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厲海的單戀就像抓不住的夏天一樣, 被風吹走了。

之後迎接厲海的不是秋天,是他妹妹無休止的哭鬧,和第不知道多少次跟人解釋這小家夥是他妹妹不是他女兒的“奶哥”生涯。

以至于後來厲海都懶得解釋了。

人家非要說他倆長得像, 他就咧嘴笑着說:“是吧, 女兒都像爸。”

然後被他老子一巴掌呼在後腦勺上:“臭小子瞎答應什麽呢!”

厲海委屈,偏偏手裏抱着孩子還不能去揉自己腦袋, 小聲辯解:“我說她長得像爸,又沒說像我!”

厲爸爸接過小女兒輕輕晃着,把厲海支去辦出院手續。

厲媽媽整個月子都是在這家療養院養的,配了一個月嫂和一個看護,即使厲海和他爸白天都去上班也有人照顧。如今孩子滿月了, 厲家四口人也要回家了。

這段日子厲海兩頭跑,人看着瘦了一圈,幼兒園的事務也大都托付給了王老師, 基本上每天只在園裏待半天。好在他平時也就是個打雜的,沒有直接帶的班級,并不影響孩子們上課。

而且九月初的時候,幼兒園來了一個新老師。

年輕活潑又漂亮。

厲海只對活潑倆字有印象,他見過她背着小熊□□的雙肩包跳着去上學。

跳着。

這種一般存在于幼兒時期的步行方式, 放在成年人身上且不說有沒有違和感,他就想問問她膝蓋和踝關節受得了麽?

而且厲海發現那姑娘還不是偶爾高興了才跳, 她每天都跳, 每天,every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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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問其他老師新來的老師什麽情況, 張老師贊不絕口:“小鹿啊,特別有活力,小朋友都喜歡跟她玩。”

厲海還看過她的簡歷,才二十歲,幼教專業剛剛畢業的,看着自己還是個孩子呢,叫鹿悅。

真是人如其名,一只不會好好走路的開心的小鹿。

九月底小朋友們都換上了長袖衫,可中午太陽依然毒辣,厲海去看孩子們的午睡情況,發現鹿悅正拿着盆溫水,一邊洗毛巾一邊給睡着的小朋友擦身上的汗。

入秋以後園裏就不開空調了,屋子裏的吊扇吱呀吱呀地轉,紗窗不時吹一陣輕柔的風。

厲海看了一會兒就轉身走了,覺得自己園寵地位不保也是有道理的,他就沒這麽細心地給每一個孩子擦過汗。

下午沒什麽事,因為第二天就要放國慶假,老師帶大家玩了一會兒就開始講假期要注意的安全事項,順便布置了一下親子作業。

厲海比往常更早地回了家,剛進門就聽見厲小妹的哭聲。

講道理,厲海一聽見這聲音就想關上門假裝沒回來,可惜厲媽媽耳力驚人,大喊了一句:“小海,你快來哄你妹妹睡覺,我要上廁所!”

厲海也不知道為什麽,生完妹妹以後的媽媽就變得比從前粗魯了許多,她以前說話從來不大聲的,不會是産後提更了吧。

厲海換上拖鞋進了爸媽屋,娴熟地接過妹妹,把人抱自己屋裏去了。

說來也奇怪,厲小妹特別愛哭,各種檢查都做了,沒什麽問題,可就是日日夜夜地嚎,片刻不給人安寧,厲爸也不查八字了,寄托了無限美好的期望給她戶口上寫的“厲靜”,只希望她能安靜點兒,別總哭。

厲海覺得這名不好聽,又怕各種名字叫亂了妹妹聽不懂,索性就喊她“小妹”。

一家四口,厲海是最能讓厲小妹感覺到鎮靜的人,大概是他總在幼兒園呆着,身上沾染了孩子們的奶味,熱衷于嚎哭的厲小妹在厲海懷裏是會給面子稍微睡一會兒的。

看見厲小妹仰着腦袋嘴裏吐着泡泡眼珠也不轉來轉去了,厲海輕輕地把她放到自己床上,拿了個幹淨的枕巾蓋在她肚子上。

小家夥太小了,還沒他一條胳膊長,枕巾都能頂她的被子。

厲海看着安睡的妹妹,心裏又有些柔軟。

照顧嬰兒是最繁瑣不過的事情,雖然妹妹睡在父母房裏,晚上起夜也是爸媽在照顧,可每晚聽着妹妹哭,也挺影響他的睡眠質量的。加上厲小妹出奇地黏厲海,白天只要在家,幾乎都是他抱着妹妹。

可也因為這樣的忙碌,讓他暫時忘記了失戀的難過,每天除了看孩子就只想睡覺——甚至在幼兒園聽課的時候都能睡着。

這一個多月,他沒有找過溫輕,當然,溫輕也不可能找他。

他挺佩服溫輕的,如果有哪個女的這麽努力喜歡他,他肯定就動搖了。

那女人真是鐵石心腸,不愧是道上混的。

厲海伸了根食指給厲小妹攥着,專注地看她吐泡泡,像觀察一只記憶只有七秒鐘的金魚。

厲小妹睡着時像天使,醒過來就是惡魔。

好在她大概剛才哭了那一通也哭得累了,這一覺睡得還算長。

厲媽媽解決完自己的問題,過來查看女兒的紙尿褲,見沒有情況,索性就讓小妹在兒子屋裏睡,自己坐在床邊看着。

厲海小聲跟他媽說:“我一會兒出去趟,電腦修好了,我得去拿。”

厲媽媽點點頭,也輕聲說着:“去吧去吧,明天就放假了,你這陣子這麽辛苦,找幾個朋友出去吃吃飯聊聊天嘛,在家都悶壞了。”

厲海搖頭:“他們也都忙。”

厲媽媽幹脆下強性規定:“總有幾個歇着的,你今晚九點之前不許回來,也不給你留飯。”

厲海苦笑了下,拿着車鑰匙走出家門:“行吧。”

他猜他媽大概是能看出點兒什麽的,起碼知道他前陣子心情沒那麽好。

是親媽,有了小的還能關注大的心理健康。

去總店拿了電腦,厲海背着包在商場轉悠,他确實很長時間沒出門了,看見賣章魚小丸子的都要駐足盯一會兒。

厲海沒有給哪個朋友打電話,如果奧黛麗還在國內的話,或許可以叫他出來打發時間。其他的朋友,大多都在忙,叫出來就為陪他吃頓飯感覺怪怪的。

厲海找了家茶餐廳,靠窗坐着喝鹹檸七,吃炒飯,看時間才到七點半。

正想着要不要去看場爆米花電影,忽然聽見一道特別歡快的聲音喊他:“厲老師!”

厲海看過去,是鹿悅,和她年輕的朋友們,他們應該也是剛吃完飯正準備走。

鹿悅跟朋友介紹厲海是幼兒園的園長,那些朋友立馬嘻嘻哈哈地圍過來,一點兒都不見外地喊厲海跟他們一起去唱歌。

厲海就這麽被左一句“園長你好年輕啊”、右一句“園長你平時多照顧照顧我們小鹿”的被帶走了。直到坐進KTV的包間裏,厲海都沒想明白自己為什麽要跟着這群剛認識的家夥出來唱歌。

只能感慨一句,年輕真好啊,他就沒他們這麽自來熟的厚臉皮。

一開始厲海還坐在角落裏自己玩手機,後來大概是為了讓他盡快融入氣氛,那些人玩起了“虎克船長和蒙娜麗莎”的游戲。

厲海除了最初幾把沒搞清規則喝了幾杯酒以外,後面越玩越溜,幾乎就沒輸過。

可惜坐他旁邊的鹿悅反應力不強,五把裏面起碼輸兩把,其他人就起哄讓厲海替自己手下喝酒,往往厲海這杯還沒喝完,鹿悅就又輸一把。

厲海再好的酒量都忍不住上頭了。

游戲玩夠了,其他人又去唱歌跳舞,厲海靠着沙發醒酒,鹿悅湊過去跟他道歉:“我朋友好像是想撮合我跟你,對不住啊,害你喝那麽多酒。”

厲海早就看出來了,礙于鹿悅的面子沒直說,沒想到她倒挺實在。

他擺擺手,也沒解釋什麽,出門去上廁所。

大概他的上段情跟廁所有緣,廁所之神再次照顧了他。如果他不是喝酒喝出幻覺來了,那朝他迎面走過來的人應該是溫輕。

厲海甩了甩手,拿紙巾擦幹水分扔進垃圾桶。

目不斜視地從溫輕身邊走過,什麽話都沒說。

恰巧鹿悅怕他喝多了出來找他,跑跳着到他身邊,跳得他眼暈:“你穿着松糕鞋就別跳了,不怕扭着腳脖子?”

“哎?我習慣了。”鹿悅判斷他的清醒程度,猶豫要不要扶他,“我已經跟他們說了,不許再灌你酒了。”

他倆站在樓道裏說話,厲海不知道溫輕聽沒聽見,又或者聽不聽見的都不重要,反正她也不在乎。

剛要回包廂,聽見後面有個醉鬼不懷好意地笑:“妹妹,一個人啊?跟哥喝兩杯去?”

厲海還沒做出反應,鹿悅先踮起腳朝那邊望去,機警地像個小動物。

“讓開。”是厲海熟悉的冷淡的聲音。

“哎喲,有性格,哥哥就喜歡火辣的~”

“麻煩你讓開。”

“我要是不讓呢?”

鹿悅小聲地跟厲海商量:“你在這兒盯一會兒,那個男的看起來不像好人,我去找保安過來。”

她話音剛落,厲海轉身看見醉鬼已經掰着溫輕的肩膀,惡心地貼過去要抱溫輕。

鹿悅有些害怕:“你,你盯着啊,我馬上回來。”

她說完就跑了,跳動幅度不大,應該是非常着急。

可她還沒跑到走廊盡頭,就聽到一聲慘叫和重物落地的聲音。

等她回頭看,才發現她們幼兒園的年輕園長正蹲坐在那個壞人的身上,朝着他的臉重重地揮了一拳,好像還罵了句“操.你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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