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有時候有時候,我會相信一切有盡頭
來的人,是叢少光,那個男人。
很多時候,不是我不想說起叢少光,而是我根本不知道如何說起這個男人。偶爾我會覺得叢少光只不過是我衆多夢魇的一個,模糊不清。但不同的是,這個夢魇卻是真實存在的。
在我每次駐足停留的空隙,夢魇帶來的恐懼感覺便會如影随行。哪怕我走過平原,哪怕我跨過高山,像是已經融入到骨血裏一般,怎麽跑都擺脫不掉拿恐懼的感覺。
徹骨的冷,錐心的痛。如鲠在喉,坐立難安。
正如,現在這般。
幾年沒見,叢少光似乎沒有什麽變化。幹淨的襯衫,幹淨的西裝褲,幹淨的臉龐,幹淨的眼神。這樣的叢少光,讓我永遠都怨恨不起來。多數情況下,我站在叢少光的旁邊,我有的最多感觸便是“自慚形穢”。
跟所有陷入愛情中冒傻氣的女人一樣,只要和自己愛的男人放在一起,看到的就只有自己滿身的缺點,和“自己怎樣都不夠好”的自卑。
叢少光背對着我,他站在我大概一百米遠的位置。他還沒有回頭,我便感覺自己要哭了。我快速的轉過身去,費力的想要把手裏的制服塞進包裏……但是塞了一半,我又改變了主意。
我幹嘛要掩飾自己過的不好呢?我幹嘛要委屈自己讓叢少光好過呢?我幹嘛要一直為他考慮呢?
就讓他知道我現在過的不好,又能怎麽樣?
反正,他也不會在乎。
我動作緩慢的轉過身,這時候聽到動靜的叢少光同樣也轉過來了。我們兩個看着對方,一時之間我們誰都沒有說話。我沒有哭,也沒有任何歇斯底裏的埋怨情緒。看着叢少光能有一分鐘,我才冷淡的開口:“你來幹嘛。”
“嗨。”
“嗨?”我笑的誇張又諷刺,“咱們兩個有四年沒見了吧?四年後你第一次見我,你想對我說的,只有一個‘嗨’?”
叢少光靜靜的站立着,他沒有說話。
“叢少光,”我念出他的名字,我感覺心口都是痛的,“你是來找我的吧?我想你應該沒那麽湊巧正好出來消化事兒然後溜達到我家樓下。”
“哦,是,我是來找你的。”和之前一樣,叢少光總是冷靜自如,“我前幾天剛回國,所以想來看看你……我沒以為能碰到你,我以為你和小謝結婚了。”
我無言以對。
“我知道你很擅長客套的寒暄,我也知道你很擅長拉攏人心。不過對我,你不用這一套。收起你的禮貌和教養,麻煩你有事兒直說。”我不跟叢少光轉彎抹角,“你來找我幹嘛。”
叢少光輕輕挑了下眉毛,他接着從懷裏拿出一張銀行卡。叢少光走到我的面前,他身上好聞的薄荷味兒濃郁。銀行卡遞到我的手裏,我才看清楚上面的金額和密碼。
“3萬。”我拿起銀行卡拍了拍,“給我的?”
叢少光惜字如金:“是。”
“沒有別的想說的了?”我的眼眶發酸。
叢少光話說的絕情:“沒有了。”
我眼睛盯着叢少光一眨不眨,我都能感覺出自己的表情有多兇神惡煞。叢少光的面上還是毫無表情,他隔了幾秒鐘才說:“姍姍,我謝謝你為我做的……我是來還你錢的。”
忽然之間,叢少光的一句話,讓我感覺自己特別的賤。
我和叢少光,是高中同學。在高中的時候,叢少光是屬于十項全能的人才。學習好,體育好,品德好,人緣好……搭配一等一的好相貌,他俨然就是那種坐在教室裏便會閃閃發光的人。
這樣“天仙”似的人兒,追他的女生自然是一票一票的。我也像模似樣的暗戀過他幾天,不過因為我這人沒有什麽長性加上競争壓力實在是太大,沒多久,我便“移情別戀”了。
後來上了大學,叢少光在我的生活中消失了三年。我胡鬧着我的胡鬧,叢少光優秀着他的優秀。大學開始的前三年,我們兩個完全沒有任何交集。
直到大四,學校派我去日本做交流生,我們才再次碰到。
經過大學的大浪淘沙後,叢少光将優秀發揚到了極至。沉穩的性格加上無與倫比的才華,學習電視編導的叢少光便成了其中的佼佼者。我到日本交流,他在日本進修。異國他鄉,孤男寡女,很多事情順其自然,我們兩個走到了一起。
從56,到56的室友,我似乎一直碰到不靠譜的男人。碰到叢少光這樣的,我完全沒有免疫力。而叢少光的性格溫柔,柔的我天天恨不得化了。像我這種毫無女人味兒的女人,竟然也開始幻想天長地久。
雖然表面看起來叢少光很好接觸,但實際上他對人的距離感很深。或者說,他習慣用他的禮貌教養把自己真實想法層層的包圍住……可是對我來說這并沒有什麽,因為我愛他,我愛他的一切。叢少光無論做什麽,我都深深的愛着。
我以為叢少光會跟我結婚,但沒想到回國之後叢少光便消失不見了。我發瘋似的找了他三個月,叢少光音信全無。
從這兒開始,我怨恨叢少光。
當然,我依舊是愛着他的。
找了三個月沒有消息,我已經陷入到一種絕望的境地。像是賭氣一般,我答應了小謝的求婚。我等着叢少光來搶我……我等來的,卻是叢少光被抓的消息。
叢少光被抓的理由很出乎意料,他詐騙。那個衣冠楚楚風度翩翩的男人,他詐騙。
詐騙的款項不知去向,叢少光也閉口不談。雖然詐騙的數額大,不過叢少光動了點關系可以私了。得知這件事兒後,我偷着賣了婚房和婚車為他補上了窟窿……叢少光放出來後,又失蹤了。
我給叢少光填補的錢款數額,是63萬。叢少光到了日本後,他陸陸續續托人還了我60萬。現在叢少光拿剩下的錢來還我,除了笑,我沒有別的表情了。
“還給我的?”我輕聲問了一遍。
叢少光點點頭。
我彎腰在地上撿了了個磚頭,毫不猶豫的對着叢少光的腦袋上砸。叢少光沒有躲,他的腦袋登時留了血。
“不用了,”我把錢丢還給叢少光,我覺得自己特別有出息,“拿去看看腦子。”
☆、036 你這麽成熟懂事兒,應該沒什麽人疼你 飯哆哆,雙巧克力加更
鮮血順着叢少光臉中間的位置往下流,他用手一抹,白淨的臉上紅了一片。
我把磚頭丢在地上,不然我很擔心自己會錯手打死叢少光。當初我做那些事情不是為了讓他還我錢,我對他做的一切,只是希望他能好。
可是這些叢少光都不懂,他換取自己安心的方式在我看來就是在羞辱我……雖然我宋姍姍沒有有錢到視金錢為糞土的地步,我也還是不會要這錢。
“你不是詐騙嗎?你不是騙了好多人的錢麽?”我不理解叢少光的所作所為,或許從始至終我都沒了解過他,“既然你是個騙子,你能不能專業點?騙了錢,你趕緊滾蛋就好了。我都不想追究你了,你現在還拿着錢上門,有意思麽?”
叢少光一言不發,我輕笑說:“在我看來沒意思,而且是很沒意思。”
“姍姍,”叢少光欲言又止好半天,他這才很不熟練的說,“對不起。”
我搖頭,我就看着叢少光臉上的血一直流:“不用,用不着。你沒有對不起我,從來都沒有……是我先喜歡的你,是我提出的同居,是我心甘情願給你還債,是我自己犯賤我自己願意。你叢少光,根本沒有對不起我任何。現在我打了你,我賠了你的錢。咱們兩個算是一筆勾銷,你要是想報警讓我負責任,我随時等着你。”
叢少光似乎還想說話,卻被我擡手打斷:“算我麻煩你,算我求求你。從今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沒理會叢少光的反應,我徑直往樓上走。可我沒走出多遠,身後的叢少光便摔在了地上。
此時在一旁偷窺許久的鄰居大媽們終于能理直氣壯的沖過來了,也不怕被訛上,大媽們咋咋呼呼的叫道:“這人怎麽……快來人啊!誰給報個警啊!”
知道叢少光不會死了,我不再繼續停留。面無表情的上了樓,我直接回家。
我開門進屋的時候我媽已經在等我進來了,我媽忘了冷戰的事兒,她跟連環炮似的對我發問:“宋姍姍,樓下的是誰?是不是那個混蛋?”
“媽,你能讓我清淨一會兒麽?”
我媽沒完沒了不依不饒:“我讓你清淨,誰讓我清淨?他來找你幹嘛?他還想咋的?嗯?我和你說話呢……姍姍,你咋哭了?他欺負你了?”
“沒有,他沒有欺負我。”我盡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媽,我累了,你讓我歇會兒,行麽?”
看我是真的情緒不好,我媽除了嘆氣也不再多說。我回到卧室,這才忍不住大聲哭了出來。我蹲坐在地上,哭的毫無儀态。心口的位置堵的發疼,我有種窒息的憋悶感。
我不要叢少光還我的錢,我也不要叢少光跟我說對不起……跟這些外在的比起來,我更想問問他,有沒有愛過我。
哪怕是片刻的真心,對我。
但是這樣的問題對我來說,實在是矯情的難以啓齒。我不斷的告訴自己,我是腳上紮釘子都能走兩站的女漢子。這些對我來說,都不算什麽。已經過去很久的事情了,傷心難過也只是自讨沒趣。
等了半個小時後,我的情緒漸漸的平複下來。我從屋裏出來,我媽也坐在沙發上抹眼淚。我輕咳了一聲,我媽趕緊把臉擦了。
“姍姍,晚上想吃啥?”我媽笑的那叫一矯揉造作,看的我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你爸晚上加班,媽帶你出去吃吧?”
“啊,行。”我在我媽旁邊坐下,真心實意的說,“媽,相親的事兒……你幫我安排一下吧!”
其實之前我雖然相過不少的親,見過不少的男人。可是從本質上說,我對相親是及其厭惡的。
兩個陌生的人第一次見面就把自己的條件拿到桌面上來挑揀比較,男女雙方吹毛求疵的樣子活像是在菜市場上買菜。斤斤較量,稱斤算兩。怎麽想,怎麽讓人不舒服。
我這個人嘴臭,見到不喜歡的人和事兒總忍不住尖酸刻薄的諷刺一番。而大家是來相親的,又不是來聽我發牢騷的。所以發生争執,是在所難免的。
記得有一次我和一個小學的語文老師相親,我們兩個氣氛鬧的非常尴尬。在臨分手前,男老師很不客氣的對我說:“跟你相親,完全是浪費我的時間……我真是受不了你們剩女,一把年紀了,還有什麽好端架子的?你當你20麽?開口閉口談愛情?”
當時我反駁他說,剩女怎麽了,剩女就沒有尊嚴不能端架子了?剩女就一定給你們挑挑揀揀?追求愛情有什麽錯?追求愛情總比一輩子跟個沒有感情的人過一輩子好吧?
在相親場上,我這樣的理論,就注定了我的結局。
剛才打在叢少光腦袋上的板磚,倒是把我拍明白了。我已經不小了,我不能再為自己的喜好活着了。我要活的實際一些現實一些……如果我不想一輩子孤獨終老的話。
聽完我的話,我媽瞬間喜極而泣。她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淚再次湧了出來:“女兒啊!你是……你說真的啊?”
“真的,”我完全想通了,“你幫我安排吧!我盡量見。”
即便我這麽說,我媽也還是喜憂摻半。我媽一邊打電話一邊回頭看我,她完全拿不準注意了……電話打過去後,雙方一拍即合,約定明天見面。
公司的培訓是在下周一,為了不讓我媽操心,我決定暫時不告訴我媽。鬧了一天,我整個人累的要命。草草的吃過晚飯後,我便上床睡覺去了。
這次相親,我是無比的重視。一大早我就起來梳妝打扮,衣服換了三五套才滿意。被我的情緒帶動,我媽也很是緊張:“姍姍,男方是開旅行社的,條件不錯,就是人比較挑剔,他媽媽說他說話不怎麽好聽……你有什麽不喜歡的,也別表現出來啊!有什麽事兒,咱們回家說。”
“嗯。”
我憑借久經沙場的經驗,盡量做到從容淡定。穿上高跟鞋,我極其淑女的拿着小包出門了。
介紹人說的話,多數是有水分的。能來相親的,基本上都是像我這樣性格有缺陷的。我媽說男方說話不好聽,他還真是不含糊。
剛見我第一面,叫李恒的男人就說:“你這麽成熟懂事兒,應該沒什麽人疼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