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節課下課的時候,有男生搬着一摞習題冊進來了
查看碟子裏的醬料有沒有濺出來。
灑出來了一點,幸好不太多, 只沾在了她指尾的地方。
她抽了張紙擦手, 程遲也緊随其後抽了張紙,鞋子弄幹淨後他洗過手, 這才開始繼續剛剛沒完成的醬料大業。
店裏的歌聲很悠揚, 是帶着點兒小傷感的情歌,阮音書按照記憶裏的調子斷斷續續哼着,手上動作沒停,拿着各種小湯匙往碟子裏加料。
沒有人說話,只有清脆的瓷器碰撞聲, 空調緩緩送風,喧鬧隔得很遠,此時的氣氛倒也算得上惬意舒适。
加完最後一道料,阮音書放下勺子,這才問:“對了,你剛剛把我認成誰了?”
“……”
等了幾秒沒等到回答,阮音書又兀自跳過方才話題:“其實我來找你是有事想說的。”
“是嗎,”想到剛剛醬料被潑到鞋子上的場景,程遲夾帶半分了然,眉梢一挑,風流潇灑道,“18xxxxx4785.”
“你說什麽呢?”阮音書覺得今天的程遲怎麽老說些奇怪的話,但沒管,還是接着自己的軌道說下去,“因為我感覺我小組的朋友都有點怕你,你要不要做點什麽呢?”
……不是找他要微信號是吧?
程遲不爽地舔了舔上牙床:“什麽?”
“比如……給他們涮涮羊肉,鼓舞一下士氣什麽的?”
程遲覺得現在吧,比親眼見到一個人要不到他微信然後自殺了還要玄幻。
這姑娘說什麽呢,要他給別人涮羊肉?
是火鍋店冷氣開太大了還是怎麽的?
阮音書特別認真地看向他:“畢竟我第一次見你也挺怕你的,我們等會兒估計還要通宵解題,狀态不好不行的呀。”
程遲本來想讓她清醒清醒,但看到少女明亮的眼睛,看到她不藏情緒的眼底已經褪去一開始的懼意。
好像不知道是哪一刻開始,她沒有那麽害怕他了,開始像普通同學一樣敢和他正常交際,甚至偶爾還能提出要求。
說不清是什麽感覺一下子湧上來,本來要拒絕得徹底的話這會兒哽在喉嚨口,打個旋兒,轉了半天,變成一句:“下不為例。”
少女水盈盈的眼睛更亮半分,一下子就笑了,眉眼似拱橋,卧蠶像修過的小半彎月亮。
“成交!”
後來那一桌點了不少羊肉,阮音書坐在程遲旁邊,維持着“給大佬遞煙”的姿勢,一道道地把手裏的肉夾給他。
程遲接過,開始在麻辣湯底裏涮。
他這人就是有股地獄使者的氣場,他在涮火鍋的時候別人一般都不敢亂動,尤其這一桌對面三個好學生還都不認識他。
于是他們只是正襟危坐地看他動作利落流暢,等待幾十秒的時間,然後把薄薄的羊肉片夾出來。
然後,面無表情地、滿身乖戾地、一言不發地把羊肉放進福賢碗裏。
像他媽賞賜囚徒的最後一頓晚餐似的。
福賢:???怎麽回事為什麽給我難道這肉有毒他讓我吃完快點閉嘴快點死嗎可我根本就沒說話啊???
第二片羊肉落進江異碗裏。
江異:卧了個大槽,我也要死嗎?
第三片羊肉落進趙平碗裏。
趙平:朝食大佬羊肉,夕死足矣。
阮音書靠在一邊笑着欣賞,看大家都不說話,拿着筷子夾起自己碗裏的肉:“怎麽不吃?這是我特意為你們安排的鼓舞士氣環節,你們知道吃了這個羊肉我們會怎麽樣嗎?”
自問自答的“逐物杯會得獎”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福賢顫巍巍道:“吃了這個肉,我還能有以後嗎?”
“……”
一頓火鍋吃完,從頭到尾一個小時過去,大家也算是在做題中途稍微放松了一下緊繃的神經,調整一下,就又準備回教室寫題了。
在火鍋店門口分別的時候,阮音書看着他背道而馳的方向:“你去哪兒?”
做了半個多小時的涮肉大佬的人:“困了,回去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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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人重新邁步回教室。
路上,江異作為唯一一個跟魏晟關系還不錯的人,拿起手機給魏晟打電話。
阮音書小聲提醒,有些緊張:“要不我們進教室了再打?在學校裏打電話被發現了,是不是會收手機呀?”
“不要緊的,現在老師都回去了,放學時間用沒人會管的。”江異笑着看了她一眼。
電話響了很多聲都沒人接,到最後快要挂斷時才被人倉促接起:“喂喂喂?”
電話聲開的外放,這幾聲催促把大家搞得都有點緊張起來了。
江異自報家門:“是我,江異。”
“什麽事?”
“你怎麽沒來教室啊?聽你班上的人說你不舒服,先回去了?”
那邊咳了兩聲:“啊,是,不舒服所以跟老師請假回來了。”
“那決賽題怎麽辦?你算不算啊?”
“你們現在進行到哪一步了?”魏晟問。
“就……确定下來用音書的辦法,然後現在大家正在從頭到尾算一次,最後核對結果,确保萬無一失。”
“知道了,”魏晟那邊沉默了一會兒,“你們大概算到什麽時候?”
“不清楚,明早六七點的樣子吧。”
阮音書上前,對着聽筒:“你不舒服嗎?不想算也可以,我們明早算完了給你打電話,大家再一起提交吧。”
其餘人紛紛點頭。
“……好,那記得給我打。”
江異:“放心吧,忘不了。”
七點多的光景,天幕慢慢沉了下來,空氣帶着一絲濕熱的悶重。
挂斷電話後,他們快速進了教室,重新離開前沒有完成的活兒。
這投入地一算就是幾個小時過去,阮音書揉揉肩頸,拿起筆袋裏的手表看了一眼——零點三十七分。
“大家困了嗎?”她問。
“沒有,還能堅持。”
“嗯,那繼續吧。”
“音書,你看外面,好像又有紙飛機了。”
不會吧。
阮音書轉頭,發現手邊确确實實挂着一個空白的紙飛機。
“挂多久了?”她問。
“不清楚,我剛剛才看到的,但感覺上是挂了很久了。”
阮音書有點不信k這個時候還在,寫了字遞上去:【你是在的嗎?】很快得到了回複:【在。】
比賽于他們而言已至尾聲,她要考慮的當然很多,于是寫給k:【我們快解完了,真的很謝謝你這段時間的幫助,不知道可以怎麽感謝你呢?】可k說:【不需要。】
看k大概也是不想露面,她又道:【那最後小組參賽名單裏加你一個?有獎狀,獎金均分。】k:【不必,我順手而已。】
她能做的都做完了,話說到這個地步,她也應該尊重k的想法:【好吧,如果以後有需要可以找我們,一班阮音書、趙平、福賢,二班江異,三班魏晟。已經很晚了,你怎麽還不回去休息?】k:【不困。】
居然有人這個點都不困,阮音書打了個淚眼朦胧的呵欠,慢慢地想着,程遲這時候,肯定該睡着了吧。
清晨六點半的時候大功告成,大家紛紛算完,雖然有點困,但那點困意很快被振奮的激動給代替了。
這麽難的題解出來了,還是挺有成就感的。
四張紙擺在一起,結果都是一樣的。
“沒問題了,”趙平說,“應該就是這個結果了!”
“用軟件掃描存圖吧,”江異伸了個懶腰,“我給魏晟打個電話。”
阮音書一熬夜就很累,此刻趴在桌面上休息,福賢開始掃描存圖,準備等下上傳。
江異站起身,站在存留一絲光線的區域給魏晟打電話:“喂,醒了嗎?”
“你們解完了沒有?”
“解完了。”
“什麽時候?”
“就剛剛,現在在掃描,過會兒就可以一起上傳了,”江異說,“你要不過來,我們一起?”
“我今天也不去學校,”魏晟在那邊說,“我就在家搞吧。”
江異愣了一會,旋即說:“也行吧,我們等下把圖傳到群裏,你登錄官網後臺把圖傳到解題那一欄,然後選擇‘小組參賽’,我們的號碼是77567。我們過會兒就傳了,你也早點。”
小組的號碼是按照學校編號加人數,再加一個自定義二位數組成的,不會撞。只要組員分別上傳時間間隔不超過半小時,就分組成功。
“嗯,”那邊接的很快,不知為什麽磕巴了一下,“你們……抓緊時間,我挂了。”
電話挂斷後,福賢不情不願地把圖往群裏傳:“魏晟也沒出什麽力吧,坐享其成還一點兒都不主動,等着我們把辛勞的成果放他面前啊。”
“那還能怎麽辦,人家天生這樣,”趙平拉了椅子坐下,“行吧,我們現在一起用手機上傳。”
之前确定了小組模式,大家就初步在後臺确認了。
阮音書沒帶手機,所以是等別人弄完退出之後,再登錄自己的賬號确認的。
除了她,其餘的人都是坐在位置上用自己手機弄的,應該都自覺地選好了。
“ok!我弄好了,”福賢把手機給阮音書,“你登錄你的賬號上傳吧。”
阮音書抿着唇接過手機,眼睑垂着,其實她的欣喜期已經過去了,現在是真的有點困了。
趕快摁完提交,她如釋重負地扔下手機。
怎麽辦,等會兒還要上課。
她正在思索,弄完的幾個人已經站起來了:“好餓,真的餓,我現在可以吃下一頭牛。”
“走走走,吃早餐去吧我們!”
“音書,你是出去吃還是我們給你帶回來?”
阮音書本來想着自己在裏面睡覺,不出去吃的,但太好的生活習慣導致她的胃在這個時候,十分不争氣地餓了。
她站起身來,糯糯道:“我去吧。”
幾個人就近去了食堂,三個男生都還興致高漲着,讨論有沒有可能拿獎。
“我聽說提交的人不多,我估計我們可以拿個獎的!”
“肯定的,我覺得我們解的算挺快的了。”
阮音書困困地耷着眼睑啃面包,牛奶拆開放在手邊,下巴擱在牛奶盒上喝,頭這才不至于重得掉下去。
整個人像只困倦慵懶的折耳兔。
進行完填補胃部的工作,四個人起身,去新教室整理一下東西,就準備去上課。
晨間的空氣帶着清新的酥軟,阮音書怕自己上課困,特意買了杯咖啡細細啜着。
路過籃球場的時候她神思稍微回來了點,發現這麽早,居然有人在這裏打球。
再仔細一看,是程遲還有他那幫朋友。
他穿了件條紋格子的短袖,黑色線條平直利落,顯得人都挺拔了幾分。
劉海兒處有點濕,不知道是汗,還是剛剛洗過了臉。
他邊運球邊跟她打招呼,眼角眉梢呼嘯而過的是少年的意氣風發,裹着晨間未消弭的霧氣掠過她身旁。
“早啊丸子代表。”
“你們怎麽這麽早就來打球?”
籃球在地面上撞出砰砰的聲響,程遲漫不經心:“昨晚睡太飽了。”
跟程遲作別,回新教室整理東西的時候,阮音書看着窗外懸着的空白紙條,幽幽嘆息了一聲。
她取下紙條,在上面再次寫下了自己的感謝,然後系了上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紙飛機被人提了上去。
趙平江異和福賢清好東西陸陸續續離開,阮音書動作慢,最後才弄好,拿着自己的咖啡,背着書包慢慢走到門口。
她動作一貫輕柔,桌椅都沒碰到,教室裏只有風拍打窗簾的聲音。
走到門口的時候她擡眼,卻驀然瞥到樓梯拐角處一個人影閃過。
人影速度太快,她什麽都來不及看清,只看到那人似有若無出現的衣角,帶着黑白的格子條紋,在視線裏拉拽出重重疊影。
這衣服似乎在哪見過。
她猛地一怔。
作者有話要說: 音崽:我好像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jpg其實吧我今天真的準備雙更的,但是點開後臺一看,昨天的評論少到歷史新低啦……
這章還是發一百個紅包吧,評論過三百我明天加更,雙更需要每個你動動手指呀……
☆、很想x10
黑白格子條紋,似乎是程遲今天的衣服。
反應過來的當下, 阮音書頓在那裏, 目光茫然無措地落在樓梯口的扶手上。
那裏已經沒有人影, 被刷了一層亮漆的扶手折射着稀薄日光,明晃晃淌在她眼底。
她慢吞吞地轉身,喝了一口咖啡, 然後把新教室的門鎖好。
下樓的時候她還有點兒恍惚,不知道是咖啡裏的咖啡因和困意對撞了,還是因為……腦子裏一半對一半的宇宙大爆炸。
籃球場上還有交錯縱橫的人影和讨論聲,她遙遙看過去,發現程遲手臂上虛夾了個球,正站在鄧昊身前。
她走過去的時候, 程遲正好轉到不遠處座位上休息,胸膛上下起伏,還在喘息。
鄧昊明顯也是剛打完球的, 整個人也在喘, 鼻子上也還有汗,看阮音書來了, 不由問道:“課代表, 你怎麽來了?”
阮音書眼珠轉了轉,感覺身體和思維有點不受自己支配,目光懵懂地落在鄧昊身上:“你們剛剛一直在這裏打球嗎?”
“對啊,怎麽了?”
“……程遲也在嗎?”
鄧昊回頭看了程遲一眼:“對哇,不然他還能去哪兒?”
是嗎?
阮音書擡了擡眼皮, 繼續輕聲道:“一直一直……都在嗎?沒有離開過一下?”
“是,廁所兒都沒怎麽上的,”鄧昊皺着眉,好像真的很不解,“到底怎麽了?”
“沒什麽,可能是我眼花了。”她搖搖頭,因為沒睡好,聲調有點弱。
“你小聲告訴我……到底發生啥了?”
鄧昊說着就要湊近她臉邊。
猝不及防一個籃球砸過來,伴随着程遲懶洋洋的聲音:“丸子代表來我們這兒幹嘛啊?”
鄧昊被砸中背部,冷不丁悶哼了聲,捂着背,仿佛受了內傷一般退到一邊。
阮音書看向程遲,後者坦然自若,面上一貫玩世不恭的神情。
她開口,也不管他是不是能聽見,“我好像也認錯人了。”
程遲眯了眯眼:“什麽——聽不到啊?”
她抿抿唇,笑了,劉海兒柔順地搭在眼睑上,沒再做回答,只是跟他們說:“早點去上課吧,我先走咯。”
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麽,她沒看清路,差點從二班的後門進去了,幸好看到班上陳設不對才收回了腳步。
好不容易進了班,看着窗臺口傾瀉下來的明亮日光,阮音書迷蒙地想着,她昨晚沒睡好,可能确實是有點頭暈眼花。
可能剛剛在樓梯口看到的衣擺也是幻覺,黑白格子也沒出現。
既然鄧昊說程遲一直都在打球,那麽就算是确實有那麽一個人從樓梯口路過,也不一定就是k,更不一定就是程遲。
她晃晃腦袋,坐到位置上。
“你終于回來啦!”李初瓷會心一笑,看她在搖頭,又問,“怎麽了?”
“沒什麽,昨晚沒睡覺,現在不太清醒。”
“解了一晚上沒睡覺啊?”李初瓷吃驚道,“看你們去了這麽久,還以為都休息好了呢。”
因為題目解到尾聲,所以學校給他們批了兩天假去新教室解題,李初瓷沒想到這種情況下他們還熬夜了。
“因為當時感覺快解完了,就索性一口氣弄完。”
阮音書手握拳揉了揉眼睛,長睫打着卷兒,聲音軟乎乎的:“初瓷,我真的好困啊。”
李初瓷拍拍她桌子:“你先睡會兒吧,老師來了我喊你。”
“嗯。”
還沒來得及多說幾句,阮音書就伏在桌面上,困意襲來。
早自習一般沒有老師檢查,阮音書睡了快半個小時,第一節課鈴起她沒聽到,是被李初瓷推醒的。
起身拿書本的時候她後悔地想,早知道應該上午請假回去睡一覺的。
但她好像天生有什麽特殊技能似的,但凡老師開始講題,她的神思又恢複到了清醒狀态,下課的時候再見縫插針地睡一會兒。
一上午就這麽渾渾噩噩地過去一大半,幸好最後一節是自習課,阮音書終于可以補個長一點兒的覺。
自習課開着燈,大家都各忙各的,阮音書覺得教室裏面有點亮,就把紙巾疊了幾層,蓋到眼睛上,這才沉沉睡了過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是被突如其來的抽離感弄醒的。
迷蒙地睜開眼睛,面前還是霧的,她又眨了兩下,這才看到一張臉。
一張熟悉的,精致的,幾乎找不到毛孔的,輪廓分明的臉。
程遲挑了挑眉,一只手臂撐在她桌側,兩指間還拿着她蓋眼睛的紙巾,漫無目的地晃動了一下:“好啊,課代表居然上課睡覺。”
她腦子鈍鈍的,花了幾秒的功夫才後知後覺地開口:“……誰上課睡覺了?”
“你啊,”他一副看着罪魁禍首的樣子,把紙巾在她面前展開,活脫州官詢問犯人的樣子,“證據都在,你還想狡辯?”
程遲彎着眼,笑看她。
阮音書伸手就想搶他手裏的紙巾:“你還我。”
“不僅知法犯法,還想銷毀證據?”他把雙手背到身後,“我以前怎麽不知道課代表膽子這麽大。”
“誰知法犯法了,你不要胡說好不好,”阮音書擡頭看課表,“這是自習課。”
“自習課就不算上課了?只要心裏有課,時時刻刻都應該約束自己,而不應該借這種名義給自己找借口。”
程遲搖搖頭,意味不明地啧一聲:“上課睡覺居然還是年級第一,說出去真不知道別人怎麽羨慕。”
“……”
這人不僅胡說的時候特別無賴,講道理的時候怎麽也這麽無賴啊?
阮音書深吸一口氣:“你課上睡覺還不多嗎?”
他好像是早有預料似的,挑眉道:“你現在堕落到把自己和我歸為一類人了?”
她哽了一下:??
後面的李初瓷噗一下笑出聲來,拉拉阮音書:“好了,你別和他說了,你說不過的。”
阮音書終于找到自己的陣線,無不附和地點頭:“确實說不過,他一點兒也不講道理。”
“講道理沒用,”程遲散漫又輕飄,“能贏就行。”
阮音書直接不想理她,問李初瓷:“下課了嗎?”
“嗯,下了,出去吃飯吧,”李初瓷問,“今天中午想吃什麽?”
“吃……”
“吃枕頭酥吧,”這人倒率先給她提起了建議,“睡覺墊個枕頭會比較舒服。”
“……”
///
跟李初瓷在外面吃了午飯,阮音書走在路上,随口提起:“中午再睡一會兒狀态應該會好吧,就是班上一點半才熄燈,我睡覺又喜歡暗一點。好糾結。”
“買個眼罩不就行了嗎?”李初瓷往文具店裏一指,“好多u型枕跟眼罩一起賣,你買個枕頭,剛好睡覺也能比較舒服。”
阮音書覺得她說的在理,于是兩個人又往文具店去了。
阮音書正在選枕頭,順帶着把一套的眼罩買出來,正墊着腳一個個選過去的時候,撥開枕頭往一邊推,居然在空隙裏看到了程遲。
他正在選耳機,背影瞧起來挺寬闊,肩線平直,觀賞性極強。
選好耳機,他一回頭,也看到了在選枕頭的阮音書,倒是停了幾秒,這才道:“這麽聽話,真的來買枕頭了?”
阮音書扯扯一邊的眼罩:“少自作多情了,我買旁邊的眼罩的。”
“買哪個?”
她擡頭,看向上面一格,随手指了指:“這個吧。”
程遲點點頭,走過來,假意是在幫她,實際上卻是抽出來,放到她拿不到的更高的一格上。
阮音書抿抿唇,飛速從面前格子裏抽出一個,鼻尖皺了皺,第一次醞釀出一點鬼馬的可愛:“我騙你的,我要的是這個。”
再然後,程遲就看到她抱着自己的小抱枕,得意洋洋地去結賬了。
後來中午阮音書睡得不錯,勉強撐過了下午,一放學就趕緊收拾了回家,打算做完作業就去睡覺。
吃飯的時候阮父問:“昨晚怎麽一晚沒回?”
她捏着筷子夾青菜:“我們算到早上六點半才算完,所以沒回來。”
“晚上沒睡覺啊?!”
“嗯。”
“那今晚趕緊早點睡吧,不是我說,你們這些年輕人就不愛惜自己的身體,身體可是革命的本錢,不要為了別的熬壞自己的身體,那是劃不來的……”
阮母見他又開始叨叨叨,趕緊說:“她也偶爾才這樣的,畢竟比賽重要,趕時間。”
“什麽比賽值得這麽拼啊?”阮父哼一聲,“就算再好的比賽,熬壞我女兒的身體也是不好的,我花多少心血培養出來的呢。”
阮母笑眯眯,“聽說他們完成的挺快,運氣好應該能拿獎的。”
阮音書心裏其實沒有很大的波瀾,也沒有具體的值或不值,只是覺得大家付出了這麽多,應該能得到等值的回報吧?
“什麽時候出結果啊音書?”
“應該快了,等前三名确定就會公布了,一周之內吧。”
那天晚上阮音書九點就睡了,一直睡到早晨六點半,開始洗漱,準備去上課。
早自習的時候班主任喬瑤難得地來了,喊停了一下早讀:“同學們停一下,學校今早發了個通知,說是最近一個月有檢查,所以自習課也要有一個人來管紀律,就坐在講臺上,做作業什麽的都行。”
“大家看看自己想不想試試,或者有沒有什麽合适的人選推一下。想做的可以去找班長登記,我稍後會選。”
說完這句話喬瑤便離開了,第三節課下課的時候,班長四處“走訪”詢問:“有沒有人想上去管自習課啊?”
走到程遲旁邊的時候,班長笑了聲,鄧昊也閑得無聊,特別八婆地湊過去問程遲:“怎麽樣,遲哥,想不想管一管自習課?你那地獄使者一樣的臉,我保證一上去,震懾全場……”
程遲抄着手,很淡地笑了聲:“也行啊。”
忽然聽到肯定回答的鄧昊:???????????
“你說什麽呢……玩兒我還是認真的?”
“認真的啊,”他手肘支在桌面上,若有似無地前傾,“自習課上睡覺這種事,我最愛管了。”
阮音書:……?
作者有話要說: 程遲:以公謀私這種事,我最他媽喜歡了:)
你們勉勉強強達标,今天就雙更吧,往後翻,還有一更留言摁個爪再去看第二更嘛
☆、還在想x1
下午的最後一節正好是自習課。
阮音書本來以為程遲上午說的話是好玩兒,但是沒想到班長真的記了他的名字, 而老師也真的從那麽多人裏面, 選了他。
真是匪夷所思。
自習課開始之前, 班長特意找到程遲,語調裏有難掩的驚詫和歡欣:“沒想到老師真的選了你哈哈哈哈,她說第一次看你主動給班上做事, 感覺不能磨滅你的激情,也希望你認真對待……哈哈哈哈!”
“給你本子和筆,如果有表現不乖的就記名字在本子上——但是我們班應該沒有不聽話的吧。”
說到最後,班長也繃不住地笑了,“說真的,突然嗎兄弟?”
程遲聲音很低:“還好。”
“我覺得喬瑤是怕沒有選程遲, 程遲殺到辦公室去揍她吧。”鄧昊擡起頭,一臉認真地分析。
程遲懶洋洋眄他一眼,“我不打女人。”
“你是不打女人, 你只會揍我。”鄧昊委屈巴巴。
“你是女人?”程遲懶得跟他多說, “一整天就喜歡說些屁話。”
上課鈴打響,鄧昊又準備說點什麽, 被程遲輕飄飄的一句話噎了回去。
程遲筆尖輕敲硬皮簿:“再說話記名字。”
“……”
新官上任三把火, 上手挺快啊程少爺。
目送程遲拿着手機走上講臺,鄧昊掀着嘴唇腹诽。
阮音書手伸到一邊去拿橡皮,側眸也正好看到走上講臺的程遲,手裏還吊兒郎當地拎了個本子。
她拿起橡皮擦幹淨立體幾何上多餘的線條,忽然像反應過來似的, 又往講臺上看了一眼。
一般去講臺上坐着管紀律的班委,都會順便帶着作業上去做,一方面是起一個好的表率作用,第二個方面……老師來檢查了,也會覺得班風好一些。
阮音書确認了幾秒,才肯定他手上那個黑色的物體,确實是手機。
跑上去監督自習課,自己卻橫着手機在上頭明目張膽打游戲,縱橫古今,這是她看到的第一例。
太嚣張了吧,制霸人設果然永不崩塌。
程遲手指修長,食指搭在手機側邊,無名指骨節托住手機下側,皺着眉低垂眼睑,戾氣很重地認真游戲。
阮音書低嘆一聲,目光重新落回自己的本子上,開始思考這道立體幾何的其它解法。
很顯然李初瓷也在解今天數學作業裏的那道題,一邊畫線一邊嘟囔:“只要我畫的輔助線夠多,立幾王者就會屬于我。”
到最後,又聽李初瓷哎呀一聲:“糟了,輔助線太多了,我已經看不清了。”
阮音書哭笑不得地看過去,“你試着連af和dm呢?”
“我試試。”
李初瓷拿起橡皮開始擦掉自己方才畫的輔助線,橡皮的碎渣淌了小半個本子。
早已見怪不怪,李初瓷開始清理桌上的橡皮屑:“擦線一分鐘,收拾三小時。”
阮音書手伸到自己書包裏摸索,“你等等,我有個東西給你。”
摸了半天,她終于找到自己帶來的那個迷你桌面潔塵器。
拳頭大小的東西被拿出來,是個小車子的模樣,透明外殼,裏面還有兩把小刷子似的東西。
李初瓷小聲問:“這是啥?”
“清理桌面的。”
阮音書給她做示範,小車子在滿是橡皮屑的本子上來回推了兩道,所過之處立刻幹淨了起來。
這潔塵器裏有兩個小刷子,車子前後推移的時候刷子跟着滾動清掃,然後把垃圾掃到後面的小儲備盒裏。
李初瓷接過,車輪在本面上行了幾圈兒,本子上已經看不到什麽灰屑了。
她滾着車輪問:“還挺好玩兒的,你在哪裏買的啊?”
“網上買的,上次看到覺得還挺有用的,免得把灰屑弄的到處都是。”
加上這小東西清新漂亮,好看又新鮮的東西總能提升她日常學習的幸福指數,她向來無法抗拒,于是就直接下單了。
“鏈接發我,我到時候也買一個。”
“嗯。”
短暫的讨論很快平息,兩個人又開始做題。
今天數學作業的幾何題有點多,阮音書擦了幾次線條,用潔塵器清理幹淨殘餘橡皮屑,便又開始繼續算了。
立體幾何大題算起來總是頗費時間的,沒做幾道下課鈴就響了。
阮音書擡頭看了眼時鐘,正感慨時間過得快的時候,發現講臺上的程遲已經沒有打游戲了。
他收起手機,站起來松散地揉了揉後頸,然後把筆夾在本子上,從講臺上走了下來。
他背脊挺直,下颌角微擡的弧度好看,路過她身邊的時候,帶起了一陣柑橘味兒的風。
程遲随手把本子扔到桌上,本子嘩啦啦地攤開,他沒管,徑直出了教室門,不知道是去幹什麽了。
阮音書俯身清理書包,餘光一晃,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她一次覺得眼睛這麽好是一種困擾。
可,如果她沒看錯的話,程遲他本子上……是不是好像寫了自己的名字?
阮音書拉好書包拉鏈,然後離開座位,走到本子旁邊看了一眼。
她沒有看錯,一整張格子紙上只有一個名字,她是唯一一個被“記錄在案”的——
【阮音書,上課玩玩具。】
“……”
她在那裏沒站幾秒,始作俑者已經毫不愧疚地過來了。
“看什麽呢課代表?”
阮音書回身,指了指本子上的字,唇角撇了撇:“這什麽意思?”
他一臉坦然正氣,目光晃都沒晃:“通過觀察後得出來的結論。”
很快,這人又狀似體貼道:“你別怕,我沒把這個交上去,只有我知道。”
“不準備交那你寫它幹嘛呢?”她試圖好脾氣地和他溝通。
“我總得知道這節課誰做了什麽,”他倒是講的有條有理,“否則不稱職。”
她唇線抿成一個小小的一,“可我上課沒玩玩具,你為什麽這麽寫?”
“還沒玩兒?”他擡手指向她桌子邊的那個潔塵器,“看你開車開得挺帶勁的。”
“……”
她把東西放到他桌面上,手指推了推車尾:“這是清理桌面橡皮擦屑的。”
程遲點點頭,俯下身看那個小東西,聲調拉長:“你還想收買我。”
“你……”
話沒說完,被外面的呼叫聲打斷:“阮音書!”
她回頭,在門口看到了一起做競賽題的江異。
“怎麽了?”
江異面色複雜:“你出來一下。”
程遲在後面抄手看着。
阮音書半信半疑地走到門口,江異又往教室裏看了看:“福賢和江平也一起出來一下吧。”
加上江異,一共四個人,阮音書好像預料到了點什麽。
果不其然,江異把他們幾個帶到了教室,然後拿出手機:“比賽結果出來了。”
“是嗎?!怎麽樣怎麽樣!”
江異把手機抛過來:“你們自己看吧。”
福賢接過手機掃了十幾秒,這才有點失落地開口:“沒有我們啊……”
“啊?真的嗎?”趙平不信,也把手機接過來仔仔細細看了幾遍,“真的沒有我們,可我覺得我們解的挺快的啊!思路應該也沒問題啊!”
一開始從江異的表情和語氣裏,阮音書就差不多猜出了個大概,這會兒兩個人一說,心裏的猜想也被證實了。
他們沒有拿獎。
“音書要看一眼嗎?”
她本來想說不用了,可話到嘴邊,又覺得自己還是看看比較好,“嗯,給我看一眼吧。”
大賽唯一比較人性化的一點就是,獲獎名單會在官網裏放出來,與此同時,前三名的解題過程圖也會放在他們的名字後面,以示公平。
粗略地掃一眼過去,一二三等獎後面都跟了一張解題圖,并标明了是小組參賽還是個人參賽,具體人名要點展開圖才能看得到。
一二等獎都是個人參賽者拿到的,三等獎是團體參賽,其中詳情已經被福賢打開,裏面沒有他們的名字。
阮音書想了想,滑到上面,點開了二等獎的詳情,裏面彈出了單人獲獎者的名字。
一邊的福賢明顯在看清名字之後也彈了起來:“我靠!二等獎是魏晟拿的?!”
江異叉着腰站那兒沒說話,似乎是早就知道了。
趙平剛剛沒看到,這下也震驚地瞪大眼:“真的嗎?是不是重名?”
江異:“哪能是重名,你看看編號,開頭是我們學校的編碼。”
……
教室裏陷入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趙平說:“那不能啊,他不是報了名和我們一組的嗎,怎麽還可以報單人的?”
江異神色很淡:“他沒有報和我們一組的,我去後臺看了,是你、我、福賢、阮音書,四個人的組。”
福賢:“這他媽什麽意思,他從一開始就沒想和我們一起?!”
阮音書忽然記起來,一開始大家一起初步确認成組的時候,大家這邊熱熱鬧鬧讨論怎麽填,他就靠在一邊自己弄自己的,也不說話。最後還來檢查了他們的,卻沒有把自己的拿出來。
現在想來,大概那個時候就有一點苗頭了吧。
再到阮音書初步确定了思路,魏晟發瘋似的讓她快點解完之後被趙平勸阻。魏晟自己在那裏沉默地坐了幾分鐘,然後說自己回去一趟,就再也沒有回來。
後來給他打電話時他支支吾吾,讓他提交時他說自己一會兒來做……
他并非一時興起,而是早有計劃。
“等一下——我忽然想到!”
“魏晟那天說自己不舒服是不是假的,就為了趕緊回家解題目?然後讓我們給他打電話,是因為他做了兩手準備:如果我們比他解的快,他就和我們一組提交;如果他自己解的快,他就瞞着我們自己先提交?!”
趙平點頭:“應該是。”
“這樣一想也太生氣了吧!這白眼狼太自私了啊,凡事只為自己着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