手涉及他們，泾河龍王就是一個例子，小白龍也是。
顧國主倒沒覺得憤慨，他若是憤慨，豈不是更應該憤慨如今鳳族更為式微？再說這一世界中的龍族或是鳳族，都和他沒什麽關系，再是移情也不至于到這種地步，更何況顧青這次旁觀了下西天取經，也只是想見證下佛門的大興而已，他都沒準備妨礙這一趨勢，甚至他這次将唐僧一行人推上了西梁國的神壇，怎麽看怎麽都是在佛門大興的路上做出了微薄的貢獻呀。
話又說回來，既然小白龍懷了子母河的孩子（……），而子母河作為西梁國的國河，顧青作為西梁國的國主似乎有責任将這顆蛋撫養長大，也得虧從前顧青就有孵蛋的經驗。只是連顧青都不能确定這顆蛋被孵化後，會是個什麽…物種。
這倒不是說小白龍如今只能作為白龍馬存在，且即便小白龍本質上還是龍，可他這是喝了子母河的水才有的蛋，該當不能算是有絲分裂，而子母河的原理，連顧青都有幾分懵，他覺得他接下來得好好研究一番。
除了對子母河這種“體質”好奇外，別忘了顧國主他還和如意真仙達成了交易，要将子母河的生意做到其他國家去，甚至如果有可能還要做到大唐去，那必然得對子母河徹底了解才行。不說別的，單就是一點，喝了子母河的人、妖或其他，都會在短短時間就受孕，且數日內就能産子，完全颠覆了普通凡人十月懷胎的認知，因而若是要将生意做到其他國家，那就必然得讓子母河的效果得到“稀釋”，最起碼得符合常識。
當然了，也不排除有誰求子心切，那到時候就特殊情況特殊對待。
以及西梁國還得在軍備方面進行強化，無男的國情也得一步步進行改變，反正接下來顧國主是任道而重遠吶。
因而在孫悟空師徒一行人離開後西梁國地界後，顧國主就立即又宣揚起唐僧的威名來，讓西梁國對唐僧是法力無邊的得道高僧這一點深信不疑，再有他們師徒四人的廟宇也修建地如火如荼，可以預見這廟宇往後會香火不斷，以致于坐落在落仙庵的如意真仙看得眼睛都紅了，他酸溜溜的來找顧國主。
顧國主得見他後，就是再一通忽悠。
“真仙只看到表面，卻沒有看到寡人這般做背後的用意。那唐僧乃是唐王陛下禦封的禦弟，如今寡人在西梁國推崇唐僧，自是可博得唐王陛下的好感，待到日後咱們有幸去往大唐，豈不是比他人更順利？”
顧國主摩挲着茶杯，淺笑着繼續道：“這麽說有點遠了，那就說近的吧。在咱們去往大唐前，目光對準的自是周遭國家，首當其沖的便是隔着一個通天河的車遲國，那車遲國的情況真仙怕是不知的，而寡人卻是從孫聖僧口中得知，車遲國前國師自稱是道門中人，實際上卻是虎、鹿和羊三妖所化，他們在車遲國興道滅佛，百般欺壓佛教徒，如今已被孫聖僧看破真身，國王大怒，連帶着對道門都無好感……”
如意真仙臉色不是很好看，他從來都是以道門中人自居的，心中有點瞧不上虎、鹿和羊三妖，可隐隐又有點羨慕他們仨竟然做了國師，以及還覺得他們仨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現在還影響到他斂財，好在顧國主又道：“真仙若是貿然前往，自是不好在車遲國開展業務的，可如今孫聖僧等人在西梁國備受尊崇，寡人言明真仙和他們交好，這般進了車遲國後，非但不會受車遲國佛教徒排斥，也可趁機拉攏起地位一落千丈的道門中人，左右逢源後，再借助他們擴大名聲，豈不是如虎添翼，進而財源滾滾？”
這話自是說到了如意真仙的心坎上，他的臉色和緩了不少。
顧國主看在眼裏，就話鋒一轉：“退一步說，幾位聖僧确實對我西梁國有恩，那毒敵山的琵琶洞主便被他們打殺了。”頓了頓後，他朝如意真仙笑道，狀似漫不經心道：“真仙和她沒甚交情吧？”
西梁國國王都知道蠍子精的存在，沒道理作為妖的如意真仙不知道，顧國主這麽神來一筆，讓如意真仙心裏發憷的同時，還立刻撇清了關系：他一個為西梁國造福的好真仙，怎麽會認識蠍子精那樣的惡妖？
顧國主笑吟吟道：“真仙果然深明大義。”
如意真仙幹笑道：“哪裏哪裏。”如意真仙幾乎都快信了他是個好妖怪了，可他自己是什麽樣他還沒數嗎？可人家國主誇獎起來也是真心實意的啊，就是這樣如意真仙才覺得有點幹巴巴的。
唉，受之有愧啊。
顧國主卻是轉眼又給了一顆甜棗：“真仙可瞧得上我西梁國國師一職？”
左右就是個挂名職位，更何況如意真仙這妖确是很好用啊，而他背後還有牛魔王，往後有什麽需要，也可以忽悠如意真仙去忽悠牛魔王，便是牛魔王忽悠不來，牛魔王總歸還是有很多擁趸的嘛。
這個得是後話，暫且不提。
眼下是顧青他細細研究了子母河一番，調配出能讓女子可照着常規生子的低配版子母河河水，其後就安排人手簇擁着如意真仙去往車遲國。
這人手表面上是給如意真仙擺場面用的，可實際上呢，卻是顧國主給安排去“水軍”，也就是她們負責給如意真仙包裝，短時間內便可打出他送子真仙的名聲，更妙的是如意真仙他雖然修為比不上牛魔王，也比不上孫悟空，可他還是有幾分神通的，能使出來錦上添花，而如意真仙為了財源滾滾，一點都不吝啬配合，甚至人家還是主動的配合。
多單純不做作啊。
說起車遲國來，車遲國名義上來講是西梁國的鄰國，可兩國之間交流并不多，甚至可以說沒有，最主要的原因還在于在兩國之間的通天河。不說從前通天河中有靈感大王這個妖怪，就是如今沒有了靈感大王，通天河仍然是個很嚴峻的存在。
這通天河是河如其名，有詩為證：
洋洋光浸月，浩浩影浮天。靈派吞華岳，長流貫百川。千層洶浪滾，萬疊峻波颠。岸口無漁火，沙頭有鷺眠。茫然渾似海，一望更無邊。
可以說通天河的存在很大程度上阻礙了西梁國的對外交流，但在也很大程度上保護西梁國不受他國侵擾，可以說是利弊對半開。而如今顧國主他親眼看到了通天河，便覺得小白龍生下的小小白龍日後的領地有了——小小白龍它父母一方是龍族，一方是河族，不管它破殼後會是什麽種族，但總歸是水族的，對吧？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蠍子精：死不瞑目！
孫悟空：西梁國有毒。
子母河：後宮佳麗無窮盡也。
顧國主：要想生活過得去，就得頭上帶點綠:-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