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兩個人擠在狹小的隔間裏,鐘秋一手緊緊摟着傅盈的腰,另一只手摟着他的兩條腿,尤其小心架着那條石膏腿,不讓踩在地上。
因為身上穿着的病號服太單薄,即便是多披了一件毛衣開衫,但是廁所裏的空調效果太好,鐘秋依舊看着雞皮疙瘩從傅盈的手背上蔓延向上。
“很冷?”鐘秋用氣聲問着,把他的衣袖往下拉了拉,包裹住了整個手臂。
傅盈搖了搖頭,指了指門外,用着口型說:在打電話。
鐘秋皺了皺眉,豎起耳朵去聽外面的聲音。
“誰知道他突然想什麽……我來了,沒見到人不知道來了沒,但是看到馮慶了。”鐘煦的聲音不緊不慢,伴随着龍頭的水聲,叫人有些聽不清。
傅盈把手機拿出來調到靜音,示意鐘秋也改一下,要不然被人現場抓到偷聽,會尴尬到腳趾抓破地板。
鐘秋眉頭一挑,眼神往下看了看,示意自己兩只手都抱着人騰不出空來,得傅盈幫自己的拿一下。
手機沒有在西裝的口袋裏,傅盈摸了一遍沒有找到,擡頭一臉疑惑看着鐘秋,這才見他用口型說褲子兩個字。
“怎麽一開始不說?”傅盈小聲抱怨了一句,伸手去摸他的褲子口袋。在伸手的一瞬間就感覺到了鐘秋大腿肌肉的繃緊。
鐘秋對着傅盈的耳朵噓了一聲,看着他因為自己呼出的氣一縮,嘴角一笑,這才擡頭看向面前藍色的隔間門,仔細聽着外面的聲音。
“我知道,不會和他起沖突,反正我的姿态做足,就算他要刁難我,人家看在眼裏也是他不占理。”
鐘煦拿着電話清楚了一些,他頓了一會又說:“反正老爺子已經對他很不滿意了,這麽多天也沒有來醫院看上一眼,給他打電話也不接,整天都是我陪着,到時候……”
外面的聲音突然停住,隔間裏的兩個人都是一頓,傅盈坐在鐘秋的腿上保持着把他手機放進西裝口袋的動作不敢動。
水龍頭的聲音停了,鐘煦發出的冷笑自帶混響格外清晰。
他冷冷說:“企劃案的事不用擔心,就算鐘秋的點子再好又有什麽用……只要我先拿出來,就是我的。”
傅盈頓時一愣,心想在外面打電話你也是什麽都敢說啊蠢貨。
腰間摟着的手突然收緊,傅盈轉頭看向鐘秋的臉,果然看見他眉頭緊皺抿着嘴角,陰沉着臉在壓抑自己的怒氣,但外面的鐘煦依舊不知死活還在逼逼賴賴。
“有沒有人我就不說了,反正我有我的方法,舅舅你也不用管太多。” 鐘煦冷聲道:“這塊地的企劃案我一定要拿下來,備用方案我也有,到時候會一起拿給老爺子看。”
電話那邊似乎又說了些什麽,鐘煦的情緒明顯激動煩躁起來,說話的聲音也變大:“我知道你是我的舅舅,少說這種話!之前你對他下手沒有成功,老爺子一直懷疑我……這件事你不要再插手了!我不需要你們幫忙!”
他吼完之後用力挂斷了電話,水龍頭再次被打開,水流的聲音也洗去不了他的咒罵聲裏的肮髒。
傅盈聽着皺眉,實在難以把外面的人同郵件裏時刻都彬彬有禮的鐘大老板聯系成一個人。
關鍵是剛剛對“他”下手沒有成功這句話,實在叫人浮想聯翩。這個“他”的指向太過明顯,只是這個“下手”又到了什麽樣的地步?
傅盈微微擡頭看向鐘秋,卻發現他也在看自己。
他頓時心中一跳,身體僵**一瞬很快又放松,拍了拍自己胸口用氣聲抱怨:“看着我幹什麽。”
一直盯着,是不是在懷疑自己?
外面的人離開了,鐘秋還沒有放開傅盈,反而是按着他的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分開兩腿架住他,空出兩只手來開門把折疊的輪椅複原。
傅盈被抱到輪椅上坐好,看着鐘秋還是一臉陰沉,便伸手拉住他的衣袖低聲問:“你現在看上去很不好。”
鐘秋沒有說話,只是推着他到洗手池前幫他打開了水龍頭。
傅盈也沒有繼續再說什麽,鐘秋這樣的人也不需要什麽安慰,多說些什麽可能還會引起他的懷疑。
他沖洗着手指,垂着眼甩幹了水,等着鐘秋推自己離開。
鐘秋推着他離開洗手間,眉頭仍舊是緊皺着沒有松開。
“鐘先生。”傅盈突然叫了他一聲:“我朋友的包間已經走過了。”
鐘秋回神:“啊,不好意思,我剛剛在想事情。”
“沒事,您還有事就先忙吧。”傅盈笑了笑,突然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打了個哈欠,做出了一臉疲憊的樣子。
“困了就早點回去休息吧,你的腳還沒好不應該來這種地方。”鐘秋伸手替他理了理毛衣開衫,淡淡道:“傷筋動骨一百天,得好好休息才行。”
傅盈苦笑了一聲:“也不是我想來的,是我朋友說在家裏閑着也是閑着,一定要帶我出來熱鬧熱鬧。”
“不會拒絕嗎?”鐘秋嘆了口氣。
傅盈抿嘴笑了笑沒有說話。
兩個人還欲多說什麽,常爾已經從裏面推門出來,撞見兩個靠得近的人就是一愣,撓了撓頭發一臉驚訝看着鐘秋問:“怎麽鄰居也在這裏?周末來放松找樂子?”
“是應酬。”鐘秋沖着常爾一點頭,主動松開了輪椅的扶手,讓他推傅盈進去,在房門馬上要關上的一瞬間,鐘秋突然叫了傅盈一聲。
他笑着問:“我應酬完就會回去,可能比你這裏結束要早,需要我帶你一段嗎?”
傅盈心頭一喜,忍住臉上要出現獵物上鈎的笑,先猶豫了一下,而後才輕輕點頭說:“好,那待會你結束了給我發消息可以嗎?”
“好。”鐘秋點頭,看着面前的門終于關上,臉上的笑立刻消失。他轉身下樓,徑直走向正端着酒杯同人應酬的馮慶。
馮秘書應付完一波想要打聽最近合作項目的投資商們,剛剛喘了口氣,就看見自家老板黑着臉從樓上下來了,身上的西裝還有點折痕,忍不住吹了聲口哨問:“哇偶,這是好事被打擾了還是怎麽了?”
鐘秋端着酒喝了一大口,瞥了他一眼問:“鐘煦呢?”
“在那邊牆角同人說話呢,還是那幾個泥腿子,放心,我一直盯着他,沒見他亂跑。不過開始他上樓去了,我這裏被絆住沒馬上跟上去。”馮慶說。
鐘秋點了點頭:“我當時在樓上,他去洗手間接了個電話,承認了一年前的那場車禍跟他有關系。”
馮慶一愣:“他還有那個膽子呢?看不出來啊。”
“他當然沒有,但是他那個舅舅有。”鐘秋笑了一聲:“讓老爺子知道這件事,鐘煦就是跪在地上表忠心獻孝心,老爺子也不會多看他一眼。”
馮慶挑眉:“那就讓你爹知道呗。”
“證據還不夠多。”鐘秋伸手将自己的襯衣領上翻,露出一個的銀色紐扣來。他淡淡道:“只有錄音,太容易被說是人工合成僞造的,沒有十拿九穩的把握之前,我不會出手。”
馮慶看着那個小小的錄音器,沉默了半天問:“你沒有在我的辦公桌下面裝這個玩意吧?我可以告你侵犯我隐私權。”
“不好意思,我沒有興趣偷聽別人罵我,沒這個受虐傾向。”鐘秋看了眼時間,淡淡道:“再待一會我要先走了,剩下的還有誰沒見?”
馮慶想了想說:“基本上沒有了,有靠譜合作意向的你都見過了,而且基本上坐了一會就走了,剩下的都是公子哥要不就是來借臺子搭線的,用不着你親自招待。”
鐘秋點點頭,喝完最後一口酒淡淡道:“剛剛遇見鄰居了,順路把他一起捎回去。”
馮慶挑高了眉頭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又有人端着酒過來,鐘秋将剩下的話咽進肚子裏,挂上了客套的笑。
樓下放着難得低緩溫柔的爵士樂,樓上的包間裏搖滾聲浪卻快要關不住。傅盈坐在角落裏等待着鐘秋的短信,他垂着眼玩弄着手機,金老五這時候突然靠了過來。
因為喝了酒金老五的臉有些紅,傅盈瞥了他一眼,淡淡問:“怎麽了?要給我理賠精神損失費了嗎?”
“滾,我賣出多少個攝像頭就你一個出事?”金老五打了個酒嗝,坐在傅盈身邊信誓旦旦說:“我的東西,我金老五的東西,不可能出問題。要出問題一定是人為,肯定是有人故意破壞……你,你東西帶來沒有?拿出來給我看看。”
傅盈翻了個白眼:“我來這裏帶這玩意幹什麽?而且我檢查過了,沒有從外部被破壞的痕跡。肯定是你的東西質檢不過關,你忘記了去年你拿給我的牽引繩都他媽短了半米嗎?還你的東西沒問題……”
他想着從前正想罵人,腿上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鐘秋的回家邀請如約而至。
傅盈抿嘴一笑,直接無視身邊的金老五,直接推着輪椅到了常爾身邊,通知他自己要走了。
“哦,要我送你下樓嗎?”常爾問。
傅盈搖頭,并且從口袋裏把房門鑰匙拿出來扔給他:“好好拿着,別弄丢了。”
“你沒鑰匙怎麽進門?”常爾一臉疑惑看他。
傅盈一笑:“我要的就是不能進門。”
作者有話說:
傅盈:啊,老板是個蠢貨,我服了,難怪幹不過弟弟。
鐘秋:啊,他摸我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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