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江洲暮挑了挑眉,不太想搭理這位未來編劇界的冉冉新星。

章栎鳴不罷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哥,我對你太失望了。”

說完轉頭對顧朝夕道:“姐姐,你別怕,我們上網曝光他,讓輿論!讓人民大衆的口誅筆伐!制裁他!!”

顧朝夕:“……”

江洲暮面無表情:“章栎鳴。”

章栎鳴道:“幹什麽!不要以為你是我哥我就怕你!”

顧朝夕眼看着,忍笑忍得很辛苦。

江洲暮忽然沖冰糖勾了勾手指:“冰糖。”

“汪!”

“咬他。”

趴卧着的大型犬仿佛聽見将士聽見號令,一個躍起就沖章栎鳴撲過來。

叫聲非常兇,充分展示出了該品種被常作為軍犬的優越性。

冰糖雖然被主人起了個怪甜美的名字,但實質上依然是外形高大威猛的德國黑背,章栎鳴被追着在草坪上邊跑邊哭。

“卧槽卧槽!救命啊啊啊啊啊!哥哥哥!我錯了我靠啊!!別咬我!媽!!!媽媽救我!”

顧朝夕完全不擔心地看着,冰糖像是把章栎鳴當自己玩具一樣,雖然看起來兇,但它從來不會亂咬人。

直到章栎鳴一個狗爬式栽地,她才把冰糖喚回來。

章栎鳴累得滿頭大汗,氣都捋不順:“我要死了……”

顧朝夕這時說:“冰糖不會咬你,別怕。”

章栎鳴有氣無力地說:“這狗長得太威猛了,姐姐,它随便一撲就能吓死人!”

“話說回來,”章栎鳴望着這兩人一狗,“這狗應該是你的吧,姐姐,為什麽我哥能使喚得動?”

這話說完,半晌沒人答。江洲暮彎了彎腰,伸出一只手來:“冰糖,運動完了,我們去洗澡。”

話音剛落,卧在顧朝夕身邊的大型犬就乖乖地跑過去,章栎鳴大眼瞪小眼,親眼看着方才還兇巴巴追着他亂咬的德牧,屁颠屁颠的跑向江洲暮,腦袋還在人掌心上蹭。

章栎鳴覺得整個人都不太好了。

等江洲暮牽着狗走之後,他才似緩過來:“你們真結婚了啊。”

顧朝夕陳述事實:“嗯。”

“可網上什麽消息都沒有!這屆的記者怎麽回事??”

“我還沒紅到有狗仔天天跟着我的地步吧?”

章栎鳴:“誰說的!”

他急赤白臉地吼道:“你知不知道我們官方1群裏有多少人?”

“……”顧朝夕愣了下,問:“什麽群?”

章栎鳴:“還能有什麽群,當然是粉絲群!”

顧朝夕:“你不會,真是我粉絲吧?”

“我、我……”章栎鳴當着女神本人的面,忽然覺得有些難以啓齒起來:“我不和你說了!”

顧朝夕:“……”

顧朝夕也沒想到第一次見江老爺子的過程如此順利,而且江家的情況也不似她想象中的波谲雲詭,甚至,還十分融洽。

魏青雖然身為江老爺子的養女,但看上去不像是有野心樣子,她的丈夫章斂更是,一派溫潤如玉的樣子,聽說是個大學教授……唯一不太正常的,只有雞飛狗跳的章栎鳴。

晚上坐江洲暮的車回去時,顧朝夕還是将心中的疑問問了出來:“江老爺子法律和血緣上的繼承人,正經算起來只有你一個,江家甚至都沒有其他旁系,當初你爺爺為什麽會以遺産威脅你結婚?除了你他還有別的選擇?”

江洲暮淡淡地說:“有,章栎鳴,你今天見過?”

顧朝夕疑惑道:“他?”

江洲暮點頭,惜字如金地肯定道:“嗯。”

顧朝夕:“好吧。”

她也不想糾結江家財産分割問題,望着車窗外的風景,顧朝夕看了看時間,對司機說:“麻煩送我回文清苑吧。”

司機照例從後視鏡看江洲暮眼色。顧朝夕早料到,也似笑非笑地等他給司機下命令。

江洲暮道:“你行李還在南溪。”

“沒關系,拿一趟就行,我讓我助理去。”

江洲暮側眸,一雙眼神深深看過來,片刻後,似是嘆了一口氣才道:“我讓人給你送過去。”

說完,低聲吩咐司機:“先去文清苑。”

“好的江總。”

顧朝夕禮貌又周至地抿了個笑,:“謝謝江總。”

如同下了戲立馬出戲的演員,顧朝夕在江家可以扮演好一個合格的妻子,這時候也能立刻恢複冷淡。

“七七。”江洲暮說:“你一定要這樣跟我說話嗎?”

顧朝夕笑容消失,偏頭又去看窗外:“別這麽叫我。”

江洲暮:“你如果生氣,可以打我,可以罵我,我都無所謂,”

“生什麽氣?”顧朝夕挽了挽耳邊的發,“你又沒做錯什麽。”

江洲暮說:“我的确知道安如是我的……是生我的人,那時候沒有告訴你,我很抱歉。”

顧朝夕不說話了,只一心看窗外一顆顆倒退的喬木。

“她當年去臨市的時候,來看過我一次,那天你剛好來找我,她看見你的臉了,應該是那時候知道的你是顧楚南的女兒。”江洲暮說:“我沒注意,我當時只是一心想着不讓你看見她。”

顧朝夕問:“所以你也是很早就知道安如就是我爸為之與我媽離婚的人。”

“……是。”江洲暮說:“她來臨市的時候知道的。”

“比我早多久?”

“七七。”江洲暮聲音微啞。

“早多久?”顧朝夕說:“我想知道這個。”

江洲暮閉了閉眼,“半年。”

這話說完,車內狹小的空間沉寂了一路,前排的司機大氣都不敢出一個。

只有副駕駛上察覺不到後排冰冷氣氛的冰糖,歡快地趴在車窗上看風景,

抵達文清苑地下車庫,顧朝夕推開車門,片刻不停地從副駕駛上把冰糖揪下來,聲音恢複了平日面對外人的清冷:“謝謝江總,行李我會讓我助理去拿的。”

說完便轉身,車內的江洲暮,眼中似是有壓抑不住的波濤洶湧。

他看着顧朝夕進電梯,看着電梯顯示在十七層停下,看着電梯再次啓動。

他回了神,低聲吩咐司機:“走吧。”

孤身回了南溪,江洲暮将顧朝夕早就準備好的行李箱拿給司機,吩咐他送到文清苑。

前後沒花三分鐘,江洲暮轉身,望着偌大的客廳,掃過幾眼又擡腳上樓。

十幾個小時前,顧朝夕還在這裏,八個小時前,他們還在一張桌子上吃早飯。

江洲暮眸色漸深,眉間有散不去的思緒。

他娴熟地從冰箱拿出冰塊,倒進杯中,又添上四分之一的酒液。

泛着涼意的酒液順着咽喉,灼熱每一寸經過的細胞。

他有多想回到從前,沒有人知道。

書房的書架後,有一個嵌入牆的保險箱。

江洲暮輸入密碼,裏面放的,不是什麽貴重物品,也不是金條現金,江洲暮拿出來一件衣服。

藍白相間,衣料很舊,看起來已經存放了許久。

但大概是被人保護的很好,連塊泛黃的地方都沒有。

江洲暮視若珍寶地捧出來,散開來,胸口處有一處校徽,臨市一中。

下面一行八個字,印着校訓。

他繞過去,拎起右手袖子。

袖口處有三個歪歪扭扭的字母——

GZX。

紅色的線,針腳雜亂,甚至一點都不好看。

但江洲暮卻望着那三個字母笑了。

顧朝夕高一的時候,和江洲暮不在一個班。

一個五班,一個七班。某一天,她去衛生間的時候,不小心聽到有七班的女生說要跟表白,寫了情書,折了一玻璃罐的小星星,還将兩人的名字繡在了同一塊手絹上。

顧朝夕暗嗤,怎麽還有人表白繡花呢,一點都不浪漫,土死了。

直到她看見那個女生把小手絹拿出來跟姐妹們分享。

“哇,好厲害呀!”

“繡的真好看。”

“江洲暮一定會喜歡的,這個太用心了!”

……

顧朝夕神情冷靜地洗完手,腳步不慌不亂地回教室。

然後一個下午都沒聽進去課。

第二天天還沒亮就起了床,她坐在鏡子前,一會兒把頭發紮起來,一會兒又披着,換了好幾次,都不滿意。

最後還是等她吃早飯的外婆忍不住,過來笑着訓了兩句,親自給紮了馬尾,才催着去吃早飯。

早飯是外公外婆親手做的,香脆松軟的油條,配一碗甜甜的豆漿,還有幾碟外婆親手腌制的醬菜。

顧朝夕喜歡的不得了,吃起來都狼吞虎咽。

外婆就會在這是拿筷子敲她腦袋:“女孩子家家的,沒點吃相。”

說是這麽說,但二老還是笑嘻嘻的看着顧朝夕吃。

顧朝夕幾口吞完,背上書包,走到門口了又跑回餐桌,捏起一根油條,念念叨叨:“我去找江洲暮帶我上學,這個給他當報酬。”

說完就撒歡似的跑上樓,過幾秒就能聽見樓上響起顧朝夕的敲門聲。

“江洲暮江洲暮!我們去上學啦!要遲到了,快點,我給你帶了好吃的哦。”

顧朝夕坐上江洲暮後車座時,還笑嘻嘻的。

清晨初升的太陽從樹隙間落下光來,顧朝夕一手捏着江洲暮校服衣角,一手食指戳戳他腰間。

車頭左右晃晃,顧朝夕坐在後排笑得大聲。

江洲暮就惱了:“顧朝夕!你能不能別亂動!”

顧朝夕想起昨天衛生間的事,就沒來由的不開心。

她生氣,她就是無理取鬧地生江洲暮的氣,于是裝傻道:“我沒動呀,我坐的好好的呢。”

江洲暮:“你別戳我。”

顧朝夕就喜歡逗他,江洲暮說不要什麽,她就偏要幹什麽。

手指不聽話地又戳一下,顧朝夕如願看見江洲暮耳朵泛紅,消停了:“我求了你那麽久,你這人才答應騎車載我上學,江洲暮,我給你那麽多糖,早上還給吃我外公做的油條,你沒有良心,你太沒有良心了!”

江洲暮:“我這不是已經答應你了。”

顧朝夕不講理極了:“那不一樣,我都求了你好久,你都不理我,你肯定都沒數,我從初一求到高一了!”

江洲暮提醒道:“我去年才學會騎車。”

“我不管,你自己說,我剛轉學過來的時候,你是不是上學都不等我?是不是是不是?”顧朝夕越說越來勁,坐在後座就開始數落:“你那時候都不和我說話,你腿那麽長,我追你追得多辛苦你知道嗎。”

“顧朝夕,你別瞎說。”

“我說的實話!”顧朝夕哼道:“我在這邊就只認識你一個,你還不理我,我好可憐。”

說到可憐處,顧朝夕就哭了,仗着江洲暮看不見,哼哼唧唧得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

“你還喊我顧朝夕,你好兇。”

江洲暮就沒辦法了,腿一伸踩地上剎住,轉過頭看她:“別鬧了。”

顧朝夕雙手捂臉,嗚嗚嘤嘤道:“我……我好傷心嗚嗚嗚,你之前都答應我不在學校的時候叫我七七的,你是不是忘了?”

江洲暮最不會哄人。

“別哭了顧朝夕。”

“我這不是載你了嗎?”

“以後你說什麽我答應還不行嗎?”

“別哭了好不好,七七……”

聽到最後一句,顧朝夕雙手讓開兩條指縫,眼睛眨着從裏面看他:“真的?真的什麽都答應?”

“真的。”

“不騙我?”

“不騙你。”

顧朝夕心情好了,說:“那你把你的校服借我。”

江洲暮:“幹什麽,你今天又不是忘了沒穿。”

顧朝夕紅着眼眶,委委屈屈地看他:“我就想要你的嘛。”

江洲暮就真的什麽辦法都沒有,一點都沒有。

他道:“別哭了,我給你。”

顧朝夕笑了:“那謝謝你哦。”

第二天拿回自己校服的江洲暮,發現右手袖口邊,多了三個七歪八扭的字母。

也不知道這人怎麽學會的拿針,江洲暮看了半晌,最後還是若無其事地穿上身。

同桌很驚訝:“我靠!江洲暮,你居然笑了,發生什麽了?明天地球要爆炸了?”

江洲暮恢複面無表情,撫平袖子,伸手從桌兜裏拿書時,翻出來幾樣東西。

幾份花花綠綠的信,上面無一例外工工整整地寫着:To 江洲暮。

還有盒巧克力,一個包裝精致的袋子。

江洲暮臉色毫無波動,連袋子裏面是什麽都沒看,這些東西,全進了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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