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暗與光(1)

在雲若宮,羽陽趴在倓寧的床邊睡着,這一天,她一步都沒有離開雲若宮,倓寧在一天之內教給了她修煉十年都不一定學得會的東西。

但是,羽陽至今還是不敢相信倓寧已經八百多歲。

侍女走進大殿,拍了拍她的肩膀,叫醒了她。

「怎麽了?」

「殿下,長雲公主自己從醫院裏跑出來了,現在不知道跑哪裏去了。」

「怎麽會?派人去找了嗎?」

「是的,夫人讓我來通知您一聲。」

「好,知道了。」

侍女退下後,羽陽轉身發現倓寧醒了。

「大祭司,你怎麽醒了。」

「長雲不見了?」

「嗯……自己跑掉了。」

「去哪了?」

羽陽搖搖頭,嘆了口氣,問:「大祭司,你現在有辦法找嗎?」

倓寧無奈地笑了下,說:「現在的我,像個廢人,連站起來都困難,怎麽可能找得到。」

「那我呢?大祭司,你能不能教教我,讓我來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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倓寧搖搖頭,說:「太複雜了,我學了十年才會了一些皮毛,苦練到現在才能如此熟練,這期間,用了五百多年。」

「……」羽陽沉默着,沒有回答。

倓寧看了下她,說:「還是不相信我,是麽?」

「大祭司,我……」

「羽陽,你走到大殿門口,把門關上,往裏面走七個地磚停下,把你腳下的地磚打開。」

「好。」

她按照倓寧所說的走到門口,确定沒有人後關上了大門,向着大殿走了七個地磚,蹲到一邊,用靈力打開了那塊地轉,磚下面放着一個木頭做的大箱子,看起來很重,她再次用靈力把它搬出來放到床邊,落了一地的灰。

「打開它。」

羽陽掀開了箱子,只見裏面放着許多法器,有的已經鏽跡斑斑,有的甚至斷成了兩截。

「最上面那個玉盤是我從山裏出來前的最後一個法器,靈力還非常強大,已經有八十多年了。」

羽陽拿起那個玉盤,感覺到了裏面洶湧着的力量。

「你把那個斷了的鐵棒給我吧。」

她小心翼翼地拿出那個斷成了兩截的鐵棒,遞給倓寧,那根鐵棒斷成兩截不說,還早已經繡得不成樣了,然而,倓寧卻溫柔地看着它,說:「這是我的第一把法器,從別人身上搶來的,其實它早就灰飛煙滅了,百來年前,我好不容易才把它召喚回原本的樣子。它對我來說,就像我的生命。」

羽陽看着那根造型粗俗,沒有任何美感可言的鐵棒,無言。

倓寧繼續說到:「萬亭第二十七任君王,諾嘉克魯瑪諾,或許你記不住他是誰,因為他并不是一個有着卓越功績的國王,雖然他在位了七十年。我是夕華人,只是個住在山裏的小野人,我無父無母,從有記憶開始就是自己一個人,我自己打獵,自己想辦法生存,幾乎沒有和人接觸,但奇怪的是,我有着比其他人類強大的靈力,所以,我很容易的就存活下來了。遇到他是在一次狩獵,那時我只有二十多歲,每天做的事除了打獵采果就是修煉靈術。那一天,我打中一只野豬,跑過去後發現野豬身上有兩支箭,一支是我的,另外一支并不是我的,後來,一個穿着華麗的男人出現在我的面前,身上只包着獸皮,頭發幾乎結成一團的我,和他站在一起,格格不入。」

「然後呢?」

「他的手下問我是誰,我沒有回答,又問我幹什麽,我也沒有回答——因為我根本不會說話,我是個野人,怎麽可能會說話。」

「那……你現在?」

「他的手下圍上來把我抓住了,我啊啊地叫着,他才發現我不會說話,讓手下不要傷害我,把我帶回了在夕華的行宮。他不嫌棄我髒,親自為我洗頭,耐心地幫我整理着我完全亂成一團的頭發,給我挑了很多好看的衣服。那時候我根本不知道國王是什麽,我只知道,他每天都陪着我,教我說話,教我識字,還教我像個女孩一樣的走路。後來,他還教我靈術,教我這個社會上的各種東西。他是國王,日理萬機,但他花在我身上的時間不比他理政的時間短。那是個和平的年代,日子很平靜,很平和。」

「他……為什麽要把你帶回去?」

「我不知道……我沒有問他。十年,我在他身邊呆了十年,他每天都陪着我,他把我帶進矢雨城五年後就結婚了,他也是依舊天天陪着我說話,和我一起吃飯。」

「十年……十年後呢?你去哪了?」

「他結婚後,王後覺得我是個巨大的威脅。因為他從來不和王後一起吃飯,但卻每天和我呆在一起,為我講着世間各種精彩的事情。嫉妒心是很可怕的,更何況,她是王後,我奪走了她應有的幸福。我只記得,有一天我醒過來就已經在濁立的樹林裏了。我看到公告,王後因為傷人罪被鞭打,我大概猜到了是她把我趕出來了。我沒有再回去,即使他全國上下貼公告找我。」

「那你……為何不回去?」

「當時想的是,我終于自由了,可後來才發現,他是這個世界上我唯一的親人。當我變得會說話,會走路,甚至比一般平民懂得更多,我變成了一個正常人,我有了我自己的生活,我選擇了不再打擾他,不再出現在他的生命裏。倓寧,這個名字是他取的,他希望的我的生活,能夠寧靜再寧靜。倓是靜,寧也是靜……」

「後來呢?」

「後來我還有遇到過他,只不過那時候他已經八十多歲了,在他八十大壽時,他游街和百姓同慶,我在人海中看到了他。那時的我,容顏和現在一樣,幾乎沒有改變,他看到我的時候吓了一跳,可他,卻以為那是幻影。」

羽陽忽然想起了什麽,忙問:「大祭司,你說你的容貌沒有變過,那梅琳夫人?」

「不,她的壽命只是常人,我也曾懷疑過,但可惜,她只是擁有着不變的容貌罷了。」

「這樣……那後來呢?你去哪了?」

「他去世後,我獨自一個人回到了夕華,住在一個熱鬧的小村莊裏修煉靈力,只不過,我一直不斷地換着居住的地方,怕被別人發現我的奇怪之處。兩百年後,萬亭遭遇了很大很大的一場瘟疫,連王室成員都因為瘟疫去世了幾個。我和一個半路認識的醫生走出山裏,到民間用靈術去救百姓,後來我和那個醫生查到了瘟疫的原因,把瘟疫控制住了,當時的國王找到我,封我當他的祭司。那是我第一次回到矢雨城。之所以答應國王,只是因為我想知道克魯瑪諾後來怎麽樣了,看完所有關于他的記錄後,我默默地又回到了山裏。對了,那個時候,我假名阿查爾,他們叫我阿查爾神姬。」

「……」羽陽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但是卻想不起來在哪看過。

「之後的四百年,我躲在山裏努力修煉着靈術,可我發現自己的壽命真的好長,我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我不喜歡這樣的長壽,因為那代表着沒有止境的孤獨。這一次出山,我是為樂夏女王而來的,起先我只是想會會這個傳說般的公主,沒想到,她說話的語氣和動作,甚至表情,都和克魯瑪諾一模一樣……我深深相信着,她就是克魯瑪諾的化身,我下定決心,我要報恩,把欠克魯瑪諾的還給樂夏。」

「可是……女王走了那麽多年了,為何你還一直留着?」

「你沒有接觸過她,所以你不會明白她是個多麽偉大的人,她讓我明白了一件事,既然有能力,我不該那樣隐姓埋名躲着,我應該為在世的人們多做點事,這才是身為一個人,活着的意義。」

「……」羽陽為她這句話深深震撼,突然,她終于想起她在哪看過阿查爾神姬這個名字,她在萬亭史上看過,一個傳說中的祭司,拯救了萬亭百姓後就消失了的祭司。她突然開始相信了,眼前這個女人,實際上,已經有823歲了……

「羽陽,箱子最底下有一條項鏈,你把它拿出來。」

她輕輕拿開箱子裏一個個老舊的法器,看到一條光澤依舊的項鏈,拿在手上很是沉重。那是一顆藍色的大寶石,看着它,似乎能夠聽到大海的聲音,感覺到大海的氣息。

「把它戴上。」

「這……」她心想,這條項鏈那麽沉,真戴上脖子會不會受不了?猶豫了一下,她還是戴了上去。戴上去的那一瞬間,那顆沉重的寶石浮了起來,寶石裏變成了海洋的景象,閃着幽幽的藍色光芒。——這條項鏈一點都不沉重。

「感覺怎麽樣?」

「好寧靜……」

「這是我三百年前煉化的一顆寶石,裏面還有我的一部分力量,雖然你已經很強大了,但我現在不行了,你要撐起一個國家,沒有那麽容易,有了它,或許你會輕松點。寶石裏面裝滿了那種叫作寧靜的東西,它像海一樣,包容萬象。」

「海……」

「嗯,深沉的海。這一整天你學了我好幾百年的收獲,時間不多了,快去葉歸殿和大軍們一起等着吧。」

「等着?」

「亦安會用大型的遁形術把士兵從安卡拉姆送到矢雨城裏,要殺我們一個措手不及。否則,他們不會傻到錯過亦安和安卡拉姆軍裏應外合的最佳時機。他們拿那麽多的士兵屯在邊境,為得就是把我們的大軍引過去。」

聽完這番話,羽陽愣住了。

「怎麽了,羽陽?」

「我……」

「難不成?你……沒有告訴武平?」

「嗯……」

「……」

「我現在去通知父王。」

「來不及了。」

「大祭司,這關乎到萬亭幾十萬将士和千千萬萬百姓的性命,我……」

倓寧想了一會兒,說:「現在,你馬上到葉歸殿去,讓武平下令馬上叫如陽帶着七萬軍隊趕緊回來,塵望将軍繼續鎮守邊疆。青墨軍調兩萬,如果可以,調夕華軍兩萬過來。告訴梅琳濁立一旦受到攻擊馬上進攻安卡拉姆,到時候亦安只是個廢人,殺了他很容易。能記住嗎?」

「嗯,我記下來了。」

「還有,別守着我了,我相信亦安不會動我的。你趕緊到葉歸殿去守好你父王,通知夫人到聖壇去,安卡拉姆軍一到,居高臨下先多消滅一些。應該是霖天和夜風負責矢雨城防守,讓他們趕緊和濁立軍合作,加強矢雨城的防守,最重要的,這個消息,千萬不能洩露出去。」

「明白了。」

她再次騎上齊青獸跑到雲若宮門口命幾個侍女進去照顧大祭司,狂奔到葉歸殿,從齊青獸身上跳下,要它先回去,齊青獸吼了一聲,自己朝着雲若宮跑去。她跑進葉歸殿,武平正和紫晴交代事情。

「父王!」

「羽陽?」武平放下手中的筆,走下來,問:「怎麽這麽喘?大祭司怎麽了嗎?」

「沒……父王,我闖禍了。」

「什麽意思?」

「快打給如陽,讓他帶七萬軍隊回來。快……」

「怎麽回事?」

羽陽把大祭司的分析一字不漏地講給武平聽,當然,她沒有提到倓寧的年齡。武平聽後,冷靜思考了幾分鐘,拿起電話開始分別下命令,除了倓寧的安排外,他還命夜空馬上派軍隊上街,保護好平民,命人馬上去接瑛瑛和大祭司送她們到瑞安城去,派重兵保護好瑞安城。

做完這些,他讓紫晴趕緊去忙,自己一個人坐在王座上,嘆了口氣:「希望還來得及……」

羽陽看着他,心裏後悔至極。

如陽接到武平電話時,他和塵望大将軍已經和蒼越族長在他的南方軍部會合了。如陽一臉疑惑地對他們說:「陛下要我馬上帶七萬軍士回去。」

蒼越一聽,表情微微顯得驚訝了一下,馬上笑着問:「哦?為什麽?」

「陛下沒有說,只是讓我快一點,兩位大人,如陽先失陪了。」

「是麽,現在要走了嗎,我送送你。」

「這……那麻煩族長了。」

「如陽,小心點!」塵望拍了拍他的肩,說。

「嗯,我會的,大将軍。」

蒼越起身跟着如陽離開了辦公室。門外是一條長長的內廊,如陽走了一段距離突然反應過來讓族長走後面有些不妥,正要回頭,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背後被一把堅硬的東西頂住了。

「蒼越族長?」

「不想死,就別說話……」

「你是……」如陽剛準備幻出他的武器,但已經來不及了,剛有這個念頭,身後那個人毫不留情地握着槍朝他頭上砸去。如陽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他扶住如陽,打開走廊邊的一扇門,把他拖了進去。那是一間密閉着的雜貨間,他随意地把如陽丢在一堆箱子中,離開了房間,将門反鎖了起來,并用靈術在門外做了一層無形的鎖。

這時亦安已經到安卡拉姆了。士兵們歡呼着迎接他歸來,軍營總部,亦安的弟弟紫陌穿着一身華麗的軍裝,給了他一個擁抱,笑了下,說:「哥,可以開始了。沒想到萬亭軍都是些蠢貨,居然壓了五十萬軍隊在邊境,想必,濁立定是一片空城了。」

「還不是因為有那位的幫忙,辛苦他了,隐藏了那麽久。還有,別太大意,雖然倓寧不行了,但萬亭有能耐的人還多了去,還是小心為好。我們出發吧。」

「嗯,哥,你自己小心點。」

五千士兵整齊地排列好隊伍,紫陌站在衆軍之前,岚绫站在紫陌身邊,已經換上了她平日裏的戰衣。亦安深深吸了一口氣,開始施展遁形術。

這是一種極其耗費靈力的靈術,不僅如此,學這種靈術的風險巨大,可能會靈力全失不說,還有可能會傷及性命。安卡拉姆為了能得到這種能力,已經犧牲了幾十名巫師,最後賭上了王子的性命才成功了。萬亭會這種靈術的也是只有一個人——倓寧大祭司,但如今似乎等于沒有人會了。其實這種靈術風險巨大而且不實用,學習它的必要不大。換句話說,安卡拉姆為了今天攻進萬亭,已經策劃了很多很多年。

但是,一次性運送五千人,這也是關系性命的事。這就是安卡拉姆的可怕之處,性命對他們來說什麽都不是。就算是王子,也不過是個棋子罷了。

過了一會兒,一排排的士兵開始消失在軍營中。這只是開始,但亦安的額頭已經滲出了汗水。

就在梅琳夫人接到武平的命令前往聖壇,剛走出房間,眼前竟是穿着安卡拉姆軍裝的士兵。夫人把随從的侍女護在身後,以極快的速度幻出了她的法杖,施展雷電之術,幾名士兵被從天而降的雷電擊中,掙紮着倒在地上。

「不自量力。」

夫人繼續往前走,剛走下階梯她就愣住了,臺階下,幾十名安卡拉姆士兵拉着弓箭對着她。她當機立斷,一手抱住身邊的侍女,另一手揮動權杖幻出結界,躍起身跳到屋頂上。那些士兵的普通弓箭根本無法穿透她的結界,但若不是夫人反應快,恐怕也是難逃被射成篩子的命運。

「趴下。」她對身邊的侍女說道,然後雙手在胸前交叉,默念咒語,一尾滿身紫雷的巨龍從天而降,在她身邊盤旋着。

「去吧。」梅琳命令道,那尾巨龍随即沖向士兵之中,身上的閃電耀眼地張牙舞爪着,所到之處士兵們倒成一片。

完成任務之後,那尾巨龍消失在天際,她放下雙手,屏息收氣,扶起那侍女。然而,放眼望去,遍地的屍體不只有安卡拉姆士兵,更有穿着紗衣的侍女和身着白色軍裝的護衛隊隊員。

夫人把那侍女送下房頂,對她說了聲:「小心點。」再次跳上屋頂,揮起法杖,穿梭在房屋之間,朝聖壇奔去。

正在葉歸殿守着的羽陽突然隐約聽到打鬥的聲音,她轉身對武平說:「我出去看看。」

「好,小心點。」

她幻出栩清扇就朝門外跑去,然而,葉歸殿已經被安卡拉姆軍包圍了。很明顯,葉歸殿外區區十幾個侍衛根本不是他們幾百個人的對手。他們的到來,意味着——矢雨城淪陷了……

沒時間多想,她幻出栩清扇,站在階梯之上,對他們笑了下。一見到羽陽,所有的士兵握着劍瘋狂地朝她攻過來,她連栩清扇都沒有打開,穿梭在士兵之間,把力量都彙聚在栩清扇上,蜻蜓點水般準确輕巧地擊打着那些士兵的致命穴位,看似沒有用力,然而那些士兵卻一個個的嘔血倒地,根本沒人能夠接近她,也根本沒有人能再靠近葉歸殿一步。過了十幾分鐘,那些士兵才被消滅得差不多,她目帶殺氣,剩下的十幾名士兵吓得不敢靠近。她轉身走進葉歸殿,那些士兵趁機沖了上來,然而她只是轉身一揮栩清扇,那十幾名士兵随即慘叫着倒在地上。

她深深地呼吸着,這是她第一次殺人,她的心裏并不平靜,但她必須接受,必須靜下心,因為這是戰争,殘酷,無情……

但走進葉歸殿裏,侍女們都不見了,也不見武平的蹤跡。

瑛瑛得到消息,正跟着侍衛出發去瑞安城,剛出門,侍衛們便被埋伏在門邊的安卡拉姆軍刺殺了。瑛瑛吓得尖叫了一聲,害怕地看着那些侍衛。那些安卡拉姆兵似乎不打算傷害她,只是圍上來把她抓住,綁了起來。

「你們幹嘛!放開我!」

她被扛了起來,那些士兵打算帶走她,就在這時夜風帶着護衛隊趕了過來,他一看瑛瑛被綁了起來,完全被激怒了,憤怒地沖到他們面前,拔出他的夜神長劍,只是一刀,三五名士兵的胸口張裂,噴着血倒在了地上。瑛瑛吓得哭了出來,夜風忙幫她解開繩子,緊緊抱着她安慰着:「瑛瑛別怕,哥哥在!」

瑛瑛哭着說:「夜風,你殺人了,你殺人了……」

「嗯,我殺人了……乖,不要怕,這是戰争,他們不死你怎麽辦……萬亭怎麽辦……」

「我不要!不要死人啊……為什麽要戰争,不要!」

「我們趕快走,要不就來不及了,好嗎?瑛瑛,我們還要去救大祭司呢。」

「我不要……」

「走吧……」夜風扶起她上了車,朝雲若宮開去,一路上,瑛瑛害怕地哭着,夜風抱着她不停地安慰着她。

雲若宮門口橫七豎八地躺着幾名侍女,身上的刀傷還泛着血光。夜風見狀對瑛瑛說:「瑛瑛乖,在這裏等我一下好嗎?」

「好……」

他摸了摸她的頭,下了車,帶着一部分隊員沖進了雲若宮。遍地的雲若花幾乎都枯萎了,庭院裏沒有人,大殿的門敞開着。走進門口,他們聽到大殿內的慘叫聲,忙加快步伐跑進去。進門一看,武平一手握着劍,另一手扶着倓寧。十幾個安卡拉姆兵倒了一地,抽搐着,痛苦地哀嚎着。

「陛下!」夜風忙上前扶住大祭司。

「夜風,帶大祭司走。」

「陛下你呢?」

「我在這裏守着。」

「這……」

「快點走!」

「好……」夜風抱起臉色蒼白的倓寧離開了雲若宮。

武平收起劍,喚出了權杖走到大殿之外,靜靜看着那塊碎裂的符石。

車開到瑞安城,這裏風平浪靜,已經加強了防守,唐月已經回到了城中。

看到唐月,夜風松了一口說:「有你在就好了,瑛瑛和大祭司就交給你了。」

「宮裏怎麽樣?」

「已經亂成一團,我得先走了。」

「等一下,夜……夜空呢?」

「小空不在宮裏,她在軍營裏,怎麽了?」

「哦……沒什麽,慢走。」

「嗯。」

瑛瑛陪着倓寧大祭司,她從未看過她這樣,忍不住哭了出來。聽到哭聲,倓寧努力睜開眼,抹了抹她的眼角說:「傻孩子,別哭,會過去的。」

「大祭司……怎麽會這樣……」

「別難過,盛衰交替,歷史就是這般殘忍,別怕,夜黑透了,黎明就會來了。」

矢雨城已經是一片血海,安卡拉姆軍不斷地憑空出現。夜空的濁立軍趕來後才好不容易稍微穩定了局面。然而,真正的威脅這時候才出現。

霖天一路清理敵軍趕到了葉歸殿,結果卻不見羽陽和武平,這時,門外傳來了慘叫聲,轉身一看,跟着他過來的護衛隊軍士們都倒在地上了,在他們中間,一個絕色女子用妩媚的眼神驕傲地看着他,她身上穿着的是一件黑色緊身衣裙,胸口恰到好處的裸露把她豐滿的胸部襯托得更吸引人,裙下擺長長短短,若隐若現她緊致的大腿,柳般的細腰有着**般的致命魅力。

霖天嘴角上揚,半眯起他的雙眸,挑釁地看着她,說:「好久不見,岚绫。身材這麽好,前幾天穿那麽厚重,真是可惜了~」

「哪裏好久,不就幾天沒看到我而已嘛,怎麽?想我?所謂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女人對我來說都一個樣,怎麽,今天來,有什麽事情麽?」

她勾起嬌豔欲滴的唇角,媚笑着說:「前幾天被下毒,可被你們殿下好一番壓制呢。今天當然是來還債的。」

「下毒,被誰下毒?」

「……我自己。」

「是麽?」

「要不然,我怎麽可能任你們玩弄?」

霖天淡淡地笑着,說:「羽陽對你已經很客氣了,玩弄?呵,我馬上讓你知道什麽叫作真正的玩弄。」

說完,霖天舉起他的槍,那把名叫燚牙(yìyá)的槍是萬空将軍的遺物,夫人把它給了擅長火系靈術的霖天,這是萬亭唯一一把槍,唯一能和安卡拉姆貴族的槍抗衡的武器。它不需要子彈,發射的虛彈随心而走,可以穿透任何意念中想穿透的東西。槍上纏繞着藍色的龍紋,悠悠閃着光芒。

岚绫用她那雙攝人魂魄的雙眼看着霖天,幻出了她的飛镖,霖天毫不猶豫開了槍,岚绫的身手很是敏捷,巧妙地躲避着跑動着,讓霖天無法完全去集中精神,根本沒辦法打中。她跳到白玉王座前,趁霖天背對着她時朝他甩出了幾支飛镖。霖天感覺到了,轉身向後跳了幾步,輕盈落地,嘴上還咬着她的飛镖,朝她笑了下。

「哼,還真有兩下子嘛,不愧是差點當上國王的男人。但是,差點,就是差點。」

霖天把飛镖丢在地上,用手抹了抹嘴角,笑說:「飛镖沒毒吧?」

「你猜猜?」

「呵。」他再次舉起槍對着她,說:「接下來,我玩真的了。」說完,他重心後移,收起燚牙槍,幻出他的長劍,後腳發力,迅速地左右跳躍着朝她跑去。

岚绫根本沒辦法看清他的蹤跡,也無從下手攻擊,他的速度實在太快了。然而,當她看清楚他時,他已經在她面前,笑着揮起劍朝她刺去。她吓了一跳,甩出手中的飛镖,霖天轉身躲過了那些飛镖,她趁着這個空隙跳到了一邊,不甘心地哼了一聲逃走了。

霖天沒有馬上追上她,羽陽和武平似乎并不在葉歸殿,他有些慌了。另外,他以為岚绫的身上肯定拿着安卡拉姆的槍,所以才會用燚牙對付她,沒想到她并沒有使用。可是剛剛如果她把她的槍幻出,說不定就有勝算了,這麽看來,那把槍并不是她的,也就是說,當年射傷他的人,并不是她。

另一邊,夫人已經站在聖壇上了。聖壇在伯曼神殿之南,能夠清楚地看到矢雨城的全景。

平日裏寧靜安靜的矢雨城今天卻是一片灰蒙,空氣裏彌漫着血液的腥味,遍地可見安卡拉姆士兵和、萬亭士兵和侍女們的屍體,紅色的血灘一片又一片。靜心一聽,慘叫與救命聲此起彼伏。然而,援軍到達矢雨城起碼還要幾個小時,五百侍衛和濁立軍所能空出來支援的士兵對那明顯有幾千來人的安卡拉姆士兵來說簡直就是螳臂當車。

沒有時間多想,夫人揮起權杖,集中精神,對着那些穿着安卡拉姆軍裝的士兵施展着強力的雷之靈術,她長長的紗衣在空中飄動着,盡力不去聽那些士兵的慘叫聲,盡量不去看那些士兵被一瞬間烤焦後的痛苦掙紮。

十多分鐘過去後,在她的視野中幾乎看不到還活動着的安卡拉姆士兵,她癱坐下來,喘着氣。這樣高強度地使用靈力,實在太累了。

這時,她感覺到身後有一股并不熟悉的氣息。但這裏是常人根本不可及的高度,怎麽會有人?她轉過身,只見一個身着華麗軍裝的男人坐在她的身後。梅琳吓了一跳,忙站起身,用權杖指着他問:「你是誰?!」

那男人沒有回答,站起身來,不慌不忙地拍了拍身上軍裝的灰,笑着看着梅琳夫人。梅琳打量着他,他和亦安長得有幾分相似,黑色的長發披散着。

「你是?紫陌?」

「猜對了。」

梅琳夫人平靜了下來,眼前這人并不是什麽強勁的對手:「這麽快就見面了呢。」

「是啊,不過你們萬亭也太差勁了吧,一下子就被攻陷王室城池了。」

「攻陷?這話說得也太早了吧。我還活着呢,有我萬亭公主梅琳在的一天,你們安卡拉姆永遠都別想攻陷這裏!」

「那就來試看看咯,想和你比試一番很久了。」

「哼,小毛孩。」話畢,夫人向下一揮權杖,一陣天雷從天而降,紫陌像是早就猜到了一樣,輕巧的往後跳了一步,躲了過去。他幻出他的刀,興奮地笑了下,抓着刀朝梅琳攻去。夫人施展開輕盈之術,躲開他的攻擊,還一邊施放火焰之術,想用熾熱的火焰去包圍他,但他那把刀似乎能夠斬斷火焰,夫人的靈術怎麽都無法包圍住他。較量幾回合後,夫人已經出了一身的汗,剛使用了那麽大型的靈術,她已經十分疲勞了。突然,紫陌猛地朝她砍來,夫人躲閃後落腳時沒有站穩,摔在了地上。眼瞅着他的刀就要砍下來了,梅琳緊緊閉上了眼。

「铛」的一聲,他的刀似乎砍到了什麽堅硬無比的東西。夫人感覺到了羽陽的氣息,興奮地睜開了眼。

只見她一手握住栩清扇的扇柄,擋住了紫陌的攻擊。但是,那把鋒利無比的刀卻絲毫都沒有傷到栩清扇,羽陽一發力,把紫陌推得重心不穩後退了幾步,差點摔在地上。

羽陽扶起夫人,連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問她:「夫人,沒事吧。」

「我沒事,你小心點。」

紫陌站好後,雙手握着刀,眼神極是興奮,看着羽陽說:「真不愧是茉香的後代,越來越有趣了呢,哈!我一定要嘗到你的血,諾嘉羽陽!」

羽陽漫不經心地轉過身,斜眼看着他問:「你是誰?」

「連我是誰都不知道?」

「嗯,小角色的名字,我都記不住的。」

「你!」紫陌被激怒了,「我看你還能嚣張多久!」說完,他揮起刀朝她攻去。羽陽站在原地,握着栩清扇擋住了他的攻擊。她巧妙地往後退了一步,輕松地破解了他的攻擊。但兩個人的較量并未就此結束,紫陌的進攻雨點般落下,他的刀雖重,但他使用得十分的自如,招式讓人猜測不透。然而,羽陽看似根本不在乎他的攻擊,把栩清扇當作劍用,一下下阻擋着他的攻擊,并不主動進攻。過了一會兒,他跳到離羽陽一段距離外的地方,喘着氣看着她,想争取點時間休息一下。

這時,羽陽不再漫不經心,甩開栩清扇,一揮,聖壇上瞬間刮起了大風,羽陽雙手合十把栩清扇合在雙手之中,集中精力盯着紫陌,狂烈的風吹着她,栩清扇閃爍着金色的光,風也越來越凜冽,她閉上眼睛張開雙臂,栩清扇也随之打開,旋轉了起來。

紫陌被這樣的場景驚呆了,突然,無數道光束箭朝他射了過來,他揮起刀快速地旋轉着阻擋那些箭,然而卻被那些箭逼得步步後退,終是退到了聖壇的邊緣。一個踉跄,他從沒有欄杆的聖壇邊掉了下去。

她慢慢合起雙手,栩清扇也停止了旋轉合了起來,風也漸漸停了下來。

羽陽一轉頭,只見梅琳夫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羽陽……你?」

「怎麽了?」

「這是什麽靈術?我從來沒見過。」

「大祭司教我的,彌光箭。大祭司趁着我照顧她的時機教了我許多靈術。」

「從未聽過,對了!」夫人忙跑到剛剛紫陌摔下去的地方,然而,聖壇下的地面卻不見他的蹤跡,也不見血漬。這麽高的地方摔下來,絕對難保性命,可如今卻連他的屍骨都沒看到。

「這……」

羽陽走了過來,看了眼地面,深思了一會兒說:「夫人,我先下去看看情況,聖壇就交給您了。」

「好,小心點。」

說完,羽陽從聖壇邊直接跳了下去,吓得梅琳夫人大叫了一聲。不過,羽陽的下落速度卻并不快,有如飛鳥般輕巧,緩緩地着陸。——但是,夫人都是用聖壇中心的移動石上下的,紫陌估計也是用移動石上來的,她剛剛發現他的時候他就坐在移動石上,她還在納悶他為什麽知道移動石的使用咒語。然而,羽陽似乎……根本不知道有移動石這個東西。

夫人心裏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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