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魔族大營(上）
“你們來我族這麽多天，我們神族對你可不薄啊……如果你們還有什麽不滿的，可以說出來大家商量啊……何必搞成這樣呢？……放下武器吧……”卡頓親王東拉西扯，意圖拖延時間，分散紫川秀的注意力。
安靜地聽著親王喊話，紫川秀冷笑一聲，也不答話，推著卡丹就往門口處走，刀子始終架在了卡丹的脖子上，我們跟在紫川秀後面有意無意地保護着紫川秀。雷歐出來擋住了他的去路，沉聲喝道：“要走，把公主放下！”
紫川秀微微一笑，手上稍微用力，卡丹“哎呀”一聲嬌呼，顯然正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雷歐慌忙讓開了路，不知所措的回過頭來望著親王。
雲淺雪他揚聲說：“遠東侯，不妨說出你們的條件來。不要太過分！”
紫川秀冷冷說：“放開大門讓我出去。從現在起二十四小時之內，不準有人對我們出手，不準跟蹤盯啃。如果你們做到了，時間一到，我們就放人。如果你們違反了哪一條……”
“……就是這樣！”冰焰和紫川秀相當默契，同時出手，刀光一閃，雷歐低聲悶吼一聲退回了原地，胳膊上血如泉噴——剛才紫川秀說話時候精力稍有分散，他想從後面偷襲，卻不科剛一按近，紫川秀和冰焰的刀像是長了眼睛似的來得更快，只是一閃，他的手筋已經先給紫川秀挑斷，胳膊更被冰焰一刀傷到骨頭。看著他捂住傷口痛苦的樣子，魔族相顧駭然：雷歐天生厚厚的一身鱗甲，又擅長一身外練硬工夫，外皮堅韌得可以說是刀槍不入了，卻不料還是擋不住紫川秀和冰焰的随手一刀。
紫川秀冷笑地接着說：“……再發生這樣的蠢事，你們公主的腦袋可就不保了！”沒有人能夠期待卡丹公主的腦袋會比雷歐的胳膊防禦力更強。
卡頓親王低聲地傳令：“通知大家，先不要動手。”
雲淺雪大聲問紫川秀：“那我們又怎麽知道，二十四小時後你們會守諾放卡丹呢？”
“你們沒得選擇，只能相信。或者你們更喜歡讓我現在就殺卡丹，然後再跟你們拼個你死我活？殺了那麽多，反正我們已經夠本了，死了也沒關系……”一邊獰笑著，紫川秀一邊拿刀子在卡丹的脖子上比劃來比劃去，白皙嬌嫩的皮膚上出現了一條淡淡的血痕。
雲淺雪失聲喊道：“不要！”
“很好！從現在起，我喊十聲，如果還有人擋我的路，那你們就準備為卡丹收屍吧！一、二、……”
卡頓親王失聲說：“怎麽辦？”語調中竟然已經帶了哭腔。
羅斯總督在一邊暴躁的叫道：“殿下，下命令吧！讓這個家夥活著出去的話，我們王國的臉都要丢盡了！”
“……三、四……”
“可是，卡丹還在他手上。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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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丹殿下視死如歸，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她已經有了與叛賊紫川秀同歸於盡的覺悟了！”羅斯粗暴地怒吼著。
卡丹立即喊：“救命啊！”大家面面相觑。
“……五……”紫川秀平板的數數聲中帶有了一絲決然。
雲淺雪小聲地湊過去跟親王說：“放走了紫川秀，明天我們還可以殺。但公主殿下若有什麽三長兩短……那遺憾可就無法彌補了。”
“……六、七……”
卡頓親王盯著雲淺雪：“這可是你的主意哦！”
雲淺雪咬咬牙，喊：“停！”
“……八……羽林閣下，您說停就停，我不是很沒面子？……九！”紫川秀獰笑著，作勢要動手。
“外面的弟兄立即收隊，不得阻攔遠東侯以及公主殿下，違者斬！”雲淺雪一口氣喊了出來。
“收隊！”聽到直屬長官的命令，羽林軍士兵齊齊應聲：“是！”，收起了盾牌的陣列，擎起刀劍，讓出往門口的道路。
羅斯總督暴跳如雷：“雲淺雪，誰給你權力這樣做的！放走了這條瘋狗，你這是叛國，你這是犯罪！我要到陛下面前告發你的！”他擋身攔在了門口，戳指狂叫：“紫川秀，有我在，你休想出去！”
眼看大門的出路已經敞開，紫川秀冷冷說：“記住我們的條件，二十四小時內不準出手、不準派人跟蹤。違反了任何一條，你們就準備為公主收屍吧。”他将卡丹推在面前當掩護，大步地走出了門，魔族高手們紛紛在他面前避讓開，在兩邊虎視眈眈的望著他。至于擋路的羅斯，冰焰不過一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這位“忠義”的“大俠”就腳軟了，讓了開來。
“遠東侯－－哦，不，紫川秀，請留步。”身後傳來雲淺雪的聲音，紫川秀停住了腳步，卻不轉身，冷冷地說：“怎麽了？反悔了嗎？現在殺我們還來得及的。”
“不是的。”雲淺雪慢慢的走近，平靜地說：“紫川閣下，我們會遵守你們的條件，二十四小時之內，不會有任何敵對行動。也請你們遵守你的諾言，務必保證卡丹殿下的安全。多日相處，我自問待你們不錯，請看在這個份上，拜托了。”對著紫川秀的背影，雲淺雪深深的一鞠躬，當他擡起頭時候，表情已經毅然：“但，如果你們敢不遵守諾言對殿下有任何傷害的話，我雲淺雪在此發誓：即使走遍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你們，殺掉你們，殺掉你們的家人、朋友、親戚，殺掉任何愛你們和你們愛的人，殺掉與你們有關系的任何人，用世界上從沒有過的最殘忍、最可怕的手段！”
“紫川秀，還有不知名的幾位高手，你們武藝高強，是我見過最可怕的人類高手。也許你們認為我不是你們的對手，但你們若毀諾，我發誓，縱然落敗身死，我也将化為厲鬼，從十八重地獄深淵中爬出，索你們性命！”
“公主殿下，請多保重。臣，雲淺雪在此恭候您平安歸來！”
紫川秀冷哼一聲，繼續大步前進，我們跟随着紫川秀的腳步出了羽林軍的中軍營門，沒入營外的一片叢林的黑暗之中，漸漸消失在了魔族衆人的視野中。
東方出現了魚肚白，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已經照了進來，照亮了黝黑的樹林，潮濕的泥濘地，在枝頭唧唧喳喳的不知名的受驚小鳥，還有筋疲力竭的我們。
“哇！”紫川秀吐出了大口的鮮血，幾乎要軟倒在地。我嘆了口氣：五個小時過去了，我們拼盡全力，卻走不到十裏路。這樣的速度，怎麽能逃得掉魔族的追捕？不知道我們小隊的其他成員現在在哪裏？
…………………………………我是發生在紫川秀走後魔族大營內的分割線…………………………
接到快馬緊急禀告的魔神皇連夜從楓葉丹林趕來，看著一屋子蓋著白色床單的屍首、血泊，還有大群□□的傷員，魔神皇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好一陣子他才出聲：“這，這，未免也太誇張了吧？我們一共死了多少人？”
卡頓親王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實話：“七十六個。其中，有十九個軍團長，四十一個團隊長，十六個貴族。”
“傷了多少？”
“重傷一百二十八個。就算能治好，他們也殘廢了，傷員中，地位最高的是平靖。至於輕傷員，”卡頓親王搖搖頭：“還沒統計出來。”
與魔神皇一同到來的黑沙進來向魔神皇報告：“陛下，宮廷近衛旅已經封鎖了會場，昨晚所有的目擊者已經被軟禁起來了。”魔神皇點點頭，表示同意。
黑沙又轉過頭驚訝地問親王：“平靖居然沒死？”要知道，魔族已經查明我們這一次刺殺的目标就是雷洪，目的就是為哥應星報仇。
卡頓不知如何措辭是好，卡蘭在一邊幫他解釋：“雖然沒死，但也不能說他活著了。”他壓低了聲音：“軍醫剛才報告：雷洪的手和腳全部給剁掉了，胸腹之間給戳了十幾刀，肋骨、脊椎全部給砍斷了，卻偏偏沒一刀是致命的。這真是奇跡了，看來紫川秀是故意留他口氣的。平靖現在痛得昏過去又醒過來，他哭著求我給他一刀痛快。”
魔神皇的臉色越來越陰沉，壓抑著聲音說：“紫川秀和帶着三個人來到我們大營，當著我們上千人的面，殺了投奔我們的雷洪，殺了我們七十幾個高級将領，傷了百多個人，然後他們拍拍屁股不說聲多謝就走了，順便還帶走了朕的女兒！”
魔神皇怒不可遏，拍案而起：“神族的軍隊都死光了嗎？這麽多的将軍、勇士、高手……平時一個個在朕面前自吹如何英雄了得，竟然拿不下一個人類，救不回朕的女兒？卡頓，你說，昨晚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屋子裏一片沉寂，只剩下卡頓親王平板的敘述聲，親王的描述基本上還是符合當晚實情的，只是他隐去了在事發當時自己驚慌之下命令關門的失誤，把著重點放在形容紫川秀是如何的兇悍殘忍，氣焰嚣張。但是，“沒有什麽可以吓倒我們英勇的卡頓殿下！”
面對突發的事件，親王殿下是那麽的鎮定從容，指揮若定，號召衆人團結抵擋，甚至還親身上前，英勇應戰，“與紫川秀四人三百個回合，最後使出拿手絕技打了紫川秀一掌，壓倒了他的嚣張氣焰”——當然了，其他的諸位将領，如雷歐、雲淺雪、淩步虛等人，他們也是有一定功勞的，只是沒我們卡頓殿下大就是了。
“父皇，兒臣所言，句句屬實！昨晚在場的諸位将領都可以為我證實的。”
卡頓親王語音剛落，地下匍匐的将領們紛紛擡起頭來證明：“句句屬實、句句屬實！”
為了證明卡頓親王的話，他們紛紛自稱昨晚又是如何的奮不顧身。雷歐舉起了那只被我們砍傷的胳膊，以此為證據驕傲地向魔神皇陛下證明自己的勇敢。其他人紛紛仿效，找出些十年前的舊傷疤、五年前的燒傷痕甚至腳指頭上的雞眼，也說是在昨晚的戰鬥中英勇負傷的，就連昨晚被追得滿屋亂逃的總督們也說自己是“誘敵深入，巧妙地用計謀消耗紫川秀他們的體力。”說到後來，大家越來越得意，越說越起勁，仿佛昨晚剛剛打了一個大勝仗，大家正在魔神皇陛下面前請功呢。
“噗嗤！”卡蘭皇子的一聲輕笑打斷了衆人的自吹自擂：“大哥，死了這麽多人，抓不住紫川秀、蕭洛凝兩個人，連妹妹也給劫走了，開始我還以為是我們輸了。聽你們這麽一說，我才明白過來：敢情還是我們贏了！”
卡頓勉強地回答：“卡蘭，你不明白當時情形。紫川秀兇悍得很，手持銳利的刀子左砍右殺，蕭洛凝的劍法也是莫可匹敵，我們這邊将領們都是來參加宴會的，倉促之下都沒有武器，所以傷亡就很大了……”
“恩，為什麽不通知衛兵進來處理？我記得值勤的警衛隊都是帶武器在身的。”
“因為門被關了，警衛進不來……”說到一半，卡頓親王自知失言，急忙閉嘴，卻見卡蘭笑吟吟地追問：“那又是誰關的門？紫川秀嗎？還是其他刺殺者？他們還真有空啊，一邊對你們上千人還順手有空關門打狗。”
沒有人回答。卡頓對卡蘭怒目以視：殺得天昏地暗的那一陣，這個可惡的家夥不知躲哪裏去了。危機剛過去了他就悠悠出現，大發感嘆：“哎呀呀，這麽好的菜肴給浪費了，真是可惜！啧啧！”
卡蘭繼續說：“有件事情我也不怎麽明白：增援的羽林軍士兵趕來時候，整個營區應該已經被封鎖，怎麽還能讓紫川秀他們給逃了呢？”
“這個不關我的事！”像是被誰在屁股上狠狠剌了一針，卡頓親王急忙回答：“是雲淺雪下令放走了他們的！”
魔神皇質問：“雲淺雪，是你下令放走紫川秀他們的嗎？”
雲淺雪匍匐不敢擡頭，輕聲回答：“是的。”
“為什麽？”魔神皇的問話壓抑而深沉。
雲淺雪預感到風暴就在眼前，他小心翼翼的回答：“陛下，因為他當時劫持了卡丹殿下，如果我們不讓步，他就要殺了公主。在那個時候，我只能以公主殿下的安全為重。”
“哼！”旁邊的羅斯冷哼一聲說：“他只是吓唬人的！害死了公主殿下，他自己也得沒命。雲淺雪，只有你這個蠢貨會上他的當！”
紫川秀是不是真的在吓唬人的呢？每個人都在想像著當時的情形，卻沒法得出結論。魔神皇搖搖頭，問黑沙：“你怎麽看，軍師？”
“我認為，”黑沙依舊是那麽不疾不徐的聲調：“當時的情形，紫川秀他們已經是條亡命的瘋狗，逼急了，反正都是一死，他們什麽事做不出來？閣下，您當時那樣做，等于是逼着紫川秀他們下毒手啊！這個後果，不是您所能承擔的。雲君以公主安全為重，是很明智的。”
雲淺雪輕輕地吐了口氣，心頭充滿了感激：幸好在陛下身邊，還有個明白事理的總軍師在，他對陛下有著莫大的影響力，有他說一句話，自己小命算是保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