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王妃嫁到

錦瑟呆呆的看着窗外,琉璃城仍是經年不變繁榮。街上的人群熙熙攘攘,酒旗招展,一如從前。只是,他為什麽不如約定那樣,親自來接她?難道是發生了什麽變故?錦瑟想起上次王爺替她擋下的箭,心裏一陣後怕。

車終于穩穩的停下,錦瑟一踏出車門,便被那奪目的紅震驚得心頭一顫。

王府正門的牌匾上挂着鮮紅的繡球,大紅的喜字貼花随處可見,一排排的大紅燈籠裏搖曳着暧昧的燭光,就連府門兩側的白玉獅子也披了紅色的絲綢,減了威武,添了妩媚。

錦瑟竟覺得一陣恐懼,遲遲不敢踏出一步。

守門的侍衛卻溫和一笑:“姑娘回來了?前日王爺大婚,王妃溫柔賢淑,今兒一大早就大賞全府,姑娘快去吧,說不定還能趕上恩賞呢!”

錦瑟只覺得身子一軟,旁邊的丫鬟忙扶住了。

原以為,千言萬語訴不盡,卻不料,再見滄海已桑田。

既如此又何必親教相思賦,又何必相救于木屋之中,又何必以身擋箭?原想回來陪他賞盡千裏春花,卻不料,一朵朵,都喚作彼岸花。妾在此岸,君在彼岸,一水之隔,卻是天涯。

錦瑟自嘲的一笑,為什麽覺得委屈,不甘?他從來就沒承諾過什麽,或許一切,只是她自己會錯了意。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爺,而她只是一介民女,本就沒有抱任何幻想,可是為什麽心還是這麽撕扯着疼痛?

不知不覺,丫鬟已經扶着錦瑟到了正殿之外,錦瑟才猛的回過神,慌忙調頭離去,那丫鬟卻沒料到她這麽突兀的轉身,重心不穩,竟然一個趔趄,連帶着錦瑟也一起摔倒了。

錦瑟正欲起身,眼前卻映入一雙明黃金絲繡履,她在心裏暗嘆一聲,為什麽要這麽狼狽的見到他?

王爺伸過手來,錦瑟卻并不理睬,自己爬起來,行禮,朱唇淡啓,“奴婢參見王爺,恭祝王爺喜得佳人。”

王爺正欲開口,一個柔弱的女聲響起:“王爺,雖已是初春,可是寒氣還是重得很,王爺小心別着了風寒。”說完親自給王爺披上了錦袍,就勢挽住了王爺的手。

想必這就是王妃了,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輕風,美目流盼,靈秀天成。錦瑟望着這郎才女貌的一對璧人,心裏的痛倒是減了三分,也罷,只有這樣的人才配與他舉案齊眉,而她,終究不過是匆匆一過客。

錦瑟恭恭敬敬的行禮:“王妃吉祥,祝王妃與王爺百年交好,早生貴子。”

“退下吧。”王妃溫婉的說。

“是。”錦瑟沒有看王爺一眼,轉身便走了。所以,并沒看見王爺單薄的身子在春風裏顯得如何孤寂,并沒有看見他臉上的痛苦與無奈不比自己少,并沒有看見,他眼裏無盡的悲哀與不舍。

她匆匆奔跑,自己戲谑的一笑,這是如何的落荒而逃。

眼淚再也噙不住,一滴滴,熱淚打在臉上,身上,路上。

她扶着一株樹,劇烈的幹嘔起來,丫鬟從後面追上來,忙拍着她的背,幫她順氣。

“姑娘這又是何苦呢?無論怎樣,都要愛惜自己的身子啊!”丫鬟寬慰道。

“我沒事,今日之事,就當沒有發生過,你回去吧!”錦瑟示意她走,那丫鬟雖擔心,但還是離去了。

原以為,他是她藏在心裏的小秘密,一個人偷偷歡喜,偷偷悲戚,卻發現竟是這般愚蠢可笑。錦瑟腦海裏又浮現那對金童玉女含情相對的畫面,五腑生疼,她的身子順了樹幹滑下來,蹲在地上,把頭埋在膝見,啜泣着,低嗚着,再也抑制不再,嚎啕大哭起來。

原以為,他是她藏在心裏的小秘密,那細微的感情如一粒悄悄埋下的種子,還未生根,還未發芽。還未嘗到開花的喜悅,便得品嘗枯萎的痛苦!

原以為,對他,只是懵懵懂懂的歡喜,而現在,才發覺,這三百多個日夜的朝夕相處,他已經穩穩的占據了她的一寸心。他在時,不覺得如何重要,現在要把他硬生生的從心頭鏟除,卻是疼得肝腸寸斷。

那日,他說,天涯海角我也會找到你。

而今,她回來了,他卻不是從前的他。

有些人,一錯過,便是永遠。

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不斷湧出,不一會兒就浸透了她的衣衫。她哭得累了,抽噎聲也便得斷斷續續。

既然從來就不屬于自己,又何必執迷不悟?再難割舍也得割舍,從此,他便與自己無關。

錦瑟一手扶着樹,慢慢的支撐起來。緩緩的往自己原來的住房走去,偌大的王府一片歡喜,她卻與周圍的風景如此格格不入。

萬物都是一派火紅,大紅的燈籠把冬日的寒冷也驅散了。錦瑟一襲青衣,走在紅紅火火的王府小路上,賀喜聲如利箭從四面八方傳來,她捧着一顆受傷的心,蹒跚的走着,背影戚戚。

凝翠湖旁,錦瑟望着滿湖碧波怔怔發楞,好一會兒,才從懷裏掏出一個荷包,上面繡着一只通體血紅的火狐,半眯着眼,傲慢的看着她,嘴角戲谑一笑。

指尖輕輕的撫摸那火狐,這是她一針一線在燈前刺繡十日所得,原想送給他,或許,該做個了結了。她俯身拾起一顆石子,裝入荷包內,雙手緊握。長舒一口氣,閉眼,玉手一擲,荷包在空中劃過一條優雅的弧線,落入凝翠湖內,濺起幾許水花,最後化為幾縷漣漪,直至波平浪靜,正如她的心事,跌宕起伏,終歸寂寂。

四月花開燦爛,卻不是她的春天。

推門而入,秋月望着只身淡薄的錦瑟,心裏一酸,剛想開口,面前的人卻粲然一笑,道:“一月未見,姐姐可想我。”

秋月卻忍不住哭了起來,“妹妹心裏難受就說出來,不要這樣。”

錦瑟伸手抱住她,道:“我幹什麽難受,見了你,我高興!”

“以前在王府,王爺對你怎樣我們都看在眼裏,他心裏是有你的,你不要……”秋月話未說完就被錦瑟拉到桌邊,“好姐姐,我們不說這些,看看我從蘇州給你帶了些什麽。”錦瑟的笑裏看不出半點僞裝,秋月也便挑揀自己看中的玩意。

夜過三更,錦瑟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睡不着。索性起身披衣,随意走走。

大紅的燈籠高高的照耀出紅光,連夜色都不似以往濃了,別添一份喜慶之味。

錦瑟心裏一疼,便不去看它,只顧低頭走路,不知不覺卻晃到了書房。

見了是她,侍衛也并未阻攔,錦瑟踏出的腳步遲疑了一下,卻聽見書房傳來一陣咳嗽聲,內心一緊,便又上前一步。

她趴在窗邊,看着窗上映出的他的影子,手指撫上影去,離得那麽近,卻永遠無法更靠近。

她癡癡的看着,想象着他看書的樣子,狹長的鳳眼裏露出專注的神情,雙眉時舒時蹙。

為什麽你還在書房裏,你的王妃該怎麽辦?錦瑟喃喃的在心裏問自己。

“誰?”焦急的聲音從書房傳來,透着一絲期許。

錦瑟飛也似的逃跑了,既然終是陌路,又何必再糾纏不清?

王爺打開窗,只看見一閃而過的人影,他欲開口問侍衛,卻苦笑的搖搖頭,當作是她好了,他受不起期望的落空。

待跑出好遠之後,錦瑟才停下來,長長的籲了一口氣。好險,不能再這樣搖擺不定了,她暗暗告誡自己,以後,當他不存在。

王爺望着蒼茫的夜色怔怔的出神,風撩起他如綢緞的長發,英氣逼人。只是誰只他心裏的無奈?

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纖纖擢素手,劄劄弄機杼。終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漢清且淺,相去複幾許!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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