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抖S貓
時汲當然是給陸見烨留了晚飯的, 但鑒于醫院的病號餐自古以來味道都不怎麽樣,陸見烨吃得一臉嫌棄。
于是, 那盒口香糖一樣的東西沒有機會拿出來, 就這麽被陸見烨遺忘在了口袋裏。
轉眼間,病房裏的七天就過去了,時汲終于擺脫了病床的封印。
出院那天晴空萬裏,時淩公爵和景瑟夫人來看了他半小時。說來也是神奇, 時汲已經穿來了這麽久,居然還是第一次看到原主的父母。
這兩位都是俊男美女, 黑發紅眸,時汲的長相更随景瑟。
他們都已經各自重組了家庭, 景瑟孩子都重新生了兩個了,明顯原主和他們也沒什麽話題可聊, 大概唯一的交集就是每個月打來的巨款生活費了——不對, 還有他們偶爾想起時對這個“不成器”的兒子的各種安排,比如做皇室的家教。
在病房裏尬聊了半個小時,實在是聊不下去了, 這對父母就各自道別。
不知道為什麽,時汲突然有點同情原主。他是孤兒出生, 但原主這個有父母的卻也沒好到哪裏去。
陸見烨催他:“走了, 我申請了今天的探監名額。”
時汲用陸見烨送給他的金色發卡把頭發卡起來, 過了這些天, 他頭發正好長到上半部分可以紮個小揪揪。時汲覺得這張臉還挺适合這個發型, 瞧起來像陸見烨的同學一樣。
“等等, 我還要拿個東西。”
時汲從床頭抽屜裏取出了一個玻璃瓶。
玻璃瓶裏,裝的是醫生從他頸側取出來的倒刺——也就是伽德蒙自知逃不掉後、一怒之下“送”給他的“毒蘋果”。
時汲心想這玩意兒怎麽有臉叫刺,完全就是一個彎頭的鋼筆尖。他的動脈沒給劃破都是他幸運。
囚犯之星普塔克星獄裏,關押的都是S級以上的重刑犯。外界連接的宇宙航道只有一條,躍遷艙都是專用的,一路上關卡就有十多個。
躍遷艙內,陸見烨問:“你們那裏的監獄是什麽樣?”
Advertisement
時汲:“很普通,就是在星球上的某個地點。”
“那你應該會很滿意伽德蒙的現狀,”陸見烨嘴角勾了勾,“普塔克星是最适合重刑犯的地方。”
這句話說得意味不明,時汲發覺陸見烨這些天變化得很迅速。
他以前并不會這樣笑,精準、含蓄、有分寸,眼神裏含着冷厲和野性,像一頭雄獅終于成年,開始學會打量老獅王,算計掂量自己的野心。
用網上的話說就是……特別A。
時汲:“小朋友,我感覺很欣慰。”
陸見烨疑問:“?”
就這一下,陸見烨在他面前又從獅子變成了貓,時汲揚眉:“沒什麽,就是感覺你終于長大了,不容易啊。”
“……”陸見烨眯着眼,“你說得好像你幾百歲了一樣。”
在原著裏,陸見烨的成長是用血淋淋的經歷換來的,而現在他略去了那個過程。
可他現在已經解了毒,勢必會被卷入鬥争之中。陸競先前已經培養了十幾年屬于自己的朝堂勢力,他肯定不願意見到一個健康的哥哥。
與其後争,還不如先強勢一把,直接坐穩儲君之位。
時汲原本怕他會不習慣,而現在看來,陸見烨的成長顯然比預想中還快,因為原著陸見烨并沒有在這時就被立為儲君,也沒有得到陸無澈的承諾和教導,他完全是跌跌撞撞和陸競厮殺出來的。
片刻後,他們抵達了普塔克星。
時汲知道為什麽這裏是囚犯的絕望之星了,入目皆是風煙荒漠,整個星球寸草不生,只有一條軌道通向遠方的黑色堡壘。軌道車窗凝着一層冰霜,窗外是零下幾十度的嚴寒。
不得不說,想到伽德蒙身為蟲族嬌生慣養的王族要在這種地方關押,時汲心裏還蠻快樂的。
王蟲的精神網絡在極端情況下可以和全宇宙的蟲族相連,比如遭受生命危險時。王蟲瀕死時就像一個“信號塔”,所有蟲族都會發瘋地前往攻擊。
是以,帝國并沒有處死伽德蒙。
而伽德蒙也會用情報來交換自己免于受刑,他身為王蟲,所知曉的情報量是極大的,就看帝國能撬出來多少了。
到了星獄之內,防衛也一絲一毫都沒有松懈。
探監者不能直接和犯人面對面,牢房內的情形通過全息投影顯示出來。
“時老師,您終于來看我了。”
投影之中,伽德蒙坐在約束椅裏,他的手被拷在椅子上無法動彈,只能身體向前傾了傾,銀灰的眼瞳中央的粉紫瞳孔對上了時汲。
他彎了彎笑眼,“我送的禮物,您還滿意嗎?”
時汲晃了晃玻璃瓶,叮叮當響:“這東西我可不敢收,當然要哪來的還哪去。”
“您真讓我傷心啊,我吃了您的蘋果,您卻不願意接受我的心意。”伽德蒙真心實意地嘆氣。“我沒有想讓您死掉的意思哦——好吧,可能有那麽一點點啦,但是啊,但是!”
他似乎想比個誇張的手勢,但只發出了鐐铐的铛铛聲,“高級蟲族如果想和外族通婚,規矩就是對方必須要能夠承受蟲族的毒液。所以,我也沒辦法的。”
時汲笑得很氣人:“謝謝,我沒興趣知道哦。”
“我真傷心。”伽德蒙尾巴甩了甩。
這一甩尾,時汲忽然發現他分叉的兩條尾巴竟然只剩下一條了,斷口處流下膿液和暗紅的血。
“啊,您也看到了嗎?”伽德蒙委屈得很,“我可愛的尾巴,被您的學生扯斷了。”
時汲看向陸見烨,後者站在他身側,面無波瀾。注意到時汲詢問的視線,陸見烨歪了歪頭:“我沒有。”
這話居然還有點撒嬌的意味,非常無辜,時汲愣了一下,轉而對伽德蒙說:“你确定沒搞錯嗎?”
伽德蒙用的是“扯”這個字,人類力氣再大也不可能把王蟲的外骨骼扯斷吧?
伽德蒙見陸見烨居然敢賴賬,瞬間瞳孔都豎起來,狂怒:“你這個垃圾!賤人!居然敢迷惑時老師!”
時汲被他的用詞雷到:“……”
雖然原著伽德蒙在陸見烨的後宮裏也是這個争風吃醋小婊砸的性格,但現在對着的是他,怎麽看怎麽違和好嗎!
突然,系統:【滴!正值度 100! 100!】
只見伽德蒙的進度條,瞬間變成了100%。
時汲噎了一下。
系統果然是人工智障吧!只要後宮不喜歡男主就能加正值度??
【滴滴!首次解鎖100%的進度,掉落大禮包x1,請宿主再接再厲!】
這系統還有大禮包的?時汲頗感興趣,看伽德蒙也稍微順眼了一點,就像在看一個打敗就可以爆物品的怪。
伽德蒙雖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但也感覺到他目光不是什麽好的含義,焦躁起來,氣得尾巴重重一甩:“連您都不信我!”
“砰!”
他的尾巴末端鎖着沉重的合金鏈,被拖得發出嘩嘩聲。監獄的合金牆壁都被砸出了一個淺淺凹坑。這動靜把獄警驚動了,斥道:“11059號,安靜!”
“給他加的合金需要再提高等級。”陸見烨忽然道,“老師,你先出去吧。我留在這裏還有些事要做。”
他也開始叫老師了,時汲揚了下眉,莫名感覺他是在故意氣伽德蒙。
果然,伽德蒙怒極:“你這個垃圾!我不準你叫他老師!!”
他面部顯露出一點猙獰的蟲化特征來,屏幕裏頓時出現了幾個獄警,上去壓制住伽德蒙,往他的頸部注射進了安定的藥劑。
那藥劑注射進去明顯很痛,伽德蒙痛苦地尖叫起來,蟲族的分貝要比人高,聽得時汲有點不适,但他自己就被紮過蟲毒,所以也沒什麽同情。
伽德蒙的指甲變得尖銳,把面前的金屬板劃出了痕跡。他散亂汗濕的白發下,眼瞳縮成針尖大小,充滿恨意地盯着陸見烨,視線足以令任何人膽寒。
但陸見烨卻仿佛沒有看見一樣,又重複了一遍:“老師。”
“……那你自己小心。”時汲點點頭,正好他也想研究下那個大禮包是什麽。
投影前就只剩下了陸見烨。
“等等……!時老師!”伽德蒙見時汲走了,語氣中竟有一絲慌亂的意味,他看向陸見烨,恨道,“你留下來又想幹什麽?!”
時汲一走,整個星獄裏的氣氛都仿佛發生了改變。獄警上前,低頭道:“殿下。”
陸見烨沒有說話,關掉了投影,拿起那個小玻璃瓶向走廊深處走去。
随着門一道道打開,裏面的場景也變得和外面探監投影廳越來越不同。所有的燈光都是死白色,囚犯在這樣的燈光下很難睡個好覺;入目全是冷冰冰的黑白灰三色。
陸見烨腳下的路也是雪白的。兩邊都是牢房,有些房間已經存在了超過百年,污漬和刀痕彈孔散布在牆壁上。一雙雙麻木的眼睛透過黑色金屬欄杆看着他,間或有呻|吟和慘叫,最終陸見烨來到了伽德蒙的牢房之外。
終于,到了最內部。這裏的牢房都看不見內部的情形,就像一個密不透風的鐵盒子,外面懸挂着小小的監視器。如果時汲在這裏,一定能夠發現獄卒的态度表明,陸見烨已經不是第一次、甚至不是第二次來到這星獄的最深處了。
而此刻的陸見烨,和在他面前時判若兩人。
“手套。”
沒有溫度的聲音。
獄卒不敢直視那雙金色的眼眸,低頭端出手套。
陸見烨接過雪白的手套套上,按開了第一重全封閉門牢,伽德蒙就在欄杆之後。
“之前我問你的時候,你并沒有說你們一族的刺是做什麽用的。”陸見烨把玻璃瓶裏的小玩意兒倒出來,捏起來對着光看了看,像是聊天一樣說。
“……求偶?”他輕輕落字。
伽德蒙身形僵硬,恐懼到極點卻忽然笑了:“小皇儲,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把我的那條尾巴拉斷了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出于嫉妒。”
陸見烨當然不能徒手把一只蟲族的尾巴扯下來,這裏有很多可以借助的刑罰工具。
伽德蒙往前俯了俯身,放慢了聲音,“你嫉妒它碰過你的時老師,是不是?”
陸見烨瞳孔縮了一下。
伽德蒙滿是嘲諷:“嘻嘻,我說中了!怎麽了?你在虐待俘虜時這麽威風,怎麽被問到這個卻怕了?看時老師的樣子,他還完全不知道呢吧?如果我告訴老師,你猜他會怎麽做?”
“那麽好的一個人,肯定會覺得這樣做不對吧?還會為此愧疚吧?為了不再影響你,他一定會辭職,躲起來,讓你找不到,這些,你自己應該也知道吧,所以才不告訴他——”
陸見烨眼中如霜,沒有說話,冷冷地把一個控制器往下掰了一格。
“刺啦!”
伽德蒙的約束椅閃爍了一下,通了一分鐘的電,他臉色立刻變得蒼白,但卻哈哈大笑起來。
陸見烨打開了全部的門牢,直接走進了伽德蒙的牢房裏,獄卒:“殿下!這……”
這不合規矩,但他生生把話咽了下去。
“好心提醒一下。你不是俘虜,而是重刑罪犯。再說下去,你就需要用兩倍的情報才能換來安穩度過24個小時了。”陸見烨彎腰從牢房的地上撿起了什麽東西,伽德蒙的臉色才變了變。
那是他尾巴的殘骸之一,兩米多長的蠍尾斷成了三截,連同血跡一起像垃圾一樣堆在地上。
高級蟲族的外骨骼在脫離身體的72小時內都還是和大腦保持着精神鏈接的,也就是說,還能感覺到清晰的痛感。
陸見烨像拆螃蟹一樣把一截蟲尾慢慢拆開來了。
——貓咪外表可愛,但都是天生殘忍的殺手。哪怕不餓,它們也會捕捉獵物,把獵物折磨致死。
看着他,伽德蒙腦子裏忽然閃過了這樣一句話。
他的尾巴結構很複雜,而且很堅硬。但實施酷刑的人很有耐心,從尾巴裏滲出的血逐漸把那雙白手套整個浸成了紅色。殼和肉分開放兩堆,看起來還真的像某種海鮮水産。
尖銳的疼痛刺激着伽德蒙的神經,他控制不住地尖叫道:“你真他媽的是個瘋子!等我出去,我一定要殺了你,把他搶過來!”
那段曾經屬于他的尾巴徹底變成了七零八落的玩具,伽德蒙目眦欲裂地笑了,“……到那一天,你的臉色絕對會很好看——呃!”
陸見烨扼住了他的喉嚨,讓他發不出聲音,一陣窒息。就像那天他扼住時汲喉嚨的時候一樣。
“他是我的。”陸見烨淡金的長發垂落下來,發尾幾乎能掃到他的眼睛,聲音又輕又冷,金眸如燒,“是我一個人的。你也出不去,這裏就是你的墓地。”
陸無澈想讓伽德蒙活着,成為一個長期的情報提供者,許諾直到蟲族找不到它們的王、孕育新王後,就放他走。以此誘惑伽德蒙提供情報。
但陸見烨會讓他死。
“咳……咳咳!”
伽德蒙幾欲窒息,脖子上的手才松開,空氣湧入肺部,他猛地咳嗽起來,脖子上留下了一個帶血的手印。
王蟲精神力強大,但在這一刻他卻完全被壓制了,只剩恐懼。
陸見烨把沾滿了污血的白手套丢進托盤裏,對獄卒說:“加電壓。在他把王族三號軍的動向說出來之前,不要讓他睡着。”
獄卒背後盡是冷汗,低聲:“遵命。”
離開了監獄,這顆星球的天空也是開闊的,光亮驅散了陸見烨周身的黑暗。
他停頓了一下,才向不遠處的那名青年走去。
時汲見陸見烨出來了,問:“我待會回家燒蘑菇湯,你有空嗎?”
他剛剛研究了一番系統,卻發現【大禮包未達到觸發條件】,有點郁悶。
陸見烨點點頭,又矜道:“我還要吃螃蟹。最貴的那種。”
“小崽子,這麽難喂。”時汲敲了下他腦殼,開始查菜譜。
二人去時汲家的路上,時汲提前預約了菜肉材料送到家門口。
“闊別好久的家啊。”到了門口,時汲感慨,卻忽然看見門前蹲着一個小東西,正在扒他快遞的肉。
那是一只髒兮兮的流浪貓,長毛,梨花黃,但已經髒得快看不出了。
它雖然很落魄,但很有當主子的自覺,見人來了,很睥睨地看着時汲,黃色的貓眼流光四溢。
時汲蹲下來,剛抱起來,就挨了一肉墊。
這個貓的氣質怎麽這麽眼熟。
陸見烨剛在停飛行器沒看到,貓眼狐疑地看過來:“你抱的什麽?”
時汲一本正經:“你兒子。”