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巡邏的士兵在旁邊不停走過,燕執低頭捏緊了拳頭一言不發,他忽然想起了一件危及大侄子性命的事情。

——太子丹質秦,怨而逃歸,後遣荊軻刺秦,燕王為求自保,殺太子丹奉秦。

到底是個武将,燕執對這些史書記的不多,征戰的大事他知道,但是具體時間就不清楚了,像太子丹質于秦這種事情更是只有淺淺的印象而已。

現在就已經到了太子丹來秦國的時候嗎?

可是從他之前和嬴政的通信中來看,嬴政不是不顧少年情誼的人,如果姬丹到秦國,以他們倆的關系,怎麽可能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除非其中出了什麽不為人所知的矛盾讓他們倆關系破裂然後不死不休,否則就算嬴政目的在一統七國,姬丹也不會慌不擇路到派刺客來刺殺嬴政。

嬴政這時尚未親征,他們能有什麽沖突?

并沒有注意燕執的異樣,将注意力放在李信身上的蒙恬挑了挑眉接着問道,“相國大人說是哪位公子了嗎?”

呂相不會是打着接質子歸秦的幌子讓阿執暴露身份跟他們回鹹陽吧,這小孩兒在燕國到底有多不讨喜,燕王為什麽費盡心思不讓他回燕國?

不知道蒙恬在想什麽,李信抱着手臂想了一下,“質子好像名為執,乃燕王親弟。”

“什麽?!”燕執一臉茫然的擡頭,怎麽會是他自己。

沒有搞清狀況的李信笑着朝燕執揮了揮手,然後以一種發現了新奇事物的語氣說道,“說起來挺巧,這位質子和咱們阿執一個名啊。”

預想成真的蒙恬有些擔心的看着傻在原地的燕執皮笑肉不笑的拍了拍李信肩膀,然後一個幹脆的過肩摔把人撂倒,“是啊,好巧。”

“你幹什麽——”沒有絲毫防備直接摔在了地上,同樣傻了眼的李信擡頭怒道,他又哪兒惹到這人了?

拍了拍手居高臨下看着無辜的李信,蒙恬咧了咧嘴又揮了一下拳頭,“沒幹什麽,就是剛才忽然感覺你小子特別不順眼,阿執,咱們走,準備去邊境接公子執。”

慢吞吞把話說完,蒙恬聳了聳肩,帶着燕執朝着中帳走去,既然是這樣,那該知道的王贲将軍也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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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國大人真是個人才,竟然能想到這種主意。

聽出蒙恬話中有話,躺在地上的李信懵了一會兒,然後一臉驚悚的翻身蹦了起來。

阿執,公子執,不會吧!

皺着臉在原地轉了幾圈,李信一拍腦袋,咬了咬牙朝着中帳跑了過去,雖然他不知道阿執的來歷,但是能經過蒙骜老将軍的同意進軍營,怎麽可能是勞什子燕國公子。

燕王吃飽了撐的讓親兄弟來他們這兒吃苦受罪?

和燕執一起走在前面,有些糾結的看着已經恢複正常的半大少年,蒙恬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去鹹陽也沒什麽,比軍中安全多了,你說是吧?”

看着絞盡腦汁想說點什麽的蒙恬,燕執抿了抿唇,“嗯,比軍中安全。”

方才驚訝出聲只是因為質子是他而不是姬丹,燕執倒不擔心他自己,在鹹陽嬴政應該不會為難他,怕就怕燕王再弄出什麽幺蛾子。

他實在想不明白了,好歹是一國君主,為什麽姬喜就這麽容不下一個小孩兒,一個沒有半點靠山的小孩兒還能奪了他的王位不成?

從來沒有這麽招人嫌棄過的燕執有些不解,但是現在這麽被人從這裏踢到那裏的感覺并不好受,他對燕國是沒有歸屬感,但是姬喜的做法實在有些太過分了。

的确,在那裏當質子都是一樣,七國之中除了韓國,燕國在面對誰都處在弱勢的地位,燕執也不在乎自己在哪裏。

不過,在他已經規劃好以後幹什麽的時候再次打亂他的計劃,脾氣并不怎麽好的燕執表示,他真的不打算再忍下去了。

素未蒙面的燕王拿他當眼中釘肉中刺,他何必乖乖聽話當個什麽都不管的質子,對他來說,還是軍營裏待着更舒服,他還沒有拿到征天啊。

眸中閃過一抹暗光,燕執看着近在咫尺的中帳,扯了扯蒙恬的袖子示意他該進去了。

有些頭疼的看着不遠處站着的王贲,蒙恬也沒法逃避事實,他能看出來燕執在軍中适應的極快,如果不是燕公子的身份,就算沒有秦炳,他想進銳士營也不會有太大問題。

可惜,沒有如果。

這麽好一個帶兵的苗子,怎麽就不是他們家的呢?

想起來他們家大父走之前惋惜的樣子,蒙恬現在終于有了同感,對恨不得讓人死在外面的燕王更是無話可說。

今天剛剛知道這個在軍中表現非常不錯的小子竟然是燕國公子,王贲最初和李信一樣不敢相信,但是相國的命令上寫的清清楚楚,帶燕公子執歸鹹陽。

既然公子執就在晉陽軍中,何必還要大老遠走一趟邊境再回鹹陽?

之前跟随父親在外打仗,王贲對燕國王室的事情并不清楚,知道燕執就是公子執後第一反應就是——這是個探子。

讓一國公子來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送命的秦軍之中,燕國真是大手筆。

不過很快,王贲就把這念頭給否定了,被蒙骜老将軍見過且留在蒙恬身邊還說了以後跟着銳士營訓練的人怎麽可能是探子,蒙骜老将軍不會留來路不明的人在自家孫子身邊。

這麽一來,事情就有點複雜了。

還沒有機會去查證燕國公子執究竟是什麽樣的人,王贲看着過來的蒙恬和燕執,放下手中的竹簡直接起身。

與其費心思去查,倒不如直接去問,這兩人都不是心思不善之輩,此番行為應該有緣由。

看着面容陳肅的王贲,蒙恬認真行了一禮,“将軍,還要去邊境嗎?”

今時不同往日,現在身份已經被人知道,燕執也不好以普通士兵自處,表情嚴肅的和王贲有一拼的少年人身姿挺拔站在旁邊,仿佛他們談論的事情都和他無關。

沒有回答蒙恬的問題,王贲緩步走到燕執跟前,“公子執?”

“是我。”神色不變點了點頭,燕執自覺的解釋了一句,“歸燕途中出了些事情,正巧遇到蒙骜将軍兵發晉陽,于是便先留在這裏......”

撐着臉看着面容沉着說話極有條理的少年,同樣出身将領世家的王贲将軍嘴角微動。

啧,胡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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