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天條（5）
太好了什麽的，顧月老他才沒有在當面說風涼話, 而是：
“想想看吧, 真君。天條禁止仙凡戀, 娘娘讓你下界去捉拿三聖母回來受罰，而我從陛下那兒打聽到的懲罰方式, 是把三聖母關押到華山，讓她長長久久的面壁思過。可這種方式，真的能讓三聖母反省嗎？我覺得非但不會, 反而她和劉彥昌在他們情正濃時, 被這樣棒打鴛鴦, 更會讓她愈發思戀劉彥昌，以及怨恨天條的不近人情, 甚至這樣也不會讓其他可能有同等心思的仙官們, 從中汲取教訓。”
顧月老侃侃而談, 再者以他現在的對外身份, 他大概是最有資格評判情情愛愛的，而楊戬也聽得極為認真。
“若是放任三聖母繼續陪着劉彥昌, 卻禁止任何能讓劉彥昌續命的仙家手段, 那到時候三聖母痛徹心扉, 就會很好地起到了懲罰她, 以及警戒他人的作用, 甚至于還會讓不知情人感念天庭竟有了人情味兒。我覺得我們努努力，說不得能讓陛下和娘娘接受這一提議呢。”
顧月老表現的就好像他是福至心靈一般，只是他這般卻是思維敏捷, 不僅說出了一二來，連三四五六都一起說了：
“更有陛下和娘娘若是應允，那三聖母和劉彥昌成親就不算是私奔，那就不會損傷到三聖母以及天庭的顏面。”
話說到這兒，顧月老好整以暇地做了個總結，“真是越想越覺得可行呢。”
楊戬踟蹰起來：“這——”
只看他的神态就知道他沒能抵抗住，被說動了，而顧月老不緊不慢地加了句：“即便不成功，也不過是回到原處，不過我們努努力，說不定就成功了，哪怕不那麽徹底，可也不會比原本的情況更糟。”
這話兒一點都沒錯。
至于若是成功了，三聖母要受到錐心之痛什麽的？那只能說三聖母在做出選擇前，就得做好要受到挫折教育的準備。再者說了，比起被關在華山，可能會長久不見天日，只是傷心又算得了什麽呢？
最起碼對楊戬來說，是這麽個理。
換句話說，顯聖真君他被說服了。
這下倒是輪到顧月老有點惋惜了，要知道他還有其他的妙招，像是去暗示三聖母，月老殿的紅線沒有牽着她和劉彥昌，而劉彥昌另有其他姻緣——想來沒有哪個處在情正濃時的人，能受得了這種情況，不用多久說不定他們倆就成了怨偶。
唉，可惜了。
不過他們敲定好的提議，其實也還另有可操作的空間。
Advertisement
顧青眉目一轉，就和楊戬嘀咕起來。
接下來，天庭就熱鬧了開來。
先是再開朝會，衆仙官的态度很是模棱兩可。一來他們本來就多是打算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二來因着拿不準玉皇大帝和月老到底在謀劃什麽，所以他們就只能在被問起時，能打哈哈就打哈哈，不能打哈哈就盡量搪塞過去，或者幹脆将話頭踢到顧月老那兒，要不然就是二郎神這個司法天神身上。
他們這也是在事态不明朗前，不選擇站隊，也就是不同時得罪玉皇大帝和一力主張嚴懲三聖母的王母娘娘。
可他們這麽表态，王母娘娘什麽想法先不說，單就是帝王心的玉皇大帝就在心裏皺起了眉。他當然沒有表露在明面上，那樣的話，就太具有傾向性了，他得暗中觀察，而衆仙官的含糊其辭，在玉皇大帝這兒就成了消極看待天規。
玉皇大帝想到這兒，心中一緊，不自覺地瞥了顧月老一眼。
只這樣的小動作，在大家都在暗中關注他們的情況下，就顯得不那麽小了，而他們的想法也差不多是“來了，來了”。
什麽“來了”？
自然就是玉皇大帝的真實目的啊。
而衆位仙官卻沒有發現，冷面冷眼的司法天神也跟着精神一凜，但他的神情變化卻又和他們不盡相同。
在這被所有人目光洗禮的情況下，顧月老神情自若，他還調侃了點名他的其他仙官：“為何都問到我這兒來了？不是說好的集思廣益嗎？”
其他仙官：“呵呵。”
他們倒沒有表露出不屑一顧，可細微神态卻不會騙人，尤其是玉皇大帝還高高地坐在禦案後，将他們的神情變化那是盡收眼底，心裏更是惴惴，便再看了顧月老一眼。
顧月老這才施施然開口道：“不過我确是有個想法。”
衆仙官斜視之，他們早想到了好嗎。
顧月老不理睬他們，徑自将他原本和楊戬商量好的提議說了。
衆仙官面面相觑，倒不是他們覺得這個提議不是個很有新意的提議，而是他們覺得沒那麽簡單，他們得透過現象看本質。
他們是沉思不語了，高高在坐的王母娘娘卻一拍禦案：“本宮很懷疑這其實是在成全三聖母！別說讓她和那凡人呆到對方壽終正寝，便是再多呆一天，本宮都覺得難以忍受。再說了，從前若有誰觸發了天條，可是從來都是嚴懲不貸的，總不能到了三聖母這兒，我們還要為她收拾她犯下的爛攤子，天庭的威嚴何在？”
顧月老沉吟道：“娘娘，我們并非成全三聖母，而是打從心裏懲戒三聖母，這樣取得的效果才稱得上深入人心。”
王母娘娘駁道：“你說能打心裏懲戒她，就一定能做到了？”
“是啊，娘娘您忘了嗎？我司職姻緣，三界內再沒誰比我更懂男女間那點事兒了。”顧青理直氣壯道，而單就看表面的話，月老确實是三界內最懂愛的那一個。
王母娘娘無從反駁，她怒極反笑：“哈！”
“娘娘，儀态！”從頭到尾都幾乎籠罩在王母娘娘氣焰下的玉皇大帝突然開了口，只他這樣…膽大包天的警示王母娘娘，別說王母娘娘，就是衆仙官都齊齊愣了一愣。
玉皇大帝也有點小心虛，可他面上還是維持住了天庭之主的威嚴，沉聲道：“此提議別出心裁，朕和娘娘要另行商議一番，退朝！”
說完，他就從禦座上站起來，不給其他人反應的機會，就腳下身風地往後面走去。
王母娘娘在回過神來後，冷哼了一聲，可也無他法，只能跟上去，徒留金銮殿內衆仙官無語凝噎的同時，還自認是心領神會了：
聽聽陛下怎麽評價的，“別出心裁”！他老人家若是不支持此提議，又怎麽會這樣說？
太白金星和太上老君心有靈犀地将顧月老圍住，太白金星朝他擠眉弄眼：“老規矩，怎麽樣？”他們仨經常湊到一起喝酒聊天，然後在喝醉後做幾件滑稽事什麽的。
顧月老笑道：“如果是來一壺仙丹，我是沒問題啊。”
太上老君立刻跳腳：“一壺！你怎麽不去搶？”
顧月老反問道：“那你的意思是不足一壺就可以了？”
太上老君：“……”
太白金星嘿嘿一笑道：“那多不好意思啊，我覺得我們可以來一碟仙丹來做下酒菜。”
太上老君：“……滾吧！”敢情他們不煉丹，不知道煉丹的難處，是吧？更可惡的是還把他的仙丹當成下酒菜，再怎麽樣也該是壓軸大菜啊！呸呸呸，他也是被氣糊塗了，仙丹他是一顆都不會拿出來的。
“既然這樣，我和你也沒什麽好說的了，不過接下來若是發生什麽讓你痛心疾首的事兒，你可別後悔莫及地來找我。”顧月老故作神秘地對太上老君道，而他這番話成功地引起了太上老君的注意。
太上老君連忙問：“你什麽意思？”
顧月老說到做到，不開口說話，而是舉起胳膊在胸前比劃了個叉。
太上老君：“……”
太白金星眼睛一眯，趕緊湊上來：“那我呢？”
顧月老瞥他一眼：“你？你有什麽好被觊觎的？”
太白金星：“……”
太上老君卻是一愣：“誰？誰還觊觎着我的仙丹？”
顧月老笑而不語。
太上老君猛然想到一個人來，頓時眉心一跳，不會吧？沒聽說他要上天庭來啊？再說西天取經早就告一段落了，而那厮誰知道跑哪兒隐居去了，不都說他連他自個的廟都沒去嗎？可太上老君還是想起了當初，想起了他那些被當成糖豆吃下去的仙丹們。當下也顧不得打聽什麽內情了，左右再鬧騰也頭疼不到他這兒來，“我先走了啊！”
說着就腳下生風，朝着兜率宮而去。
太白金星這會兒也回過味來了：“不會吧？”
顧青揣着明白當糊塗：“不懂你在說什麽。”
太白金星丢了個白眼過來，“你這樣很不厚道啊，虧我剛才還站在你這邊，你最起碼得透露點什麽讓我知道吧。”他說着就神秘兮兮地湊過來，“那位怎麽會來天庭啊？你知道我指得是誰。”
顧月老略微矜持道：“我可說他一定會來，不過他要真是來得話，那促成他來的只會是一個人。”
太白金星忙問：“誰？”
顧月老擺出高深莫測的神情，丢出一個名字：“嫦娥。”
太白金星：“什麽！！”
他這一嗓子，把還沒離開金銮殿的一衆仙官的目光都吸引了來。
太白金星臉皮多厚，他沖着看過來的衆仙官沒好氣道：“看什麽看！”
爾後好些個白眼飛了過來。
太白金星：“……不跟你們一般見識。”
太白金星撇撇嘴，又湊向顧月老壓低再壓低聲音道：“不是，你說的真的假的？還是說你說的和我說的，其實并不是同一個？不然，怎麽就和嫦娥扯上了關系。”雖說嫦娥國色天香，妩媚多情，可她和孫大聖怎麽就扯上了這種桃色關系了啊？
顧月老語氣微妙道：“你為什麽這麽驚訝？你到底想到哪兒去了？”
太白金星覺得他受到了點侮辱，一擡下巴氣沖沖道：“我看你才是去了胡子後，開始裝起相來了！”
顧月老糾正道：“是豬鼻子插蔥——裝相。”
“啊？哦哦——”太白金星這是想通了，他怎麽能把如今的淨壇使者，昔日的天蓬元帥給忘了呢。雖說當時天蓬元帥是因為調戲嫦娥，還碰巧被發現了才被趕下界的，可怎麽說呢，他喜歡嫦娥也是天庭衆所周知的。所以說嫦娥出馬的話，淨壇使者應該能被說動，然後再由他說動鬥戰勝佛，也就順理成章了，只是找鬥戰勝佛來天庭做什麽？
太白金星這麽想了，也這麽問了。
顧月老沉吟片刻道：“來當說客，我猜？”
太白金星：“……”猜個仙丹啊猜！
太白金星明顯不信，要知道鬥戰勝佛和他們天庭之間的恩怨情仇，那可都是說半天都說不完的，再有他如今都是佛門中人了，哪裏還會來摻合天庭的事？
不過事實卻是顧月老他并沒有說謊，最起碼他就是這麽和楊戬嘀咕的，到底讓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同意的話，還是得需要點外部壓力的，而他們能找到的，同時也确實能帶來莫大壓力的，最好的選擇就是昔日的齊天大聖，如今的鬥戰勝佛來着。于是乎，楊戬去找嫦娥，嫦娥去找豬八戒，豬八戒去找鬥孫悟空。
至于孫悟空會不會來？這就得看他自己了，顧青其實并不強求。
是這樣嗎？
不管是不是這樣，反正在玉皇大帝焦頭爛額地暫時安撫了王母娘娘，再召來顧月老繼續談論國事時，南天門那邊就有天兵來禀：“鬥戰勝佛來了！”
玉皇大帝：“！”
當年齊天大聖鬧天宮，不管背後內情有幾何，可玉皇大帝當時被弄得灰頭土臉，甚至還膽戰心驚卻是真的，直到如今，孫悟空在他看來都是個燙手山芋。便是平常孫悟空來天庭，玉皇大帝都要嘀咕一二呢，更何況眼下這個節骨眼？
在揮退了天兵後，玉皇大帝面沉如水地對顧月老道：“你說他來做什麽？”
顧月老想了想說：“也許是因為娘娘種的蟠桃，三千年一熟的那批要熟了。”
玉皇大帝：“…………都什麽時候了！”
顧月老無辜道：“這總比他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要好吧，陛下？”
玉皇大帝：“……”
這他麽的還真是！
更坑的是玉皇大帝還不能對孫悟空避而不見，甚至他還得款待他，誰讓人家現在是佛門中人呢。至于孫悟空來天庭要幹什麽，玉皇大帝決定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再不濟他還能去叫如來佛祖。
不多時，鬥戰勝佛就被領進來了。
在看到他的那一刻，不僅玉皇大帝，就是站在下首的顧青神情都變得微妙起來。這倒不是說孫悟空穿了一身袈裟過來了，大聖他仍是穿着金光閃閃的盔甲，而是他在耳後別了一朵嬌豔欲滴的紅花，配着他燦爛的金毛，還真是…不堪入目。
顧青忍不住感嘆道：“這可真是猴比花嬌。”
玉皇大帝：“……”
鬥戰勝佛：“…………”
瞧着孫悟空吃癟樣，心裏不爽快的玉皇大帝倒是爽快了不少，他清了清嗓子：“行者的新形象，着實叫朕眼前一亮。”
孫悟空：“……那有蟠桃吃嗎？”
玉皇大帝：“……有。”
他下意識看了眼顧月老，顧月老露出一個又真又假的假笑。
玉皇大帝扯了扯嘴角，讓宮娥去準備蟠桃，當然那不會是三千年一熟的蟠桃，他自己都還沒能嘗到呢。
孫悟空也看到了顧月老，他先是迷惑了下，爾後火眼金睛眨了眨，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月老那老兒，你這樣俺都沒認出來。”
顧月老徐徐一笑：“其他人都是大吃一驚，大聖是最淡定的。不過也是，我這樣是比不上大聖戴花行兇的。”
孫悟空：“……這是水簾洞裏的小猴子調皮給弄的。”
顧月老閑閑道：“原來是這樣啊。”
然後，就沒然後了。
可孫悟空卻被弄得把那紅花摘下來不是，不摘下來也不是，索性就不管它了，又這時玉皇大帝開了口：“行者到天庭來，所為何事呢？”
孫悟空聳聳肩道：“來吃桃吧。”
玉皇大帝：“……”為什麽還加個“吧”？
玉皇大帝重新郁悶回來，可他也不好直說“你是不是來搞風攪雨的”，于是就打起精神來虛以委蛇。
好在沒一會兒，宮娥就端了一盤蟠桃上來，并将蟠桃放在了孫悟空旁邊，他就下意識拿起了一個來，也不多客氣，直接放到嘴裏咬了一口。哪怕不是三千年一熟的那批蟠桃，可便是尋常蟠桃也是看起來鮮美欲滴，引人垂涎，又被咬了這麽一口後，一時間桃香四溢，引得孫悟空再多咬了一口，水簾洞那邊的桃子還是不能和蟠桃比啊。
再然後他一擡頭，就對上了兩雙眼睛。玉皇大帝和月老正齊齊盯着他，可以說是在目不轉睛地盯着他吃桃。
孫悟空：“…………”
“咔嚓”一聲脆響，他下意識又咬了一口，只是也不知道為什麽，他這次沒咀嚼，就直接把這一口桃肉吞下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孫悟空：秘技の囫囵吞桃（你走）
玉皇大帝：哼，猴子偷桃。
顧月老：陛下，儀态。
玉皇大帝：？？
孫悟空：？？
——————————
接檔文：
1.《炮灰集錦[綜]》
炮灰搖身一變成人生贏家，非青哥系列文=3=
2.《我見青山多妩媚[綜]》
青哥系列文之青哥相親記=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