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病倒

一把拽住他的衣角,鄭鈞無奈的扭頭看她,這姑娘還真是事兒多!好人真是做不得了。卻不

知他現在這副表情實在是不能被外人看了去,尤其是軍營裏那些同袍,黑煞神般的臉上冷厲不再,

眼裏更是蘊這抹似有若無的溫情,真是駭人的緊。

“不能過去!”瑤光臉色晦暗,水潤的眸子裏滿是憤恨之色。

着幾個男人尋她,真是好手段!被他們找見,不死也得死了:失了名節的貴女,有幾個好下

場的?

身子往鄭鈞的背後縮了縮,只露出腦袋看了看入口處的那群人,幸好沒有看過來。

鄭鈞順着她的目光看去,沉吟片刻,輕輕掙脫了她拽着自己衣角的手,轉身朝左手邊的岔路

走去。

瑤光一怔,頓時心裏羞愧至極,臉頰燙的厲害,捏着那只被掙脫的手:捏死它算了,讓你手

快。

“跟上。”見沒跟上來,鄭鈞扭頭疑惑地看着身後臉色紅潤的小丫頭,一臉懊惱。微微一

頓,随後又嘴角彎了彎。

“額”瑤光回過神來,快步跟上,頭卻是擡不起來的,努力讓自己想些別的事情,這麽丢人

的事,快些随風去了吧。

鄭鈞無奈的搖搖頭,為了避嫌,不便做得更多,只是放慢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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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子昏昏沉沉,兩腿也跟灌了鉛似的,越走越慢,眼皮也越來越沉,使勁睜着,一不小心就

閉上了,再睜開,身上的痛倒減輕的不少,卻又說不出的難受,嗓子裏幹的能冒出火來,鼻息也

越來越熱,眼睛又合上了……

她陷身一片火海中,灼熱的火焰烘烤的她喘息都有些困難。

“嬷嬷!翠兒!”蔣嬷嬷和翠兒渾身是火,慘叫着掙紮着向她求救,她使盡了力氣卻挪動不

了分毫,眼見着蔣嬷嬷布滿皺紋的臉和翠兒白嫩俏麗的小臉在火焰裏扭曲變形,最後縮成了了黑

炭,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瑤光肝膽俱裂:“嬷嬷!翠兒!”

一介深閨女子遭逢大難,身邊最親近之人慘死和親生母親害她性命的雙重打擊之下,曾瑤光心

神俱損。等緩過勁兒來,已經是一個月後了。

“姑娘醒了,好些了吧?”一個老婦人,看不出年歲,洗的發白的衣物補丁連着補丁,卻

還算幹淨整潔,端着藥碗進來。

這麽天仙似的人物,可惜了是個病美人,風吹吹就倒。城裏的賽華佗,劉財主家都請不起,

硬是在這住了二十多天,流水似的銀錢花出去,都能照樣打這麽個銀人兒。到底是大戶人家的公

子小姐,那老些銀錢花出去,竟眉頭都不皺一下。自家女兒若是嫁進這樣的人家,怕不得天天白

米飯侍候了吧。咳,差點忘了,自家外孫女上個月才過了三歲生日。唉!還真是命苦,兩頭都不

趕趟。

接過藥碗,瑤光一氣喝下那苦得嘴麻的湯汁,心裏亦苦,若在家裏,喝這麽些苦湯子,不定

怎麽跟蔣嬷嬷歪纏,得不知幾許好處呢。蔣嬷嬷,想起那個疼她寵她的嬷嬷,怕是今生再見無望

了吧。想至此間,不由悲從中來。

“麻煩你了!”不願在外人面前作态,心裏悲痛,只面上不顯,和那婦人應付幾句,瑤光便

拿起身邊的針線做些縫補活計,是鄭鈞的衣物,下擺處不知被何物挂出幾道口子。

“哎呦,可當不起您這麽說,能侍候您這樣的貴人,不知哪世修來的福分呢”

可不就是福分麽?不說一天三十個大錢的工錢,羨煞了村裏那群老婆子,小媳婦兒們。就是

家裏那些精貴糧食,菜肉,見天兒換新鮮的,貴人能吃幾多?還不是便宜了自家人,小孫孫一整

天小嘴兒都油光光的,一個月的功夫小臉都圓了兩圈,肉團子似的,喜煞個人了。

婦人滿是皺紋的臉笑成了一朵老菊花。眼前這貴人,比畫兒裏畫的還好,老王婆子見天兒的誇

耀她那外孫女顏色好。啊呸!就她那外孫女長得那五大三粗的樣?給這貴人提鞋都不配,看以後

她再誇嘴!

咯咯,一想到老王婆子那張菜瓜瓤子一般的老臉,哈哈,真是天上掉下來的好日子啊!老婦

人笑嘻嘻的,拿着空藥碗,退了出去。那位少爺交代過,貴人要靜養,不讓打擾。她也怕自家鄉

裏人粗鄙,擾了貴人,砸了這天上掉下來的好差事,是以向來不敢多言,家裏人更是早早的趕出

去,下晚才讓回來。

不大的屋子裏,泛黑的土坯牆,開着一扇的窗j□j進的幾許陽光下窗角上挂着的蛛網纖毫畢

現,瑤光第一次靜下心來打量自己所處的環境。農家生活雖清苦些,想來也沒有那些糟污事情,

倒是清淨些,只那老婦人滿足的笑臉,就不曾在府裏任何主子臉上見過。

嘴角扯起一抹淡淡的諷笑,低頭繼續手上的活計,用同色的雲紋圖案将補過的痕跡蓋住。只

是不知這副樣子落在窗外剛要敲門的鄭鈞眼裏卻是瞬間的豔光四射。

輕咳一聲,鄭鈞敲門應聲而入。

“鄭公子,請坐!”見鄭鈞進來,瑤光忙止住悲意,出言讓座。

“曾姑娘客氣了!”鄭鈞在屋裏唯一的一張椅子上坐下,頭略低,避嫌并不往床邊看去。

“鄉野鄙陋,委屈了姑娘。”見她這幾日,膳食用的不多,想來錦衣玉食慣了的,鄉野粗食

吃不大慣也是有的。

瑤光聞言忙俯身行禮,“公子過謙了,得公子搭救性命,又蒙公子延醫請藥月餘,起居膳食

更是無一不周全,小女子心下實在難安,豈有委屈一說。”若無這位公子,她早已不在這人世間

了吧。

鄭鈞也想不通自己為何如此。從來不知道自己是這樣心軟之人,這小姑娘昏迷病倒,他忙着

延醫救治,深山裏尋藥,不知不覺一月時間,期間也曾想過,不過萍水相逢,救人救到這般程

度,再給她留下足夠的銀錢,足夠了。可每次話到嘴邊轉了口,咳,他真是個世間難尋的好心人

呢。

“姑娘好生歇着,有事讓常媽媽喚我便是。”鄭鈞見此心下稍安,便要出去,孤男寡女,不

便久坐。

“公子!”瑤光見狀急忙喚住他,言道:“厚顏再求公子一事。”暗罵自己真是厚顏無恥,

得寸進尺,可是除了此人,再無人可求了。

“何事?姑娘但講無妨。”見狀,鄭鈞坐回椅子。

“小女子出身京城曾家”有些羞愧,之前說了瞎話騙他“家父曾培嚴官居戶部侍郎,請公子

為我送去書信一封,可好?”鄭公子的恩德,只有等父親接她回京才能報答一二吧。

“恩,也好,書信在何處,左右無事,我今日就啓程。”她想要回家了吧,回去也好,醫藥

都比這裏強了許多,她也能早些痊愈。

瑤光從枕下拿出寫好的書信,多虧了這些日子備了給大夫寫方子的紙筆。

自那日求了鄭鈞往京城送信,已經過去了三日,毫無音信。瑤光心裏七上八下,忐忑難安,

鄭公子應該能見到父親吧,雖然身着布衣,瑤光卻敢斷定,鄭公子并非常人,應該難不倒他;父

親應該能認識她的字跡吧,即便不認識,還有莺兒呢,只要找莺兒來辨認便可;父親肯定會來

吧,便是不親自前來,派個管事婆子也無不可。

又過了三日,瑤光幾乎擔心鄭鈞是否遭了不測的時候,鄭鈞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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