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生變

因為皇帝已經正式下了賜婚的旨意, 君瀾和謝王妃也就不打算瞞着君佳了。可他們具體怎麽跟君佳說的, 君律就不清楚了,反正他看二堂姐的臉色, 好幾天都不是很好。

君佳不是任性不懂事的女孩子, 她知道四皇子不是良配,更知道聖上金口玉言不可更改,所以沒有做出任何無謂的反抗, 而是順從地接受了這樁婚事。

看着溫柔和順的君佳, 君律心裏格外心疼。君家三個女兒, 長女君儀強勢,幼女君倩嬌蠻, 就只有君佳的性格最好相處。偏偏不論前世還是今生,君佳的婚事都是姐妹三人中最坎坷的。

衛盈将君家滿門抄斬的時候,沒有放過出嫁女。可比起君儀的夫家齊國公府拼命護着他們母子三人,最後是到了顧家不交人衛盈就要讓整個顧家陪葬,君儀自己帶着一雙女兒出來的。

君佳的夫家可倒好,衛盈當時還沒說要牽連出嫁女,他們就急不可耐地把君佳休了,還把懷有身孕的她和襁褓中的小女兒趕出了家門, 以示自家的清白和無辜。

盡管君儀君佳最後的結局都是相同的,可君律在重生之初就想好了, 堅決不能讓君佳嫁給原來的二姐夫。再說夫妻本是同林鳥, 大難臨頭各自飛, 可那樣涼薄的一家人, 嫁了真的沒意思。

君律記得君佳跟自己是同年成親的,婚期也就早了三個月。這樣算來,謝王妃有可能已經在給她相看婚事了,君律還在琢磨,怎樣出手幹預顯得不那麽刻意和明顯。

結果他辦法還沒想好,神佑皇帝橫插一腳,把君佳的前途和命運徹底改變了。

要知道,君佳原來的夫家雖然不靠譜也很勢力,可二姐夫還是儀表堂堂一表人才的。在君家出事之前,君佳和夫婿在外人看來也是對很般配很恩愛的夫妻。

君律甚至可以肯定,只要昭陽王府不重蹈前世的覆轍,君佳的夫婿就是不換人,她這輩子也可以過得很好。只是君律知道從前的事,心裏有根刺插着,才想給她換一個人。

和原來的二姐夫比起來,四皇子衛盎除了出身更好,真的是毫無優點。

可君佳的出身已經不低了,她是有正式封號的縣主,只要不進宮,嫁到哪家都是會被夫家高看一眼的。反而是進了宮,她的出身顯得意義不大,再高也高不過皇子,不是麽。

再說了,原先的二姐夫特別專一,婚前婚後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不像四皇子衛盎,府中各色美女不斷,什麽亂七八糟的來歷都有,君佳要是嫁給他,那真是比前世都不如。

因着君佳突如其來的婚事,整個昭陽王府的氣氛都低沉了好些天。

君律實在按捺不住,偷偷去了趟君瀾的書房,想問問他到底是個什麽想法。皇帝此舉來得出其不意,就是不想給君家拒絕的機會,可是就這樣讓君佳嫁給衛盎,君律一點都不甘心。

君瀾有些意外君律會有這樣的反應,無奈道:“阿律,你關心佳佳我明白。可皇上選在那樣的日子賜婚,還是事前不透漏消息臨時給人驚喜,你覺得我還能推脫不成?”

“推脫肯定是不成的,可四皇子那個人……”要說衛盎的缺點,君律能不歇氣說出幾十百來條,可考慮到自己的年齡和閱歷,他能說的就沒有幾樣了,說出來也顯得說服力不足。

“你是想說四皇子荒淫無度沉溺女色,配不上我們佳佳對不對?”見君律欲言又止,君瀾幹脆把他想說的話說了出來,用詞一點都不留情,形容衛盎非常準确。

君律毫不猶豫地點點頭,可不就是這樣,衛盎府裏女人的數量比起後宮都快不差了。

“皇上不是說了麽?今年主要操辦二皇子的婚事,他的兒子都會說話走路了,沒個正經母親可不像話。四皇子和佳佳的婚事不着急,按着規矩慢慢來,還有兩三年呢,誰知道會發生什麽事。”

君瀾是用很平靜的語氣說出這段話的,可君律愣是聽出了弦外之音。他覺得君瀾話裏真正的意思是,衛盎和君佳的婚事還有些年頭,這中間多半會出什麽事,婚事能不能順利進行并不好說。

君律知道的事情太多,能說出來與人分享的又太少,以至于他現在養成了習慣,凡事先在腦子裏過一遍,确定沒有問題了再說出來,不然不小心說漏嘴了,要找補太麻煩了。

可是當他分析出了君瀾可能潛藏的想法,君律還是被吓到了,是他想得太多了,還是君瀾就有這樣的意思。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是不是意味着他以前對君瀾的了解太膚淺和表面了。

君律的生父君浦去世太早,君律對他幾乎沒有印象。在君律的人生裏,父親這個角色是由君瀾充當的,當得非常稱職。在君律一貫的印象裏,君瀾這個人都是保守而謹慎的,凡事恪守規矩。

當然,君瀾的謹小慎微也是有原因的,由于當年睿宗皇帝想要過繼君程的想法,連着兩代皇帝對昭陽王府都是有點介懷的,哪怕他們面上沒有表現出來,心裏多半也不是那麽舒暢的。

可能是君瀾長期以來給他的印象太根深蒂固了,君律實在不敢想,他在女兒婚事不如意的時候,竟然會有想動皇子的念頭,這是普通臣子該有的想法嗎,他太小看君瀾了。

君律對衛氏皇室沒有敬畏之心,這是源于他前世的經歷,這個時候的衛家真的已經不怎麽值得人尊敬了。那麽君瀾呢,他又是因為什麽,因為自己身上也留着衛家的血嗎?

見君律默然不語蹙眉思索,君瀾貌似不經意地問道:“阿律,我聽說你最近長進不少,店鋪裏的事都在自己拿主意了?”君家本家的産業不少,之前都是族裏長輩代管,君律最近才開始接觸。

“也不是拿主意,我就是提出自己的看法,至于是對是錯能不能用,就不是我說了算了。”君律抿唇笑笑,并不否認君瀾的話,他早就知道自己在外面的各種動作是瞞不過君瀾的。

君律并不擔心君瀾知道了就會阻止自己,因為從前世的情況來看,君瀾一直是希望他早點接觸本家的産業的,不說什麽都要自己管,總要明白其中的道理才行,不能凡事都托付給族人。

現在是君律年紀小,就算出了什麽纰漏,也不會有人怪到他的頭上。

可是再過幾年呢,只要君律成年了,不管他事實上有沒有真正執掌君家,只要是琅琊君家出了什麽事,人們肯定會算在他頭上的,就算不是他親自做的,一個監管不力的罪名也是逃不開的。

前世的君律比較貪玩,根本體會不到君瀾的良苦用心,如今想來很是過意不去。

“還說自己沒拿主意,都會添人減人了,看人還挺準的,有點少主的樣子了。”君瀾以前最愁君律了,聰明是聰明,就是長不大,跟他家君微一模一樣的性子。

君微天真點君瀾不擔心,他是幺子,上面有繼承王位的兄長頂着,慢慢長大也來得及。

君律就不行了,他是本家的少主,他的位置無人可以取代,老是孩子氣十足很讓人抓狂的。有些時候君瀾都會後悔當初把君律和君微養在一起了,他該讓君律多跟着長子君徹才對。

不過君瀾也就是想想,他的想法沒有多大的實際操作性。君律來到渝京的那年只有三歲,不讓他和同齡的君微玩,叫他跟着已經十來歲的君徹,他會願意才有鬼了。

前些日子君律像是突然開竅了似的,還過問起了本家在渝京的一些産業。

君瀾見了心花怒放,還跟在京裏的本家長輩和兄弟開了個短會。大家一致決定,放手讓君律去幹,只要不捅出大的簍子來,他們堅決不插手,叫他在實踐中學會成長。

要是現在什麽都給他包辦了,日後君律貿然接手,後果才是不好預計。不如先讓他練練手,小孩子小打小鬧的,惹出問題也不大,他們好收拾,他也好從中汲取經驗和教訓。

能夠做出這個決定,君瀾早有心理準備君律會犯錯,也有給他找補的各種措施。

誰料君律平日的性子看着很跳脫,突然認真起來卻很像回事。他問得多做得少,為數不多的幾次添人減人也都很有道理。至于君律要給自己培養幾個能用的人,這在君瀾看來完全就是應該的。

君律的表現太好了,君瀾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卻派不上用場,只能悄悄和謝王妃嘀咕,君律是怎麽開竅的。君微跟他同齡,讀書習劍都很有天賦,就是性子天真得很,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長大。

謝王妃半開玩笑地說,君律大概是定親了,所以就懂事了。古人不是說了嗎,要立業先成家。

君瀾啞然無語,這算怎麽回事。君律是定親了不假,可他這個婚事作不作數還是未知數。就算會成真,他和姜源現在也是普通的朋友關系,哪怕時間對得上,這個先成家再立業也說不通。

退一萬步說,就算謝王妃的話說得有道理,君瀾也不能因為這個就給君微也定親。

“我是已經定親的人了,以後要養家糊口的,當然不能不懂事了。”君律以為自己已經做得很收斂了,不想看在君瀾眼裏,他的進步還是非常神速,以至于他都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了。

之前聽到謝王妃說了一遍,今天又聽到君律說了一遍,雖然都不是很認真的語氣,可謝王妃和君律也不是商量好的,君瀾皺眉想了想,真把君律近期的這些改變歸結到他和姜源的定親上了。

當然,君瀾想到的不是責任感之內的,而是近朱則赤,君律或許是受到姜源的影響了。

說過了玩笑話,君瀾又問起了正事,他問君律打聽那麽多的人物關系做什麽。

君律無奈地攤了攤手,苦笑道:“我一開始就是想查查我的那些朋友,我發現有些是朋友的朋友,甚至是朋友的朋友的朋友,我有點理不清他們之間的關系了,只好叫人查清楚再記下來。”

“誰知查起來才發現,這個事情太複雜了,渝京各大世家之間的關系比我以為的複雜多了。就是家族的內部,也不都是鐵板一塊,有內鬥的,有分別站隊的,也有抱團對外的。然後每一代人的交際圈并不完全重合,零零散散聚在一起,和風已經跟我叫苦好幾次了。”只是麻煩歸麻煩,只要全部理順了,效果也是很好的,就目前拿到的部分資料,已經給君律提供了不少新的信息。

君瀾對君律的說法頗為贊同,還讓他有時間可以去問問謝王妃。已經理到各大世家的人物關系了,怎麽能把後宅忽略了,枕頭風和夫人外交也是很重要的,謝王妃估計知道不少內部消息。

君律趕緊應下了,其實他早就想做這個事了,還把小堂妹君倩忽悠了進來,讓她幫着留意各家閨秀。後宅那一塊兒君律也想過,就是下手不太方便,君瀾今日這麽說了,可是幫了他的大忙。

這個時候的君律或許還沒意識到,他如今的小動作在未來的某一天會發揮那麽大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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