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顧朝夕盡量保持平淡的語氣說:“我這不是關心。”

江洲暮道:“嗯, 我可以自以為是。”

顧朝夕:“……”

江洲暮向前半步,他低了低頭, 與顧朝夕平視, 認真地說:“七七,做這些我不會覺得累。”

他伸手, 輕輕按在顧朝夕肩上,距離猛然拉進。

江洲暮低低地說:“我很開心, 只要你在我身邊, 我都很開心。”

顧朝夕隐隐覺得雙頰發燙,低垂在身側拉着冰糖牽引繩的手不自覺地攥緊。

周遭車輛來來往往, 喧嚣不堪, 他們卻只看得到彼此。

“那我就先上去了。”顧朝夕率先移開。

“好。”

沒再看他, 顧朝夕牽了冰糖, 準備轉身。

江洲暮卻突然伸手,拉住顧朝夕胳膊,想問她明天有沒有時間。

他按到的位置, 剛好是前天拍戲不小心碰傷的部位,顧朝夕猝不及防,短促地“嘶”了一聲。

江洲暮立馬松開,聲音緊張:“怎麽了?”

顧朝夕指了指他剛才不小心捏到的地方, 說:“拍戲傷了一下。”

“我看看。”江洲暮緊皺着眉說。

顧朝夕:“沒事, 小傷,你剛才碰到的時候有些疼而已。”

江洲暮堅持:“我看看。”

這地方人來人往的,實在不算是絕佳地點。

顧朝夕拗不過他, 只好說:“那你跟我上樓吧。”

冰糖不停地在顧朝夕身邊轉悠,時不時還要擡起前爪撲到腿上。

它本來體型就不小,這樣更是随時都會碰到顧朝夕胳膊。

江洲暮手伸過去把牽引繩接過:“我來牽着。”

顧朝夕沒來及反駁,江洲暮又已經自行拿好行李箱,顧朝夕渾身上下只剩一個斜挎着的小包。

江洲暮說:“走吧。”

進電梯上樓,顧朝夕輸密碼開門。

顧朝夕的習慣是每次拍完戲要回來的前一天就會提前通知阿姨來打掃公寓,所以現在也是幹幹淨淨的。

江洲暮安頓好冰糖,暫時将行李箱放到一邊。

轉過身就來找顧朝夕。

顧朝夕淺淺嘆息,知道這是躲不過了。她脫掉外套,将毛衣的袖子往上拉至關節上,擡了擡胳膊,将傷口處露出來。

摔倒時關節處剛好磕到地上的石頭,到現在還留着一塊直徑兩公分左右的淤青。

其實真的沒有多嚴重,光是因為拍戲受過的傷,比這個重的可太多了。

江洲暮低了頭,一手輕輕握住她手腕,将人拉到沙發上坐下,“怎麽傷的?”

顧朝夕簡單解釋兩句。

江洲暮眉頭一直皺着,顧朝夕輕輕掙了掙,沒能松開這人的桎梏。

“真的不嚴重,過兩天就消了。”

江洲暮低眸看着,那塊淤青微微泛紫,落在顧朝夕白皙的胳膊上,怎麽看怎麽觸目驚心。

“家裏有冰塊嗎?”他問。

“應該有,阿姨有來過。”

“等等。”江洲暮撂下兩個字,起身走了。

顧朝夕看着他走向廚房,幾秒後又出來問:“有沒有幹淨的毛巾?”

顧朝夕找出來一塊新的遞給他。

江洲暮在裏面包了幾塊冰,輕輕按在顧朝夕胳膊上的淤青處。

溫度太低,顧朝夕條件反射地往後縮。

江洲暮拉着手腕将人固定住,聲音低沉:“忍忍。”

顧朝夕便不動了,總覺得江洲暮從剛才起便情緒低沉,像是在壓抑着自己。

“我來吧。”顧朝夕小聲說。

江洲暮沒動,“還有其他地方傷到嗎?”

“沒有了。”

“七七。”江洲暮喊她。

“嗯?”

“如果我沒有發現,你是不是不會告訴我?”江洲暮問道。

顧朝夕愣了愣,一時沒說話。

江洲暮擡眼望進她眼睛,兩人就這樣對視了十幾秒,最後還是江洲暮低頭,他目光重新落在顧朝夕胳膊上,什麽也不說了。

顧朝夕也一時無話。

她确實沒有想到這事要告訴江洲暮。

她不再是十六七歲的顧朝夕,八年的時間,足以讓她學會一個人生活,足以習慣将這種小打小鬧的傷獨自咽下。

兩人安安靜靜地坐着,誰都沒有再說話,顧朝夕好幾次想開口,看見江洲暮一語不發的樣子又不知道能解釋什麽。

冰敷了七八分鐘時,江洲暮的電話響起來。

助理周霄打來的,工作上的急事。

顧朝夕離得近,自然也聽見了,待電話挂斷,她才說:“你工作忙的話就快去吧。”

江洲暮“嗯”了一聲,手卻又重新拿起冰袋敷在顧朝夕胳膊上。

“不是很急,”他說:“我等會再走。”

“我自己來吧。”顧朝夕伸出另一只手:“你去工作吧。”

她接過來自己按着,江洲暮這種小題大做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骨折了。

江洲暮卻在這時說:“我們重逢以來,這已經是我第二次見到你受傷了。”

顧朝夕擡頭看他。

“但你從來沒說過。”江洲暮身子前傾,兩人距離驀地拉進,顧朝夕不由屏住呼吸,目光定在燈光下男人眼睫落在眼下肌膚上的一小片陰影。

“七七,以後能不能都告訴我?”

電話又響起來,依舊是公司的。所有氣氛都被打斷,顧朝夕剛好趁機躲開江洲暮沉沉目光。

“你電話。”

江洲暮又望了她一眼,才慢慢接起來。

顧朝夕餘光看見他緊皺的眉頭,心口的跳動難以忽視。

她心想,還好只能她自己感覺到。

被打斷的對話沒能繼續,江洲暮最後還是在去了公司,臨走之前叮囑好幾句讓顧朝夕記得多做幾次冰敷。

收到陳渭微信時,江洲暮剛工作完準備回家。

他邊上車邊接通語音。

陳渭:“幹嘛呢?”

“剛出公司。”

陳渭在電話那邊道:“時間剛好啊,出來喝酒?”

江洲暮直接拒絕:“不去。”

“喂!你就這麽直接地拒絕?”陳渭心碎道:“我好不容易找你喝回酒!我人已經到了,過來陪兄弟喝兩杯,我今天心情不好。”

江洲暮問:“怎麽了?”

陳渭喊道:“我他媽又失戀了!”

“……”江洲暮揉了揉太陽穴:“你在哪兒?”

陳渭聽出他這是松口了,急忙說:“就在Mercury,放心,是個清吧!”

江洲暮抵達時,已經是半小時以後。

陳渭正坐在吧臺一人獨酌,邊上擺了好幾個空瓶。

看見江洲暮人時,張開雙手,在舒緩的民謠樂中哭嚎:“兄弟!抱一下!”

音量不低,幾乎全場的人目光都被這一嗓子吸引過來。

江洲暮開始後悔答應過來了。

陳渭沒有得到擁抱,十分不滿:“你他媽居然不抱我?”

江洲暮毫不客氣在他小腿上踢了一腳:“你喝多少了?”

陳渭收回手,打了個酒嗝,神智還挺清楚:“不多,還能扶着牆進廁所吐。”

江洲暮有些無語,直接進入主題:“你又失戀是怎麽回事?”

“這個啊。”陳渭端起黑啤又灌一大口:“公司新研發的機器人又出Bug了,得重頭再來了。”

江洲暮:“……”

“哎!哎!我說江洲暮,怎麽說兩句你就走?”陳渭拉着人胳膊把他扯回來。

江洲暮道:“這就是你說的失戀了?”

陳渭點頭,沖酒保給江洲暮也要了一杯,才接着說:“是啊,我的程序就是我的戀人。”

他把酒給江洲暮推過去:“來點兒呗。”

“不喝。”江洲暮拒絕。

“嘁。”陳渭很不給面子地嗤道:“好歹當年我也陪你喝多那麽多回,看,你就這樣無情無義的人。”

江洲暮在旁邊椅子上坐下,今晚的心情确實不佳,他端起酒杯喝了半口。

陳渭樂了:“我就知道這招管用!”

他想起什麽,問:“對了,你老婆呢,你出來喝酒需不需要打聲招呼?”

江洲暮看他一眼,沒說話。

“怎麽這表情,看起來怪可憐的。”陳渭賤兮兮地問:“受什麽委屈了?感情不順啊?”

江洲暮推開他腦袋:“離我遠點。”

“靠,被我說中了?真感情不順啊?”

江洲暮糾正:“沒有,我還在追。”

陳渭:???

“不是吧兄弟,我記得,你已經領證了啊?”陳渭充滿疑惑地問:“還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你們還搞先婚後愛那一套啊?”

江洲暮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剛好此時,從另一邊卡座走過來位衣着性感的美女,腳步停在江洲暮身邊。

“Hi兩位帥哥,一起喝一杯?”說是這麽說,眼神卻只落在江洲暮身上。

陳渭笑得很歡:“我說這位美女,我都在這兒坐半個多小時了,你現在才過來,您這目标是誰很明顯嘛。”

美女笑了,倒沒羞臊,眼神落在江洲暮身上,大大方方道:“那這位帥哥,有興趣麽?”

陳渭雞賊地看着江洲暮,就想見識見識他怎麽應付。

江洲暮擡了擡手,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很矚目。

他目光自始至終都沒看人一眼,淡聲說:“我結婚了。”

性感美女讪讪離去,陳渭趴在桌上笑得不能自已。

江洲暮沒什麽表情:“很好笑?”

陳渭道:“是真的很好笑,你剛才那副模樣,就差往臉上寫八個大字了。”

“什麽?”

“良家婦男,不容侵犯!哈哈哈哈哈。”

江洲暮:“……”

陳渭笑夠了,正經起來:“話說回來,你不是那什麽……喜歡很多年了麽,怎麽就感情不順了,人家不喜歡你?”

江洲暮沒答,他說:“我離開了八年,很多事情都沒辦法一筆勾銷,更沒辦法完全地忘記時間回到過去,比如這八年期間養成的習慣。我只是……在怪我自己。”

他又抿了半口,說:“我看不出來她現在喜不喜歡我。”

至少從前顧朝夕看向她=他時,那雙眼中明媚燦爛的光不見了。

陳渭一頓,瞪着眼睛:“所以你們這是真先婚後愛啊?”

“不是。”江洲暮說:“我很早就喜歡她了。”

陳渭說:“這我知道,否則你也撐不到現在了。”

江洲暮微微抿唇,憶起什麽不算美好的經歷似的,陳渭拍了拍他肩膀:“別擔心,都過去了。千萬不要喪,兄弟幫你追啊,我追人的經驗可太豐富了,保證讓你在三個月……不,一個月之內拿下!”

江洲暮喝指尖在桌上輕敲:“你說說看。”

陳渭來精神了:“追女孩呢,得講究三十六計。什麽欲擒故縱暗度陳倉苦肉計美人計……都得用上。”

江洲暮蹙眉:“我怎麽感覺你現在像個詐騙集團的。”

“我說真的!”陳渭憤懑道:“你追過女孩還是我追過女孩?”

江洲暮閉嘴了,眼神示意他繼續。

陳渭便說:“不過在此之前,你最先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他頓了下,故意賣關子,江洲暮問:“什麽事?”

陳渭拍桌道:“投其所好!”

“送花,送禮物,她喜歡什麽送什麽,最好天天送。”陳渭說的頭頭是道:“你家顧朝夕喜歡什麽?”

江洲暮不假思索:“喜歡貓狗,喜歡物理化學但是讨厭數學,喜歡吃火鍋,越辣越喜歡,早上喜歡先喝水再吃別的東西,不喜歡吃太甜的,一般五分糖剛剛好,跆拳道很厲害,還算喜歡,花一般。”

“……”陳渭驚訝道:“你這是記了八百年的喜好吧?”

江洲暮垂着眸:“以前是這樣的。”

陳渭嘆了口氣,用安慰的語氣說:“沒事,這些情報也用得着。”

“沒有女孩子不喜歡花,花粉過敏的自動除外。”陳渭侃侃而談。

“明天你就開始送花,每天都送不一樣的,卡片上最好再加幾句親手寫的情話。”

“情話你會吧?不會就百度一下。”

“禮物方面,口紅啊包包啊都來點,她肯定喜歡……”

江洲暮漫不經心地一邊聽一邊喝酒,陳渭怼他胳膊:“記住沒?”

“嗯。”

陳渭:“別光嗯嗯啊啊,你得行動,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标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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