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合歡花十九朵

燕池神不知鬼不覺地回了豔谷。

此時離血月還有十天。

雲绮已經跟燕池解釋清楚,她給谷主下的毒名為“美人醉”,藏在她每日所用的香粉之中。

谷主在醉卧美人膝的同時,也在消磨自己的生命。

不過,不是有句話名為“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嗎?

用這個辦法下毒也是不得已為之。

之前說過,谷主生性多疑,在古月之前,他的所用所穿都要精心檢查和準備,除了特殊情況。

這一點,讓古月有了可乘之機,借用魅術和一條“入眠”腰帶差點置他于死地;

那一次說真的,如果不是墨陽從中橫插一腳的話,古月或許真的能成功殺掉谷主。

在經歷古月的刺殺之後,谷主越發謹慎起來,吃穿用度都經專門的東西檢驗是否有毒,連留在身邊的心腹也是挑選了許久,更極端的是,那個時候,他專門派遣夜鴉在玲珑閣裝置機關,讓其能第一時間将刺客抓住。

“美人醉”是雲绮專門給谷主挑選的“□□”。

這種□□提取自“美人面”,一種長着一張女人臉的花,因為長在至陰之處,開出來的花帶有陰氣;

美人面可用于女子的香粉,用得适量的話,還對女子有滋陰美容的功效,故而對雲绮無事,對其餘人也無事,可針對專門修煉霸道剛烈的“烈焰訣”的谷主來說,能在他運功之時給他致命一擊。

誰叫水火從來不容呢?

在短短的十天裏,燕池布置着他最後的局,忙得不可開交,因此墨陽并未打擾燕池,化形出來也就是陪着肥啾,給肥啾剝瓜子。

對此,燕池感覺有些奇怪,可又說不清楚是哪裏奇怪,如果唯一能夠感到真的古怪的,燕池倒是能提出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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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绮。

按理來說,雲绮應該功成身退,可她并沒有。

她依舊陪着谷主,間或出來轉轉,遇見燕池時,口頭逗逗燕池,在把燕池氣得嘴角直抽抽時她笑得花枝亂顫,然後才施施然滿意地離開,就好像她出來轉的目的就是為了燕池。

雲绮給燕池的感覺,就好像是這個女人是因為他,才留下的。

……怎麽感覺有點恐怖?

燕池忍不住一個哆嗦。

不論周圍的人有多麽奇怪,時間照常流逝,十天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子時,谷主又覺頭疼欲裂,他枕着雲逸的腿,閉着眼,任由雲绮溫柔地按壓着他的太陽穴,窗外一輪紅色的月亮高懸。

本來這種景色加上溫香軟玉,谷主應該平靜下來,最不濟也不應該繼續急躁,可不知從哪裏來的噪音細細碎碎,宛如一條小蛇一般爬過窗臺,鑽入谷主的耳朵裏。

忍了片刻,谷主暴躁地睜開眼,一把推開雲绮,怒道:“燕池呢?”

雲绮被谷主推倒到地上,可她也不生氣,順勢在地上擺出一個妖嬈的姿勢,任由紗衣滑下,露出半個赤/裸的肩頭:

“谷主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谷主哼了一聲,忍着頭痛,大步走出房間,一路疾步,推開層層木雕花門,在即将推開最後一扇大門時,他突然住了手。

外面嘈雜的聲音若隐若無,仔細聽時又好像什麽都沒有,可谷主的直覺告訴他自己,外面出事了。

站在木雕大門前,紅色的月光透過窗紙照在谷主的臉上,讓他的瞳孔看上去都帶上了一抹淺紅。

忽然,谷主向後急退,而在他身形一動的瞬間,雕花木門“轟”的一聲四分五裂,碎片四濺,緊接着“簌簌”一聲,眼見着一道白虹直貫眉心而來;

在這電光火石之間,谷主一個翻身退到大堂最裏面,身後是繁複的屏風,他站在臺階之上,手腕一翻,火焰在他手中燃起,随即一個推掌,掌風帶着火焰形成卷風,猛地朝着那點銀光掃去,銀鏈在火焰中孤立無援,攻勢瞬間全無。

火焰過後,紅衣青年出現在玲珑閣大廳裏,手握銀鏈,銀鏈在他腳下如同一條真正的銀蛇一般,翹起頭部,對着谷主,鏈身上銀刃炸起。

“燕池?”

谷主眯着眼,極力按壓住體內澎湃到幾乎掙脫控制的靈力,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說:“你膽子可真大,就算是夜鴉,他也不敢做到這種地步。”

燕池眼神微閃,可他脊背挺得筆直,他說:

“江南五大修仙世家已經在進攻豔谷了。”

谷主的臉色終于有點不善,他臉色一沉:“你什麽時候開始計劃的?”

燕池不答,手中銀鏈一甩,驀地白影晃動,如群蛇亂舞,朝着谷主咬去。

“小蘿蔔頭。”

谷主冷笑,身影頓時在原地消失。

與此同時,大堂裏燃燒的蠟燭燭火在同一瞬間跳得老高,“呼”的一聲,大堂裏鋪滿火焰,可卻沒有燒到大廳中的任何東西;

等谷主的身影在漫天火海中再次出現時,他一把握住還滞留在半空中的銀鏈,手中火焰一起,他握住銀鏈的那部分開始發紅。

“飒”

銀鏈炸起的銀刃收起,高溫迅速跟着紅色從銀鏈身上傳遞到燕池手上,一眨眼見燕池握住銀鞭的手撩起了幾個水泡。

燕池吃痛,條件反射地松開了銀鏈,卻在松開一瞬間立即從袖中摸出一把短劍,照着墨陽之前所教,将靈力注入短劍,凝聚出劍氣,朝谷主刺去。

此等變化迅疾,谷主沒來得反應,就被劍氣刺中胸口,可他也就是身形一晃,分散為火團朝後退去。

火團飛到屏風處,再次凝出人形,谷主手往屏風上的一處牡丹雕花一按:“我倒是小看了你。”

話音剛落,機關一按下去,燕池聽見幾聲機括運轉的聲音,還沒來得及細想,“咣當”兩聲,一前一後就落下兩道鐵栅欄,一扇擋住大門,一扇擋在谷主所站地方前面,正好将燕池困在大廳中央。

鐵栅欄上每一根鐵柱目測是精鋼做成,堅固異常,還不等燕池驚訝,緊接着又是“咣咣咣”一聲接着一聲的金屬碰撞之聲,黑色的鐵板從縫隙裏彈出,紛紛蓋住了玲珑閣大廳裏唯一幾個窗戶。

精鋼鐵板将整個大廳圍成了鐵桶,密不透風,甚至是外面的月光都透不進來,裏面只剩下大廳燭火昏黃的焰光,照在谷主的臉上,落下一片陰影。

“這本是用來捉拿刺客的,”

谷主看着裏面的燕池,心中暢快,于是大發慈悲地解釋道,“哼,這甕中捉鼈的滋味真不錯。”

說完,他将手放到了另一個蝴蝶雕花上,猛地按了下去:

整齊的“咔噔”聲傳來,竟然從梁上伸出一排□□,箭尖閃亮,寒光凜然,正對準大廳中央,即燕池站着的地方——

這要是萬箭齊發,下面的人絕對會立刻被紮成馬蜂窩。

燕池擡頭,瞳孔微縮,卻只能眼睜睜看着黑色的箭雨朝他襲來,速度之快,他根本來不及反應。

看着大廳中央的燕池呆愣在原地,谷主嘴角露出一抹殘酷的笑容,然而弧度還沒拉開,他忽然汗毛直豎,毫不猶豫将靈力灌注在掌上,對準身後一掌推過——

“噗嗤”

血肉破開的聲音格外響亮,鮮血四濺、

與此同時,大廳中央忽然彌漫出白霧,一個巨大的身影白霧中若隐若現。

谷主捂住肩頭的匕首,臉色鐵青。

他面前本是屏風的地方只剩下一個黑色的大洞,裏面間或傳來碎石掉落的聲音。

剛剛的那一掌,竟然毀了谷主唯一的逃生通路。

看着面前的狼藉,谷主越來越氣,胸口氣血激蕩,他轉身,看着梁上的夜鴉,目眦欲裂:

“夜鴉!”

就是夜鴉,不知何時從通道裏出來偷襲,一擊不成,他也不戀戰,迅速逃離,現在正蹲在梁上,笑眯眯地注視着谷主:

“谷主晚上好啊。”

此時大廳中的白霧也漸漸散去,露出裏面的真容;

谷主瞪了半晌夜鴉,在白霧散去時,不由自主地看向大廳,這麽一看,他愣了:

大廳中央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條墨色的龍。

這種只出現在傳說中的生物。

龍身修長,黑色鱗片在燭火下熠熠生輝,盤旋着将燕池保護在最中央,一雙金瞳光華流轉;

很明顯,龍身上的鱗片要堅硬得多,□□刺不投龍鱗,掉落了一地,密密麻麻地堆疊在一起。

燕池無事,他在見到夜鴉的時候也是臉色一變,不敢置信,但也就那麽一會兒,回過神來後,摸着面前保護他的墨龍,兩眼放光,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墨龍身上。

墨龍垂下眼,看了燕池一眼。

因為龍的身軀太大,墨龍微微擡起腦袋就能觸到天花板,這似乎讓墨龍有些不高興,只見他甩了甩尾巴,“啪”的一聲打在了栅欄上——

栅欄沒動,完好無損。

夜鴉坐在梁上,墨龍這一擊讓整個琉璃閣一震,連帶着他也一震,連忙穩住身形,夜鴉同墨龍說:

“哎哎哎,別這樣啊,要是觸發了琉璃閣自爆,我們都得陪葬。”

墨龍擡起頭循着聲音,朝夜鴉望去,金瞳裏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

“嘩——”

又是一陣白霧起,這次來得快,去的更快,等白霧散去,所有人都看見,燕池身邊突然多了一人——

墨龍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少年。

黑衣銀發,右手手執一把劍,脊背挺直,一雙金瞳冷冽,燦如豔陽,卻在對視時,又讓人覺得幽深如寒潭,冰冷透骨。

谷主驚訝道:“是你?!”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休息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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