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chapter 29 選擇

先死？

……

茶幾上有孟成真吃掉的點心紙，嬰兒将其中一個杯口大的圓紙片慢慢推到另一片與它同樣大小的圓紙片旁邊，兩個紙片就像兩個套在一起的圓，然後他指了指兩個圓重合的位置，仰頭看向孟成真。

孟成真凝思苦想地盯着那兩張還沾着糕點殘渣的紙片兒，想體會出大佬無言之中隐示的奧秘。

她想了片刻，最後從包裏取出塊巧克力塞進嘴裏。

嘤嘤嘤，看着點心紙片兒，她就只覺得腹如擂鼓，腦子空空，餓得有點心方慌，什麽也體會不到。

但這一次，大佬似乎沒有不耐煩，反而一掃之前沉默，幾次嘗試用不太流利的外語，呃，漢語跟她解釋。

才過了一天，大佬的用詞就比昨天更加的準确順暢。

這讓苦手的孟成真理解起來輕松了許多。

于是在一個說出幾個詞語，另一個反複詢問，他又不斷沉默又解釋的過程中，她才總算弄懂了他說的另一個方法，先死的含義了。

……

古人雲：謀生者，必先死而後生，習死者，必先生而後死。

謀求生存的人，必須先有必死的決心，爾後通過奮鬥才能獲得生存。避免死亡的人，必須先有不貪生怕死的銳氣，爾後努力奮鬥，才能祛除死亡。

另一個辦法其實就是要她打破現在短暫的安逸，想活下去，就先要主動去送死，以尋找必死中的一線生機。

“你是說，我要找到酒店裏的那顆生種，然後拿着它跑出去？再找到酒店外另一個生種？”然後她看向兩個透明圓紙邊緣相交的那個區域，兩個生種在一定的距離下，能量場相互接觸位置，她指着那裏：“這裏就是唯一生機的地方？”

沈墨言閉着眼晴，聽她說完，耳朵動了動，然後補充：“補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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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我拿到酒店的這塊生種，從拿到手開始，我只有大概十分鐘的時間？十分鐘後我就會被手裏的生種吸成人幹？這是我生命的最後十分鐘，也是我能自由動用的唯一的時間。

然後，我從酒店出去跑下山。”她想了想，“上山的時候用了大概十五六分鐘，下山的速度會更快，那十分鐘夠我用了，何必還要找另一塊生種補給呢？直接拿着它下山不行嗎？”

“不夠。”沈墨言搖了搖頭。

孟成真撓了撓額頭，又聽了他的解釋後。

她這才咬了咬指甲，确實有點不夠用，雖然說她有十分鐘時間，但是她還需要找到酒店裏的生種，這個過程，最少也要兩到五分鐘時間，所以，她可能只有五到八分鐘的時間下山，十五六分鐘的山路，還是外面的大霧天氣，五到八分鐘她就算是飛毛腿，在這種環境下能活着跑出去嗎？

顯然不能啊。

她又看向兩個圓紙相交的區域，大佬說的生機和補給的地方。

這是兩個生種在互相接近的時候，能量場瞬間産生了沖擊力，就像是兩個高速運轉的齒輪，摩擦後迸出的火花，它們的能量場也會沖突，最後迸出的是他們吸收進去的能量，就是說，這個區域會充滿了生命能量。

如果想要活着離開這裏，她就要人為地制造出到這個區域來進行生命能量的補給，這樣至少可以幫她多延長三分鐘的時間，而這三分鐘就是她的一線生機。

這還是通過昨天出去過的人回來後加速死亡才确定了，酒店外還有另一顆甚至兩顆生種的存在，也是這個必死的局中，找到的唯一可行的生路。

她想了一會兒，突然指着那個區域道：“不對啊，既然待在這裏能補給，那我們不如就待在這裏好了，等到它們吸飽能量再出來，那不是更安全了？”

沈墨言沉默一會兒，也不知道在是換算這個世界時間還是在估量，最後他說：“時間短，消融，不安全。”

就是說，兩塊生種只有在能量初接觸時，會産生這種補給區域，只能維持很短的時間，不久，它們又會互相消融，就是能量最後融合在一起，又變回了吸力，甚至是雙倍吸力，所以待在這裏并不安全。

“好可惜！”她還以為找到了一個安全的辦法。

“那我為什麽要拿生種跑出去？不如直接跑出去好了。”說完她就拍了眼腦門，都被自己腦回路繞回去了，只有拿着生種，處在生種的能量中心，才能不受能量場之間能量撕扯，順利的離開溫山，否則她是走不出這片能量場範圍的。

“是說，我們只要跑出這片大霧就能活下來了嗎？那怎麽能确定這片霧有多大範圍，如果我跑一百公裏都跑不出去，那不是死定了嗎？”

“濃度，通道口，山腳。”沈墨言再次平靜開口。

霧的濃度，說明了通道打開的大小，這個通道只能覆蓋這座山，所以她只要沖到山腳，就能離開了。

她為自己的理解能力打了滿分。

沈墨言點了點頭。

她又将整個過程想了幾遍，雖然辦法聽起來很簡單，可想卻覺得其中隐藏着種種的兇險，只要有一分差池，她們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這裏面，最關健的是不是我在找到補給的這一段時間？如果我能在三分鐘內找到酒店外的另一個生種，那麽，我們就會有足夠的時間離開大霧區域，活下來。”

“但是，一旦我花了八分鐘才找到另一個生種的位置，就算我找到了補給，我可能就只剩下三分鐘時間，三分鐘內跑不到山腳，我們就會死在路上。”

“所以，前半部分花去的時間，和後半部分路的長度，決定了我們這條路的生死，對嗎？”

沈墨言閉目點了點頭。

孟成真表情難科認真的思索，并下意識地又将拇指放在嘴裏咬，一時間房間裏安靜的只剩下鐘表的聲音。

“生種只要帶出通道打開的範圍，它就不會再吸收生氣了嗎？”她問。

通道打開，産生的大霧其實是兩個世界和結界空間三方能量沖擊的結果，把靈種帶出了這片能量場，等于将蘋果從樹的支梢末節摘了下來，斬斷了連接處，那它就無法再吸收能量場範圍內的生氣。

就是說，它們吸收的生氣範圍，就只在大霧區域。

孟成真咬着指甲，一時有點兩難。

如果她選擇留下來，那麽肯定要面對酒店裏人再次全部死去的情況，因為這是上次就已經發生過的事。

三顆生種，就算她手裏有點能增加生命能量的東西，但太少了，也許撐到了最後，她成了唯一還能喘氣的活人，最後可能還是要死。

如果她選擇先去送死，無論成功失敗，她都會帶走對酒店危脅最大的那個生種，酒店裏的人能活下來的機率就會往上翻好幾倍，也許這裏的人，也許她的同學，都将因為她而活下來。

而她，就會立即在短短的十幾分鐘內，要麽死在渺無人煙的濃霧中，要麽逃出生天。

是學烏龜以不動應萬變，縮在殼裏茍延殘喘萬萬年。

還是在這兇險萬分的十幾分鐘之內快速決勝負定生死？

是繼續帶着恐懼在死亡密布的酒店裏煎熬？

還是主動面對死亡與離別？尋找自己的生機？

結論看似簡單，但往外踏出的每一步，都太難了，就像是在選擇兩天後死，還是現在就死一樣。

所有人恐怕都會下意識的避開第二個，選擇待在人群中的安全距離內，孟成真也不例外。

一人一嬰相坐無言，不知過去多久，她低頭看了眼時間，已經是早上五點。

同學一直沒有回來，出了事之後，他們和酒店其它人一樣都吓壞了，所以沒有回房間，而是都聚在了一樓餐廳，就在聚在一起的幾個小時裏，又相繼死掉五個人。

據說，偌大的室內浴場屍體都快鋪滿了。

所有人的眼神都是驚恐的，他們也終于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為什麽所有人都開始落發，蒼老？好像有東西在奪走他們的生命一樣。

而且餐廳裏死掉的那幾個人全部都骨瘦如柴，他們也驀然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變瘦了。

恐慌在繼續蔓延，已經有人受不了這種壓抑，不想等霧散，打算立即離開酒店，就算找不到出路，也要一直找，直到出去為止。

為了離開這裏，所有人在餐廳默默吃了最後一次早餐，然後都返回了房間整理行李。

孟成真仍然躺在沙發上。

聽到門卡的響聲，見到姚沁雯的孫苓走了進來。

“孟成真，你怎麽還在這裏？”姚沁雯臉色很不好，頭發的發際線都後移了，本來一個水當當的美女，現在反而一臉的美人遲暮的狀态，連背都不挺直了。

“剛才餐廳做了面，真真你怎麽沒下去吃啊？”孫苓問了一句，她是體育特長生，狀态比其它人略好一些，但也覺得很疲累，說話不如平時氣足。

包裏昨天裝了不少東西，孟成真剛才已經吃過了，見她們倆進來就拖出行李箱，她坐起來，問道：“幹什麽呢？”

“準備要離開這裏了，你也回去收拾收拾，我們一會兒和樓下的人一起走。”孫苓吃力地打開了箱子，姚沁雯更誇張，拖出個箱子居然累得大口喘氣。

整個酒店狀态最好的，就只有孟成真了，她現在除了臉色蒼白了點，甚至沒有什麽變化，頭發雖然抓一把掉三五根，也不算大問題。

“不是說霧太大走不出去嗎？”

“酒店現在太不對勁了，大家都想走。”至于下山的路，孫苓想，這麽多人難道還找不到出路嗎。

孟成真無言，她懷疑上一次這些人最後死在酒店，沒有幾個撐到最後，就是因為他們最後都離開了酒店，然後在快不行了的時候又重新回到了酒店裏，甚至都沒有來得及留下什麽線索和遺言，就全死在了這裏。

這應該是當時所有人都沒有防備和預料到的事。

因為大家都以為能回家。

從來沒有想過，這座貓藍鷹酒店會成為他們最後生命的終結與歸宿。

所以，整個事件才沒有人留下只字片語，連一點點信息都沒有，導致最後成了離奇的懸案。

……

難道還要再來一次？

看着已經快要收拾好行李的兩個人，她內心開始劇烈的動搖。

孫苓幫姚沁雯拖着行李，回頭見她還坐在沙發上發呆，疑惑地問：“走啊真真，收拾收拾我們一起走。”

孟成真咬了咬嘴唇，一下子把手用力拍在了沙發扶手上，““別走了！”

“你又想搞什麽？”姚沁雯本來就有氣無力了，聽到後，竟然還有勁兒氣洶洶對她發火。

“你們沒發現嗎？之前死的人都是走出過酒店的人，你們以為這家酒店不詳，但事實是它現在是我們唯一的避難所，一旦走出了這裏，所有人只會死的更快！”孟成真站起身，将小墨言也抱了起來。

“你說什麽？”孫苓愣住了。

“有個東西，一直在酒店外面吸食我們的生命，你不覺得我們所有的人都變得蒼老了嗎？你看看周圍每一個人，不是頭發白了，就是頭發掉了，變得有氣無力，開始變瘦，臉上多了皺紋，直到骨包，皮死掉。那些昨天出去過的人，沒有一個人活到了今天早上，如果你們現在待在房間裏，或許還能撐過兩天，但要是現在離開的話，恐怕沒有一個人能活過明天的早上。”

“你，你在胡說什麽？你瘋了？你說的那是什麽啊，什麽什麽東西會吸食我們的生命？你才會死呢！”姚沁雯震驚地看着她，心裏卻想着自己的頭發，皺紋，有氣無力的身體，她不由自主的摸向自己的後腦勺，生怕那裏已經禿了，口中卻仍然不信地喃喃自語：“我可不是吓大的，你別想吓到我……”

孟成真看向孫苓，“班長，你告訴其它同學，讓他們盡量不要離開酒店，順便跟樓下的人說一下，如果他們非要走也沒辦法，記住，不要離開，留在房間裏，只有這裏才是最安全的。”說完她彎腰把包背上。

“等等，你剛才說……你去哪兒啊？真真！”

孟成真已經走到了門口，“我決定不等了，我要做一件事……”她回頭，對兩個人露出一個笑容。

孫苓心有點發慌地追到了門口，卻沒有了孟成真的身影。

“她是瘋了吧，你真信她的話啊！”姚沁雯見狀哀求道：“苓苓，我們還是趕緊走吧，我真的一刻都不想在這裏待下去了。”

“不，先等等，真真她說的很有道理，剛才餐廳還活着的人，确實還是昨天留在餐廳沒有出去過的那些面孔，要不這樣吧，我先跟同學說一下，大家商量一下再決定。”說完孫苓放下行李，立即出去了。

姚沁雯見狀喘着氣把東西狠狠地摔在地上，一屁股坐在了地毯上破口罵道：“這該死的鬼地方，該死的孟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