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空蕩蕩的河面上官人去也。女子哀歌一曲,就是這首詩,平實的詞句裏,似乎可以看見女子淚下如雨的場面。旁觀的人回到家裏,說給自己妻子聽,妻子恻然,其妻精于箜篌,于是按丈夫的敘說譜成箜篌曲,彈唱起哀思,聽者無不淚下,好象曲子已經遺失,只有詞還留下。讀起來确實令人唏噓,斷腸好詩!

(二)

滿室的刀光,葉焚琴給一個魁梧的侍衛引上“大風閣”。身邊是侍衛,無數的侍衛。森寒的長刀都提在手中,怎麽看也不象是待客之道。可是葉三并沒有恐慌,只是随着那侍衛一步步的走上大風閣。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三排侍衛提刀擋在葉三面前,兩個老者,一個中年漢子,和一個俊俏的青年一言不發的站在葉三身前身後。帏幕後,葉三還看見了一雙冷冷的眼睛。華山往返刀客,關東“貫天神錘”,江湖少俠的翹楚“寒劍一笑生”袁飛徊,葉焚琴周圍這四人都是江湖上一流的名家,可是他們加起來的實力恐怕還及不上帏幕後那雙眼睛的主人。

但是葉三的目光卻不在他們中任何一人的身上,他只是靜靜的看閣上那張空空的交椅。這五個人都只不過是侍衛而已,真正的主人卻還不在閣中。

一個沉渾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小三子,你回來了?”

聲音轉眼消逝,代以一陣大笑從帏幕後響起,一條虬髯大漢踱了出來,撣撣衫子坐在交椅上。看着葉三,唇邊帶着一縷笑意。

葉三點了點頭。大漢喝到:“看座!這樣怎麽是待客之道?”

早有侍衛端上了椅子,恭敬的放在葉三身後。葉三也是撣撣衫子坐下,兩人對看一眼,葉三道:“高手環繞,兵刃在手,看來也不是待客之道啊!”

大漢長笑一聲嘆道:“若是別人自然不必如此,不過‘詩妖劍鬼’的葉三郎來訪,我這也是迫不得己。當年誰在陣前千刀環繞之下,一劍刺了瓦剌王子阿木獨,又是誰忽蘭溫失溫亂軍之中摘取七員上将首級而後全身出陣?小三子?對你,我不得不防!”

“其實他們在這裏恐怕也并無多少用處,”葉三冷冷的說,“我只需一劍,他們四個非死即傷,至于這些武士根本擋不住我的身法!”

“那我背後帏幕中這位潇湘第一神劍木先生呢?”

“能擋我一步而已!”

“那在你說來刺我于劍下實在易如反掌了?”大漢微笑道。

葉三搖頭:“唯一過不去的是你自己那一雙掌,尚軒,能擋住我的劍的,只有你自己!”尚軒縱聲大笑道:“葉焚琴,葉江南,不管你叫什麽名字,你還是當年一詩一劍,取人首級于無形的葉小三!”

“可是,你還是那個陣前一怒,摧折千軍的‘鐵馬将軍’麽?”

尚軒無語,繼而他微笑道:“現在我是南京兵部一部尚書的尚軒。”

“總之你不再是當年那個尚軒了!”葉三寸步不讓。

“也罷,”尚軒嘆道,“你為什麽又回來?”

“阿冷,已經死了。”葉三一字一頓的說道。

“阿冷,已經死了?”尚軒問葉三,眼裏忽然掠過一絲難解的陰翳。

“阿冷,已經死了!”葉三冷冷的重複,什麽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阿冷,已經死了。”尚軒低聲對自己道。

“你們終于還是給人發現了。誰殺的他?”尚軒問葉三。

葉三輕輕搖頭:”死了就是死了,他什麽也沒有說!阿冷當年殺人不少,終于有為人所殺的一天,也該無怨無悔。何必問誰殺的他?何必問殺你者何人?當年你不是也說過這話麽?”“朝廷要他殺人,這本不是他的錯!”尚軒道,“罪過本不應由他來承擔!”“殺人者,人恒殺之!阿冷終究還是錯過,殺手死于殺,終歸是無話可說!”“你還殺人麽?”尚軒問道。

“每當月圓時分,血氣翻湧,還是忍不住要殺人。”葉三道,“我們這樣的人,不殺人,則欲生不得,欲死不能!”

“杭州西湖岸,月夜笑殺人!”尚軒嘆道。

他長袖一揮,衆人退了下去。

“其實,我也一樣!”尚軒嘆息道,“每隔一月不殺人,則血氣翻湧,痛苦不堪!”“月夜笑殺人?”葉三幽然道,“殺人固然殺人,又怎麽笑得出來?不象當年,今日殺的都是無辜百姓,誰能笑得出?”

“不管怎樣,我們這種人,一生都不能停止殺人了罷?”尚軒問道。

“阿冷已經不殺人了!”葉三道,“他出家了,戒條下永禁殺戮。”

“他怎麽能忍受毒發時候的痛苦?他怎麽能保持住神智?”

許久,葉三才說:“他忍受不了,每當血毒發作的時候,他也守不住神智。所以每次血毒要發作的時候,他就用鐵鏈把自己鎖在禪房中。往往是狂嚎一夜,清晨的時候,他虛脫在地上,鐵鏈上斑斑的都是血!有一次,他拉斷了自己的胳膊,總算是另一只胳膊還鎖在鐵鏈上,他才沒有出去殺人!”

“他的哀嚎相必很可怕吧?”尚軒輕聲道,“你卻從來不肯解開他?”

葉三看着尚軒眼中的苦楚,冷然道:“我不會解開他讓他殺人,相反,他如果沖出來,我就殺他!這是他自己叮囑我的,我已經答應了他!”

“雖然你自己也殺人去解血毒,他叮囑你的事你卻一定要做?”

“是!”葉三道,“每當他能忍過一夜不殺人,天明的時候,他總是對我笑,笑得很開心!他比我強。”

尚軒默然良久道:“既然你不想殺人,那麽你何必回來?你明知我手下江南錦衣衛三部除了殺人再無別的買賣!”

“我無路可走,既然已經給人找到了行蹤,如果我不來這裏,半個月內葉三在杭州的消息就會傳遍天下,到時候武林中千人萬人齊聚杭州,殺我,也殺濃兒。我逃不掉的,逃到哪裏,我都止不住月圓之夜發狂而殺人,總會給人找出來!”

“是!”尚軒道,“你一旦發狂,總會給人尋出來,你一手‘不歸神劍’永遠瞞不過人的!”“所以,你來這裏?”尚軒問道。

“我只想能讓自己和濃兒能再茍延殘喘一些時日,畢竟南京錦衣衛庇護下沒有人敢動我們。我有機會可以離開這裏,找個他們尋不到我的地方隐居起來。”

“當年漠北之戰,你和阿冷有功于朝廷,後來又依朝廷旨意誅殺武林中人,今日朝廷卻棄你們于不顧,你屢遭追殺,難道只是想逃,卻從來不怨?”尚軒幽幽問道。

“我怨?”葉三輕輕問道,“我怨誰?”

“你怨誰?”尚軒咧開嘴好象要笑,卻沒有聲音。他對着葉三搖頭再搖頭。忽然,他仰天狂笑:“葉小三,你居然會說笑話了!”

“你來!想知道你該怨誰,你就随我來!”尚軒抽身退到帏幕後。

長長的甬道,一重又一重的暗門,葉三穿過帏幕,看見無數的黑衣侍衛持刀而立,一言不發。尚軒遙遙引着他穿過黑衣侍衛和重重的暗門,在一扇火眼麒麟的牆壁前停了下來。尚軒回視葉三,按動了麒麟頸下的一片逆鱗。

燈火耀花了葉三的眼睛,麒麟壁移開後,無數盞明燈下,黑衣的武士無聲的矗立。比燈火還明亮的是他們森冷的眸子!葉三在他們眼裏看到的,只有寂靜肅殺的冷傲和無怨無悔的忠誠。葉三進來,卻無人顧盼一眼,數十雙目光下葉三打了個寒噤!

尚軒比了個“請”的手勢,大踏步上前,端坐在中央的位置上。黑衣武士的環繞下,他高大的身形王者般凜然不可侵犯。

“小三子!”尚軒對他道,“看看這個地方,看看你自己!”

葉三啞然。

尚軒擊掌:“小七!讓三公子看看你的劍法。”

劍挽流雲,漂泊不系,如流水一去不歸,卻不滅江河萬古!

“這是我的劍法,”葉三瞪大眼睛看那個叫小七的黑衣少年舞完了劍,沉默良久才低聲道,“真的是我的不歸劍法!”

尚軒點頭:“你以為他的劍法如何?”

“假以時日,當在我之上。”葉三說。

“你錯了!”尚軒露出一縷詭異而凄迷的笑容,“他永遠不能超越你,他的資質不如你,他今日的修為已經到了颠鋒,武功上他恐怕永遠不能再前進半步了。”

葉三的瞳子驟然放大了,他驚恐的退後幾步,艱難的穩住了身形。他的臉詭異的扭曲着,哆嗦着的嘴唇終于吐出幾個字:“難道,難道他也是……”

許久他才說出了那震顫他心底的最後兩個字:“藥人?”

尚軒冷酷的笑意浮現在臉上:“不是和你我一樣中了血毒的藥人,有幾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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