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04

文/醉書南飛

秦深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一派坦蕩，仿佛非常習慣這種約定。

但他也看得出，嚴少爺貌似不是很習慣。

情緒的劇烈起伏，早已經透過外溢的精神力，将訊息傳遞過來了。

出于禮貌，也是因為危機解除，秦深沒有仔細去解讀其中的意思。

因為他今天解讀到的東西，已經足夠多了。

那猶猶豫豫的斷句，生硬奇怪的語調，還有那雙總是低垂着目光、不肯和自己對視的眼睛，以及剛才提議試試身手時，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生怕會被拒絕的模樣，都在昭示着同一個真相。

那就是，這位平時養尊處優的嚴小少爺，其實有些緊張、不好意思。他和自己一樣，也只對強者感興趣，只是發生了那種誤會沖突後，他才有機會面對這種摩拳擦掌的期待感。

畢竟是涉世未深的人，應該會很喜歡棋逢對手的感覺吧，不像自己，已經過了那個時期，更多的還是為兩人無法合作感到遺憾。

像這種沖突過後，用打一架、比試一場來化解尴尬，不打不相識的交流方式，秦深已經很多年沒遇到過了。

為了試探嚴少爺的實力，突然再來這麽一次，感覺還挺令人期待的。

秦深眼裏不自覺有了點笑意，看着嚴紀茶激動到說不出話的樣子，忽然就放心了。

就算今後嚴少爺轉了性，真的成了敵人，應該也不會太糟心。

“還、還帶設備的？！”

嚴紀茶頭皮都炸了，至于什麽劇本、臺詞，更是一瞬間被抛在腦後，疑問句脫口而出。

系統連忙安慰：莫慌莫慌！你要是不想來真的，可以直接用積分換道具，模拟和諧的場景，就像全息幻覺一樣，他不會察覺到不對的！

嚴紀茶：我更想換道具跟他同歸于盡！

系統：別啊！真實劇情走向是要和他談合作的！是要表明激進派立場的，這些不一定真的會發生啊！！

嚴紀茶：是嗎？你要是再坑我……

“是啊。”

秦深示意他跟着自己走，邊走邊聊了起來，“我一直随時攜帶它，雖然不用設備也沒關系，但确保安全也很重要。”

畢竟，用精神力來比拼、對抗，還是有很多不确定的風險的。

而智腦，只是輔助精神力的運用，并沒有安全保險的功能。

嚴紀茶：“……”

還注重安全，是說要帶上套嗎，什麽可怕的‘設備’還有這功能…………

“像你這樣的，可能不太在意，但其實很重要。”秦深以為他不喜歡這樣，和現在一些過分相信自己的人一樣，就多加了一句，“就像是開車一樣，再頂級的車手，也需要安全帶。”

越是傑出的人，在這方面的謹慎就越重要。

秦深已經見到過太多自負的人，仗着自己精神力等級夠高，就忽略安全問題，動不動就輕裝上陣，最終造成腦損傷的。而這樣的事例，卻不能警醒其它人，反而被他們當成弱者的下場，以為厲害就能避免。

還開車？這都什麽虎狼之詞！

嚴紀茶默默離秦深遠了一點，感覺自己已經快聽不下去了，耳朵要壞掉了。

只是，他剛挪遠兩步，系統就開始催他走劇情。

嚴紀茶好不容易拖延了一點時間，就是盼着劇情趕緊刷新一下，切合實際，別再讓他玩什麽假摔後紅酒灑衣服的可怕劇情了。

結果系統催完了，他這麽一看——

是刷新了沒錯，但還是假摔。

嚴紀茶不想細看，就掃了一眼，發現是假摔裝傷到腳了，勾引秦深直接把自己打橫抱走。

就這麽迫不及待嗎？？？

要不是系統剛才說了，不是非得來真的，他現在已經罷工了！

嚴紀茶深吸一口氣，不就是假摔嗎，抱一下，如果有情況不對的話，及時跑路也來得及。

說時遲那是快，嚴紀茶加快了腳步。

按照劇情描述，他應該先是走到了秦深前面，然後被路上的什麽絆倒，即将腦袋着地之際，被秦深從後方一把摟住。

而現在，他們正并排走着，而且不是嚴格的并排，是秦深稍微更靠前半步，這樣就摔，秦深恐怕會來不及救他。

眼看着就要成了，嚴紀茶剛剛将秦深落在身後半步，打算摔的時候，秦深卻又追了上來。

兩個人再次并排。

嚴紀茶看了他一眼，将腳步加得更快了。

秦深：？

正在一起行走的人，突然加快腳步，是為什麽呢？

應該是着急吧。

秦深這樣想着，開始調整自己的步速，為了安撫急性子的嚴少爺，緊緊跟在身側。

兩個人，就這樣，越走越快。

秦深調整着呼吸，健步如飛。

嚴紀茶咬着牙關，小腿快捯。

宛如行軍。

如果說，在一開始的場景裏，他需要走在前面一步，只是為了方便擺pose被扶一下。其實并排時假摔，也能被扶一下，只是動作會和劇本裏不太一樣。

那麽，現在的話，因為步速原因，并排時就假摔，被扶一把的幾率無限趨近于0。

秦深他會剎不住腳的。

片刻後，秦深突然一把拉住嚴紀茶。

“到了。”

嚴紀茶微微喘着氣，看到了停在面前的車，面色一僵。

秦深倒是不以為意，不但不覺得哪裏不對，甚至回想起了和父親早起散步的那段時光。他父親喜歡練氣功，打太極，不知是身體太好還是習慣使然，哪怕是出門買菜，也腳下飛快。

那時候大概就是這種步速。

他看了一眼嚴紀茶，下意識地笑了笑。

嚴紀茶：？

就算你笑起來一點都不猥瑣我也高興不起來謝謝？

“上來吧，給你看看這些新設備，”秦深在口袋裏摁了一個什麽，車門自動張開，率先走進去，打開了車內的燈，“這是我們公司剛研發上市的，微光X2201，操作系統和嚴家的不太一樣，希望你不介意。”

車內的空間，确實挺大。

嚴紀茶本來進都不想進，已經打開系統商城了，聽到那奇怪的型號，忍不住朝裏面看了一眼，結果差點被系統的尖叫聲吓死。

系統：啊啊啊——

嚴紀茶：？

系統：搞錯了！這是和智腦配套的外置保護罩！！他根本不是想和你試試床，是想跟你試試身手！！！

嚴紀茶：……

秦深正在調試設備，一擡頭，發現嚴紀茶還在車門口站着，不進來。

“這些已經不算商業機密了，用不着避嫌。”

劇情反轉得太快，嚴紀茶默默走入車內坐下時，下方的字幕竟然都出現了短暫的卡頓和亂碼。

仿佛象征了030崩壞的程序。

不過，真要說崩壞的話……

嚴紀茶沒有臺詞，就一言不發看着秦深偶爾介紹兩句自家産品的優點，一邊進行調試和檢查，眼神不自覺有些複雜——在那種情況下，到底得是什麽樣的思維方式，才能把試試理解成比試的試啊。

他記得，自己的主線任務，就是要阻止秦深的崩壞。

嚴紀茶：系統，你還活着嗎，依我看，秦深已經壞掉了，沒有繼續做任務的必要了。

系統生無可戀地回答：不，壞掉的是我。只要判定程序沒有宣告任務失敗，是不用提前打退堂鼓的，宿主放心……

是嗎？

所以說，任務确實有可能突然失敗……？

嚴紀茶冷靜追問：那任務失敗的話，已經完成的那部分積分呢？會不會扣除？

系統：這個倒不至于，賺取的積分和失敗懲罰是分開計算的，會根據任務的具體情況來計算，說不準是賺得多還是扣得多。我還帶過每次都99%完成度失敗的宿主呢，人家專挑難任務做，照樣賺得盆滿缽滿。

嚴紀茶：那就好。

這可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啊。

“好了。”

秦深終于搞完了那個所謂的微光X2201，将其中的一個遞了過來。

設備叫智腦保護罩，是個類似頭盔的金屬制品，需要和智腦配套使用。

至于智腦，經過系統的提醒，嚴紀茶才發現自己本來就帶在身上，展開後是個可以扣在脖頸處的金屬環，看起來中二極了，仿佛在cosplay什麽奇怪的子供向英雄角色……

嚴紀茶還不知道這些東西怎麽用，只能一邊接過來，一邊閱讀眼前出現的劇情說明，根據提醒按下開啓、穿戴、調配之類的按鈕。

跟玩VR游戲有點像。

還沒完全調配好，腦海裏又有了新的響聲，正前方也出現了深紅色的警示詞。

【檢測到任務劇情輕微崩壞，請選擇扣除積分或加載懲罰。倒計時60s……】

嚴紀茶手頭不停，連忙問系統什麽是懲罰。

系統：嗐，2%的崩壞而已，就剛才誤會鬧得呗，小問題，估計就是些會強制讓你做好任務的懲罰。

行吧。

嚴紀茶毫不猶豫選擇了懲罰，保留積分。

畢竟，他剛才有機會掃了一遍積分商城，不想這麽快就失去積分。

【懲罰已選擇！】

【防OOC禁言插件已加載完畢！】

嚴紀茶：禁言插件？

系統：啊，居然是這個……恭喜宿主，短期內，你除了念臺詞不能講別的了。

嚴紀茶：……

秦深已經穿戴好了自己的智腦，以及保護罩，調整了最舒适的坐姿，鎖好車門和安全門後，叫了一聲嚴紀茶，

“準備好了嗎？等會兒先去哪個平臺？”

嚴紀茶擡頭看過去。

嗯？

你的智腦為什麽不在脖子上，而是手腕？

明明只是位置不一樣，但是看起來整個人都正常多了。看着倆人的智腦區別，嚴紀茶那點羞恥心又冒了出來。

“……”

然而，張了張嘴，想問的問題，卻發不出聲音了。

就在此時，新的臺詞以字幕形式在下方出現：

【去哪裏都好，不過……我很強的喲，因為太強大了，所以總是在贏，哪怕精神力的勝利，對我來說并沒有太大意義，但這樣真的很無趣（輕笑）。

秦先生，如果是你的話，應該會讓我有機會體驗一次……被狠狠壓制在下面，痛苦、掙紮、甚至被迫求饒認輸的甜美滋味吧。

吶，別讓我失望哦，否則我今天真正想說的話，恐怕要無法對你說出口了呢。】

嚴紀茶：……

雞、雞皮疙瘩……

嚴紀茶心裏一陣陣發麻，瞥一眼視線下方的臺詞，就感到被辣一次眼睛，數次之後，已經沉默了數秒。

秦深見他欲言又止、眼神躲閃，用力抓握着自己的手臂，仿佛有什麽難言之隐的樣子，心頭忽然升起一股不太好的直覺。

直覺帶來的疑慮還未褪去，就見嚴紀茶又投來了帶着些憐憫的歉意視線。

不是錯覺，精神力的波動也是這樣的。

嚴紀茶：對不住了，秦先生。

作者：#

嚴紀茶：要怪，就怪你自己沒有崩壞到底，無力阻止系統任務吧……

秦深：總感覺有什麽不好的事要發生了……是我強大的分析理解能力也無法拯救的事嗎……

系統：回答秦深，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