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反擊

獨孤修和睿王率五十萬大軍日夜趕路,終于在二十天後抵達了百集,有了這強有力的增援,百集原本的駐軍頓時覺得有了底氣,士氣大增。為了更加鼓舞軍心,傅徇決定出宮到普陀寺祭天祈福。

因為時值戰事,傅徇不欲鋪張,一切從簡,便只帶了兩千禁軍護駕前往普陀寺。普陀寺位于距離京城五十公裏的普陀山頂峰,是北吳皇家出資修建的一座皇家寺廟,平日大多是官宦人家或是京中貴族在此上香祈福,此次傅徇要去,寺廟提前幾天就清了場,确保皇上祭天的時候,沒有閑雜人等打擾鬧事。

得知傅徇只打算帶兩千禁軍出城,沈之秋心中的不安越發明顯,他早膳都來不及吃,聽聞傅徇下了朝,忙趕去承光殿見他。傅徇下了朝正在用早膳,見沈之秋匆匆趕來,便知他沒有吃飯,招呼他坐下一起吃。沈之秋心事重重坐下,說道:“我吃不下,我不放心。”

傅徇替他舀了一碗鴿子湯,寬慰道:“去的也不遠,只走到普陀寺,別擔心。”

“你便是體諒現在是戰時,想一切從簡,那也該多帶些人。”沈之秋又道。

傅徇笑道:“帶那麽多人做什麽,我又不是去打仗,你放寬心,最多五日,我便回來了,嗯?”傅徇說着捏捏沈之秋的臉,用實際行動安撫他不安的心。

沈之秋雖然還是不太放心,但是傅徇說的也有道理,他想或許是自己太過杞人憂天,遂強迫自己安下心來,心想太後再怎麽大膽也不會起兵造反吧。

兩人一起吃了一頓早飯,傅徇便收拾着出宮了,沈之秋一言不發地回甘泉宮,在回去的路上又細細想了這段時間以來傅徇的舉動,突然福至心靈,心道傅徇該不會是在進行什麽計劃,準備趁此機會将太後黨羽一網打盡?

他在禦花園猛地停下腳步,回身去望向宮門的方向,心裏懊悔不已,剛剛應該極力要求和他一起去的。他雙手緊緊交握着,心裏擔憂更甚,不管有什麽計劃,只盼傅徇能平安回來。

傅徇前腳剛走,寧國公府就接到了周太後的密函,寧國公将密函看完後放在燭臺上燒掉,讓人叫來孫徽柔。孫徽柔一副國公府丫鬟的打扮,但是周身的氣質又比丫鬟要清雅一些,她恭敬站在寧國公書房裏,手上拿着一個木制盒子。

“可是完成了?”寧國公看着那個木制盒子問道。

孫徽柔答道:“已經完成了,請國公爺鑒定。”說罷上前一步,将盒子遞給寧國公。

寧國公接過盒子,緩緩打開來,只見盒子裏面的黃色綢布上安安靜靜躺着半塊虎符,寧國公将虎符拿出來放在燈光下細細看了很久,臉上露出激動不已的表情,他笑道:“真是好手藝啊,做的簡直和真的一模一樣,一模一樣!”

孫徽柔微微垂首,謙虛道:“國公爺謬贊了,奴婢手藝其實不及爺爺十分之一,只學到了皮毛,若能助國公爺一臂之力,也算徽柔報答了國公爺的救命之恩。”

“好!有了此物定然所向披靡!”寧國公道,“若此事成了,定記你大功一件!”

孫徽柔面露高興之色,忙行了個禮,“奴婢多謝國公爺。”說罷見寧國公一心都在虎符上面,便道,“若是國公爺沒有別的吩咐,奴婢就先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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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寧國公點點頭命她下去了,孫徽柔剛走出門,寧國公喚了一聲“來人”,書房裏立刻閃身進來四個勁裝的侍衛,寧國公沉聲吩咐道:“将她關押起來,沒我的命令,誰都不許見。”

“是。”四個侍衛領命去了。

寧國公拿着虎符,眼底的光在燈火下,變得陰狠而又野心勃勃。他們寧國公世代為武将,在北吳成立之初,南征北戰,立下汗馬功勞,起初手裏的兵權遠遠不止于此,曾一度坐到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先帝在時,因忌憚他們手裏的兵權,便開始打壓制衡,前前後後以各種理由撤走了寧國公手中大半的兵權,如今只剩下督京衛和京郊兩座城鎮的駐軍還在他們手中,兵權不如從前,在朝堂上的地位便不如從前,這種落差是他們不能接受的。如今新皇登基已經快四年了,對他們的态度依舊冷淡,寧國公不禁開始擔憂起自己的未來,若是再過一兩年,傅徇的皇位坐穩之後,再來打壓他們,那他們可真是一點好處都撈不到了。

倒不如趁現在,親手将自己從前的風光掙回來,反正背後靠着周太後的權力,一個女人又能嚣張幾時,等此事成了,再将她一腳踢開就是。

寧國公打的如意算盤在他看來萬無一失,這次傅徇祭天祈福便是最好的時機,普陀寺那種荒蕪的山上,等自己攜帶大軍前往,還不是如甕中捉鼈一樣容易。

得知傅徇已在普陀寺安置下來,寧國公便開始着手準備了,他連夜召集了自己掌管的督京衛集合待命,又親自帶着虎符前往禁軍和西郊大營,說傅徇在普陀寺遇到了危險,特派人回來命自己帶兵前去救駕。

禁軍統領跟着傅徇去了普陀寺,剩下的副統領本來就和寧國公的外戚沾了點親故,見寧國公親自前來,又拿着虎符,毫不猶豫就信了,連符都沒有驗,便迅速召集了剩下的禁軍聽命于寧國公。

西郊大營的軍隊大部分已經随睿王去了前線,如今只剩下不到一半,寧國公要調走三萬,徐将軍不如禁軍副統領那般好糊弄,就算是寧國公親自來,他也走了标準的流程,拿出自己手裏的一半虎符,與寧國公手裏的校驗,驗過之後,發現并無不妥,寧國公還執有皇上的手谕,這才信了他的話,立刻調遣三萬将士,交歸寧國公使用。

西郊大營的将士加上督京衛再加上禁軍,一共足足湊了五萬大軍,連夜出城,趕往普陀山,此次造反,寧國公親自上陣指揮,他的兒子做先鋒,直擊普陀寺。

或許是傅徇聽到了風聲,大軍到達普陀山腳下的時候,就有一隊禁軍在此設下了埋伏,寧國公沒有料到這一層,但是他仗着人多,硬生生闖出了埋伏圈,之後,他命軍隊分為兩組,一組急攻,一組緩緩跟進,雖然普陀山的地形易守難攻,但是傅徇只帶了兩千人,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急攻的那組很快掃清了沿途的阻礙,一直打到普陀寺的頭天門,寺廟裏的武僧在山門口擺陣迎接,面對着浩浩蕩蕩的軍隊,無異于以卵擊石。

寧國公的兒子袁朗帶着急攻的隊伍在山門口喊門,他大叫:“普陀寺衆僧挾持陛下,有造反嫌疑,臣特來救駕,衆将士務必保證陛下安危,對阻擾者,格殺勿論!”

“是!”衆将士大呼!

傅徇在寺廟裏聽到這一聲對話,止不住冷笑,造反就造反,還打着勤王的旗號,真是臉大。聽着外面的打殺聲音越來越近,普陀寺衆僧又急又氣,急的是人少恐抵禦不了進攻,氣的是他們憑空污蔑普陀寺的名聲。

住持站在傅徇身邊,凝神聽着外面的動靜,撚起手中的佛珠,對傅徇拜一拜,緩緩道:“陛下,老衲覺得時機到了。”

傅徇放下手中的茶盞,安靜聽了一會,外頭的聲音确實已經殺到三天門來了,傅徇于是點點頭,“可以收網了。”

住持回一個禮,沖站在門口的一個長老示意,長老立刻推門出去,不多時,普陀寺衆僧房屋舍,後山叢林中,一齊湧出無數個身穿盔甲的将士,他們速度之快,吓得那些不知情的僧人呆若木雞,一時不知道自己身處在何方。

很快,外面原本單一的攻打聲變成了交戰的厮殺聲,傅徇隐藏在普陀寺的将士數量并不多,只有一萬人,但是各個都是精銳,很快就将寧國公的先鋒隊打得節節敗退。

袁朗不知道傅徇竟然留了這麽一手,當下就吓個半死,但手底下一點沒有放松,甚至比此前進攻的更加兇猛。傅徇既然設了埋伏,那就說明他必然知道了他們的計劃,此事已經開始,斷然沒有回頭的餘地,只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戰了。

袁朗另派人下山通知他的父親寧國公,要他派第二隊迅速上山增援。寧國公得知這個消息,也是十分震驚,他沒想到傅徇竟然是特意做了個局引他往裏鑽,想到這裏,他氣極了,下令剩下的将士迅速上山增援。就算傅徇有埋伏那又能怎樣,一個普陀寺能藏的了多少人,他五萬大軍齊上陣,不信攻不下來。

可是他們後續的部隊還沒走到山門,身後便傳來了馬蹄聲和呼喊聲,一群黑壓壓的騎兵迅速朝他們沖來,帶起的塵土飛揚,漫天灰塵中寧國公甚至看不清他們到底來了多少人,只認出了沖在最前面的将領是睿王。

他心裏猛地一沉,便知道完了,他們此時身處半山腰,退無可退,只能迎面接上睿王騎兵的攻打,步兵打騎兵,本就實力懸殊,更何況睿王帶來的騎兵還是精銳部隊。

原來他竟然沒有去百集,原來從一開始就是一個圈套!

寧國公被睿王斬下馬的時候,才後知後覺地想清楚這一點。

“寧國公企圖謀反,在場所有将士,不知情者立即放下兵器,本王暫且饒你們一命,執迷不悟者,殺無赦!”睿王振臂高呼。

寧國公帶來的将士有的終于明白過來自己在助纣為虐,有的在這種混亂的情況下根本搞不清楚誰對誰錯,他們只知道要想保住自己的小命,此時停手是最好的選擇,于是紛紛放下武器,寧國公這邊一下子軍心渙散,徹底沒了抵抗之力。

周太後坐在永壽宮假寐靜等消息,手裏數着一串佛珠,突然,佛珠串線毫無緣由地斷了,紫檀木的佛珠七零八落掉落在地上,崩的到處都是。周太後心裏一驚,倏地睜開眼,坐起身來。

邊旗正巧推門進來,整個人前所未有的慌張,周太後見狀更是不安,忙站起身問道:“情況如何?”

邊旗噗通一聲跪下,哭道:“敗了。”

周太後渾身失力,跌坐在椅子上,手裏剩下幾顆佛珠也應聲而落,一顆砸在她的鞋子上,轉了兩圈,才咕嚕嚕滾下去。她只覺得天旋地轉,腦袋裏似乎有無數人在吵鬧吶喊,吵得她無法安寧,她癱軟在椅子上,用力撐着頭,面如死灰,這次是一點顏色也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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