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方南到部隊大院門口時候剛剛七點。
這個點兒算起來真稱不上加班,雖然方南工作的作息表上寫的是五點半下班。
巧的是,方南在警衛室登記的時候,正好碰着何大少出門。
那輛本田按着喇叭大刺刺停在門口,副駕這邊搖落車窗,何謝廉彎下腰看過來:“方南?”
方南有點尴尬,撂下筆走出警衛室:“何先生。”
“來看老爺子?”何謝廉看過去毫無心機的來了句:“怪不得王姐做了那麽多好吃的。”
這話方南聽着就更不知道怎麽接了:“昨天在路上碰着何司令員,他叫我過來吃飯……你這是出去,不在家吃飯?”
何謝廉似笑非笑的:“朋友攢了局兒叫我去玩,要不要一起去?”
老老實實擺擺手:“那你快去吧,開車別喝酒。”
何謝廉哈哈大笑,一巴掌拍到方向盤上,響亮的一聲喇叭吓了方南一跳:“怕個屁啊,老子就是單行道逆行,交警大隊那幫玩意兒敢管嗎?”
纨绔子弟。方南腹诽了一句,面上不形于色:“管不管的總要注意安全。”
敷衍的揮揮手,何謝廉準備離開:“行了,你快進去吧,陪老爺子喝兩杯,晚了就住下。”何大少自己在外面有房子,一般不住部隊大院這邊,雖然家裏有他房間,可是一年之中加起來能用上十天都算是多的。
莫名有點心虛,說不清道不明的。
怪不得王姐做了那麽多好吃的。
來開門的是王姐,五十多歲的女人笑容慈祥,有媽媽的味道:“小方來啦,快進來,外面熱吧?”
“王姨好。”方南規規矩矩的叫人,放下拎着的水果,在門口脫鞋:“确實挺熱,天氣預報說明天淩晨有暴雨,估計能涼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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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裏的櫃機呼呼響着,沒人。
王姐善解人意的指了指後面的書房:“何司令這不才回來沒兩天,一堆事情忙不完就帶回家。估計還得一會兒。行了,飯菜都弄好了,小方你們慢慢吃,我先回去了。”
王姐家就在大院外面那條街,特別近。
換了拖鞋,方南站到空調那裏吹了會兒,收了收身上的汗意,然後把水果拎到廚房。正琢磨是不是切兩個奇異果呢,就聽着書房裏面一聲巨響,跟着是何躍森的怒吼:“你他媽的是要造反了不成?你說的算我說的算?就按老子的意思執行!”
嗯?有人?方南跑了兩步連忙剎車,站在距離書房五六步的地方進退維谷。
那聲巨響他還以為是何躍森摔倒了呢,看來是砸了什麽東西……
書房門從裏面呼的一聲拉開,滿臉怒容的何躍森扯着襯衫扣子走出來。見着方南一挑眉:“來了?”
方南應了一聲:“才到。”
“吃飯!”何司令大手一揮,表情不像是要去吃飯,像是要去砍人。
“有客人?”方南指了指書房:“一起吃嗎?”
“沒人。”男人扯開三顆扣子的襯衫露出半截胸膛和些許黑亮的毛發,帶着少有的兵匪氣息:“打電話的。”
想笑又不敢笑,方南想着自己還是規矩點,畢竟目前狀況不明,他自己也算泥菩薩過江:“那先吃飯吧。”
天熱,王姐做的飯菜偏清淡了一些。
芹菜香幹炒肉絲,蒜蓉絲瓜,番茄牛腩,清蒸鲈魚,菊花葉蛋湯。
吃了兩口,何躍森煩躁的一丢筷子:“嘴裏淡出個鳥,不鹹不辣的怎麽吃飯?”
有點新鮮,這樣的何躍森。
方南也跟着撂下筷子,想了想提出建議:“要不我看看冰箱裏有什麽,炒個下飯菜?”
“你會做飯?”何躍森斜着眼睛看他。
“會一點。”方南大大方方的:“就是手藝趕不上王姨,能吃。”
男人揮揮手,用行動告訴他,麻溜的快去。
天熱,冰箱裏存菜并不多。
上下翻了翻,方南找到一塊沒切的梅條肉,一個土豆一個胡蘿蔔還有兩個薄皮青椒。廚房擺放幹貨的櫃子裏有東北幹木耳黃花菜什麽的,調料有湖南紅剁椒。
方南有了主意。
隆隆的油煙機關掉之後,青年端了盤魚香肉絲出來:“做的不好,湊合能吃。”
何司令從鼻孔裏哼了一聲,伸筷子夾了一口放進嘴裏:“肉絲炒老了,木耳沒泡開,這個菜不是放筍絲的嗎?你拿土豆濫竽充數?”
看到這樣氣頭上帶點蠻不講理的何躍森,方南不覺得被挑刺而惱火,倒是止不住的想笑。跟個鬧情緒的小孩似的:“算了,那我自己吃吧。”
還沒等方南伸過去的手碰着盤子,何躍森調轉筷頭打在他手背上:“湊合能吃。去冰箱裏拿兩瓶啤酒出來。”
湊合能吃的魚香肉絲被何司令一個人差不多包了圓。
方南慢慢吃着其他的菜解釋:“外面小館子裏面,很多家做魚香肉絲都是用土豆替換筍子。一來節約成本,二來也好看。何司令你不常吃小店的菜,沒見過也正常。”
“你這是取笑我何不食肉糜?”何躍森一瞪眼睛,難為他一個馬背上掙軍功的人也能拽文:“現在厲害了啊小方,連貶低人都會不帶髒字了。”
“我哪敢,”方南再也忍不住,想着去他媽的要被轟出去也認了,再不笑他就要憋的吐血了:“就是說實話而已。”
看着青年不加掩飾的笑容,何躍森嘆口氣搖搖頭:“真是個個都敢騎到老子頭上作威作福了。”
飯都要吃完了,門鈴響,樓上祝參謀家夫人鹵了一鍋的下水,熱乎乎端了一大海碗送下來。
祝參謀的老婆是四川人,吃東西口重,鹵的豬蹄子豬耳朵什麽的,又香又辣回味悠長,在整個大院都是搶手貨。
看着何躍森不加掩飾的眼睛一亮,方南含蓄的提醒了一句:“鹵菜不會壞,明天再吃也一樣。晚上吃多了不消化。”
豪爽的嘁了一聲,何司令完全沒有養生的概念:“剛出鍋熱乎乎的不吃,等凍的沒肉味了還吃個屁啊?去拿瓶茅臺,接着喝。”
所以原本都要吃完的飯又被人為延長了一個多小時,等到滿滿一海碗的豬蹄子豬頭肉雞爪子雞翅膀見了底,變成骨頭躺在桌面上時候,時間已經指到了十點鐘。
何躍森心滿意足的呼了口氣,臉上三分酒意:“舒坦。”緊接着,男人擡眼看着方南被辣紅的臉和微腫的嘴巴哈哈大笑:“小方你去照鏡子看看你那樣,嘴巴都腫了。”
“其實我挺能吃辣的。”方南不太服氣,不過也真是被辣着了:“這鹵菜做的真好吃,就是太辣了。”
“讓你趕着了。”何躍森得意的挑挑濃眉:“祝參謀家的,好久沒開鹵了。”
手腳麻利的收拾了碗筷,方南擦着料理臺上的水漬時候,窗戶外面咔嚓一聲霹雷響,大雨傾盆而下。
三步并作兩步走到床邊,方南紮着濕淋淋的手懊惱的嘟囔:“怎麽提前了?這可怎麽走?”
“走什麽?住下吧。”男人剛才喝的興起,把襯衫脫了,此刻只穿了件白色棉背心,露出一身精悍的腱子肉:“明天周六,愛睡到幾點睡到幾點。”
“何叔,”方南大着膽子又把原來的稱呼叫回來,一點點試探:“你這次去內蒙,有四十天吧?”
何躍森理所當然的忽略了很久沒聽到的這聲稱呼:“天氣影響,順延了一個禮拜。”
事關軍事機密,方南也不敢多問,反正他的目的在稱呼不在後文:“不早了,何叔您早點休息,我很快就能收拾完。”
吃撐了的某司令裝作若無其事:“我看會兒電視,不急。對了,客房洗澡的熱水器壞了,你到我房間或是小兔崽子那屋洗澡都行。”
整理完廚房,又是一身的汗意。
方南不想在這兒住不是別的原因,純粹是洗完澡沒得換。因為性向問題,他常年習慣了不管多熱都是睡衣睡褲嚴實穿上身,也是一種心理上的安全慰藉。
像大學宿舍裏那些大咧咧的男孩子,在宿舍沖完涼就穿個小褲衩到處轉悠的行為,他實在做不出來也接受無能。
上次住是過年,冬天不用洗澡還好說,今天這個樣子,還真是麻煩……
方南硬起頭皮:“要不我等會兒雨小了再走。”
何司令一瞪眼睛,完全揣摩不到小方同學的腦回路:“你這跟我瞎客氣什麽?住一晚上又不收你錢。”
“我沒帶換洗衣服。”方南咬了咬下唇,一鼓作氣:“太不方便了。”
“這個,”何躍森摸了摸下巴:“你先去我屋裏洗澡,我去何謝廉房間翻翻,看看他有沒有上中學時候的衣服沒扔的。”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方南只好乖乖去洗澡。
何躍森房間裏的衛生間很簡單,一個淋浴一個浴盆,邊上是馬桶,靠門的位置是洗手臺和鏡子。男人的個人物品很少,一塊香皂一個刮胡刀,最顯眼的,莫過于挂在毛巾架子下面,男人的內褲。
晚上喝了不少酒,方南難得有點放肆。歪着頭看了看那條明顯比自己大兩個size尺寸的黑色內褲,不知道想起了什麽,撲哧一聲笑出了聲。
酒勁兒後知後覺的有點上頭,方南晃了晃腦袋,脫光衣服開始沖澡。
一開始怎麽都調不好冷熱水,不是燙了就是涼了,足足過了十分鐘,水溫才被調到一個合适的範圍。
方南彎着腰沖頭發,淋浴不是蓮蓬頭,是那種很強勁的水柱子,打在身上甚至有點疼。可就是這個勁兒,洗起來特別過瘾,過瘾的讓人忘記時間。
衛生間的水聲很大,足以掩蓋一切的聲音。
方南是面朝着裏後背對着門口洗頭發的,洗完了他也沒轉過來,就那麽暈頭暈腦的哼着不成調的歌曲,拿着手邊的香皂往身上擦。
擦着擦着,就變了味道。
久未釋放的身體在酒意下慢慢撩起一把火,不強,可是也不熄。
低頭懊惱的看了看,青年鬼使神差的握了上去,腦子裏幾乎忘了,這是在別人家。更要命的還是借用的別人的浴室。
水流嘩嘩沖着,顫抖的粗喘被掩蓋。
那股一脈脈的餘韻還沒下去,身後不遠處陡然間響起男人喉嚨發緊的咳嗽聲,吓得方南魂飛魄散。
猛的回頭,可不正是拿着衣服的何躍森站在那裏?
男人稍稍叉着腿站着,褲腰下整個撐起了帳篷,眼神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