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從不正經

秦臻餘光瞥着姜琴娘看了會,他不知心裏在想些什麽,而後微微一笑:“陛下慧眼如炬,那看來今日這魁首非姜氏莫屬了。”

皇帝擺手,他好似很喜歡那幅繡品,拿在手裏細細地看:“按尚工局的規矩來,朕不摻和。”

話雖這樣說,可尚工局的人,亦或是整個內府,哪裏能無視皇帝的喜好?這些混跡深宮多年的,慣是會察言觀色,其中又特別以會看皇帝的聖意行事。

司繡的大宮娥站出來輕聲道:“依尚工局的規矩,這六幅繡品要呈送到尚官那邊定奪。”

皇帝點了點頭,他戀戀不舍的放下姜琴娘的繡品:“送去吧。”

大宮娥恭敬行禮,讓小太監進來将六幅繡品小心翼翼地送了出去。

如此,今日這甄選一事,便算完了。

皇帝思忖片刻問:“姜氏,你想要何賞賜?”

姜琴娘緊了緊手,她微微一思索,就道:“回陛下,民婦那點微末手藝,能入陛下的眼,這對民婦來說,就已經是天大的恩寵,足以光耀門楣,這就已經是賞賜。”

這話她說的真心實意,沒有半點虛假,又很質樸,反倒讓皇帝覺得真誠。

年輕的帝王甚是滿意,明黃的袖擺一揮道:“你女紅了得,朕就賜你一套金針如何?”

姜琴娘愣了下,站皇帝邊上的金鷹輕飄飄看她一眼,她反應過來,連忙提起裙擺跪下,額頭點地,叩首道:“民婦謝主隆恩!”

皇帝起身,背着手:“小秦子,莫忘了朕母後小相,一定親自送到姜氏手裏,不得有誤。”

秦臻笑道:“小的遵旨。”

皇帝走下阼階,緩緩走到雲雒面前,忽的捉起她的手看了看。

少女的手,不沾煙火,又細又直,還白嫩嫩的根根蔥白似的,而且指腹無繭,摸不上滑膩無骨,端的是玉骨豐肌,像羊脂白玉雕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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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好手。”皇帝打量片刻,“朕記得,你也是繡的雙面繡。”

雲雒低着頭,嫩臉薄紅,那薄紅帶粉的蔓延至纖細的脖頸,嬌羞誘人。

“回陛下,民女繡的正是雙面繡。”她的聲音也是柔若溫水,嬌嬌媚媚的,宛如乳莺初啼。

皇帝眯眼,放下她的手,側身對秦臻道:“既也是雙面繡,就留下吧。”

秦臻眸光微頓,意味不明地應了聲。

雲雒激動的臉更紅了,她含羞帶怯地瞟了皇帝一眼,秋波含水,訴不盡百般柔情:“民女叩謝陛下隆恩。”

她這般得償所願了,只顧着高興,沒注意到一邊司繡的大宮娥皺起的眉頭。

姜琴娘心思百轉,思來想去,也猜不透皇帝的用意。

皇帝輕笑了聲,邁着大步如來時一般,未做片刻停留又走了。

金鷹跟在他身後,從姜琴娘身邊擦肩而過,随後而去。

殿中皇帝身邊伺候的小太監,亦是同樣魚貫而出,不多時殿中就又剩原先的幾人。

秦臻恭送了皇帝,直起身來,看了仍在喜悅中的雲雒一眼,随後卻看向了姜琴娘。

姜琴娘如芒在背,她默默地低着頭,什麽話都不說。

“哼,”秦臻冷笑一聲,“姜氏,本官倒是小看你了。”

姜琴娘心一緊,波瀾不驚的道:“民婦不知道大人這話是什麽意思。”

旁的秦臻卻并未再多說,他直接吩咐:“來人,帶下去,最後結果沒出來之前,誰都不準離開內府,不然就視為自動放棄甄選資格,另,五年不得再入甄選。”

這話一落,參選的繡娘面面相觑,誰都不敢輕易走動了。

姜琴娘跟着衆人一并下去,臨走之時,她無意看到雲雒和秦臻對視了一眼。

她心裏暗自警惕起來,蓋因不曉得秦臻後手,故而姜琴娘步步走來皆是如履薄冰。

人都出去了,大殿之中,只餘司繡的大宮娥和秦臻。

那宮娥略一猶豫道:“大人,我觀那雲雒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秦臻蔑笑了聲:“不用在意她,一株菟絲,能翻出什麽花浪來。”

“是,”宮娥點了點頭,又問:“那先太後小相,可是真要給姜氏送去?”

“送!”秦臻眼神暗沉,森森寒的像是暴風驟雨積壓下來,很是駭人,“先找出來,稍後本官親自送去!”

宮娥欲言又止,到底還是沒在說什麽,低聲應下,倒退出殿準備去了。

與此同時,走出內府的皇帝揮手讓身邊的宮娥太監退後一些,他慢悠悠地瞥着金鷹,又戲谑地看了看他腰間挂着的那枚金鷹墜兒。

金鷹帶着鷹頭金面,全然看不見表情,只能瞧見微微抿起的嘴角。

皇帝眼底帶笑:“原來你心念念了這麽多年的女人,就是姜氏來着,我當何等的絕色傾城,倒是沒想到,你竟好一口豔俗的。”

姜琴娘那相貌那身段,可不就是個豔俗的,雖說她骨子裏清正,但那皮相,啧,瞧着卻從來不正經。

金鷹沒說話,只是嘴角凹陷的暗影深了深。

皇帝一把拽了他那金鷹墜兒,撚在指間把玩起來。

“勞煩陛下将墜兒還與微臣。”金鷹口吻有些生硬。

皇帝上下抛着:“出自姜氏之手?朕瞧着新奇,沒收!”

金鷹這下憋忍不住了,他往前半步,身形半遮擋皇帝,低聲道:“陛下英明,臣就好姜氏那一口,東西還來!”

皇帝失笑,将那墜兒丢給他:“瞧你寶貝的,姜氏還不曉得你身份吧?”

金鷹小心翼翼地将墜兒重新系回腰上,還理了理流蘇:“臣不曾說過。”

皇帝拍了拍他肩:“跟她說吧,朕瞧着姜氏是個好的,打算什麽時候成親?要不要朕給你賜婚?”

金鷹搖了搖頭,他苦笑道:“她有心結,總認為自己命硬克夫,還不肯嫁我。”

聽聞這話,皇帝稀奇了,他雙手抱胸上下打量金鷹:“朕沒記錯,從前你在京中還有個青衫美男子的美名,怎的憑你那張臉,居然還有女人不肯嫁你?”

金鷹白他一眼:“說的像不是你幹的一樣!”

他一個端方君子,非得惹出皮相之禍,當年還不是這人要打壓秦臻,京中有人贊秦臻臉好,他就黑心肝的把自己推出去。

真不知這等争鋒,有何意義!

“放心,”皇帝臉上一片調笑,分明戲谑多與真心,“有朕在,保管你能抱得美人歸。”

金鷹警惕了:“陛下你要幹什麽?”

皇帝摩挲下颌:“給你媳婦撐腰,她有先太後小相在手,秦臻不敢動她。”

說到這,皇帝頓了頓又說:“聽聞秦臻和那個叫雲雒的繡娘胞兄攪合在一起,你說朕要寵幸了雲雒,雲家會不會反咬秦臻一口?”

畢竟,他可是曉得雲泱根本就不是個斷袖,這讓個正常的男人雌伏,約莫心裏頭的恨意可不少。

皇帝眯起眸子,心思活絡,顯然是動了心思在算計。

金鷹心往下沉,聖意不可妄自揣測,他遂道:“陛下,朝堂家國大事,微臣以為還是不要牽連無辜弱質女流的好,陛下是九五之尊,身負真龍氣運,行事謀劃當大氣磊落。”

皇帝訝然地看着他,見他似乎十分嚴肅,驀地笑了:“九卿,你何時跟朕說話都要拐彎抹角了?”

金鷹沉默不言,只是看着他。

皇帝擺手:“你放心,朕不會拿姜氏做誘餌,讓她繡先太後小相,是真心實意的,這些時日朕總夢到先太後,夢見她給我一個甜棗,還給你一個。”

說道此處,皇帝臉上出現緬懷的神色。

他嘆息一聲:“秦臻勢大,像雲家那等羽翼需得剪除,至于雲雒,你當朕是什麽?種馬?”

“臣不是那個意思……”金鷹連忙解釋。

“哼,朕還不知道你?”皇帝斜睨他,“朕本來想找玄渺高僧給姜氏批命,今日看還是算了……”

聞言,金鷹急了:“陛下,批!一定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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