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肖修樂被親傻了, 顏峻便開開心心地親了個夠本, 直到自己心滿意足了才一只手撐着草地坐起來,看肖修樂躺在地上瞪圓一雙眼睛, 呆愣愣地望着天。

顏峻心情極好, 把黑貓放在肖修樂胸口, 抓着他的手放在黑貓背上,說:“抓緊了, 不然跑了。”

黑貓當真打算跑掉, 顏峻一松手就要竄走,結果被顏峻一把拎住了後頸, 沒能跑掉。

顏峻低着頭看肖修樂, “是不是不滿足啊?那我們再來?”

肖修樂一下子就坐了起來, 頭上背上都是青草屑,臉和嘴全是紅紅的,眼睛裏閃爍着水光,他覺得自己就像是剛剛在野地裏和人偷了情爬起來似的。他起來得太急, 險些撞到顏峻臉上, 連忙後退一些, 心裏猶豫要不要先揍顏峻一頓。

結果顏峻又一次把貓塞進他懷裏,說:“抱緊了。”

折騰了一個晚上就是為了抓這只黑貓,肖修樂當然不舍得就這麽放過,連忙抱緊了黑貓,然後讓自己的目光兇悍起來,恨恨瞟着顏峻, 冷聲道:“你是不是想死?”

顏峻盤腿坐在草地上,一只手撐着臉,一只手把肖修樂頭發上沾到的雜草摘下來,仿佛漫不經心地說道:“牡丹花下死……”

肖修樂橫起一腳就朝他踢過去。

顏峻連忙撐着起身退開,然後說道:“不鬧了,你告訴我,你大晚上來抓貓幹什麽?”

肖修樂說道:“不關你事。”

顏峻拍了拍手上的塵土,低頭看着他。

手裏的黑貓還在掙紮,肖修樂小心翼翼抱住它,從地上爬起來,不顧自己一身衣服又髒又皺,朝着草從外面走去。

他整個人還有點恍恍惚惚,腦袋裏翻來覆去想到的都是剛才那個深吻,他想揪着顏峻問他什麽意思,可是又不敢問,總害怕一旦問了出來,他們就會陷入什麽奇怪的關系,擺脫不開了。

顏峻追了出來,他問肖修樂:“你要去哪裏?”

肖修樂說:“回家。”他找到了還丢在一邊的寵物籠,小心地把黑貓給放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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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峻給自己停在路邊的自行車開了鎖,把車子騎到肖修樂身邊,“我送你回去?”

肖修樂看他一眼。

顏峻忽然伸出手去握住肖修樂的手,肖修樂掙紮了一下沒能掙脫,聽顏峻說道:“你不開心啊?你要是不開心,以後我不會亂來了,好不好?”

肖修樂轉開了視線不看他,其實也不是不開心,就是心裏亂糟糟的,許多情緒說不清楚。

顏峻嘆一口氣,又說道:“你貓都抓到了,時間也那麽晚了,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肖修樂終于還是點了一下頭。

顏峻于是讓他上車,用力一踩腳踏板,自行車便朝着前面竄出去一大段距離。

獨自一個人回到家裏,肖修樂把籠子放在門口,自己躺在床上忍不住長長嘆了一口氣,心裏面亂七八糟都攪成一團了,很煩躁可是隐隐又有一點興奮的甜蜜,讓他自己都不敢去細想對顏峻到底是什麽想法。

躺在床上發了一會兒癡,肖修樂才想起籠子裏還關着一只抓來的黑貓,他連忙一個翻身起床,将家裏的燈開得最亮,蹲在籠子前面看那只貓。

黑貓趴着不動,只是冷冷看着肖修樂。

肖修樂心裏過意不去,對它說道:“我借你來用用,用完了就把你送回去,時不時給你帶點小魚幹來吃,你別生氣啊。”說完,他把袋子裏剩下的小魚幹拿出來想要喂貓。

結果那黑貓還挺有骨氣,送到嘴邊的小魚幹也不肯吃上一口。

肖修樂覺得不行,害怕時間耽誤久了會把黑貓給餓壞,于是掏出手機想要給侯宇信打電話,可是拿出手機才發現時間真的很晚了,侯宇信怕是已經睡了。猶豫一下,他發了條微信過去,如果侯宇信睡了,就明天早上再說。

結果肖修樂剛剛放下手機,侯宇信竟然就給他打了個電話過來。

“黑貓找到了?”侯宇信的語氣帶着興奮,好像比肖修樂本人還要積極。

肖修樂說道:“是啊,我們什麽時候布陣?”

侯宇信又問他:“确定是只純黑的貓?”

公園後面的草坪一直光線黯淡,肖修樂自己也不太有信心,他這時蹲在籠子前面,拿了根棍子鼓起勇氣輕輕捅了一些黑貓,黑貓叫一聲,站起來轉個圈,肉眼所見确實是漆黑一團,找不到一根白毛。

肖修樂便對着電話那邊的侯宇信說:“應該沒問題。”

侯宇信想了想,低聲說:“這樣吧,你帶上貓,今晚我們就去教室布陣。”

“什麽?”肖修樂一下子傻了。

侯宇信突然拽了一句英文:“Yes,tonight!”

“校門都關了!”肖修樂說道。

侯宇信說:“不然呢?校門開着的時候,我們正大光明進去教室裏布陣,大白天你不怕被人給看到?”

肖修樂還是覺得有些難以置信,“那我們怎麽進去?”

“從操場爬牆啊,學校而已,又不是監獄,管不了那麽嚴格的,等我看看時間,”說完,侯宇信那邊沉默了片刻,才繼續說道,“還早了點,你先睡兩個小時,我們淩晨三點準時在學校裏見面,不見不散。”

随後肖修樂便聽到侯宇信挂了電話。

他整個人都還是懵的,盯着手機發一會兒愣,回頭去看房間裏的黑貓,忽然覺得速戰速決其實也不錯,如果真的陣法成功,明天他就可以放這只黑貓自由了。

半夜三點,肖修樂準時出現在七班教室外面時,産生了一些非常不好的聯想,實際上從他翻牆進學校之後,一個人走在漆黑的操場上就回憶起了那天晚上在學校的遭遇。黑暗裏總是掩藏着太多的未知,很容易讓人胡思亂想,害怕見到點什麽東西。

還好侯宇信出現得很及時,他背了一個大的雙肩包,裏面鼓囊囊塞滿了東西,與肖修樂一起走進教室。

當然不敢把教室的大燈打開,侯宇信從自己的包裏掏出來一個應急燈,打開了總算能照亮一小片範圍。

他們兩個站在講桌前面,侯宇信用應急燈照着那只黑貓,翻來覆去地看,最後向肖修樂豎一下大拇指,“不錯。”

肖修樂稍微放下心來。

侯宇信随後又從他的大雙肩包裏掏出來幾張符紙,這幾張符全部用朱砂畫成,比起之前的辟邪符,顯然要複雜了許多。

肖修樂伸手想要将符紙拿起來看時,侯宇信開口阻止他,“別碰,這是請神符,請三屍神歸位,檢驗生魂是否離體。”

“三屍神到底是鬼還是神?”肖修樂問道。

侯宇信說:“當然是神,切莫對神明不敬。”

肖修樂于是不開口了。

侯宇信一手拿了個羅盤,另一手拿着符紙開始在教室裏找方位,他一邊找一邊對肖修樂說道:“你把中間的桌椅搬開,等會兒我們要在中間畫陣。”

肖修樂很擔心:“你在地板上畫陣,天一亮肯定會被人看出來的。”

侯宇信說:“你別怕,我自然有我的方法。”說着,他已經找好了方位,爬到一張靠牆的課桌上面,将挂在牆上的畫框掀開,貼了一張符紙在牆上,然後又放下畫框,将那張符紙給遮住。

到了目前的境況,肖修樂一邊覺得自己就像個傻子,一邊還是配合侯宇信将教室中間的桌椅全部搬開,直到露出足夠大的一塊空地,才擦着額頭上的汗問侯宇信:“夠了嗎?”

侯宇信已經在貼第二張符紙,低下頭來看一眼,說:“夠了。”

他貼了三張符,全部掩藏在教室的畫框後面,又在前後兩個黑板的角落寫了一串小字,這讓肖修樂感到很擔心,不過侯宇信對他說在早自習一開始,學生都進入教室他就開始催動驗魂陣,不給學生實踐發現這些小字就好。

肖修樂只好相信他。

最後剩下的就是教室中間的陣法了。

侯宇信一邊畫陣,還在一邊看書,畫到一半時竟然還擦掉了修改。

肖修樂坐在旁邊的課桌上看着他,目瞪口呆半晌,開口說道:“侯道長,你到底行不行啊?”

侯宇信額頭上密密麻麻都是細汗,他喘一口氣,擡起頭來看着肖修樂擦汗,“試一試嘛,反正現在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肖修樂心裏知道沒有更好的辦法,但是這樣和侯宇信在教室裏面胡鬧,他害怕到時候出了什麽問題讓學生受了傷,自己就真的沒辦法收拾了。

侯宇信畫好了陣,在自己的雙肩包裏掏了半天,竟然掏出來了一張地板貼紙,那地板貼紙是深灰色的,和教室地面的顏色相差不遠,深夜裏貼上去幾乎看不出來區別,但是一旦打開頭頂的日光燈,恐怕就能夠清晰看到邊緣。

肖修樂覺得這實在太不靠譜了。

可侯宇信還是堅持那句話:“我們一早就催動陣法,那些學生還沒時間發現。”

等他們做完所有準備工作,把教室的課桌椅都挪回原位的時候,天已經快亮了。

肖修樂幾乎是一整晚沒睡,雞飛狗跳地折騰着,到這個時候整個人都是恍惚的。

侯宇信也趴在講桌邊上,從自己的雙肩包裏掏出牛奶和包裝好的面包遞給肖修樂,肖修樂愣愣接過來,說:“你還帶了早飯。”

侯宇信點點頭,随後把自己那份給拿出來,一邊喝牛奶一邊吃面包。

肖修樂看了他一會兒,說:“我第一次遇見這麽盡職盡責的道長。”

侯宇信出了一身的汗,這時候卷發還微微濕着貼在額頭上,他那張洋氣的俊臉上現出點遺憾的神情,“可是七星閣不肯收我當弟子。”

肖修樂嘆一口氣,對他說道:“那是他們的損失,你看你天賦那麽高,自學成才也有了今天的本事,到以後肯定能成為一代天師。”說完,他舉起自己的牛奶盒,要和侯宇信碰一下杯。

侯宇信也舉起牛奶和他碰了一下,說:“承你吉言,希望有一天我真的能成為全國聞名的捉妖天師,讓他七星閣好好看看我的厲害。”

肖修樂把吸管咬在嘴邊,一口牛奶沒喝下去,說道:“妖也不都是壞的妖吧。”

侯宇信想了想,一本正經說道:“那就專殺壞的,好的留着就行了,反正我們修道之人,要以除魔衛道為己任。”

肖修樂覺得他大概也是昏的,用了吸了一大口牛奶,看一下時間說道:“快有學生來了,你找個地方躲起來吧。”

侯宇信把空的牛奶盒和面包紙扔掉,随後拿起自己的背包和裝黑貓的籠子往講桌下面一鑽,說:“我就藏這裏了,你等會兒只管上課,我會催動陣法把黑貓放出來,你不用管。”

肖修樂看了一眼教室前門,心說學生們一進來恐怕就看到你了,叫我怎麽不管,又擡了個椅子把講桌下面遮住,自己坐在講桌前面,勉強将下面擋住,這才稍微安下心等學生們進教室。

星期一早上,學生們一個個進教室時都還很消沉,顯然兩天周末時間并沒有休息夠,無精打采的。

肖修樂早早就坐在講桌前面,本來還在說話的學生一進教室就安靜下來,看肖修樂臉色不好看,大家都默默地走到自己座位上坐下來,将語文書拿出來攤在桌面上。

肖修樂其實也不是真的臉色不好看,他一個晚上沒睡覺,眼睛下面黑黑一圈,嘴角也往下耷拉着,看起來就像是要發脾氣的模樣,可他現在一點脾氣也沒有。

除了擔心躲在講桌下面的侯宇信被人發現,他還有點害怕見到顏峻,之前和侯宇信忙着布陣倒還好,現在安靜下來了昨晚的事情又鑽進腦袋裏,包括那個親吻,濕濕軟軟的觸感,那一瞬間仿佛靈魂出竅,自己的手和腳好像都軟下來了。

丢臉!

肖修樂一邊想着,一邊看到顏峻趕在上課鈴響的同時跑進教室,拉開自己的椅子坐下來,擡起手撥弄一下頭發。

肖修樂轉開視線,看到窗戶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好像紅了臉好像又不是,手心倒是出了薄薄一層細汗。

全班學生都到齊了。

肖修樂看一眼鐘圓圓,見她一直低着頭在抽屜裏擺弄什麽東西,猜她可能是偷偷把早飯帶來教室了,也不去管她,只沉沉跺了兩下腳,這是他和侯宇信的暗號,表示學生已經到齊,可以催動陣法了。

侯宇信盤腿坐着,腿上面還攤着那本記錄了三屍驗魂陣的破舊古書,他一只手放在裝黑貓的籠子上面,另一只手捏個手訣,開始低聲念咒。

教室裏所有人都在各自低聲念書,吵吵嚷嚷的,除了距離最近的肖修樂,誰也聽不到講桌下面侯宇信的聲音。

肖修樂雖然面前放着書,但是并沒有看進去,他有些莫名的緊張,聽到侯宇信嘴裏念咒的聲音越來越快,突然一個瞬間,他好像看到教室裏掩藏在畫框下面的幾張請神符發出了刺目的亮光。這好像是他的錯覺,因為整個教室裏只有他一個人注意到了這些光線,其他人還是在埋頭讀書,不對,不只是他,他看到顏峻還有賴武威同時擡起頭朝他看過來,許揚也一下子坐直了身體,警惕地看向四周。

黑貓從他腿邊鑽了出來,發出低沉的叫聲,卻并沒有從教室門跑出去,而是步伐徐緩地沿着教室桌椅中間的走道朝前走去。

肖修樂緊緊盯着那只貓,可是教室裏的學生仿佛都沒有看到那只貓,甚至沒有人擡起頭來。

黑貓繞着教室走了一圈,回到講桌旁邊,猛然間躍到了講桌上面。

肖修樂不得不往後退開一些,他看着靠近講桌的兩個座位,座位上的學生都沒有發現黑貓的存在。可是當他擡起頭來時,卻又見到顏峻正皺眉看着他,顏峻身邊,賴武威忽然想要站起來,結果被顏峻伸手按了回去。

這時,肖修樂忽然聽到講桌下面侯宇信低喝一聲:“破!”

講桌上面,黑貓矯健的身體猛然繃緊然後朝前躍出,在肖修樂驚詫的注視下,朝班上一個學生身上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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