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1.21

慘淡的燈光拉長了人影，空曠的房間因為江淮的靠近而顯得逼仄，溫皓文倚靠着牆壁，在逃走和強撐中選擇了擡頭，将自己置于江淮的陰影當中。

一絲火熱細席卷而來，挾裹了他的理智，一種不知是羨還是妒的情緒飽脹于他的胸口。溫皓文更傾向于是妒忌，才使那澎湃的心緒稍稍平穩。

迅猛、熾熱，像噴薄的火山是江淮現在給溫皓文的感受，不同于平時的漠不關心，此刻的江淮才像是醒過來了，每根頭發絲都彰顯着主人的鋒銳。

江淮低頭，順手從溫皓文的褲兜裏掏出一只打火機。

那是溫皓文為下一部戲準備的。這次的機會來得艱難，稍有野心的人都會多加努力，更何況賣敬業人設的溫皓文。

早在确定名單裏有自己的名字後就将自己裝備起來，假如粉絲問起，就剛好可以像他們展現自己的勤奮與敬業，和散漫的江淮做個對比。

他瞄了一眼江淮，不知道江淮拿走他的打火機是為了什麽，就像他不知道從前任由他潑髒水蹭熱度的江淮為何會突然性情大變。

在他的期望裏，江淮應該是作為他的對照組，被他利用到底才甘心。想到這裏，溫皓文就有些憤恨，恨江淮為什麽要變，又恨自己居然會畏懼于江淮。

很快，他連憤恨也生不起了。表情由驚懼到害怕，以至于絕望。

江淮不抽煙，也沒有玩打火機的愛好。從溫皓文那裏打火機的目的在于，溫皓文下個飾演的角色是高中校霸，抽煙喝酒事事不落，打架鬥毆樣樣不少。

這個角色有痞氣、有學生氣，還有一點野性和義氣，獨獨不是溫皓文的陰柔和文氣，也和江淮外在表現出來的精致不搭。溫皓文被資方塞進去，沒少因為演技不過關而被導演批評。

他心裏默默安慰自己，自己比只毫無演技還總上熱搜的江淮強多了。但是江淮現在打破了他可笑的認知，他的臉因為羞憤而漲紅，歪斜的更能暴露他氣得不輕的事實。

江淮回憶起曾經在秦贏身邊待的日子，年少有為、狠戾無情的秦總曾經的理想是稱霸初高中部，現在想來都讓人哭笑不得。

江淮記得當初自己對秦贏的這段往事表現出了震驚，一向成熟穩重的大佬突然變得幼稚，非要向江淮證明他的年少輕狂，更準确來說，秦贏是想讓江淮進入他的生活裏，了解他的過去。

只可惜江淮從不多聯想，讓秦贏無計可施，最後逐漸在求而不得的沉默中變态。

這些都是之後的事，江淮更願意想點愉快的。

比如打火機怎麽打？劇裏那個成績很差但卻非常義氣的男四該怎麽演？

劇本是好劇本，演員和資方卻不一定适合。對于此種情形，江淮只能說可惜。

吧嗒一聲，打火機的蓋子被迅速挑起，江淮回憶起秦贏的動作，不緊不慢叩開了按鈕，一下又一下，躍動的火舌顫動着，從容中又帶點壓迫，像秦贏給江淮展示的那樣。

不管怎麽說，秦贏的确是江淮見過抽煙最漂亮的人，盡管這之後秦贏把打火機收起來，再也沒出現過。昂貴的雪茄最後也沒得到享用，只因為它要取悅的對象不喜歡煙味，主人毫不猶豫地舍棄了它。

明黃色的火焰驟然綻開，伴随着火焰輕微抖動的聲音，緊張的氣氛鋪陳開來。

這本是男四教訓校外小混混的一幕，小混混還因為這次的教訓而折了一條腿，在江淮的演繹裏，纖長的兩指鉗住了溫皓文的下巴，明明暧昧的動作在此時只讓人覺得難堪與懼怕，和劇本裏小混混感受到的并無不同。

當明黃色的火焰靠近時，盡管溫皓文不想承認，可他的眉毛還是劇烈地抖動，牙齒咬得緊緊，雙腳打顫，那是過于驚懼的表現。

江淮像逗老鼠的貓，捉弄夠了還要撓上一爪子：“嗯？你覺得我演得怎麽樣？可以勝任你那個角色嗎？”

江淮實在壞得可惡，溫皓文瞧不起他的演技，他偏要用演技來壓垮他。溫皓文誤以為他是柔弱可欺的小綿羊，那他就毫不客氣地将小綿羊教訓一頓，叫他做人的道理。

他能容忍溫榭的靠近是因為感情說不出誰對誰錯，溫榭跟他至少有高中三年的交情在，也照顧他不少。

但是溫皓文從頭到尾一直針對他，江淮跟他毫無情分可言，只會讓溫皓文的挑釁和利用落空，自取其辱。

江淮的演技何止是好，怕是那個導演直接看見他就不會再考慮別人。但可惜的是，演那部大制作的是自己，被經紀人叔叔針對的江淮絕對不會有什麽好機會，就算是演技再出衆，沒有發揮空間又如何？

想到這裏他就要笑，整張臉都因為極端興奮而扭曲。

江淮收回手，将打火機物歸原主，又随意地拍了拍手，像掃去污物一樣自然。

“你讨厭賣屁股的，我也同樣非常讨厭。”溫皓文曾經譏諷過江淮，現在這句話應當送回給本人。

江淮的目光掃過溫皓文下三路，露出一個了然的微笑。

溫皓文徹底暴怒！江淮去賣還能得個男三，陳總從床上下來後卻只給了他一個男四。縱使溫皓文心裏安慰自己這可能是遷怒，最後仍舊是不甘心，憑什麽？

自己哪裏不如江淮？

溫皓文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兩鼻孔直喘氣，哪裏是粉絲誇贊的、溫柔的小師弟“小溫榭”？沒有半分溫榭溫和的模樣。

江淮嫌棄地退後幾步，心裏默默想，果然還是差太遠了！雖然系統太缺德，但選人的目光還是不差的。

這場不見硝煙的戰争最終以江淮的絕對勝利而結束，當江淮以輕松愉快的心情踏出公司時，溫皓文則不小心摔碎了自己的手機。

助理将新手機送到溫皓文手上，一向在外表現溫和的大明星控制不住地向他發了脾氣，助理暗地裏翻了一個白眼，表面仍唯唯諾諾地應答着，誰讓溫皓文是他的雇主，他只能忍受着。

溫皓文心煩意亂，熟練地登上微博界面後，他慣常看一下熱搜有沒有自己的訊息，從頭翻到底，意料之中的沒有，他不由得更加煩躁。

再往回翻了翻，熱搜第一俨然是知名影帝溫榭歸國，再拿國際大獎；熱搜第二還是溫榭，溫榭機場實力寵粉。第三還是他，卻有了另一個人的姓名。

溫皓文又要嫉恨，卻在點進去看了網友們的讨論後，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

演技再好又怎麽樣？如果永遠被網友排斥，永遠沒有表現的機會，還會有人注意到你的演技嗎？

到時候，或許你還要跪着來求我給你一個機會。

到底是給還是不給呢？那張高傲的臉上如果露出屈辱的表情，光想想就足以讓人熱血沸騰，氣血上湧了了。

助理被安排去聯系水軍，心知又有人要倒黴了。

······

江淮則來到了試鏡地點，此時要對他進行面試的是一個尚且岌岌無名的青年導演，他已經做好了面試的準備，卻沒料到會在這裏見到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