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鬥下去
姚松一進門，第一句話就是指責，不問發生了什麽事，不管誰對誰錯，只要她姚晚筝在場，注定背鍋。
姚晚筝松開腳，微微一笑，又快速踢了過去，一腳剛好在姚琴的脖頸處，只見她眼睛一翻，暈了過去。
誰都沒有想到，當着姚松的面，姚晚筝還能如此嚣張。
“做什麽？爹爹看不出來嗎？很明顯，我這是在教訓三妹妹啊。”姚晚筝看了姚松一眼微笑道。
不知為何，看着這模樣的姚晚筝陳姨娘竟有些害怕，後背更是不知不覺起了冷汗。
這出手的速度幹脆利落，她甚至有那麽一瞬間覺得，若不是姚松趕來，今日姚琴怕是得走着進來，擡着出去了。
“三小姐素來雖說有些莽撞，可是好歹都是自家姐妹，二小姐為何要下如此狠手？”
看了自己的女兒一眼，确定沒受傷，陳姨娘這才放下心來。
簡單一句話，不僅讓別人覺得姚家三小姐性格莽撞，更是坐實了姚晚筝心狠手辣。
在姚松面前玩這種把戲不過就是為了诋毀姚琴和姚晚筝，突出自己女兒溫柔體貼，知書達理罷了。
“姨娘說的是，女兒在這也是勸了好半天了，可是二妹妹不知怎的就紅了眼睛，對着三妹妹就是一頓毒打，着實吓壞了女兒。”
語畢，姚芙捂住胸口，像是真的受了極大的驚吓一般。
“不知三小姐是哪裏得罪了二小姐？”
“哼，我倒是不知道從何時開始，這府中的姨娘和庶出小姐提了身份，見到嫡出小姐已經不需要行禮了。”
姚晚筝話一出，陳姨娘和姚芙相視一眼，倒是忘了這規矩了。
姨娘最多就算半個主子，庶出女兒雖說是正經小姐，可是比起嫡出小姐身份自然是要低一等，見了是要行禮了，可是因為這些年姚晚筝膽小如鼠，人人皆可欺，加上姚松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裝作沒看到，她們也就沒放在心上。
“難道就因為她見了你沒有行禮，你就如此下狠手？”
姚松看着姚晚筝這模樣，氣得胸口上下起伏。
“父親一進門就教訓女兒，何時能聽女兒好好說句話？”
此時此刻，姚晚筝的情緒已經平複下來，本就受了重傷，這會子又出手教訓姚琴，身上的傷口已經裂開，浸出點點血跡，她卻是鎮定自若，就好似這血流的不是自己的一般，看得一旁的木香只覺得心驚膽戰。
“你說。”
姚松努力平複自己的情緒，今日姚晚筝若是能說出點道理還好，若是說不出，他非要好好教訓一番不可。
“方才三妹妹說我同三皇子定親，那是癞蛤蟆想吃天鵝肉，我是父親的親生女兒，流着同樣的血，俗話說得好，打斷骨頭還連着筋呢！我若是癞蛤蟆，那同皇家親自定下這門親事的父親又是什麽？”
一番話語氣平靜，卻掀起衆人心中的滔天巨浪，一旁的丫鬟嬷嬷立即低頭，多希望自己方才沒有聽到二小姐這番話啊！
“父親，今日女兒出手教訓三妹妹确實有不對的地方，她不向女兒行禮也不算什麽大事，并非是女兒斤斤計較，而是再過一年女兒就及笄了，按照規矩，再過兩個月宮裏的嬷嬷就應該進府教女兒規矩，若是讓宮裏的嬷嬷看到府中之人如此不懂規矩，屆時是丢了女兒自己的臉呢？還是丢了父親的臉？丢臉也就算了，大不了別人說咱們相府管教無方，姑娘們個個不懂尊卑禮儀，可是若是讓別人知道三妹妹不懂事說父親是癞蛤蟆，那豈不是贻笑大方？”
姚晚筝說話不緊不慢，面色淡然，眼神更是清澈一片，即便是面對姚松怒氣沖天的樣子也看不出她有一絲害怕。
她是未來的三皇子妃，身份尊貴，自然是要派宮裏的教習嬷嬷親自過來教規矩，只要是宮裏的人，自然要禮讓三分，小心應對。
聽着姚晚筝的話，姚松這才細細想了一番，她說的也并非沒有道理。
若是讓別人知道他堂堂丞相竟在原配妻子過世之後苛待嫡出女兒，屆時禦史一個奏本上去，不僅影響聲譽，還會影響仕途。
再看看周圍這丫鬟婆子一個個恨不得把頭埋到地底下的樣子，姚松更是氣不打一出來，總覺得這一個個此刻都在幻想他變成癞蛤蟆的樣子。
越想越生氣，姚松只得握緊拳頭，大罵一聲“混賬！”
“妹妹，雖說你和三妹妹之間平日裏有些小磕小碰的，可是終究是自家姐妹，她不懂禮儀是她的不是，你怎麽能編排出這種話，挑撥她與父親之間的關系呢？”
“知道你剛經歷了那種事情，父親一氣之下将那小厮杖斃讓你傷了心，我們怕你心裏難過想不開這才過來看看你，又怎麽會說那種影響姐妹之情的話？你有氣發在姐姐身上就是了，怎麽還如此狠心将三妹妹打成這樣？她還未說親，若是在身上留下些疤疤痕痕的，你讓她以後還如何嫁人。”
看到姚松因為姚晚筝幾句話就冷靜了下來，姚芙不想這事就這麽過去了，于是立即上前淚眼婆娑可憐巴巴忍不住繼續添油加醋。
這副姐妹情深為姚琴考慮溫柔善良的模樣當真是讓人惡心。
“是啊！芙兒和琴兒不過就是看你可憐才想要過來安慰你，你怎麽如此不知好歹？重傷琴兒就算了，還如此編排你父親，當真是不該。”
看到自己的女兒演戲，陳姨娘怎麽可能不參和進來，句句将姚晚筝說成粗野跋扈，不仁不孝之人，更是将自己的女兒捧成了知書達理，溫柔善良的小仙女，這一對比，若不是姚晚筝此刻腦袋清楚，怕是都自愧得想上吊自殺了。
然而……
“啪！”周圍人只聽到響了一聲，衆人一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一耳光我想告訴你，做人要誠實，該什麽模樣就什麽模樣，身為相府管家姨娘，未曾親眼所見，莫要搬弄是非。”
“啪！”在衆人還沒反應過來時又是結實的一耳光過去，再次響起姚晚筝清脆的聲音。
“這第二個耳光我是想告訴你，相府尊卑有序，身為姨娘不對嫡出小姐行禮也就算了，主子說話的時候，沒有你這個下人插嘴的份，指責小姐就是以下犯上，若是再犯，我就遣你出府，我身為相府主子，別的權利沒有，處決一個以下犯上的姨娘，想必也綽綽有餘了。”
姚晚筝這嚴肅的語氣，深深印在每個人心裏，這一刻她們竟相信，姚晚筝絕不是說說而已。
或許這才是真正的二小姐，從前到現在，并非懦弱，也并非性情大變，或許她本該如此，只是這些年忍夠了，終于爆發了而已。
“我娘就我這麽一個女兒，我不記得自己有什麽善良溫柔的姐妹，既然大家都不是什麽省油的燈，又何必一個個跑來演戲？”
“老爺，她……”
此時此刻，陳姨娘捂着自己的臉，想要伸手還回去，可是當着姚松的面又不能發作。
且不說姚晚筝此刻渾身上下這股狠勁讓人害怕，有一點她說對了，現如今她不過就是一個姨娘，說難聽點就是個下人，莫說姚晚筝打得有理有據，即便是沒什麽理由，她又能如何？
加上從一開始姚松就沒有阻止，這其中怕是還有其他原因吧！
沒想到，姚松卻忽然放聲大笑了起來，“這才是我的女兒……”
這些年，他厭惡姚晚筝并不單單只是因為她是方婉的女兒，更多的是她的軟弱。
這種性格即便嫁入皇家又有什麽用？皇宮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他料定姚晚筝即便嫁進了門也守不住正室之位，只是如今看來，對于這個女兒，他怕是要好好審視一番了。
“姚琴目無尊卑，醒來以後讓她去祠堂閉門思過。”
語畢，姚松轉身大步離開，對于今日之事，并未再提。
…………
“小姐……”
待所有人離開，木香立即喚了一聲，滿眼擔心。
姚晚筝伸出手，木香趕緊上前扶着，姚晚筝渾身松懈了下來，靠在木香身上，面色蒼白。
“小姐，這……”
感覺到姚晚筝衣衫浸濕，木香低頭一看，這才發現她身上早已血跡斑斑。
“小姐您先躺下，奴婢這就去把大夫叫來。”
木香如何也想不到，是什麽樣的毅力讓姚晚筝堅持到現在，方才又是動口又是動手的，她硬是讓人看不出一絲軟弱，明明是個女孩子啊！她怎麽就能這般堅強？
木香一邊跑一邊掉着眼淚，她從小跟在姚晚筝身邊，也為她挨了不少耳光和白眼，今天是她第一次看到自家小姐打人，她明白，從此以後，她将會看到一個完全不一樣的小姐，她可算是盼出頭了，這眼淚，也不知是因為欣喜還是因為心疼……
躺在床上的姚晚筝看着眼睛上方的蚊帳，腦子卻在不斷轉動着……
今日的事情眼看着是過去了，卻還只是一個新的開始，姚松今日離開，并非是真的認同了她這個女兒，他寵愛的依舊是陳姨娘和姚芙，這一點不可能一下子改變……
只不過是因為今日沈氏才離開，他多少有些忌憚方家罷了。
而她若是還想在姚家站穩腳跟，唯一的出路就鬥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