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一節是班主任的課

商君活着,而商君要變成另一個身份繼續守護岐子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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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今為止的三個月前,岐子蓮到人界找到岐子木。

岐子木見到二姐很開心,還說要請岐子蓮吃學校外面最好吃的火鍋,可他萬萬沒想到,從小最寵他的二姐居然二話不說就張開結界,把他推了進去。

岐子木還沒反應過來,岐子蓮就拔出彎刀紅蓮斬,破開岐子木的胸膛。

直到岐子木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他還沒反應過來。

岐子木問她:“姐,我是在做夢嗎?我不要這個夢,夢裏你對我好兇。”

岐子蓮摸着紅蓮斬上熾熱的鮮血,勾嘴笑道:“對不起啊,木兒,你必須死。”

岐子木的瞳孔放大,脈搏漸漸放緩,“姐......?”

岐子蓮蹲下身,溫柔地摸着他眉心那點朱砂痣,慢慢閉上眼睛,“幾天後,河邊會有人見到你泡爛的屍體。木兒,如果你的靈魂能夠活着,一定要記得,到東北去找羅剎姜家,我會在那裏等你,一定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

岐子木困惑的看着她,呼吸逐漸停止,眼裏一片黑,只有耳邊還響着岐子蓮模糊不清聲音。

岐子蓮最後說:“那個時候,我會告訴你我為什麽這麽做,還有我們的爺爺,岐天鏡,他是怎麽死的。如果你能找到我,我就都告訴你。木兒,去羅剎姜家吧。”

羅剎......姜家......

岐子木在心中默默念過這四個字,便陷入了永久的黑暗。

岐子蓮狠狠閉一下眼睛,猛然睜開眼,攤開手心,裏面躺着岐子木十幾年苦心修煉煉成的金丹。金丹是所有修煉人士內息的源泉,神魔都是依靠內息來分辨個體,而不是相貌聲音等表象特征。

只有毀了岐子木的金丹,才能真的抹除他在這世間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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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兒,你會好的。”岐子蓮握着紅蓮斬緩緩站起身,向着蒼天說:“我天師岐家,一定會好的!”

這時商君和朔君一起走到結界裏,朔君抱起岐子木鮮血淋漓的身體,迅速使用治愈術,商君拿過岐子蓮手中的金丹,用法術把金丹變作岐子木的屍體,扔到一條河裏,這樣就算是神魔界的追查,憑着金丹的內息也只能判定岐子木真的死了。

朔君治好岐子木的皮肉傷,說:“團長,我只能用我的內息替子木吊着一口氣,沒了金丹他堅持不了多久,具體等到了姜家再請姜家幫忙吧。”

岐子蓮抱拳謝道:“朔君殿下,白鹿夫諸的恩情,我岐家生生世世感激不盡。”

朔君搖頭道:“團長別這樣,我白鹿夫諸一族世代效命于雲生神君,如今你所做之事雖是為了岐家,但也算在雲生神君的計劃之內,我們有着共同的利益和目标,少稔大人吩咐我等聽命于你,受你差遣是我等應當遵守的指令。今後還請團長別再見外。”

商君扔了屍體回來推着朔君走,“我說哥你怎麽還在這,趕快帶了小木頭撒丫子跑吧,不趕快找到姜芪那老太婆為小木頭續命,小木頭就真死翹翹了!”

朔君對岐子蓮點一下頭,“團長,我先走了。等送達之後我再回來接替商君。”

岐子蓮應道:“好。”

岐子蓮利用岐子木的金丹制造死亡假象,再叫朔君把岐子木送到羅剎姜家去。等商君和她去參加完天寰試煉前的準備集會後,朔君就會回來接替商君,朔君以商君的身份呆在岐子蓮身邊,而商君則改頭換面繼續陪在岐子木身旁,保證他的安全,引導他完成“最終計劃”。

而岐子蓮費勁心思謀劃這一切的原因都跟一個女人和一個組織有關——那就是葛天寅和天寰試煉。

這又要從再往前一個月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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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今為止的四個月前,葛天寅突然以天寰試煉監制官的身份召集上屆天寰試煉的獲勝者,按照天寰的慣例,上屆的勝出者會成為下屆試煉的等級測評隊,測評隊帶領試煉者分隊,測評隊由試練官管理,而試練官統一由監制官安排。這一次,葛天寅作為監制官,要親自帶領上屆試煉的冠軍,作為雙S級的測評隊。

岐子蓮是上屆天寰試煉冠軍隊的隊長,理所當然成為了葛天寅的重點關注對象。

天寰試煉是個什麽東西,所有人心裏都知道,所有人心裏又都不明白。

一個人,可以通過天寰試煉成為名震三屆的聖人,一個神,可以通過天寰試煉成為卑賤低劣的牲畜。

你可以因為天寰試煉鳳凰涅槃,也可以因為天寰試煉永不超生。

這究竟是為什麽,沒有人知道。

同樣,沒有人知道天寰試煉究竟是由誰組織的,從幾千年前突然興起,延續到現在,每五年一次,從未間斷。

天寰的高層沒有人見過,只知道歷代監制官和試練官都是姓葛,不知道這是被一葛姓家族所壟斷,還是天寰招納的官方主持者以“葛”為代號。

不過有一點可以确定,這些跟天寰試煉有關系的葛姓人,實力都可怕到令神族忌憚。

葛天寅要分配給他們隊任務,說是跟天寰試煉的準備有關,其他人聽了就應着,可是岐子蓮怎麽都覺得心裏梗得慌。

她根本不覺得葛天寅給他們安排的活路是條“活”路!

岐子蓮很早之前便隐藏身份,以“孽火修羅”的名號行動于世,在鬼市繼承了傭兵團。

原來的老團長還在世時,十分器重岐子蓮。

他曾是天寰試煉冠軍隊裏的一員,神秘消失過一段時間,後來又出現了。老團長說他是逃出來的,逃出後自毀金丹,重新修行,因為沒了金丹,主攻體術。

老團長知道岐子蓮有參加天寰試煉的意願,便向她透露了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天寰試煉,就是一個篩選材料的機器,強的人,最後都要被帶走,送去不屬于這個世界的地方,那是一個拿強者煉蠱的大熔爐......

老團長說:“幾千年來,很多種族正在不知不覺中漸漸沒落,最後消失在世人的視線裏,他們中不乏強者。種族的興衰本來是再正常不過,雖然其中也有一些疑點,但人們并沒有過多的在意,奇怪一會便過去了。

“只是這其中,有兩個事件,在歷史的進程中顯得格外突兀。

“第一件是兩千多年前人界突然出現的一個修道者,名叫“龍玉朗”。她雖是凡人,卻擁有超越神魔的力量,尤其是她的“離清言靈術”,近乎天下無敵,就算是夢姬城裏的昊天帝姬與有戰神之稱的雲生獸雲少稔對她也無可奈何。

“龍玉朗心高氣傲,自恃天下第一人,參加天寰試煉,想要進入天寰高層一探究竟,可就是那一去,便再無音訊。

“于是世上的人都默認她死了。

“同時,龍玉朗曾拜師修煉過的傳說中的“四大秘境”,也随着她的失蹤而永遠消失了。因此,也有人說東南西北四大秘境藏着龍玉朗的秘密,龍玉朗進入了天寰,成為天寰的高層,所以藏着她秘密的四大秘境也和她一起去了天寰,永遠塵封了。

“另一件事,恰好和龍玉朗失蹤發生在同一段時間。

“那就是天伯屠龍,龍族滅亡。

“昊天帝姬廢除了天伯神位,昭告天下緝拿天伯歸案,可笑的是天伯卻在自己家中灰飛煙滅了。

“原因,未知。

“此後,昊天帝姬廢了天伯之女,女伯的元神,女伯由應龍之軀堕成蛇身,永世不得修煉進階。

“女伯受刑之前一直苦苦哀求,不停争辯,一遍又一遍大聲叫着要見昊天,說她的父王天伯都是冤枉的,受妖人蠱惑,要昊天一定明察,不可放任妖孽作祟,将來必成大禍!

“昊天自然沒有聽她的狡辯,這種垂死掙紮,她昊天帝姬看了千萬年,還信她一條小小的堕蛇?

“女伯堕成蛇身後處心積慮想要複仇,最後找了個機會逃到凡間去了。

“龍族滅亡對于三界都是一個極大的震撼。

“昊天帝姬傾盡全力尋找龍族幸存者,可惜一無所獲。

“神奇的是,幾天後,上古九龍子之一的蒲牢,拖着一身的傷回到了夢裏,觐見昊天帝姬。

“然而蒲牢用的不是她自己的身體,只是一個人類的肉體空殼,一個肉傀儡,蒲牢在人體裏灌入她的靈力,操控肉傀儡,借此在世間活動。此後蒲牢也一直用這種方式活動着,若是找不到合适的肉體,她就會憑空消失幾十甚至上百年,直到下一個合适的憑依者出現。

“至于蒲牢的真身和元神究竟在哪裏,至今也是個迷。

“昊天帝姬詢問她是怎麽逃生的,龍族究竟經歷了什麽,可惜蒲牢無可奉告,昊天一無所獲。

“蒲牢不願提,這件事便也同消失的龍玉朗和四大秘境一樣,永遠塵封了。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蒲牢真身最後一次出現,是在北海與東海交界的海域,當時那裏,恰好是當年天寰試煉團隊賽的決戰。

“所以龍玉朗的消失,還有蒲牢的不願吐露的關于龍族滅亡的秘密,看起來都不可思議,其實都和一個東西有關——那就是“天寰試煉”!

“實際上,歷屆天寰試煉的冠軍隊伍,都神秘失蹤了。

“天寰試煉像一只附着在世界上的螞蝗,不停從所有生靈身上吸取養分,它要抽走所有強有力的存在。”

聽完老團長說的話,岐子蓮震驚不已,心中久久不能平靜。

這些事情對即将參加天寰試煉,而且要力争奪冠的岐子蓮來說,無疑是個莫大的打擊。

不許參加天寰試煉是岐家的祖訓。天寰試煉是所有家族年輕人渴望參加的,是證明實力的最快捷徑,因此祖訓不許參加天寰試煉的天師岐家和東海蒲家就是三界眼中沒落的存在,尤其是龍族滅絕後,失去龍族庇佑的東海蒲家。

可就算如此,寧願違背岐家祖訓,寧願承受千年來無法擺脫的詛咒,岐子蓮還是要參加天寰試煉。

對于當年爺爺岐天鏡的失蹤死亡,岐家一直都在追蹤調查,只是一直瞞着岐子木。後來岐父查出岐天鏡死前接觸過天寰試煉的試練官,推測老爺子的死和天寰試煉有關。岐父深感其中原由的錯綜複雜,于是告誡岐家永遠不得再查此事,并且改行過平凡人的生活,不再做天師。

所以岐子蓮要去天寰試煉,她要去調查究竟是誰害了她的爺爺,究竟是誰把她岐家逼到了如此落魄不堪的境地!

正巧夢裏的戰神雲少稔也在秘密調查天寰試煉高層的事,得知岐子蓮的心願後,便和她聯手制定了一套潛入天寰的計劃。

雲少稔幫助岐子蓮在天寰試煉裏奪冠,為她提供他千年來調查到的關于天寰的所有情報,而岐子蓮則負責打入天寰內部,為雲少稔提供最新的信息。

岐子蓮在雲少稔的幫助下,從阿鼻地獄拿到紅蓮斬,習得阿鼻孽火心法,成為大名鼎鼎的“孽火修羅”,在天寰試煉裏又受雲少稔指點,招募了當屆最有實力的選手做隊友,成功奪冠,由此見到了下屆天寰試煉的監制官,葛天寅。

關于岐子蓮,所有事情的原委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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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現在,天兵營的內堂裏,朔君和岐子蓮與商君彙合了。

朔君說:“團長放心,我已經把子木平安送到姜家,姜家家主姜芪親自收的人,姜芪說她知道該怎麽處理。然後,商君——”

說着,他轉頭看向弟弟。

“哥?”商君疑惑地看向他。

朔君走過去,小聲對他說:“你到了姜家,保護好子木。姜芪還給了我一個忠告,我告訴你,你記清楚了。”

岐子蓮也困惑地看着朔君。

朔君向岐子蓮點點頭,對商君說:“小心唐雪妃。”

☆、決戰天寰篇-20

朔君傳達了姜家家主姜芪的忠告,要岐子木身邊的人提防唐雪妃。

岐子蓮雖然關心弟弟,但一直忙于天寰試煉,對人間的事了解甚少,不清楚岐子木在人界認識的人都叫什麽,有什麽特征,她只讓商君守在岐子木身旁,确定周圍沒有危險。

朔君提到唐雪妃,岐子蓮自然不知道,問他:“唐雪妃?這是個什麽人?”

商君說:“是小木頭的同學,跟宋明絮關系不錯,小學到高中一直和木頭在同一個學校。”

岐子蓮問:“怎麽連老奸巨猾的老狐貍姜芪都要對她留了個心眼?”

“不清楚。”商君說,“木頭上大學以後,唐雪妃報了東北的學校,和木頭阿絮他們徹底分開了,也沒再練習過。”

岐子蓮沉默半晌。東北......那是姜家的地盤。

這個叫唐雪妃的人特意跑去千裏之外的東北念書,肯定是沖着姜家去的。可是姜芪要他們提防唐雪妃,這就說明唐雪妃在姜家的意圖并不單純,可是姜家卻又拿她沒辦法,不能明面上把這顆定時-炸彈給排出去。

羅剎姜家世代侍奉北冥神山雪麒麟,受聖獸麒麟庇護。傳聞姜家還掌握着通向東南西北四大秘境中的“北方秘境”的鑰匙,與做過雪麒麟聖殿護法、曾于北方秘境修煉過的龍玉朗有着微妙的聯系。由此,姜家在四大秘宗裏是最為神秘的一個存在,雖然他們從不參加争鬥,沒有展露過真正的實力,但從其作為獨霸北方的勢力來看,決不是好欺負的主。

所以岐子蓮很納悶,這樣的一個秘宗世家,若是看不慣一個小丫頭片子,趕出去就是了,為何要留在身邊養虎為患?難不成是因為這丫頭只是冰山一角,有人故意把她安插在姜家,姜芪顧忌的不是唐雪妃,而是唐雪妃身後的......

岐子蓮身子一顫,手探進衣襟,摸出一朵潔白的小雛菊。

商君看到她手中的花,微微一怔,“葛天寅?”

岐子蓮收起手指,緊緊捏住雛菊。

商君說:“看來她真喜歡你,團長。雛菊是葛天寅最喜歡的花,也是她的象征。”

岐子蓮擡起頭,把雛菊重新放回衣襟裏,轉身拉開門,“準備出發吧。未雨綢缪很重要,但因為還未發生的苦難就放棄勇氣膽怯地不敢前進,就太掉價了。”

商君與朔君對視一眼,微微一笑。他閉一閉眼,笑:“啊,是啊。”即使計劃布置得萬無一失,執行的過程如何天衣無縫,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比起鹌鹑一樣畏畏縮縮不敢前進,敢于面對和挑戰未知的陷阱和磨難,漂亮地處理突發事件,靈活地解決問題,像地獄的紅蓮一樣燃燒,像不死的火鳥一樣浴火重生,那樣的生命和期望,才是他商君所向往、所憧憬、所追逐。

商君跳出房門,化出夫諸原型,踏上雲霧,昂首向北方望去。

“商君。”岐子蓮擡頭叫住他。

商君回過頭,略微低首,圓潤的眼珠隐隐生光。

岐子蓮飛上雲團,走上前抱住夫諸的脖子,摸了摸白鹿的前額,“商君,一路順風。”

夫諸打了一個響鼻。

岐子蓮在他鼻尖輕輕落下一吻,放開他,緩緩退後。

她在風中笑道:“一路順風。”

夫諸前蹄在雲上劃拉了兩下,轉過身,揚長而去。

岐子蓮看着畫在雲上的蓮花,眼睛裏都是笑。

“商君。”岐子蓮從雲端落下,經過朔君身旁,一手搭在他肩頭,“我們走吧,寅大人可是交代了我們很多事要做。”

朔君颔首笑道:“商君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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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寰試煉啓動前策劃組要多次提交方案,經過選址、妖魔實力探測等多道程序才能形成最終議案的雛形。

會議結束後,一群試練官忙的焦頭爛額,各自提着公文包一身疲憊地走上飛行石,從懸崖中心的會議大廳分散離開。

黃昏的風總是在涼中帶着一絲暖,交替的溫差讓人産生不知身在何處的錯覺。

高大的白虎甩着尾巴,慢悠悠跟在主人身後,沿着懸崖的邊緣一圈圈踱着步子。

帽緣上的白色絨毛在微風裏輕輕擺動,空中彌漫着清甜的花草香氣,遠處的夕陽照過來,影子打在女人光潔的臉龐。

“好了。”葛天寅微微一笑,把編好的花環放到帝白虎的頭頂,撫摸白虎的前額,“喜歡嗎?”

帝白虎親昵地蹭一蹭葛天寅的臉頰。

前方虛空裏忽然浮現一道投影電子屏,屏幕中現出一個人影,請示道:“阿寅姐,有份議案需要您簽字。”

葛天寅粗略看了一眼,手指在文件下方描了一遍名字。

“多謝阿寅姐。”投影漸漸消失了。

葛天寅走了兩步,後面有人叫她。

“阿寅姐總是一目十行。”

是葛天旬。

還是一絲不茍的西裝。

葛天寅笑了笑,矮下身摘了幾朵花,編了個花環,給他戴上。她說:“那些文件,我知道你都看過的。”

葛天旬笑而不語,側身摸了摸帝白虎柔順的皮毛。

葛天寅忽然問:“阿旬,昨天我問你的事情,有結果了嗎?”

葛天旬說:“關于那個岐家小兒子的?”

葛天寅問:“他當真已不在人世了?”

葛天旬扶了扶眼鏡,“大約三個月前,中南部的林區,有人在護城河邊撈到一具泡爛的屍體,根據DNA檢驗和內息檢驗,都能證明是岐子木本人。”

葛天寅嘆一口氣,手掌托住腮幫,“小紅蓮得多傷心啊。”

葛天旬道:“人死不能複生。”

“是嗎。”葛天寅卻是笑了笑。

葛天旬對葛天寅說:“阿寅姐,其實,岐家還有兩個老的,岐子蓮還有一個大哥。”

葛天寅搖搖頭,“沒有用。”

“嗯?”葛天旬有些不解。

葛天寅說:“岐家全家要保的只有一個人。”

“岐子木已經死了。”葛天旬道。

葛天寅看着手裏的花,把花瓣一片一片折下來,撒在空中讓它們随風飄揚。

她說:“沒有必要。我是真的想訓練小紅蓮的弟弟,小紅蓮最喜歡她弟弟了。我喜歡小紅蓮,所以我想對她喜歡的人好。”

葛天旬一怔,“阿寅姐你......不是要把岐子木做人質?”

葛天寅搖搖頭,“一個人想要做什麽,憑的是自己的信念。如果一個人要利用人,是因為他需要通過利用的人做一些自己做不到,或者不方便做的事情,為讓利用的棋子更聽話,甚至拿弱點去要挾對方。”

葛天寅看向葛天旬,道:“可是我沒有什麽做不到的,所以不需要。”

“而且,”葛天寅朝着葛天旬莞爾一笑,“我真想有一個可愛的弟弟或者妹妹啊,畢竟直系本家裏,除了我,只有兄長的人了。一直受兄長百般寵溺的我啊,也真心想要體驗一下當姐姐的感受呢。”

葛天旬看着微笑在漫天花雨中的葛天寅,頓時有些失神。

葛天寅說:“有一個弟弟或者妹妹,很可愛啊,不是嗎?”

許久,葛天旬才微微前身,恭敬應道:“是的,阿寅姐。”

“說起來,你也算我的半個弟弟吧,怎麽說我也是看着你長大的。”葛天寅輕輕揉了揉葛天旬的頭發。

葛天旬擡起頭,看到她手腕上暗紅的珠鏈。

葛天寅注意到他的目光,眼中波光沉了沉,撸下袖子把那串辟邪血珠遮住,翻身上帝白虎,搖搖手,“加油吧,阿旬。明年天寰試煉,又要拜托你了哦。”

是......阿寅姐......

葛天旬袖中拳頭握得很緊,眼中目光堅毅。我一定不負阿姐所托,保證完成所有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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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剎?”

蒲轉過頭看向她,見她驀然望向天邊一道紅霞,薄唇微抿,面無血色,也不禁蹙起眉。

蒲握了一下她的手腕,“怎麽?”

什剎低下頭,繼續手上的工作。

“沒什麽特別的。”

蒲吃痛,嗤了一聲。

什剎說:“抱歉,下手重了。”把藥膏和挑針放好,“該補的地方我都補了,這具身體破損相當嚴重,五髒六腑碎的差不多了,不到萬不得已,你別用法術了。”

蒲皺皺眉,問:“你補過的傀儡,最多能用多久?”

什剎看她一眼,“一個月。你用一次法術,少十天。”

蒲沉默了。

什剎說:“一個月後,屍瘢遍布全身,傀儡徹底消亡。到時候你要怎麽跟宋明絮解釋?就平白無故地在她面前‘死掉’?”

蒲啧一聲,“我自有打算。前天我叫人給東海送信了。”

什剎冷笑,“蒲家給你準備新人偶了?”

蒲的臉瞬間沉下來。

什剎不理睬她,蓋好藥匣子站起身,去一旁拉藥櫃抽屜。

什剎擡起手,長袖滑落,蒼白的手腕上纏了一串暗紅的珠鏈。

蒲盯着那串辟邪血珠看了一會,想了想,還是開了口:“什剎,你是一個不說謊的人。”

什剎沒聽見一般,并不理會。

蒲說:“你也不會說謊,你一說謊,就能被看出來。”

什剎把藥匣子放進抽屜,合上櫃子。

蒲問:“上回昊天壽辰上我看昊天還戴着辟邪血珠。除了昊天帝姬,你還送過誰辟邪血珠?”

什剎走到門前,拉開門。

蒲沉聲道:“五百多年前,你足足失蹤了三年,音訊全無,當年你究竟為何失蹤,失蹤的三年裏又發生了什麽!”

強勁的冷風從門外灌進來,什剎叫來兩個仆人,冷聲喝道:“送客!”

蒲皺眉看着什剎。這家夥......只要提起辟邪血珠和五百年前失蹤的事情,就會變得煩躁暴戾。

既然人家不歡迎,蒲也不願留在人家的地盤招人不痛快。

“謝謝你幫我補傀儡,待我辦完事回來再向你道謝。”

嘭——

不待蒲話說完,強風已将房門關嚴。

蒲無奈地搖搖頭,想她堂堂蒲牢神君,竟總在什剎這吃閉門羹。

蒲沒有感嘆太久,她急着趕回家。明天就是和龍兒去雅魯藏布大峽谷的日子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女伯的大沼澤出現過天寰試煉的小隊,帶領他們的試練官就是葛天旬,那次葛天旬和葛天寅都是第一次出場哦。

☆、決戰天寰篇-21

在什剎那裏吃了閉門羹的蒲準備打道回府,可惜不能用法術,沒法騰雲駕霧。恰好金烏抱着酒壇從經過,蒲叫住他,向他借了一只大鳥坐騎。

金烏對蒲說:“神君啊,話說到這了,我還真想說說夢裏的建設問題。”

蒲有些詫異,怎麽好端端的話題就跳到夢裏的建設問題上了?

蒲說:“你要真有心提,就該去夢姬城觐見昊天,看在你父王帝俊和母後羲和的面子上,她會考慮考慮你的意見的。”

金烏說:“我想過這個事兒,而且很早就有想法了。每年去鬼市參加盂蘭盆,我都為他們發達的交通感到驚奇。這都什麽年代了,夢裏還用着那套夢境四通八達的套路,還不如搞一個‘夢裏特快專線’之類的空中列車,讓下界的地仙和精靈也能上來玩,收點車票費,擴大夢裏知名度的同時還能增加財政收入......”

蒲擺擺手,“嚴控夢裏出入制度,這估計也是昊天的考慮。”

“什麽考慮?我倒是覺得,帝姬陛下整日閉關,不太關心外面的事。者按照人類的說法,叫做閉關鎖國,真害怕有朝一日生出什麽事端,形成禍害。”

蒲拍拍他的肩膀,“不要小看神族的皇。昊天在位萬年,吃的供香比你喝過的酒還多。”

“唔。”金烏一時語塞,抱着酒壇不語。

蒲說:“如果夢裏是随便什麽人都能進來的話,天仙和地仙的界限就模糊了。對于夢裏,适度的封閉性和排外性是必要的。畢竟這裏是代表血統和等級的地方。”

金烏知道,若論本事,他只不過是太陽神鳥,與一般神獸無二,即使居住在夢裏,也沒什麽地位而言。可是他的父母是帝俊和羲和,這上古帝王和神女後裔的身份才讓他在夢裏得到了衆神仙的尊重。

血統與等級......呵,夢裏也是一個這樣殘酷的地方。

金烏看着蒲,心想:蒲牢是開世龍神的嫡女,所以才有上古九龍子的頭銜,被尊為神龍,她要不是開世龍神的嫡女,只是一般下界河海中修煉的小龍,大約在夢裏只是條不起眼的蟲子罷了。

蒲盤腿坐在鳥背上,對金烏說:“我走了,多謝你的坐騎,有空請你喝酒。”

金烏急忙從混亂的思緒中抽出神來,微微前身,道:“那就不用了,神君還是留着自己喝吧。”

“也好,我走了。”蒲拍了一把鳥脖子,大鳥鳴叫一聲,張開大翅膀載着蒲飛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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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大外的出租公寓裏,阿絮正坐在衛生間裏的小馬紮上,腳邊放了一個塑料盆,盛着清水。她用一旁的小肥皂打了泡,拿小牙刷沾着泡沫,認真刷着手裏的螺蛳殼。

“主人啊。”想象弓着身子趴在肥皂盒裏,看着阿絮目不轉睛地盯着手中的螺蛳殼,一點點拿牙刷仔細清理上面的污垢。

香香說:“您真的要和蒲四姥去大峽谷?”

阿絮低頭看她一眼,“嗯。”

香香咕咚一下躺在肥皂盒裏,望着天花板上的圓頂燈發呆。

“嗯?香香。”阿絮用濕漉漉的手指戳了戳香香,“你怎麽了?”

香香倏地爬起來,抱住阿絮的手指頭說:“主人,老身以為,您現在最重要的事去找空歸劍和離清言靈術,早些集齊玉朗主人原來的法器,然後去打開四大秘境的結界。”

阿絮垂了垂眼簾,放開她,繼續刷螺蛳殼。

“我知道。”阿絮說。

香香道:“那您為什麽要跟着蒲四姥去浪費時間呢?主人,跟着蒲四姥您一點好處都沒有,況且蒲牢性情古怪,多半居心叵測。而且老身敢斷定,玉朗主人的死,一定和蒲四姥脫不了幹系!”

“夠了。”阿絮低喝一聲,把牙刷摔進裝滿肥皂水的盆裏。

“唔、主......主人。”香香提着衣角向後退了幾步。

阿絮把螺蛳殼擦幹淨,還給香香。她起身把手洗幹淨,邊洗邊說:“除了她的身邊,我還能到哪裏去。”

“有很多地方可以去。”香香急忙道,“主人,千年前您曾說過,何處為家?雲與海俱可安家。游歷天下才是您的願望,為何現在會說出如此喪氣之話,竟然還要屈尊留在蒲牢這個隐患身旁呢?”

阿絮把香香提到眼前,瞪大眼看着她。

“香香,有件事我希望你記好了。”阿絮說,“我知道我是龍玉朗力量和意志的繼承者,我很慶幸能夠獲得她強的靈力和法術,也很明白我必須要完成她的遺願和授予我的使命。但是——”

香香緊張地眨巴眨巴眼。

阿絮眉頭微蹙,壓低聲音道:“我是宋明絮,不是‘龍玉朗’。”

香香看了她一會,低下頭小聲應道:“是,老身知道。”

阿絮擡手放到胸前,收攏五指,把脖子上挂的龍珠牢牢握在手心。

她閉上眼,腦海裏映出許多年前,在走失的田野裏,響着蟲鳴蛙叫、吹着微涼清風的黃昏泥土小道上,蒲走在她的前面,昏黃的日光從天邊照過來灑在蒲漆黑的長發上,蒲微微側過身,清冷的眸子淡淡地看着她,對她說“回家”。

感受着手心龍珠不斷傳出的微熱溫度,阿絮無可奈何地笑了笑。

阿絮說:“從小時候她第一次遇到我,我把找回家開始,我就無法離開她好好生存了。”

香香不禁皺起眉,“主人,這很危險。作為‘宋明絮’的你,也不能夠放任這種可怕的感覺繼續下去。”

“一點也不可怕,我只是按照我所想做的和我認為正确的做法去實踐。”阿絮看向香香,“這跟任何人都沒有關系。”

香香思索片刻,沒再多說,只是點了點頭。她說:“主人是自由的,我等奴仆自然也尊重并服從主人的決定。”

阿絮把香香放進衣服口袋裏,“我知道你在擔心我,想讓我盡早把龍玉朗以前的東西都拿到手,這件事雖然很重要,但是急不得。現在我對空歸劍和言靈術的下落一點頭緒都沒有,不過既然龍玉朗連我能通過紅花找到雁蕩山都安排好了,相信剩下的也不會讓我們失望。所以,只要按着命運發展的方向走,就一定能看到我們想要的結果。”

“主人說的是。”

阿絮狡黠地勾了勾嘴,不過立馬換回樂呵呵的天真模樣,開開心心地跑去開電腦,打開淘寶邊逛邊對香香說:“香香啊,最近養水生寵物的人挺多的,你看你也不能一直住在我的衣服包裏面對不對,我給你買個大號魚缸,再給你加個過濾器。哎,你過來看看這些沉木,喜歡哪個啊?咱們綁點金錢草還是這個紅色的草啊...... ”

“唔......”香香趴在鍵盤上看着屏幕,小手指一指,“老身覺得金錢草好看些。”

阿絮揮動鼠标,“行,那就這個。你一個人多寂寞啊,我再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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