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這天晚上,楊舒到底是執勤晚了。
宋阿姨開門的時候,他就開始一個勁的道歉,等走到後頭裝潢精美的小餐廳時,他與簡媽和簡單打完招呼,最後才忍不住憨憨傻笑:“小溪姐,你回來了。”楊舒還穿着交警的藍黑制服,他這時摘下帽檐,緊緊握在手中,略顯局促,而那張清秀的臉上,落滿暈黃的廚房暖光,透露着可疑的紅暈。
簡媽掩飾不住地喜歡:“小楊,快坐快坐。”她笑眯眯擡手一指,正是簡單旁邊的座位。楊舒又道了個謝,才挪到簡單旁邊,拘謹坐下。簡單接過宋阿姨遞來的白瓷碗碟,細心布好,又塞給他雙筷子:“喏,快吃吧,都涼了。”
對面的簡溪咬着銀筷,像是看到件前所未有的新鮮事,啧啧稱奇:“媽,簡單什麽時候也學會關心人了?”她來回将對面兩人掃了幾眼,端起大姐的架子,教訓道:“楊舒,你小子,什麽時候來我們家提親?簡單年紀可不小了……”
簡單和楊舒兩人,打小還光着屁股時,就認識了對方,一塊玩到大,可憐楊家父母又走得早,所以,簡家早拿他當半個女婿對待。
楊舒微窘,怔怔擡頭去看簡溪。
十月的南方,天氣已經開始涼了,她穿件薄薄的開司米毛衣,頭發盤在頭頂,露出漂亮的鎖骨。他臉一紅,支支吾吾不知該說什麽。簡溪比他倆大上三歲,一向就是個帶着距離的大姐姐,他存了那樣的心思後,從來都只敢偷偷瞧上一眼,然後樂上整天。
“姐,楊舒心裏有人,別亂牽線,待會回屋跟你說。”簡單及時出聲,打斷姐姐的長篇大論。這話一說完,不亞于投了個深水炸彈。餐桌上,另外兩個女人再看楊舒的眼神,就沒先前那麽熱烈了,反而彌漫起一些古怪。
楊舒默默低頭扒飯,又和旁邊那人互相幹瞪眼。
這種古怪,直到楊舒告辭,才漸漸消散開。
簡單盤腿窩在柔軟的沙發裏,心不在焉地調着臺。簡媽湊了上來,一臉的遺憾:“小楊多好的孩子,你怎麽就不知道抓緊?”
“打住,打住。”簡單跳起來,頭頂蓬松的短發随之動作蹦出個弧線,她說:“還是讓姐姐抓緊的好。”這句一語雙關,偏偏客廳的另外兩人誰都沒有在意。
簡媽偏頭去看另一旁的大女兒,又再看看身旁的小女兒,很是痛心疾首。簡溪默默放下雜志上樓,簡單立刻跟了上去。他們姐倆關系自小要好,可是簡溪長年離家在外,一年到頭也見不上幾回。
“姐,這次回來了,還出去麽?”簡單親昵地挽着姐姐的手,一路搖搖晃晃蹭到簡溪房裏。
簡溪笑了笑,狠狠蹂~躏着妹妹的短發:“不走了,還是家裏好。”她拎起桌前的一張紙,又丢給簡單:“看看,老媽給排的相親計劃表。”
上面絕大多數名字都是熟人家的,稱得上知根知底,只有幾個略微有些陌生。這難不倒簡單,在腦中搜尋一番,就記起這幾個是近來的新貴,她咋舌道:“姐,媽對你真不錯,這幾人我或多或少知道些,長得挺帥的,關鍵,有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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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你還在當狗仔呢?” 簡溪嗤之以鼻,她一貫看不上這種靠挖人隐私取樂的工作。簡單氣得上蹿下跳,一手叉腰,一手揮斥方遒狀:“侮辱,絕對的侮辱!姐,你這是踐踏我的職業理想和自尊!”
簡溪一掌拍下她的手,也不顧簡單疼得嘶嘶叫,就将她往外轟。“哎,姐,我還有正經事,別扯別扯。”簡單死命拽着門邊。簡溪有些意外,抄起雙手,眉頭一挑,示意她繼續。
要說的話到了嘴邊,簡單就有些害怕了。她張了張口,嗫嚅不出一個字。待見到姐姐作勢關門,她才橫下心,一股腦全倒了出來:“姐,其實,楊舒他喜歡你,挺長時間了,你考慮考慮呗。”
“怎麽,那小子讓你做說客的?”簡溪狐疑。
簡單耷拉着腦袋,搖搖頭:“是我自己想幫他。”
“就你多事!”簡溪翻了個白眼,無力吐槽:“這小子整天胡思亂想什麽呢?拜托,請轉告他,我對他這種小男生沒興趣,請他好好地跟你過日子啊!” 說着,她砰地一聲就關上了門,不留一絲情面。
簡單愣了愣。她眼前的門突然又被人大力扯開,簡溪抄手笑道:“楊舒肯定喜歡你,他自己不知道罷了。妹妹多努力,姐是過來人,看得比你清楚。”
簡單臉一紅,趿着拖鞋,吧嗒吧嗒,故作潇灑轉身回了房。
她一頭栽倒在軟綿綿的床上,心怦怦直跳。姐姐剛剛那句話,久久萦繞她耳旁,簡單在床上翻來覆去,不停地催眠着自己,那是幻覺那是錯覺,卻仍止不住地要去想,然後開始呵呵傻笑。到最後,簡單彈坐起來,拖鞋也顧不得穿了,瘋狂竄到隔壁。
簡單的卧房很大,被分隔成兩間,一間是卧室,标準的黑白裝修,經常被人吐槽像是酒店,而另一間則留作她的辦公間,五顏六色,貼滿了各大明星海報。
她利落地挽起袖子,将左手腕表一摘,又從抽屜裏摸出把小號的螺絲刀。簡單極小心地擰下一個個螺絲,神色專注,只有睫毛時不時扇動,燈光下,像是蝴蝶的翅膀。沒過多久,腕表被徹底分屍,四分五裂,慘不忍睹。簡單卻無心顧暇這些,只用鑷子取出一枚芯片。
她重新倒頭躺回大床上,雙手枕在腦後,雙腿交疊,是個極惬意的姿勢。
寬大的背投漸漸就在天花板上現了影子,畫面中,出現了一張她最為熟悉不過的臉,非常清晰。簡單怔怔看着他,而他,穿透了牆壁,也在看她。
楊舒或穿着筆挺制服,認真執勤,或穿着休閑毛衣,抿唇淺笑,唯一不變的,就是他眸子裏那簇溫暖,吸引着她,有種飛蛾撲火的決絕。
簡單從未在這樣安靜的夜裏盯着楊舒看,好像在品一杯香醇的紅酒,沁人心脾。原來她只當他是最好的玩伴,可随着歲月變幻,楊舒一點一點紮進她的心裏,越來越深,就剔不出來了。
所謂的潤物細無聲,大概就是這樣?
簡單的臉微微有些發燙,她不好意思再看,終于要伸手摁掉開關。結果,畫面就定格在一個男人裸體上!她頓時吓得魂飛魄散,蹭的一下彈坐起來。她根本不記得,什麽時候拍過楊舒的裸體啊?
背景是上好的絲絨黑窗簾,而照片中的人膚色偏白,兩廂對比之下線條越發明顯,都能看出微微聳起的肩胛,還有那道順之而下的曲線,像座綿延的山峰,藏着些英挺之氣,又像是尊古羅馬雕塑,帶着些清冷的美感。
怔怔看了許久,簡單反應過來,這是下午那兩小時的持久男人。想到下午的情景,簡單就樂了。
汪洋和老那弄得怎麽樣,新聞發了麽,标題夠聳動麽?可千萬別白費了自己蹲點的功夫。她再也按捺不住,掏出手機上網。屏幕黑黢黢的,早就沒電關機了,她只好又竄到隔壁電腦前。
自家網站上,無論是頭條醒目位置,還是犄角旮旯,都沒有提及今天下午的一丁點消息,簡單就有些不明白了。
手機充着電,剛剛打開,刷刷刷,幾十條短信和未接來電就飛了進來。簡單唬了一跳,有些摸不着頭腦,她什麽時候這麽重要過?粗粗一看,都是老那和汪洋交替找她,她不知發生了什麽,茫然撥通老那的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個極為狂躁的聲音:“簡單,快來公司!你,你,你,闖禍了,老子正替你擦屁股呢!”像要将她生吞活剝一樣。
對方啪地又将電話挂斷,留下簡單一人對着電話發蒙。她看着外頭的沉沉夜色,認命地穿好衣服,趕了過去,連手機錢包都忘了拿。
同一時間,“挖隐私不償命”總部,難得擠滿了人。一水的黑衣黑褲黑墨鏡,不知道的,還以為在拍什麽警匪片呢。
正中間,老那戰戰兢兢站着,将臉上的橫肉對成個笑臉,讨好道:“王總,那丫頭馬上就來。今天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得一家人啊!”
王雁澤靠在唯一的一張老板椅上,抄手抱胸,他斜斜看了老那一眼,又努努嘴,滿臉的不耐煩:“确定是照片上這個?”
桌上是幾張打印下來的錄像監控截圖,從簡單摸進房間,到最後鞠躬離開,雖然面目有些模糊,但那标志性的短發,老那一眼就認了出來。他看得是冷汗泠泠,忙不疊答道:“正是,正是。待會她來了,我務必讓她好好給路先生賠禮道歉,端茶倒水,什麽都行,只要別封殺我們這個網站。”老那的聲音竟有了些哽咽,透着些創業的不容易。
王雁澤從鼻子裏哼出聲來,似是極為不屑。他又環顧四周,眉頭皺得更緊,極為不悅道:“誰說咱們是一家人了?”
老那嘿嘿笑道:“我們是新人上路,眼拙,有眼不識泰山,還請王總轉達,務必請路先生多多包涵。”
簡單因擔心網站出事,再加上是半夜裏,沒什麽人,她騎得飛快,原本半個小時的路,被縮成十分鐘。提着頭盔,蹬蹬蹬沖進辦公室,她看見滿屋子的人,忍不住縮了縮:“我走錯了?”
老那跳出來,三下五除二就将簡單給賣了。簡單看看周圍,再看向汪洋。汪洋攤手,她忽然冒出股寒意,心裏就沒底了。
聽來聽去,她總算弄明白了,原來下午那個男人,根本不是什麽小白臉,而且來頭還不小!
王雁澤将簡單上下打量了幾眼,沒好氣道:“就你這個丫頭,害得哥幾個滿世界的找,竟要我親自跑一趟!跟我們走一趟吧。”
“你誰啊,警察麽?”簡單質疑,也不甘示弱地打量回去。
眼見着王雁澤怒火冒了出來,老那揪住簡單,一把推出了門:“簡單,去一趟,機靈點啊!”簡單被那些人架着,生出個老鸨賣女的感覺。她使勁掙紮,又踹又踢,還是徒勞無功,最後被塞到樓下的一輛悍馬。
簡單死命攥着車門,就聽咯噔一聲被司機鎖了,她這下才慌了起來,但面色還是故作鎮定,怒斥道:“你們都是法盲,這是綁架!我老公是警察,小心我告你們!”
旁邊陰暗的角落裏,慢慢浮現出個人影。他嗤笑一聲:“小妖精,你不是LES麽,騙婚的?你老公如果知道了,該多傷心?”簡單愕然扭頭,直勾勾看着後座旁多出來的那個人。有種清冷又危險的氣息,在慢慢逼近,她往車門處縮了縮。
那男人身子微微後仰,雙腿交疊,毫不客氣地占據下絕大的地盤。兩人互看了半晌,就聽男人終于又出聲了:“回山上。”
車子加速極快,簡單臉色慘白,她四下看了看,最後落在男人陰鸷的臉上:“你想幹嘛?”
男人點點頭:“嗯,我想幹你!”臉上浮現出志在必得的譏笑。
這話粗俗又下流,粗鄙又不堪,偏偏被他說得輕飄飄的,簡單腦門瞬間沖滿了血,她惡狠狠地瞪了回去,終于說了句極其傷害路遙自尊的話。
“你誰啊?”
作者有話要說: 無邏輯,無下限,每次寫,我都得默念幾遍,抛開節操,才敲得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