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烈日當空,鹹陽城外三十裏的軍營之中,今年新征上來的士兵揮汗如雨,已經完全适應了軍中的生活。

訓練場中,一群赤.裸着上身的精壯軍漢随着喝聲出拳,整齊的動作剛勁有力,一眼望去好似沒什麽特色,但是看久了便能發現其中玄機。

如此攻防嚴密的拳法,七國之中很難找到更好的。

一旁的兵器架處,身着黑甲的少年擦拭着手中的陌刀,厚重的盾在腳邊躺着,安安靜靜,卻帶着極重的壓迫感。

正是燕執心心念念的征天,那副自蒼雲堡建成之後便一直藏于堡內不曾拿出過的神兵利器。

他手下現在只有一百人,卻是自軍中挑選出來的最優秀的士兵,在見到這些人之後燕執才知道,這一百人經歷的考核不比當年銳士的考核差。

生于秦川一帶,這些士兵就算之前沒有接受過任何訓練也能讓燕執滿意,如今嬴政直接選拔.出來的精兵更是他的意外之喜了。

不知道嬴政怎麽和他們說的,這些士兵絲毫沒有因為他年紀小而瞧不起他,反而是他讓幹什麽就幹什麽,滿腦子對付新兵的法子沒一個用得上,燕執有些遺憾的撇了撇嘴,然後才開始正式介紹自己。

不管這些人抱着什麽樣的心态來到這裏,既然來了,那就要做好扛刀執盾的準備。

戰場克敵講究簡單實用,蒼雲的武學早就演變成熟,他們如今條件艱苦正好先練幾年鐵骨衣,将基礎的打牢了,以後才能更好的拿刀。

當年在雁門關時,新來的小子們對蒼雲都知根知底,願意習鐵骨衣的極少,一個個都跑去學分山勁,說什麽以身殺敵報效家國才是大好男兒應該做的。

對于這種想法,燕執從來都是嗤之以鼻,然後死死壓着不只天高地厚的新兵修習鐵骨衣,也不想想,連命都保不住了,又上哪兒去報效家國?

趁現在這些人還不清楚,先讓他們将鐵骨衣都學了再說,至于以後再有新兵,到時再說。

細心擦着陌刀的燕執看着一板一眼打拳的軍漢們,嘴角不自覺的上揚了幾分,他才不會說,想當年,他也是被統領騙着學了幾年的鐵骨衣才終于碰得到盾刀。

怎能就他一個傻不愣登乖乖學完,一點兒也沒想過還有同時去學這種可能。

餘光掃到朝着這邊而來的蒙恬,燕執将刀放下起身過去,“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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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似之前臉上一直挂着笑的模樣,蒙恬眉頭微皺,走到燕執跟前遞過去一塊寫滿了東西的布,“前往燕國的使臣已經歸來,太子丹托人送來了這個。”

知曉有秦使入燕之後,燕執便和嬴政說了一下托人給姬丹帶個消息,只是他在這裏實在無法說太多,因此也就只用燕字書了四字:安好,勿念。

伸手将布塊接了過來,燕執迅速将內容掃了一遍,入眼皆是讓他小心行事愛護自己的言語,并沒有什麽值得蒙恬如此嚴肅的東西。

而且,知道是姬丹給他的信件,蒙恬也不會私自拆看。

将信收好放到胸口處,燕執轉眼看着蒙恬,“可還有其他事情?”

“魏國信陵君魏無忌病逝,不日大父便舉兵攻魏,屆時将帶走鹹陽大半兵力,你可要留下?”

眸中閃着躍躍欲試的光芒,自回鹹陽到如今已兩年有餘,他們便不曾再出一兵一卒,相國對蒙氏不敢輕信,便想着讓他們留在鹹陽。

只可惜,如今魏國沒有了信陵君,正是他們大舉進攻的好時機,文信侯就是再不情願,也得以國事為重。

他想把持着秦國的朝政,自是比任何人都希望秦國強盛,當年奇貨可居散盡家財讓他得了秦國的無上權柄,若是再賭一把,是不是就可以謀劃天下了?

知曉呂不韋的真正想法,所以就算他平日裏對權勢抓的再緊,嬴政也還是忍着,現在的呂不韋比他更能讓秦國安穩下來。

而且,如今攻打魏國不只是因為信陵君逝世,還有一個原因便是趙國兵馬被燕國牽制在燕趙邊境。

不久之前,剛大破匈奴的趙将李牧調轉兵力指向燕國,拿下了武遂方城二城,燕王大怒,調派兵馬十萬大舉攻趙,絲毫不肯吃下這個虧。

他們才剛停戰沒幾年,趙國這就忍不住了,将匈奴打退了很高興所以還要拿他燕城來慶祝是咋滴?

血性忽然上來了的燕王喜聞訊拍案而起,直接讓使臣來秦謀求合作,如今秦燕兩國關系尚好,若能一舉拿下趙國,豈不皆大歡喜?

燕王想的的确是好,但是秦國卻不欲在此時和趙國動兵。

長平之戰不只滅殺了趙國的有生力量,他們秦國也是元氣大傷,好在關中水土豐美,沒有讓他們落到連飯都吃不上的地步。

手下這一百士兵并不需要他時時看着,已經得了功法的好處,現在就算燕執攔着他們也還是要練的。

燕統領小小年紀便能揮動幾十斤的刀盾,他們如今雖然只有普通的牛皮盾,但是假以時日,未嘗不能達到燕統領那般境界。

捏了捏胸口處的布巾,燕執反手将刀盾拿在手中,“出兵伐魏,自然是要去的。”

他已經同嬴政交心知底,如此大好獲取軍功的機會又豈能放過。

“王上那邊我自會去說,不知大軍何時啓程?”略一思索便定下主意,燕執擡眼又問了蒙恬一句,知曉時間他才好安排手底下這些人的去處。

蒙恬是打聽了所有的消息之後才過來尋人,聽燕執問到也無甚遮掩,“明日點兵,後日便直接啓程,營地內空了大半,這些人的訓練也該停了。”

對于燕執親自傳授的功法,蒙恬當初也是眼饞了許久,他雖是在軍中摸爬滾打了許久,但是真正比試起來卻不是一個從來沒有正經打過仗的王公之子的對手,實在是難以置信。

不過這人平日的訓練不比自己輕松,且樣樣章法十足,絲毫不像自己琢磨出來的,是以他雖然心癢不已,卻也知道這不是他該碰的。

天知道阿執的師父是哪位隐世不出的高人,就算比不得鬼谷,只怕也差不到哪兒去。

将要緊的事情說完,蒙恬很快離開了這裏,出征在即,他還有不少事情要忙。

等蒙恬消失在視線之中,燕執嘆了一口氣将胸前的布巾又拿了出來,這上面雖然大多是關切之語,卻也藏着其他東西。

他自小和姬丹生活在一起,對彼此的小習慣自然非常清楚。

這時候讓他找機會回燕國,他是嫌自己死的不夠快嗎?

燕國對趙國出兵,國內必然兵力空虛,這時與秦國交好才是最好的選擇,讓他找機會回燕國,哪兒來的機會,逃回去嗎?

幽幽嘆了一口氣,看着上面清清楚楚的字跡,燕執将布巾疊好放起來,已經長成大人的大侄子,怎麽做事還是這麽急躁?

史書言太子丹逃歸燕,難道不全是因為嬴政的冷待,而是他自己興致一來直接将想法付諸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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