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主子,您覺得這主意如何?”白掌櫃弓着腰,垂手恭順地站在一方紅木圓桌旁。

立于窗棂旁邊的徒蘅鷺手指搭在窗沿,曲起手指敲着窗沿,視線望向窗外,腦海中思索着,這主意是不錯,但是冒出那麽大的陣仗來,老大,老七和老十肯定不會袖手旁觀,他略沉吟了一會兒後才道:“先看看吧。”

白掌櫃一聽這話,心知這事情□□能成,便脆聲應了一聲。

徒蘅鷺轉過身,神色冷靜,京中人都知曉十六皇子嚣張跋扈,傲慢無禮,但此時若是有人瞧見他的神色,定然會懷疑這話到底是不是真的。

徒蘅鷺伸出手指輕輕按了按眉心,“榮國府那邊兒若是需要幫忙,你們就去幫一下。”

賈環這人是個可造之材,值得他高看一眼。

白掌櫃道:“是,奴才們曉得的。”

徒蘅鷺點了下頭,他出宮雖然不受拘束,但也不好在外待太久,在如意閣裏又呆了不到一炷香時間,問了些近日來的生意後就走了。

許是巧合,才一入宮,就撞見了國師徐長安和他的弟子們。

“十六皇子。”徐長安朝徒蘅鷺行了禮。

徒蘅鷺眼裏掠過狐疑的神色,嘴角卻是勾起個弧度來,“國師大人這是從哪裏來?”

徐長安生得仙風道骨,容貌俊美,手中拂塵輕擺,“貧道從乾清宮來。”

他的行跡皇宮的人都知曉,沒必要隐瞞。

徒蘅鷺笑着沖他點了下頭,“既然如此,國師想必也有要事要忙,我便不打擾國師了。”

徐長安輕笑了聲,讓開了路。

徒蘅鷺邊朝着東六宮而去,邊在心裏尋思着徐長安進宮來到底和父皇說了什麽事,聖人篤信道教,這本是一件于國于民不利的事情,徐長安在私底下也沒少被人罵妖道,更有禦史多次上奏折彈劾痛罵他,但是在徒蘅鷺看來,徐長安這人是真有本事的,至少他所說的到現在基本上都應驗了。不然以他父皇昔日從外戚宦官中奪權的本事,怎會輕易相信了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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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自己當上皇帝的基本上也沒多少個是傻子。

徒蘅鷺的這個困惑很快就解開了。

事實上,所有的皇子最近都在留意着徐長安這人的一舉一動。

聖上所做的夢到現在基本上所有的皇子都知曉了,如果是一般的夢也就罷了,但是這種夢由不得他們挂記在心上,對于這事,他們信不信其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聖上信了。

這一點兒比什麽都來得重要。

現如今,東宮之位虛懸,不管聖上夢中那人到底是好是壞,掌握在誰手上,誰就多了一份籌碼。

“朕叫你們來,是為了前不久朕所做的那個夢。”聖上咳嗽了數聲,蒼白的臉色泛着病态的紅暈。

陳新登連忙捧上一盞清茶。

聖上抿了口茶漱口後,方才接着說道:“國師已算過,這夢為祥夢,夢中所見之烏鴉正是匡扶社稷的良臣。”

他說到這裏,眼裏流露出一絲笑意。

底下的皇子立即反應過來。

大皇子徒蘅定笑着說道:“父皇,此乃大喜之事,若是公告天下,必然能讓四海九州之民前來朝貢。”

聖上臉上的笑意更盛了,雖說自古以來皇帝都是自認為天子,但是但凡是個有腦子的都知道這不過是忽悠黎民百姓的手段罷了,可是現在他有這祥夢為證,豈不是真正證明了他正是上天所眷顧的皇帝!

這樣的事情從古至今能有幾回!

“父皇,大皇兄言之有理,只是現那良臣尚未尋得,若是貿貿然公告出去,恐怕反倒不好。”七皇子徒蘅汶抿了抿唇,從隊列中站出來,“若是有心人得知,對那良臣起了不好的心思,豈非是我等的罪過?”

聖上點頭:“你言之有理,朕也是這般想的。但是若是放任良臣在外,一來慮其年幼,恐有不測,二來則是于國家無益,還是得想個法子将其找回來才是。”

他的話音落下,衆人也都面露出思量的神色來。

大皇子徒蘅定年歲最長,也早已出宮立府,手下能人無數,對于他來說,找人是要找,但是他所想的卻是要在衆人之前先找到那人,收歸己用。

當然,幾乎所有人都是這麽想的。

徒蘅汶低着頭,他的母妃是榮貴妃,外家則是定北侯,定北侯府上子嗣衆多,為官者不少,各部都有人手,對他來說,找人也不是件難事,自然是希望能自己先找到。

十皇子徒蘅軒雖然年歲不比頂頭上二位,外家勢力也諸多不如,但是他這京城界面卻是比大皇子和七皇子都吃得開,從權貴子弟到地痞流氓,都有他的好友。要找人,對他來說真不是什麽難事。

只有徒蘅鷺是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既無得力的外家,又無可用的人才,因此,對徒蘅鷺來說,這潭水是越渾濁越好。

“父皇,兒臣想到一法子。”徒蘅鷺突然的出聲,讓其他三人都吓了一跳。

徒蘅定的眼神暗了暗,老十六看來也不是個省心的。

聖上對這個勢單力孤的十六子還是偏疼的,不免就笑道:“既然如此,你便說來吧。”

徒蘅鷺道:“兒臣是想,七哥、十哥和兒臣也到了該選伴讀的年紀了,不若借此機會,網羅京城權貴子弟候選,借此機會也好留心觀察究竟誰才是應夢之人!”

徐長安上回已經算出那人是京城中權貴子弟,年歲尚幼。

他這話一出,卻是把徒蘅汶和徒蘅軒拉到了他那邊兒去了。

徒蘅汶和徒蘅軒對視了一眼,不比他們這些還在宮中讀書的皇子,徒蘅定已經出宮,在找人這事上有天然的優勢,徒蘅鷺這主意,直接了當地表示我就是在算計你們,愛跳不跳,随你們便!

但是,他們還真是不得不捏着鼻子跳下十六挖的坑,對他們來說,能排除掉徒蘅定這個大患,一切都可以商量。

聖上摸着胡須,若有所思地點着頭。這倒不失為一個好法子,十六平日看來諸事不放心上,現在看來真是長大了。

徒蘅定怎能願意被人推出戰場,當下不疾不徐,瞟了徒蘅鷺一眼後說道,“十六弟的主意是不錯,恰好兒臣這理藩院做事,正愁着沒得力的人幫忙,借此機會,也好跟父皇讨幾個人才,父皇可別吝啬。”

聖上被他逗笑了,“你這猴精,父皇這兒才幾個人才,就都要被你挖走了。眼下連那些小的都不放過。”

徒蘅軒等人陪着笑了,但是笑意卻不見底,徒蘅定果然不會輕易松手。

徒蘅定笑道:“父皇的眼光好,兒臣打眼一瞧,只覺得父皇挑的人個個都好,這好的都被父皇挑走了,兒臣也只好厚着臉皮跟父皇讨了。”

不得不說,徒蘅定放下身子的這番馬屁,拍得聖上很受用。

“行了,都這麽大了,沒得叫你兄弟們笑話。”聖上擺擺手。

底下衆人聽了,心裏也明白,徒蘅定到底還是摻和進這件事來了。

出了乾清宮,徒蘅定冷冷地掃了徒蘅鷺一眼:“十六弟今日怎麽這麽快開竅了?竟然想出這主意來?”

徒蘅鷺淡淡地說道:“哪裏?我也不過是跟大哥學了點兒皮毛罷了,大哥方才那番話才真是叫我大開眼界了。”

徒蘅定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徒蘅軒走在末尾,此時又故意落後了半步,走到徒蘅鷺身旁:“十六弟,今兒個你這主意可不怎麽樣啊。”

沒把徒蘅定推出局,對他們來說,都意味着多出一個大敵來,尤其是徒蘅定是嫡長子,立嫡立長,他就都占了,對于那些論死理的文人來說,徒蘅定基本上就立于上風了。

徒蘅鷺翻了個白眼,像是氣急敗壞一般說道:“十哥倒是厲害,方才怎麽一言不發?”

徒蘅軒嘿嘿一笑,“十六弟莫惱,我也只是有些氣不過罷了。”

“氣不過,您可以和父皇說說,再不然去太醫院瞧瞧,和我說有什麽用。”徒蘅鷺撂下句話,就懶得去理會徒蘅軒了。

徒蘅軒臉色瞬間就黑了,不過,這怒氣來得快,去得也快,他摸了摸下巴,原本還尋思着是老大和老十六聯手,現在看來,是自己多慮了。

徒蘅軒想得沒錯,徒蘅鷺确實沒有和徒蘅定聯手,只是他早已料到徒蘅定不會輕易放棄這事,也早就舍棄了将老大推出局的想法。

徒蘅定出局,對他來說,确實是件好事。

可是,對徒蘅軒和徒蘅汶也是好事。

沒了徒蘅定,徒蘅鷺還有徒蘅軒和徒蘅汶這兩個勁敵。

多了徒蘅定,這三人互相掣肘,他才有機會渾水摸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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