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面無表情的半大少年擡頭看着兩個正在說笑的家夥,捏緊了拳頭頭也不回直接轉身回了營帳。

被無視個徹底的李信止了笑聲,撓了撓頭有些難以置信的看着蒙恬,“這小孩兒年紀不大,脾氣倒不小。”

蒙恬聳了聳肩,“讓你不正經,吓到人家小孩兒了吧!”

燕執的身份只有他和大父兩個人知道,現在既然留在了軍中,大家便都是同袍,糾結那些身份作甚?

到底還不是幾十年後打的匈奴不敢南下而牧馬的大将軍蒙恬,這會兒的蒙恬尚且年輕,對什麽事情都接受的很快,從營帳出來之後,他便裏面将燕執那所謂的燕公子身份抛之腦後了。

正是燕執希望的結果。

聽倆人在外面說個沒完,迅速換好衣服的燕執走出來擡眼看着蒙恬,“還有什麽事兒嗎?”

不怎麽滿意的看着細胳膊細腿在甲衣之下顯得更加瘦小的燕執,蒙恬一手捏着下巴,覺得若是讓王上看見這人這般模樣,只怕會把人放在身邊不讓出門。

他們家阿毅也是這般年紀,雖然比不過他,但是看起來比燕執健壯多了,一個人躲過劫匪,這小孩兒自己肯定過的不好。

幸好不是馬上去見王上。

這麽想着,蒙恬一拍手打定了主意,在回鹹陽之前,他一定會把這小孩兒喂的白白胖胖結結實實,免得到時候王上見了不高興。

“待會兒去城門處轉轉,要一起嗎?”雖然是問句,但是看蒙恬的意思燕執也沒有拒絕的機會了,好在他已經做好了出去的打算。

發現這倆人說話還是沒人搭理自己,李信打了個哈欠,然後一手搭在蒙恬肩膀上看着燕執,“我是李信,若無意外,以後你小子應該跟在我身邊。”

李信?

就是後來滅了燕國的那個?

對這個名字有些耳熟,燕執想了一下,然後正兒八經抱拳行禮,“我叫燕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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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家夥兒學的夠快啊。”把手從蒙恬肩膀上拿下來然後回了一禮,李信笑眯眯的說了一聲,然後帶頭走在前面。

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燕執有些疑惑的看着旁邊的蒙恬,他以為自己應該跟在這人身邊,沒想到會變成其他人。

雖然李信的本事不比蒙恬小多少,但是這些天一直和蒙恬在一起,他的确沒想過還有其他可能。

看出了燕執眼中的不解,蒙恬走在旁邊解釋道,“大父說你武勁偏厚重,跟我不太合适。”

李信雖然看上去不太靠譜,但是真把人交給他倒也放心,秦之銳士天下無雙,那小子能通過銳士營的考核,帶個小孩兒自然不在話下。

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燕執也沒有多問,跟着後面朝城門處而去。

因為晉陽的忽然叛亂,秦軍在這裏滞留了近三個月,這些時間若是放在平時,足以讓蒙骜再攻下趙國好幾座城了。

不過現在也沒差多少,為了困在晉陽的這些趙兵,趙王一樣要割城讓地。

在邯鄲生活了那麽多年,燕執對趙國的情況最為熟悉,新王登基之後寵愛娼姬偏愛奸佞,冷眼任由大将廉頗被郭開排擠,甚至還偏幫着郭開。

燕執離開邯鄲的時候,趙偃剛登基,雖然對這個新王不太熟悉,但是趙偃的不靠譜就算他沒怎麽見過那人也能感受的出來。

畢竟沒有幾個君王在大将即将得勝的時候解除人家兵權的。

如果不是廉頗正奉命攻打魏國黃河以北的繁陽,蒙骜也不會直接率兵攻取晉陽,他們打了幾十年的交道,各自有幾分本事還是知道的。

晉陽對趙國的重要不言而喻,準備見好就收拿了晉陽就退兵,讓蒙骜沒想想到的是,他們還沒有說什麽,趙國內部自己出了問題。

身為趙偃登基前的伴讀,郭開在趙偃登基之後可謂如魚得水,心胸狹窄的他本就和廉頗有宿怨,怎麽可能見得廉頗接着建功立業,于是找了個由頭便直接去趙偃耳邊吹耳旁風了。

趙偃對廉頗也無甚好感,君王最怕的就是功高蓋主,先王還在的時候他沒少因為信平君挨罵,聽郭開這麽一說直接準備罷免了廉頗的軍權,命武襄君樂乘率三千兵士前往前線收回廉頗的兵符,代替廉頗指揮前線的大軍。

正準備繼續向前推進接着打下去的廉頗沒想到國內會搞出來這麽個事情,當即派人回了邯鄲打探是怎麽回事兒。

沒道理新王剛登基不表彰他的功績反而直接罷免兵權,不符合常理啊!

身為趙國老将,廉頗帶兵打仗四十餘年,身經大小戰役不下百次,為趙國立下無數戰功,怎麽可能心甘情願交出兵權,尤其是在這即将得勝的緊要關頭。

得知一切都是郭開小人在背後搞鬼後,盛怒之下的廉頗直接掉頭朝着接管兵權的樂乘就開打,吓的樂乘什麽也不敢說直接跑回了邯鄲。

此事之後,自知得罪了新王的廉頗也沒有繼續留在趙國,扔下兵馬只身便去了魏國。

前幾日還在率兵攻打魏國城池,今日就出現在眼前意欲投靠,魏王自然不肯掉以輕心,但是好歹沒有了外來之敵,将信将疑的魏王便也将廉頗留在了大梁。

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平定了晉陽叛亂的蒙骜愣了足足一晚上才反應過來,還好秦國幾代沒有出現過這種王上,不然他豈不是要和廉頗落得一個下場?

對于晚年注定落魄潦倒的一代名将,燕執也只是嘆了一口氣便不再管了,不管會發生什麽事情,現在都和他沒有關系,他要做的只有努力變成前世那個一刀一盾打遍陷陣營無敵手的燕執。

一路七拐八拐帶着燕執來到城外不遠處的軍營,李信活動了一下筋骨,扯開嗓子便開始喊,“兄弟們,都出來——”

一句話沒說完,數不清的石頭便從四面八方朝着出聲的李信而來。

早有預料的蒙恬一手拉過燕執躲過從天而降的石頭,然後才一本正經的低頭說了一句,“記住,別什麽都和這小子學,容易挨揍。”

看着全副甲胄手持盾牌走出來然後圍到李信身邊開始揮動拳頭的秦兵,燕執一臉嚴肅的點頭,“多謝提醒,我記下了。”

如果沒有猜錯,全幅甲胄、闊口短劍、牛皮盾牌,這就是上馬能斬趙邊騎下馬能敵魏武卒的秦銳士了。

在蒙恬身邊待了幾個月,燕執這是第一次見到秦國銳士的真容,這也就意味着他真的被蒙骜蒙恬當自己人,而不是需要時時防備的別國公子了。

眼底劃過一抹觸動,燕執看着旁邊被按在地上狠揍的李信,難得露出了些許笑意。

沒有錯過燕執上揚的唇角,蒙恬愣了一下,然後小聲嘟囔了一句,“李信這小子挨揍果然是件令人身心愉悅的事情......”

屢教不改的少年李信突破重圍從地上爬起來時身上已經沒有多少幹淨的地方了,銳士們整張臉都蒙在黑甲之中,只露出的眼睛裏閃着寒光,似乎還沒有打盡興。

揉着臉一身灰撲撲走到燕執跟前,李信一臉憤憤看着旁邊一點兒面子也不給的兄弟們,“等你适應了軍中的情況便和我們一起訓練,蒙将軍說你能撐住,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是将軍說的都是對的。”

跟着過來的黑甲銳士上下掃了燕執一眼,然後悶悶的聲音從鐵甲之中傳了出來,“年紀太小,身體太弱,想承受我們的訓練,再過十年估計可行。”

一板一眼的将話說出來,黑甲銳士語氣中沒有半分嘲弄,只是将事實說出來而已。

擡頭看着過來的幾個黑甲銳士,燕執眨了眨眼睛,“可否借盾牌一用?”

他年紀小,但是身體卻不弱,自在邯鄲質子府醒來,他沒有一天松懈過,秦銳士的訓練固然嚴苛,但他燕執也不是廢物。

循序漸進沒有錯,但是一等就是十年,到時候嬴政都已經開始一統七國了,還有他什麽事兒?

不知道燕執要盾牌幹什麽,李信把身邊人手中的盾拿來遞過去,然後興致盎然的看着才到他胸口的小孩兒。

惦了惦牛皮盾牌的分量,燕執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示意其他人和他一起出去。

破壞了營帳要挨罰,但是外面的樹林就沒那麽多顧忌了。

走到林子裏站定,燕執看着停在不遠處的衆人,而後身子一轉将盾牌扔了出去,方才還平淡無奇的牛皮盾牌好像渡了一層金光在他周身八尺處狂飛亂舞,而後,林子裏粗壯的樹幹接二連三轟然倒地。

周圍一圈想看着半大孩子怎麽玩兒的兵:???

大白天見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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