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地獄模式
不過一夜,一個龐大的家族便沒落了,雖然後續的審查等還需要經歷一段時間,但謝家的頹勢卻是沒有什麽可以阻止的了。
酒樓之中不少人讨論着此事,只當是熱鬧,有心人卻從此之中嗅出了不一樣的味道。
然而此事對于宛枷他們卻是告一段落了,雖然莫明瀾有與他們後續合作的打算,但近來事情太多,還沒到具體商議的時候,只能先作罷,幾人也回到了先前平靜的日子。
可這日子卻不長遠。
整個事件繞了一個圈,最後還是回到了宛枷這個小小的宅子裏。
“已是深秋,夫人出來還是多披些衣服為好。”在流鳶面前,問天總是與在宛枷他們面前不同的,此刻的他眉目柔和,仿佛磨平了他所有的棱角。
他知道,自己是虧欠面前這個女子的。
“夫君嘴上雖這麽說着,自己卻也不注意,真當那武功內力是全能的?”流鳶卻是早有準備,取了外袍給問天披上。
問天也笑了:“既然夫人準備得這麽充分,我也不多說什麽了,若是夫人冷了,躲我懷裏便是。”
流鳶也不害羞,輕瞥了他一眼:“你個粗人,傷着孩子了可如何是好?”
兩人在這邊調笑,宛枷也沒有興趣打擾,躺在院中的椅子上閱讀着莊內寄來的信,此外還有不少需要處理的,他卻也随意看看,沒有什麽精神。
就在此時,一陣規律的敲門聲響起。
遠處傳來陸栖一聲:“來了。”然後便看到門被打開,一個穿得灰撲撲的不起眼的人走了進來。
“出什麽事了?”宛枷瞥了那人一眼,沒有寒暄,直接開口問道,“究竟是什麽大事竟是勞您費這麽大功夫過來啊?”
“不愧是宛莊主,竟是看出了這易容術。”那人随意在臉上一抹,一張熟悉的臉露了出來。
竟是謝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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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來了?”陸栖記挂着前些日子宛枷他們出門不帶他的事,了解之後對謝瑾也不待見了。
謝瑾沒有多言,立刻說出了來意:“你們快離開這裏。”
宛枷挑眉,視線從手中的信件上移開:“發生什麽事了?”
“陛下的人馬就要來了,似乎……與換公主一案有關。”謝瑾皺眉,“就當是答謝你前些日子救我們的恩情,你們快走吧。”
謝瑾用了我們,顯然是包括了楚戰的,謝瑾是什麽人,他可不在意什麽恩情的,但楚戰在乎,而此事楚戰卻不好出手,只能由謝瑾來,而謝瑾本身過來也是冒着生命危險的。
說到換公主一案,此案終于是查到了這裏,從比武大會上殷忠之死,當然現在沒有人去探查為何當日殷忠會出現在那裏,又為何會恰好被人殺死,到現在的殷家謝家倒臺,過去不過短短數月,竟是發生了這麽多的變故。
最後,由最初的殷忠之死引出的十五年前的真相終于被揭出,卻無人知曉莫明瀾的真實目的。
是為了找回當年的真相?還是為了報複當年動手的家族?亦或是為了鞏固自己的帝位?
又或者是三者都有?
終究是帝王心思難猜。
“應該快走的是你。”宛枷不急不緩地放下手中的信件,“當年一案與我等并無關系,即便是有,我也有足夠的把握不會出事,可是你就不一樣了。”
“你的名聲,你的地位,全部仰仗陛下,現在做出這樣的事,你不想要前途了嗎?”以宛枷對謝瑾的了解,前途,無疑是他最重視的東西。
謝瑾一愣,顯然宛枷說得沒錯,但他卻搖了搖頭:“若是幾日之前的我或許不會來。”他彈了彈衣服上的灰塵,雖穿着粗布麻衣,卻改變不了他出衆的氣質,“我累了。”
他說着與他的氣質完全不相符合的話,眼中卻流露出一種衆人不懂的情緒:“京城的水太混了,今日你得勢,明日他倒臺,每一步都需要算計,這太累了。”
接着他看着他們一笑:“有時候我挺羨慕你們這群江湖人,自由自在,無憂無慮。”
“哪有那麽好!”陸栖有些憤怒,作為被豔羨的對象,他只覺得憤怒,沒有自得,“沒有體驗過別人的生活,就不要去評論別人!”
陸栖自幼生長在陸家,小心翼翼,縱有母親呵護,卻少了父愛,他一生之中最大的幸運就是遇到了宛枷,這之後雖一路坦蕩,卻也是遇了不少令他頗感不平之事,比如流鳶,比如陳家一案。
他雖小,卻不傻,流鳶的悲劇與陳家的悲劇乍一看是有聯系的,但象征的卻是兩個不同的階級,而他們的結局卻是同樣的。
仔細看來,他身邊又有誰有着完美幸福的家庭?問天身世成迷,宛枷父母雙亡,又有哪一個坐到了謝瑾所說的自由自在無憂無慮?
謝瑾看到的,終究只是他們風光的一面罷了。
“謝公子,在我們看來,你如今有陛下的賞識,前途無憂,不必去為生計擔憂,那才是被我們羨慕的啊。”宛枷說道,“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難處,既然你選擇了一方,接受了那一方的好,同時就要接受那一方帶來的不好。”
“這才是人生啊。”這句話由宛枷來說其實是最有公信度的,輪回幾世,他看透了不少,于俗世之間沉沉浮浮,本就是凡人的常态。
謝瑾沒有去嘲笑宛枷不過十多歲的人,他沉思了一會兒,最後還是躬身道:“莊主此言有理,謝某受教。”他終究是聰慧的,不過一是迷了雙眼,此刻被宛枷點明,他還有什麽可說的呢?
不過是在抱怨罷了,那是最沒有意義的事。
“客人快要來了,謝公子還是早些離開為好。”宛枷注意到些聲響,他本是練武之人,耳目不同于常人,此刻察覺,來人卻還有些距離,“從後面竹林離開吧,這樣就不會碰上來人了。”宛枷指了個方向,便不再理謝瑾。
謝瑾哪知道這些,只當人快到了,趕緊道:“多謝。”然後向着宛枷指的方向快速走去。
過了一會兒,有些雜亂的敲門聲響起,來人似乎有些急,把門敲得咚咚響。
陸栖再次去開門,便見一身着官兵服的人站在門口,令他有些驚訝。
事關案子,他原以為會是衙門的捕快到來,卻沒想到竟是連官兵都來了。
更令他驚訝的是後面傳來的聲音:“又見面了。”
宛枷也被這聲音吸引得擡起了頭,莫明瀾竟是親自來了。
他趕緊從椅子上下來,就要跪下,莫明瀾卻道:“不必如此。”然後宛枷迅速止住了下跪的趨勢。
“陛下緣何來此?”适度地表現出一絲驚訝,好似先前完全沒有得知他們要來的消息一般。
陸栖也知此刻自己說不上話,只安安靜靜地待在一旁。
而莫明瀾身後的太監卻是一驚,這樣揣測帝意可是犯了大忌,可眼前此人卻好似平常地說出這樣一句話,倒好似與陛下是朋友一般,讓他恨不得大喊一聲不敬,然後将此人罵得狗血淋頭。
但他不敢,因為莫明瀾沒有發話。
“來尋一人。”莫明瀾不僅沒有罵宛枷,還回答了他的問題,太監更是驚訝了,莫明瀾雖平常不怎麽發脾氣,卻也是個喜怒無常的主,還沒見過他如此縱容一個人。
沒錯,僅僅是回答一個人的問題,對于皇帝而言,就是縱容。
“尋人?”
“嗯。”莫明瀾點頭,“朕來尋一個名叫流鳶的女子。”
話音剛落,裏面的問天便嚎了出來:“那不成!流鳶是我媳婦兒!”他沖了出來,“不管你是誰,想見流鳶先過我這一關。”
說完,場面瞬間安靜了下來。
從未有人敢對皇帝如此大不敬,所有人都以為莫明瀾會發火,因為莫明瀾的臉已經黑了。
“朕本來很生氣。”莫明瀾話一出,問天心裏就一怵,他畢竟還要躲在京城,可不想惹了皇帝,頓時不知道說什麽好,“因為朕失散多年的妹妹竟是嫁了人。”
此話剛落,剛從屋中走出來的流鳶手中的茶杯就掉到了地上,碎了一地。
問天一聽這聲音,吓得趕緊輕功跑過去,着急道:“媳婦兒沒事吧?沒碰到哪裏吧?”
但流鳶卻沒有回答他,只說:“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這事?”
問天一愣,竟是停在了原地。
“就是不知道,想必也猜到了吧。”流鳶垂眸,眼中隐約有淚光,“你……畢竟是掌控天下消息的問天呢,向我隐瞞這麽一個小小的消息,根本算不上什麽。”
問天嘴裏有些苦澀,他是知道流鳶對家人的期盼的,縱使再如何怨恨當年将她送入青樓之中的母親,她也是希望能知道自己親人的消息的,但這個消息,他卻一直不知道該怎麽告訴流鳶。
他知道這件事,其實也不過是前幾日,早先有些懷疑,後來更是有了确切的消息,但他實在是不忍。
不忍告訴流鳶,這個苦命的女子,原本應該擁有一個尊貴的身份,一個愛她的母親,一個關愛她的哥哥,一個不用四處流離的家,而這些都是他不能給她的。
甚至,他曾經差點害死她。
他愧疚,他不忍,可如今,這一切卻都要撕開擺在他面前。
“砰——”
忽然,問天跪在了地上,低下了頭,擺出了他從未有過的低姿态:“對不起!”
問天一向是驕傲的,能逃脫修真界的追捕,他自是無比自豪,仿佛沒有什麽事能難倒他,但他卻在流鳶身上栽了。
但他此刻卻不在意了,他心甘情願,為這個女子付出一切,只為博得她一笑,即使是抛棄所謂的尊嚴也無所謂,因為他知道,這個女子等他等得太苦了。
昔日她為他受過的苦,換成他今日對她的全無原則,這就是問天給出的答案。
然後低着頭的問天感受到了熟悉的溫暖,流鳶抱住了他。
她單薄的身體微微抖動,但她的聲音卻沒有抖:“你個……呆子。”
作者有話要說:
一不注意這一卷都寫這麽多了,感覺有些收不太住,因為按照一開始列的時間線還有不少,好在這篇文寫下來感覺還好,一直有想寫下去的感覺,也感謝評論的小夥伴們,一開始是最難熬的階段,感謝大家的支持讓我堅持下來。
前段時間有和朋友聊過寫文的事,我覺得評論一直是我寫文的動力,縱使不多,但看到了評論之後,我就知道是有人看的,我就願意寫下去。
我知道自己有很多不足的地方,這篇文我打算寫長,慢慢寫,也是慢慢鍛煉,希望大家能告訴我需要改進的。
咳,一不注意寫得有些多,但很遺憾接下來兩天可能不能更新了,周末事情比較多,可能碰不到電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