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46%癡迷
今時不比往日,池彌雖然生活節儉,但畢竟不是四五年前那個沒有見過市面的山裏少年,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那幾個廣為人知的品牌還是知道的。
可戎容挽着他的手,輕車熟路地繞過了所有他耳熟能詳的品牌。
他疑心她是替自己省錢,經過其中一家的時候停了下來,看着櫥窗裏一件裸色的及踝長裙,“這件好看。”
戎容看了眼,“你喜歡?”
“嗯。”
戎容二話不說,挽着他走了進去。
店員見兩位都穿着普通,本沒多大精神招呼,沒想到女孩居然直接指着模特身上最貴的那條長裙,口吻稀松平常,“請拿一件我的號,打包,謝謝。”
店員意外地應了聲好,又問不用試嗎?
“不用,我先生說好看就一定好看,對吧?”戎容收緊了胳膊,笑眯眯地靠在池彌肩頭。
池彌低頭看了她一眼,只見女孩兒笑靥如花,臉頰上挂着不知真假的紅暈,他擡手在她發絲寵溺地一揉,“那就不試。”
“沒問題,請問哪位買單?”
“我先生。”戎容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指的是誰似的,将池彌推了出去,“我等你哦。”說着,俏皮地笑着退出了店鋪,伏在走廊扶手上,看着樓下來來往往的人流,等他。
池彌結了賬出來,只覺得她背影那麽纖瘦,讓人心疼。
“要穿上嗎?”
哪知戎容被吓了一跳似的,拍着胸口笑道,“你走路怎麽沒聲音呢?吓我一跳,老公~”
從剛剛開始,她就一直把這個稱呼挂在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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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意外,但池彌得老實承認,還是受用的,甚至覺得這個稀松平常的稱呼從她口裏吐出就像最甜美的情話,恨不能抱着她,讓她在耳邊重複一萬遍。
見他看着自己愣神,戎容纏着他的手臂,笑眯眯地問:“怎麽啦?不喜歡這麽喊你,那我改口。”
“沒說不喜歡。”池彌低笑,“只是覺得欠了你一場婚禮,老婆。”
“不急,欠着吧,慢慢還,”戎容眼裏有隐隐淚光,笑容卻仍舊燦爛,“反正你我互相欠着的債一時半會兒也理不清。”
池彌聞了聞她的頭發,“嗯,一輩子慢慢還。”他早就打算把這輩子都留給她。
感覺到戎容還領着自己往樓上走,池彌輕聲問:“樓上是買什麽的?”百貨公司的頂樓,他還真沒涉足過。
“一個熟人開的店,你跟我來就知道了。”
這是池彌第一次以這樣的身份陪着她逛街,別說再逛一逛,就算是把卡刷出赤字,他也甘之如饴。
可是當戎容在一家店鋪的玻璃窗前停下腳步,他還是忍不住,低頭看向了她。
玻璃窗裏,白紗曳地,禮服成雙——是一家婚紗禮服的定制店。
“你別怕呀,沒讓你今天娶我。”戎容抿嘴笑,拖着他的手往店裏走,“阿螢,在不在?”
一個高挑的短發女人立刻迎了出來,看見戎容,方才浮上笑容,“好久不見,容容!”
“這是我在國外的藝術展上認識的設計師蘇螢,她和她老公葉旌都是國內頂級設計師,”戎容将池彌推在身前,從他身側探出腦袋,對蘇螢介紹,“我男朋友,池彌。”
“原來是他。”蘇螢整個人顯得有些清冷,但笑在眼底,顯然是真的聽戎容提起過池彌,“來挑訂婚禮服?怎麽不提前告訴我,我答應為你專門設計一套的。”
“不是不是,”戎容笑,“要去正式場合,想從你這裏拿套現成的旗袍和中山裝,來不及定做了。”
蘇螢颔首,“最小碼你都可以,直接挑吧,都有。”
戎容對池彌說,“知道你不愛挑衣服,你的衣服等我挑,你在門口坐一會兒哦。”
蘇螢吩咐店員給送了茶水過來,自己陪着蘇螢去了內場。
池彌一個人坐在沙發四顧,這一家店顯然就主打婚禮禮服的,既然戎容喜歡這位蘇小姐的設計,以後,婚禮前就來這家定制吧。
剛好,有一對新人被店員送出來,小情侶笑容甜蜜,像一對連體嬰,連聲拜托店員多費心,婚禮前會送請柬過來雲雲。
他們婚禮的時候,這個蘇老板和她老公也要請。生怕自己忘了,池彌甚至摸出手機在記事本上記了下來。
“池先生,你要不要來看看?”蘇螢的聲音從後場傳來。
池彌以為戎容有哪裏不舒服,立刻拔足過去,剛撩開金絲絨的簾子,就看見了臺子上那個凹凸有致的窈窕身影。
戎容穿着一件金藍色的長袖立領旗袍,在光線的勾勒之下曲線畢現,甚至無需相配的妝容,頭發松松绾起已經有種讓人移不開視線的容光。
她從鏡子裏看向池彌,笑容略帶羞澀,“沒穿過這種,你覺得好不好看?”
怎麽會不好看?好看得他都不敢讓她穿成這樣走出這道簾子。
“好看。”
“阿螢說适合我,我還怕她是逗我玩兒。”
蘇螢微笑,“這店裏就沒哪一件你不能穿,行了,既然你倆都滿意這一件,那池先生也跟我去選一套中山裝。”
“我也要?”
戎容笑着反問:“難不成我穿旗袍,你穿牛仔襯衫啊?”
于是,池彌對着一溜排的立領中山裝眼花缭亂,在他看來除了顏色的微妙不同,其他并無區別……
好在有戎容。
她拎了一件,在他下巴底下比劃,又問蘇螢,“這件好不好?”
蘇螢點頭,“池先生天生模特臉,衣服架子,穿什麽都好。”
戎容笑着拐住池彌的手臂,“那當然,我先生嘛!”
果然,從更衣室走出來的池彌,讓在場衆人都眼前一亮。
就連戎容也是第一次看見這樣打扮的他。他素來愛好穿那些松軟的衣裳,從不曾穿這樣筆挺又鄭重的禮服,只覺得領口的勒得有點緊張,肩膀和胸圍也稍吃緊。
蘇螢左右看了看,“将來婚禮禮服,要替他量身定做,他這肌肉線條一般尺碼不行。”
戎容捂嘴笑,“他從小買不到合适的衣裳。”
池彌伸手剛要去解領口的扣子,被蘇螢攔住了,“別急解,這兩套衣服算我送容容的,但是兩位得給我留張宣傳照,這要求不算過分吧?”
池彌微怔,就聽戎容笑吟吟地答應了,“這麽男帥女靓的模特,阿螢你可得放得大大的,挂在店鋪最顯眼的地方哦。”
店裏是中式的裝修,處處是景。
最終兩人在景觀亭外的小橋上,并肩而立,戎容想了想,拉起池彌的手放在自己的腰際,嬌嗔:“會不會拍照呀?笑一笑,別這麽嚴肅。”
池彌不是嚴肅,是緊張。
這輩子都沒這麽正兒八經的穿正裝拍過這樣的合影。
倒是戎容輕松自在,拉着他換了好幾個造型,直到盡興了才放過他,池彌已經前心後背都是汗,不由對将來要經歷的拍婚紗照這一遭提前心有餘悸。
因為要趕時間去畫廊,兩人沒在蘇螢店裏多停留。
“婚禮之前,記得提前找我定禮服,”蘇螢擁抱了戎容,在她耳邊低語,“我等你來。”
“一言為定。”戎容松開手的時候,眼眶微紅。
在電梯裏的時候,戎容手機響了,她避開了池彌的視線打開,是蘇螢将剛才的合影發來來了,照片裏的兩個人笑語嫣然,每一張就像是專程拍的旗袍婚紗。
“有什麽事嗎?”池彌見她神色有異,低聲問。
戎容關了手機屏幕,搖搖頭,“就畫廊那邊問我們什麽時候到。”
回江濱的房子拿畫的時候,池彌搬完了,房間裏還剩下一副被包裝嚴實的作品,“這幅不帶走嗎?”
戎容看了眼,“哦,這幅沒賣掉,不用帶。”
池彌不疑有他,大包小包地上車,一路開往位于江邊的私人畫廊,行至一片銀杏樹的大路,果然看見一棟白牆黑棱的建築。
金發碧眼的老人家正拄着拐杖等在路邊,一看見戎容立刻眉目舒展,張開雙臂,用标準的中文說:“久仰大作,終于見面了,戎小姐。”
戎容與他輕輕相擁,笑着說:“謝謝您喜歡我的作品,金先生。”
“不不,不光我喜歡,我只是提供這樣一個地方展出,讓喜歡你畫的人可以有地方來欣賞。”金看向陪同戎容而來的池彌,笑問,“這位一定是明先生,對嗎?”
戎容一驚,連忙拐着池彌慎重其事地介紹:“這不是明倫,他是我先生,他叫池彌,是個特別厲害的拳擊手。”
“啊,你先生!”金連忙向池彌伸出右手,“抱歉,因為是明先生把戎小姐的畫作介紹給我,我認錯了人,非常抱歉……原來是你,難怪、難怪。”
池彌沒明白,老人家的難怪話從何出,但也沒有追問。
三人在畫廊外的茶室休息,一邊等着畫廊的工作人員拆畫、挂畫,金在作品上掃了一圈,問:“戎小姐,那一幅怎麽不在?”
戎容抿了口茶,“我考慮了一下,那幅不賣了。”
“為什麽?有收藏家出了很好的價格,他們喜歡那幅畫,非常!”金加重了語氣。
“不為什麽,可能就是跟他們喜歡的理由一樣,我也喜歡,所以想自己留着。”
金還想游說:“不不不,這樣的畫你喜歡還可以再畫!但這次你不賣,我們可能就再也買不到了——畫得太好了,無論是光影還是神|韻,我認為它值得被賣出這樣的好價格。”
池彌想起了家裏那幅被留下的畫作,不知道畫的是什麽,讓戎容半途反悔?
然而不管金怎麽說,戎容都不肯賣,末了老人家也只好作罷,“若你改變主意,請随時聯系我。”
戎容笑而不語。
一切交接停當,池彌先去開車了,戎容對陪在自己身邊的金館長說:“日後畫作銷售的事宜請和我先生說吧,收款的賬戶也是他的名字。”
金笑:“戎小姐是要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創作了嗎?”
戎容笑而不語。
返程的路上,池彌問她,“那幅畫為什麽不賣了?”
戎容狡黠地說:“我覺得,那幅畫特別适合放在婚房裏,所以不想賣了。”
池彌勾唇,右手在她頭發上胡亂一揉,“那回家就挂出來。”
“好啊!”戎容笑得眼兒彎彎,“不過,我現在還不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