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北漠:少爺竟然長歪了

北漠安靜地夾在侍衛中,低頭恭謹地半跪着,正座那人滿臉陰霾,掃視着跪了滿屋的和此事搭得上幹系的人。

“昨夜你們中可有人見到家主的流雲百福玉佩?”殷天正身旁一個叫“李勝”随侍開口問道。

北漠一怔,至他“死”之前,小少爺随身帶着的,還是自己送他的那塊下品玉,可這都七年過去了,不會還是那一塊吧?或者小少爺就喜歡這流雲百福的式樣,将那塊羊脂白玉給雕了帶着了?

想來還是後者可能性大,若不是那塊羊脂白玉,哪需得發這麽大的脾氣。

一時靜默,竟沒有一人出聲。

然而小少爺鷹眼了得,一下看見北漠那一怔,緩緩踱步下來,走到他面前,說道:“擡起頭來。”

北漠非常聽話地擡了頭,表現得戰戰兢兢,眼中都是敬畏外加無辜,保證一般人看了都能将他的嫌疑摘個幹幹淨淨。

殷天正沒那麽好糊弄,他只冷哼一聲,旋身回了座,臉色卻越發沉了,

他開口,聲音陰冷得仿佛能可凍地三尺:“我已經派人去你們房裏搜了,要是誰被搜到了,我賜他千刀萬剮、挫骨揚灰!”這話端端是說得咬牙切齒,恨不得将“那人”生吞活剝了般。

北漠暗自吐槽,這般兇狠,哪還有人敢站出來認罪,也不說些網開一面的辭,小少爺這些年想來是沒有好好學這馭下之術的。

他自一派坦然,只是倒有些擔心北澈,他一人留在房中,不要和那些人起了什麽沖突才是,不過那孩子雖然寡言,卻應是個靈通的性子,想來也不會惹上什麽麻煩。

不多時,便有人來報,說連帶着周圍一片都搜了,卻未搜到那流雲百福佩。

殷天正又瞥了衆人一眼,然後說道:“搜身。”

這其中有男有女,在這大堂上一齊被搜身,實在有些不妥,北漠看着那些婢女們快要哭出來的神情,也只能在心裏搖了搖頭。

不過,還沒等人搜身,便有人認了罪。

北漠一瞧,那人正和他在同一個小隊,比他早來一月不足,看來是昨夜小少爺的玉佩在拉扯間不慎掉落了,被這人撿了去,便想着殷厲莊莊主怎麽也有成百上千個玉佩,偷撿了一個也不打緊,沒想着正正撞上槍口,這可真是時運不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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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侍衛被吓得面色青白,涕泗橫流,哆哆嗦嗦地奉上玉佩,殷天正右手萬分輕柔地拿了玉佩,左手拍出去一掌,那侍衛直接飛出堂去,砸在地上,卻沒有吐血,只不停抽搐着,那樣子看起來便是痛苦不已,如此抽搐了一盞茶的時間,終于停了下來,卻已沒了生氣。

一幹人便這麽眼睜睜地看着,膽小的縮成了一團也不敢發出半點聲音,北漠倒是習慣了這些畫面,不過他裝得倒挺像,和那些人可謂融為一體,不分你我。不過其中也有些不凡之輩,看得心不驚肉不跳的,不知是天生膽大還是見習慣了。

北漠只覺奇怪,小少爺從前多麽陽光明媚的一個孩子啊,對下人也不算苛責,只除了黏人、任性這些小壞毛病叫他頭疼外,實在稱得上是個好主子,當日一別,如今再見,怎就成了這般模樣,學來了這些狠厲的手法?

他回殷厲莊也沒見到或聽到前家主的事,可能正是沒有他兄長的管教,他才從一棵筆挺的小樹苗長歪了吧。

若是殷天正日後知道了北漠的想法,可真是腸子都要悔青了。

李勝在殷天正身邊待的時間長,知他心意,便叫了兩個人來将那侍衛的屍首給擡走了。

北漠想着此事已過,卻沒想到殷天正又發話了:“戊辰隊,全部去審司堂領罰。”

北漠看周圍人都白了臉,便知道這罰一定不輕,他可苦了臉,現在小少爺肯定是不會免了他的罰的,他也沒那個本事和主司餘萬行面對面地坐着喝茶,若是不領罰就此擺手不幹……北漠懷疑他會被追殺——他雖簽的不是賣身契,而是短契,但殷家的短契是按年算,一年一契,年滿重簽或是離開,但在契約期間是任打任殺,一切權力交予家主的,而且契約時間不滿,除非被驅逐,絕不可以提前走人。

更何況,他還想找到東城他們的下落。

無奈,北漠只能跟着去了審司堂,他沒有看到餘萬行,戊辰隊還沒有那麽大面子由主司行刑,只來了一個執刑人。

北漠還想着莫不要排着隊等鞭子抽,卻不曾想,那人開口便說:“兩日的馬步,一人偷懶,便加一日!”

蹲馬步?!

北漠覺得,果真是自己落伍了。

連蹲兩日、二十四個時辰的馬步,對這個等次的侍衛,确實也是相當可怕的懲罰了,北漠甚至懷疑這麽罰一次,戊辰隊就剩不了幾個活人了,他雖無所謂蹲個兩日,但這懲罰期間不許進食、不許喝水,就是對他來說也難捱。他現在覺得還不如痛痛快快抽他一頓,好比過在這蹲兩天吧。

而且還有個北澈等着被投喂呢。

好在蹲了一個時辰後,北漠等來了個“救星”,一個他完全沒想到會在此時此刻出現在這裏的人——妺酒。

對方直直就往他這望過來了,眼神之炙熱,讓北漠以為她認識連江玉呢。

不過他覺得妺酒有些奇怪,妺酒的妖嬈從不僅僅只是靠長相,而是她的一舉一動、一颦一笑,都像是要勾魂似的,但現在妺酒卻讓人感覺,嗯……相貌一如當年,行為舉止卻十分古怪。

妺酒妖嬈卻優雅,走起路來似步步生蓮,她只需把那媚惑的姿态收一收,便是京城裏教養最好的大家閨秀,可眼前這人,雖然是在好好走路,也沒有一蹦一跳,但怎麽就讓人覺得像只兔子呢?

“這是怎麽了,要讓這些人被罰?”妺酒一說話,北漠便确定,這人不是妺酒了,妺酒講話能聽得一般人骨頭酥,這女人講話卻純粹帶着一種天真單蠢的疑惑。

可是他從不知道妺酒還有個孿生姐妹啊,或者是有人冒充她?

“妺長老,他們是家主下令執刑的。”執刑人對她的稱呼讓北漠更加吃驚,這人還是殷厲莊長老?

妺酒、不、兔子點了點頭,指指北漠說:“這個人我帶走了。”

“這不合——”

“我是長老,沒什麽不合規矩的。”兔子走過來要扶北漠,北漠順勢而起,悄悄打量了這人一番,看不出來她為什麽要帶走他,只能吐槽一下自己倒黴透頂的氣運,總是沒得選擇地被人拉下水。

兔子帶着北漠就走了,留下其他侍衛繼續悲催地蹲馬步。

走遠之後,這女人一臉心疼加憐憫地轉過身來,對他上下其手,順帶還問:“你沒事吧?”

北漠微微向後錯開一步,擺脫她那不安分的手,搖了搖頭。現在是沒事,多虧了她,一會就有事了,他估計會被家主罰蹲馬步到猝死為止。

兔子眼中仿佛又多了一絲對他的欣賞,繼續說:“你不用謝我,我只是覺得,你這般的人才,不該被罰!”

北漠:“……”所以她還是為了幫他?這女人,腦子沒問題吧?

“你在做什麽?”北漠身後的辨識度極高的聲音響起,一聽便知是千面鬼。

他也在?這個兔子……額,頂着張妺酒的臉,顯然他也是知道的,因為千面鬼可從不會對妺酒用這種隐含厭惡的語氣說話。

雖然平日總是妺酒管着他,管着整個家,但誰都知道,妺酒是他心頭寶,誰都動不得的。

兔子小心翼翼地幹笑着解釋:“我看他莫名被罰,很是委屈,所以……”

“所以什麽?所以你私自把他帶出來了?”不說還好,可這下千面鬼明白了前因後果,雙目似要噴火了,他壓低了嗓子說,“我最後警告你一次,不要給我惹麻煩!殷天正不是你惹得起的!”

他頓了頓,仿佛在思考什麽,向前走了一步,越過北漠:“除非……你死了,她就能回來了,那也不用你在這自尋死路了,我就能送你下地獄!”

兔子一下慌了,還故作鎮定地說:“你知道的,我死了的話,這具身體也必定沒了生機,她就一定回不來了!”

千面鬼慢慢收回掐在她脖子上的手,眼中是極致的忍耐,甚至都不願意再看她一眼,轉身對北漠說:“回去。”

北漠應了是,轉身離開了。

他還得去審司堂蹲馬步,運氣好的話,也許家主不會知道,因為出來時間并不算長。

不過從剛才千面鬼和兔子的談話,他估計這個女人和他一樣,奪舍了。

說書人講的故事中嘗有這麽一種陰邪的巫術,能讓人的靈魂占據另一個身體,傳說有人便是靠這個不斷掠奪小孩子的身體,以達到長生不老的目的,即奪舍。

北漠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回事,但想來妺酒和他經歷了同樣的事,只不過她是被奪舍,他能隐隐約約感覺到自己來時,連江玉的靈魂已經消散,那妺酒呢?她的靈魂,又去了哪裏?

北漠想得入神,沒注意到審司堂高座上坐了個人,正冷冷地盯着他,更沒注意到自己忘了僞裝的眼神,叫那人指尖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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