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51

大抵是江淮從未在片場生氣過，姜星從未見過江淮這副模樣。

從前不論他如何挑釁，怎麽戲弄，從不見青年惱怒，現在卻是因為溫榭受傷了而爆發了驚人的怒意。

青年的眼窩很深，瞳孔黑亮，無論是笑意流轉，或者是淺淺看人，都會給人以他極度重視對方的感覺，叫人深陷而不得掙紮而出。

姜星經常能看見有人跟江淮對着對着戲就愣神，情不自禁地吐露出“江老師，你真好看。”的字眼。

從前他以為那是別人為了讨江淮歡心說的違心話，現在才意識到對方是對的。

然而青年也不會再理會他的挑釁了。

他呆在原地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那雙本該眼波流轉的眼睛此刻被怒氣充盈，眉眼精致卻鋒銳而凜然，被青年瞪視着，姜星只覺得像被蜜糖裏的毒液泡爛了，心緊緊地揪成一團。

“對···對不起。”他臉一白，身體不自覺向後退。

他的示弱沒有換來江淮的原諒，和溫榭相比，一個是昔日好友，一個是萍水相逢的路人，孰輕孰重一眼便知。

更何況這本就是姜星無緣無故的針對，如果不是溫.影帝及時相助，青年撞上那根足足有兩指寬的尖刺，尖端還如此鋒利，真的是要紮個洞，怕是要進醫院，要是留個疤，對以後的從影生涯還會有更大的影響。

衆人只要一想到這些，就不想再上前相勸。再看在場的顧導和畢導，臉色也不好看，估計也是沒有預想到會有這樣的狀況。

再說，姜星還傷到了溫.影帝。

那是行裏聲名赫赫的前輩，衆人沒有不聽說過他的，也無一不崇拜他的，看江老師對溫.影帝的在意程度，十分喜歡江老師的劇組衆人也覺得姜星做得太過分了。

姜星也是想到了這一點，沒敢看衆人的表情，只嗫嚅着說：“對不起。”冷汗濡濕了後背。

江淮正欲起身，卻被溫榭扯住了袖口。

溫和的影帝并沒有失去他慣有的風度，只是額角的冷汗昭示着他遭受了怎樣的疼痛，這個動作向人宣告了他和江淮的親密。

他慘白着臉，隐秘地享受夠心上人關切的目光後，才安撫似地對衆人笑笑：“我沒事。江老師不如帶我去包紮吧，我想讓淮淮幫我包紮。”

掃過姜星時，停頓了一會，直把姜星看得渾身冷汗，最終還是溫和地笑笑，讓姜星松了一口氣。

他這應該是被偶像原諒了吧？姜星不确定地想，下意識看了一眼江淮。

意料之內的沒得到回應，江淮完完全全将目光放在溫榭身上。讓他既松了一口氣又失落。

衆人都覺得溫榭的脾氣一如傳聞裏那麽溫和，對他好感更深。

只有顧錫游覺得事情還沒完，踱步從後面走出來，他生得高大而俊美，散漫時看人就讓人有壓力，認真起來氣勢更甚。

雖然是導演，站在江淮他們身邊也沒有被比下去，顯現出不同的風采。

“慢着。”他一出聲，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你應該還忘了向一個人道歉。”

衆人回過神來，差點忘了姜星本來針對的目标是江淮，因為溫榭受傷，所有人都将關注點放在了溫榭上，倒忘了真正的受害者。

姜星被吓了一跳，如果說江淮的目光是長針，深刻而尖銳，那麽顧錫游的态度就是巨石，咄咄逼人，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江淮的目光再次被牽引到姜星身上，姜星只覺得如芒在背，下意識地想像剛才那樣避過去，但因為顧錫游的指出，再也不敢将那句對不起含糊。

“江老師，對不起。”他已經無地自容了。

“光說對不起也沒用。”顧錫游冷哼一聲，道：“假如人品不行，戲也是一定不好。”

“我看你還沒意識到自己的錯誤，連最應道歉的對象也分不出，可見道歉也不是真心實意的。不如你先回去好好反省一下，等想好了再回來。我們先拍別的戲份。”

姜星想說不是的，他只是一時鬼迷心竅，清醒後不知怎麽面對，所以有意躲避着江淮的反應，連之前的道歉也不敢對江淮說。

但窺見江淮的反應，他知道自己被誤會了，只好點頭。

劇組見畢意卿沒有任何不滿，就知道這也是畢導的意思，所以也沒有疑問。

對比溫榭過于溫吞的态度，江淮倒是更欣賞顧錫游的處理方式，面露贊同。

溫榭只好無奈地朝他一笑，江淮也不好說什麽，但在心裏是少不了覺得溫榭過于寬容，容易吃虧的。

“走吧。我帶你去包紮。也得小心破傷風感染。”江淮無奈道。

“包紮好我自己去醫院，你好好拍戲。”

“不。”江淮俯身，制止了他想繼續說下去的話，“畢竟是因為我受的傷。我已經跟畢導請好假了，今天下午就專門陪你去醫院。戲可以明天回來拍。”

畢意卿則幹脆給所有人放了一下午的假，溫榭也不好再繼續推辭，內心生出無限隐秘的歡喜。

······

去醫院後，江淮陪着溫榭做了一系列檢查，确定沒事後，又被一通電話叫走。

面對江淮歉意的目光，溫榭自然不會不答應，只是跟江淮約好次下一次一起吃飯才放他走。

劇組的人也陸陸續續來看過，溫榭一一耐心招待，實在是令人如沐春風，相信經過這一天，沒有一個人不贊同影帝人品和口碑絕佳。

等所有人散盡，溫榭才顯現出一點落寞，很快又被他的笑意掩飾了。

姜星正是這時候找來的。

他提着一個果籃，站在房間門口不敢進來，對他來說，今天的經歷十分可怕，讓他都不敢面對自己的偶像和江淮。

生性單純的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被那麽多人讨厭，在喪氣的同時，他忽然有些理解江淮了。面對自己的惡意，青年是否更加難受。

越想他越是羞愧。

确定所有人不在後他才敢過來探望溫榭。

“進來吧。”溫榭充滿鼓勵的聲音讓他更加無地自容。

“榭哥，我來看你。”姜星放下果籃，眼睛不敢往四處瞥，只敢緊緊盯着地面。

溫榭失笑：“放輕松。我又不會吃了你。”

“榭哥，對不起。是我鬼迷心竅，嫉妒江老師跟您走得近，所以才沒忍住動了手，請您原諒。”

姜星驟然拔高的聲音把溫榭吓了一跳，他的臉是通紅的，正處于極度不安中。

溫榭安撫似地拍了拍他的肩，得了姜星一個疑惑的眼神，溫柔笑道：“注意一點，下次不要被情緒所左右就好了。”

“我沒事，也不怪你。”

姜星得了他的原諒，本來六分的歉意也變成了八分，情緒變得更加激動，一個勁地說對不起。

等了有一會，姜星的情緒漸漸穩定後，溫榭提起他現在面臨的問題。

“你有沒有想過過幾天回劇組後怎麽辦？”

想到回劇組後衆人懷疑的目光，姜星愣住，思考了有一會，問：“那榭哥我該怎麽辦？”

他的情緒已經被溫榭所掌控，情不自禁想聽從他的指引。

“過幾天回劇組的話。雖然我已經原諒了你，但其他人不一定這麽想。特別是顧導，我聽說他最不喜歡玩弄手段的人，你回去可能已經難以融入環境，就這樣，你還要回去嗎？”

“要。”可是一想起衆人譴責的目光，自己真的能承受嗎？姜星又不能确定，“還是不要了。榭哥有什麽好的解決方法？”

“我手頭上正好有一個劇本，可以推薦你過去。雖然質量算不得很高，但對于你現在的狀态來說，其實還很不錯。”

見姜星臉上出現了猶豫的神色，溫榭終于說道：“你要是有想法，我可以把你推薦過去。”

那其實是個很好的劇本，執導的也是國內名導，看起來比畢意卿這現在這個好太多了。溫榭實在是謙虛，所以将它說得那樣差勁。

姜星有些意動，問：“那畢導那裏怎麽辦？”

溫榭笑了一下：“如果你信得過我，畢導那我去跟他說，相信畢導不會特別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